“明天就汇到你户头,还有,就住到这个月。”说完就很不给面子地关上了门,让房东太太碰了一鼻子灰。
“我说嘛!原来交了个凯子 ……”房东太太不屑地边走边嘀咕,唉!又得贴红纸条了。
“户头号码给我,明天我交代会计室汇去。”一进门,欧南靖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汇就好了。”巧侬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我可以──”
“欧先生!”巧侬打断了欧南靖想说的话。“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如果你真想要我到你那儿工作,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处理方式。”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坚持。
欧南靖定定地盯着她的黑瞳,最后,他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请回!”巧侬大大方方地下了逐客令。
欧南靖挑了挑眉,她再次破了例,成为第一个赶他走的女人!
“好吧!我先回去了。” 欧南靖话说完,帅气地拿起外套,走人。
送走欧南靖后,巧侬忍不住伏在床上嘤嘤哭泣。
瞧她做了什么好事!她心知肚明,若不是房东太太适巧来催缴房租,以刚才的情形来讲,她一定是无力拒绝他的诱惑,白痴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是不知道,欧南靖这么做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是她不近人情,也不是她故意拒绝他的好意,只是她不想让一段才冒出嫩芽的恋情染上铜臭味。
她绝不是一个可以为了金钱出卖感情的女孩,即使她真的十分需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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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巧侬的辞职造成陈浩文不小的麻烦,毕竟她是这间小餐馆的主厨,客人也大多吃惯了她的手艺,要他一下子找到顶替的人手,说真的还不太容易,所以巧侬答应他多做一个星期,以便他找到新的厨师,陈浩文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星期天,欧南靖一早便到骆巧侬的住处为她搬家,他盯着地上的一个纸箱和她手上拿着的一个小背包。
“就这样?”他诧异。
“嗯,就几套衣服跟几本书,有什么不对吗?”骆巧侬理所当然地回答。
“没,走吧!”欧南靖轻而易举地拎起纸箱,带领她走向座车。
车子里流泻着浪漫的英文情歌,欧南靖随着音乐哼哼唱唱起来,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反观骆巧侬,她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车子开上阳明山,过了大约十分钟,便滑进砖红色的别墅车库,欧南靖下了车,打开后车厢,拿起巧侬的行李,发觉巧侬还呆坐在驾驶座中。
“到了,请下车。”他为她打开车门,一手抱着纸箱,一手兼做外国宫廷“请”的礼仪手势,看起来有点滑稽,巧侬忍不住笑了出来。
欧南靖领着她穿过回廊,进到主屋内。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发觉巧侬不安的情绪,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骆巧侬只是低头沉默。
“是不是怕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胜任这个‘简单任务’?”看她像个小媳妇似的,欧南靖以夸张的语气逗弄她。
“才不是呢!”骆巧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真的不是?”欧南靖挑起眉,佯装十分认真。
“当然不是!”骆巧侬坚定地说。
“还是担心没跟你妈妈联络,怕她找不到你?”见她稍稍恢复了点生气,欧南靖抽丝剥茧地猜测她的想法。
骆巧侬的神色黯淡下来,显然欧南靖找到了问题的重心。
“你是怕让你妈妈知道──你跟我单独住在这里?”欧南靖继续仔细地推敲下去。
骆巧侬不自觉地拉紧自己的衣角。宾果!他又猜对了!
欧南靖是个极细心的人,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对方的弱点,尤其是一些小动作,总能藉由这些小动作发现对方的心虚。这只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在商场他能以快、狠、准闻名,凭的就是这点小技巧;他发觉巧侬只要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扯紧衣角。
“这简单,打电话告诉你妈妈,说我们正在交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一切摊开来讲,总比偷偷摸摸来得强。
“不行!”巧侬惊惶地抬起头,立刻否决他的提议。
“为什么?”欧南靖蹙起浓眉;剔除家族财势不说,他好歹也是众家淑女争相讨好的黄金单身汉之一,跟他交往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你不了解我妈,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在交往,她会──”骆巧侬突然顿了顿,没把话说完。
“她会──”欧南靖挑了挑眉,暗示她把话说完。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峙着,过了半晌,巧侬认输地把脸别开;她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说:“她会要你快点跟我结婚──”
“干什么?存货大出清?”欧南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人家才不是存货哩!”巧侬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她干什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就算出清存货也不用这么急吧?
“唉呀!你不懂啦!”巧侬皱着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好吧!那就说──你换了新雇主,包吃住,你说这个提议好不好?”方法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既然不想明讲,他也不想强人所难,何况这种情势对自己有利,免得到时候真的玩出问题来了。
“会不会太牵强?”巧侬思忖着这个似乎可行的建议。
“哪会呀!现在多的是包吃包住的工作,不过大多请的是廉价的外籍劳工。”欧南靖轻松地同她开玩笑。
“那我要每天把脸涂得黑黑的。”巧侬知道他故意调侃。
“干什么?”欧南靖一脸茫然。
“这样才像外藉劳工嘛!”终于被唬住了吧!嘻嘻!
“你呀!”他捏捏她的圆圆脸。“我就喜欢你白白的圆圆脸。”
巧侬轻抚微红的脸颊。“没办法,人家天生就是大饼脸嘛!”
“好啦!我带你到你的房间看看。”欧南靖拉着她的手直奔二楼。
“我的房间?”她以为自己会住在所谓的“佣人房”。
“难不成你想跟我住同一间?”这么好骗的女孩真是少见,欧南靖忍不住想逗弄她,他露出一脸色狼样,说:“那我绝对举双手赞成!”
“不行!”巧侬立刻脸红心跳地撇清他所传达的意思。“绝对不行!”
“所以,你该有自己的房间。”这么认真?啧!真没趣!
二楼有三个房间,一间客房,一间书房,另外一问是主卧室。
欧南靖推开客房。“呐!以后你就住这间。”
第3章(1)
骆巧侬走进这个以铭黄色为基调的房间,地板是以紫金檀木铺设而成,冬阳透过窗棂照耀这一小方空间,给人的感觉是那么明亮且充满希望,让她原本沉郁的心情瞬间放晴。
“喜欢吗?”欧南靖把纸箱放在衣橱前,随口问道。
“好喜欢!” 巧侬蹦蹦跳跳地跑到欧南靖面前,圆圆脸写满了愉悦。
“喜欢就好,你自己整理一下喽!我累死了。”欧南靖说完便躺在床上。
“累死了?体力这么差?”不过是个小小的纸箱,竟然说他累死了!难道这个人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体力差?你要不要试试看呐?”这小妞竟敢这么说他?欧南靖立刻由床上跳起来,并意有所指地使坏。
“别闹了!”骆巧侬转身拉开衣橱,以掩藏脸上的红云。
没想到衣橱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女性服装,有洋装、套装、休闲服、牛仔裤,甚至还有几件暴露的丝质睡衣。
巧侬张口结舌地呆愣在衣椅前,欧南靖见状便问:“干什么?”
“肯定是走错房间了。” 巧侬喃喃地说。
“是这个房间没错呀?”欧南靖踱到她身后,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巧侬没有转身,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件红色镂空的丝质睡衣。 “衣橱里有女人的衣服……”
“没错呀。”欧南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
巧侬的身体僵直得像根铁柱。“那是‘别的女人’ 的衣服。”
“别的女人?”欧南靖出现短暂的茫然,随即回复神智,由背后搂住她僵直的身体,哈哈大笑起来。
“放开我啦!”巧侬用力地扭动身子,企图脱离他的搂抱。
“你吃醋了?”那表示他又向成功跃进一大步。
“谁……谁吃醋了!”骆巧侬咬牙切齿地否认。
“那你干什么生气?”欧南靖心花朵朵开,完全不把她的愠怒放在心上。
“没有!”巧侬揪紧衣角,矢口否认。
“没有?”他笑着搂紧她。“反应这么激烈?”
“放开我啦!”这样搂搂抱抱的算什么,她只是来这儿当管家,不是来当他的情妇!
“不放!”欧南靖耍起玩兴,故意更用力地抱紧她。
“放开啦……”巧侬争不过他,眼眶湿洒地浮起氤氲。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糟了!玩出麻烦了吧!欧南靖举起双手投降。“这些其实都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巧侬惊愕地转身,用力眨眨睫毛,顺便眨去氤氲水气。
“嗯哼!”欧南靖可得意了,终于成功地阻止洪水泛滥。“除了你,我这儿可没有别的女人来过。”不是他不爱流连花丛,而是来不及带别的女人来,毕竟他到台湾才不过一个月的光景。
“我……不太习惯穿这么花俏的衣服……”骆巧侬心头泛起一丝甜蜜,因她是他口中的唯一;但多年来朴素已成习惯,要她一下子转变,她还真有点不适应。
“我希望你为我而改变。”甜言蜜语人人会讲,可首推他欧南靖说得最好。
“可是我没有钱还给你……”一股暖流悄悄流进心房,巧侬腆地笑了笑;这些衣服光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要拿什么还他?
“就当我给你的‘见面礼’,不要钱的!”这点小钱,他还没放在眼里。
“真的可以吗?”骆巧侬吞了吞口水,这些衣服她可能一辈子都穿不完。
欧南靖叹了口气,女人呐!真是晴时多云偶阵雨,古人说的一点都没错!“昨晚就是为了帮你张罗这些衣服,不然你真以为我去当小偷啊!累得跟条狗似的。”他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好好地撒撒娇。
巧侬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抱怨,她情难自抑地抚摸那些衣服。“这……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她顺手拿起一件洋装,朝身上比了比,发觉真的是她的size。
欧南靖斜睨了她一眼,可惜她的心完全不在他身上。
“你的尺寸呐,我摸一次就知道了──”不愿被她忽视得如此彻底,他伸出毛手覆上她的胸脯──
“喂!别乱来!”巧侬手忙脚乱地拍掉他的毛手。“你下次再这样乱来,我马上卷铺盖走人!”她气呼呼地噘起嘴唇。
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如此俏皮的一面有多诱人,欧南靖着迷地看着她多变的神采,眼里多了一抹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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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束西着!”客厅里传来欧南靖的高亢怪叫。
“虽然我是受雇于你,可是既然我们要住在一起,当然要订定出一些规则,两人共同遵守,这样才可以大大地提高生活质量。”骆巧侬理所当然地说道。
欧南靖翻翻白眼,他到底是招谁惹谁来着,竟然受到这种待遇!这笔帐他记下了,来日再向欧南枫讨回!
什么衣服袜子不可随意乱丢、不可在公共区域抽烟 ……等等,他都可以忍受,可是这最后一条:不可以带女人回家过夜!这是哪门子的规定?他已经成年了耶,即使远在加拿大的老妈都没有这么“森严”的规定。
“什么叫做‘不可以带女人回家过夜’?”他把那张名为“生活公约”的纸条贴在自己脸上,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这个……有碍社会善良风气……”巧侬扯了扯衣角,努力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有碍社会善良风气?在我自己的屋子里着!”欧南靖诧异地抽掉黏在脸上的纸,这该死的是哪门子的怪理由!简直太不人道了!
“你可以自行决定遵不遵守这项规则,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巧侬噘了噘嘴,她没料想到被他诟病的会是这一条。
“什么心理准备?”真是稀奇,现在的员工都是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
“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带女人回来过夜,那么倘若有天我带个男人回来,也请你不要干涉!”将心比心嘛!好说歹说都是他自己说要交往的,如今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男人?”欧南靖不自觉拔高声音,他眯起鹰眸,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你这是蓄意挑衅?”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八成是空气不流通!
“我只是要求公平。” 瞧他说得那么严重,巧侬心里升起一股怨气。
欧南靖深吸了口气,两臂环胸。“好吧!”小不忍则乱大谋,没必要在这节骨眼上跟她计较,女人就是小心眼,啧!
不知为何,得到他的允诺,巧侬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欧南靖把那张生活公约用磁铁黏在冰箱上,一个转身,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巧侬──”
“嗯?”怎么这个笑看起来有点诡诈,笑得巧侬心里发麻。
“这个女人不包括你在内吧?”他张牙舞爪,摆出个恶虎扑羊的姿态。
“喝!你不要过来!”巧侬吓了一跳,拔腿就跑。
“小红帽,别跑!过来让大野狼亲一下……”欧南靖玩上了瘾,尾随其后装腔作势。
“哇!救命……”见他追来,巧侬拚了命地跑了起来。
看来这间屋子将会增添许多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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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的日子起了微妙变化,人类真是一种群居的动物,虽然只是生活中多了个人,感觉便多了一份依靠,多了分安心。
每天早晨,骆巧侬做好早餐后,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爱赖床的欧南靖从他的床上挖起来,然后吃完早餐,两人便一同到公司上班;下了班以后,欧南靖便又理所当然地扮演司机,接她回家。
公司里逐渐有些耳语,然而巧侬向来独来独住惯了,并没有发觉她与欧南靖之间,已形成公司职员茶余饭后的八卦新闻。
这日──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那个骆巧侬好像变漂亮了耶,好多男同事都在私下谈论她。”甲女扭开水龙头洗手,嘴里边叨念着。
“哎呀!你没听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拔掉可笑的黑眶眼镜,放下老梳成髻的长发,更有了漂亮名贵的衣服打点,当然会比以前老处女的装扮漂亮咩。”乙女对着镜子补口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说真的,她那些衣服可都是名牌货,一天换一套,那可得要花多少钱才买得起呀!”甲女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你省省吧,就算花光所有的薪水,顶多只能买个两套穿穿,看你吃不吃得消!” 乙女不屑地嘲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