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回到熟悉的巷道,来到再熟悉也不过的门前,巽凯深吸了口气,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门。
“风龚!”
锵!不明物体掉落地面的声音如春雷,乍然响起。
巽凯朝声音来源处飞奔而去。
“你就继续这个样子下去好了,没用的男人!”风龚的声音自二楼距离楼梯口最近的房里传出。“你这样子真的是坏了我们十三太保的名声、丢尽了我们男人的脸。”
匡锵——是玻璃物品落地的破碎声。
“滚!你给我滚!”咆哮声从房里传出。“我不要看见你,你给我滚!”
“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啊,要不是巽凯拜托我,你以为我喜欢看见你吗?”天知道他得多强迫自己才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风龚!”帝昊狠狠瞪着倚在门旁的风龚。“你给我滚!”
“我说过了,除非你乖乖吃药。”
帝昊瞪着他,又瞪向桌上的药包。
“如何?吃完药我让你安静四小时,对你够好吧?”
“我恨不得杀了你!”该死!他为什么得受制于他?
“行。”风龚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要你有本事拿到枪,我的命就是你的。”是的,他的命会是他的,总有一天。
帝昊愤恨地瞪着他,好一会儿,他的手飞快扫过药包,一口倒进嘴里,再喝水吞下。
这一段过程中,帝昊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死死的、愤恨的直视着他。
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风龚已经死了千百遍了。
“很好。”风龚露出笑脸,“我四个小时以后再来。”
“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匡锵!又是一个花瓶砸碎的声音。而这回花瓶破碎飞出的碎片划过了风龚的脸颊,一道血痕立即在他堪称完美的脸上浮现。
帝昊抽紧了心,却无法抑制出口的话:“这只是一个警告,你以后不要再多管闲事了。”
伸出手抹掉溢出的血,他舔舐着沾血的手背。“我四个小时以后再来,亲爱的帝昊先生。”说完,他关上门,将帝昊的怒吼置于门板之后。
如果可以哭的话他会哭的,上半身倚在门板上的风龚深深地叹了口气。
身为男人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然而他的背景却让他就算到了伤心时也还是不能哭。所以他只能选择叹气,再叹气。
“风龚。”巽凯放低声音,怕让门里的帝昊听见他的声音。
“你还好吧?”
“巽凯?”风龚看向楼梯口。“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的情形——”他跟着风龚下楼。“看样子并不太好。”
“习惯就行了。”风龚为他也为自己各倒了杯水。“这里没有酒可以招待。”他的眼神瞟向二楼。“怕他一天到晚拿酒当三餐,所以全砸了。”
“还是不行吗?”
“没用的,他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不的事情哪一件能够改?”风龚摇了摇头,“就连激怒他、让他恨我都没办法教他点头同意。老实说,我实在没办法了。”
“撑着点。”他拍拍他的手。“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是眼前大概只剩你能让他不会一天到晚死气沉沉。”
“死气沉沉——说得好,也的确只有我能让他天天有‘生气’。”风龚苦笑了下。“如果可以,我宁愿代他受过。”至少他比他还冷静,不会这么糟蹋自己又害苦别人。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他何尝不是。
“来找我是为什么?”风龚回到正题。“是不是风帮又有什么动静?”
“又有?”他的话有点奇怪。
“前天有人趁着黑夜间进这里,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巽凯全身绷紧,专注地注视他。“有没有看见他的脸?”
“来人的身手不错,我怕他有其他同伙闯进帝昊的房里所以没追上去。”
“他们找来这儿了?”速度这么快倒是令他吃惊,看来他似乎太小看了风帮和杨金成。
“我觉得应该让帝昊知道这件事。”风龚还是抱着一开始的想法。“这跟他有关,而且是非常有关系。”
“他的反应呢?你想想他知道后会怎么样?”
风龚耸了下肩。“我知道,但是如果事后再让他知道,结果可能更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的他根本就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说得也是。”
“累了你了。”巽凯微微一笑,明着来的鼓励他向来不擅长。唯一会的,只是兄弟之间的心领神会罢了。
风龚了解地回以一笑。“这件事结束之后,可别忘了让我有个免费的旅游假期。”
“可以,就挂千眼的帐。”
“你这小鬼!””风袭好笑地瞅着他。“你不怕他把你宰了。”
“怕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啊!”
真是服了他。
“帝昊的事——还是老话一句——拜托你了,风龚。”
“说什么拜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交给我吧,他是十三太保的一份子,我自然得照顾他,只是……风帮的事你自己得小心点,他们这回是有备而来。”
“我知道。”
☆☆☆
好累!
管家羚强迫自己提起一只僵硬的手臂,自己的肩膀,一整天下来真的是累坏她了。
“还好吧?”沙穆关上店门后走进吧台,送了杯水果酒给她。“来。”
“我累坏了。”她老实说着。“原来工作是这么累人,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会这么忙,原来赚钱真的是不容易。”
“听你的口气似乎没工作过。”
“我是没工作过。”管家羚坐上他对面的高脚椅。“以前在家里根本不愁吃穿,像个关在象牙塔的女人,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有多新奇危险,也不知道维持基本的生活得花多少心力去挣钱,也不懂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追求金钱,直到这一阵子遇上巽凯、遇上你,并且在这里工作,我才大概明白为什么。”
“你是怎么遇上巽凯的?”
“怎么遇上的,嗯……我逃婚,跑进一条巷子,结果遇上一群坏人,然后他救了我,带我去他家。”
“逃婚?”有意思?“为什么逃婚?”
“如果你父母要你娶一个你根本没见过面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会跟我一样。”
“你父母为什么要你嫁一个陌生人?”
“他们认为这样我才会幸福,所以擅作主张的要把我嫁给了一个他们认为门当户对的男人,叫什么名字我也忘了。”
门当户对?她姓管——沙穆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报纸。
“扬天集团的董事长是你父亲?”
管家羚点头。“你认识他?”不会吧?“拜托!千万不要把我送回去。”
“我不认识你父亲。”沙穆笑了笑。“你不用担心,要是把你送回去,我铁定会忙死了。”
“那就好。”管家羚安心地舒了口气。
“你害怕回去?”
“不是害怕,我只是想找回我自己。”对,找回她自己。“在找回自己之前我是不会有回家的念头的。虽然这样会麻烦到你和巽凯,但是我会尽快找到房子住,到时巽凯就可以回复一个人的生活,我也不会打扰他了。”
“你舍得?”
“咦?”他问得好奇怪。“我为什么舍不得?”
“我以为……哦,没什么,是我多想了。”
“啊?”她还是不懂。
“没什么。”原来他们之间还处在暧昧不明的情况。
想来也是,巽凯那小子最近一直在忙着处理黑街的事,哪有时间去注意身边的俏佳人以及自己的感情。
“走,我送你回去。”巽凯这小子既然没到,就让他充当护花使者吧!
“不用了。我知道路,可以自己走。”这几天让巽凯送她上下班她已经够不好意思了。
“我相信你知道路,但我还是坚持。”看她的样子真的不知道自己目前是住在恶名昭彰的风唳巷内,当真是单纯得不知世事。“一个女孩子晚上走在路上太危险了。”
而黑街,不管白天晚上,都一样危险。
“可是……”
“走吧?”沙穆牵起她的手,像哥哥牵妹妹一样。
“不用麻烦了,沙穆。”巽凯的声音乍然响起,人影出现在未合上的侧门。“她由我带回去就行了。”眯起的眼睛锐利地盯住两人交握的手。“放开你的手。”
沙穆故意抬起牵着她的手,晃了晃。“她由我来送就好了,巽凯,我是体贴你太累才好心帮你的。”好玩呵,小火龙又冒出头了。
“用不着你的好心。”他的口气有些硫磺味。“她是我管的,你不要插手。”
“巽凯!”管家羚出声抗议。“我是我,不在任何人的管辖范围内。”她受够自己的一切操纵在别人手上。“沙大哥,麻烦你送我回去。”
“管家羚!”
沙穆得意地笑在心,这小子还是被他惹毛了。
“走吧,家羚。”他刻意放柔声音,像平时对其他玩票性质的女人一样。“我送你回去。”绕过巽凯走出门,他回头。“麻烦你帮我关门,谢——”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只觉手腕一阵剧痛,牵着管家羚的手一空。
“巽凯!”管家羚惊呼,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回神泪己的右手已经被另一只厚实的大掌紧紧握住。
“你不要沾惹她。”巽凯一只手揪住沙穆的衣领,警告的眼神带了点威胁。“她是我管的。”
沙穆做出投降状。“就当她是你的,这总行了吧?”小子,还是被他激出来了。
巽凯一惊,知道他的用意时已经来不及,原来他是在逼他承认管家羚对他的特别意义。真是可恶!
“姜还是老的辣,小子。”沙穆笑着走进店里,关上铁门。
剩下的就是他们两个的事了,他管不着。
第五章
夜晚的路感觉分外地漫长,如果陪着一起走的人是拉长着脸的话,那漫长的路将会更加地漫长。管家羚此刻心中正是这么想。
“呃……我说巽凯——”
“闭嘴!”
“哦!”第九次将话吞回肚里。
气氛又是一片沉默。
“巽凯,其实我——”
“闭嘴!管家羚!”
“是。”第十次革命失败。
路灯投射下的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在前方的是巽凯,管家羚则紧紧跟在后头。
他是怎么回事?一路上他一直苦思这个问题。
照理说他该敬她远之的,他该任由她自生自灭才对,毕竟她害他做了好几年的恶梦,走了无数次的霉运;他不应该理她的。
但是他理了,还理得十分彻底。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当她是你的,这总行了吧……沙穆讨人厌的声音浮现在他脑海。
她是我的——这想法他竟然不怎么想去否定它。
“巽凯,等等我!”
难不成他真的是——“不会的!”真该死!
巽凯看也不看就转进一条巷子,这是通往黑街的捷径。
“啊——”一个尖锐的叫声划过夜空。
巽凯像从梦中惊醒,回头一看,身后没人。
“家羚!”他飞快地从原路冲回去。
黯淡的路灯隐约照出三条人影,其中一条较娇小的影子正不住的挣扎。
“放开她!”真是麻烦,才一个不注意就出事。
“钱拿出来!”两条人影的声音听来还算年轻,而且隐隐约约有些颤抖。
大概是第一次犯案。巽凯心里想。
“从来没有人敢跟我巽凯拿钱。”他直接报出名号,不想浪费多余的体力。
巽——巽凯?!“黑街的撒旦!”其中一个年轻人叫出耳熟能详的绰号。“你是巽凯?!”
“还有第二个吗?”他伸出手,勾勾手指。“把手上那个女人交给我。”
“我……不行!”
“哦?”这一声哼得让人胆寒。“小子,你够胆子嘛,竟敢对我说不。”
“我……我……”
“放了她,我就让你们走。”该死!他们这样抓她铁定会抓痛她。
“巽凯……你真的是混帮派的?”管家羚第一次看见他发狠的一面,有点吓到。“你真的是……”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种蠢问题。“小伙子,把她还我。”
“除非……除非你给我们钱!”年轻人壮大胆子。“不给钱不放人!”
“该死!”低吼一声,巽凯朝他们冲了过去。
只消一转眼的工夫,两道人影飞到半空再飞落至地面,巽凯出手之快、狠、准自然不在话下。
在她还来不及将情况收入眼底之前,眼界已占满一道宽厚的背。隐隐透着强而有力的气息,一阵阵侵入她的心神。
“没事吧?”巽凯注意着两人,嘴上不忘关心地问着后面受到惊吓的人儿。
“我没事。”双手贴上他的后背,掌心传来的热度暖暖的像棉絮。
待两人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龚凯大喝一声:“滚!”
两道人影如风般迅速消失,一场抢劫记总算终止。
“谢谢。”收回手,管家羚羞赧地暗暗搓揉双手,试图消去手心的热度。
对方回应的是一阵沉默。
“这个……我知道你很生气。”他是在生气没错。“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嘛,我怎么可能叫人来抢我呢?我现在又没钱又没什么首饰可以抢,叫人来抢未免太说不过去,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可能是去抢别人的那一个。
你知道的,我现在是想努力赚钱,为自己的生活打下一点经济基础,这一切都托你的福,我才知道原来赚钱是这么不容易,以前随随便便胡乱挥霍的日子实在教人汗颜,我会努力去改的。”
“不过你一定要知道,我不是故意让别人来抢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挑上我,我看起来很有钱吗?但是……”
“闭嘴。”这声命令意外的柔和了许多。
“可是我……”
她的嘴巴真吵,有什么东西可以封住她的唠叨?
“巽凯——”滚烫的厚唇已然复盖住她!二十四年来未曾有人探勘的禁区。
他……吻她?脑袋瞬间打了千千万万个结,一颗炸弹在里头轰一声炸开,炸得她只能睁大眼,眼前是一片昏黑,然后,随着贝齿被强迫开启,眼前的昏黑立刻被七彩潮芒替代,亮得慑人,亮到让她不得不闭上眼,也亮得让她四肢发软。
双唇如蜜!不想承认,但的确是如此。
他吻过不少女人,但没一个像她这样,只消一吻便勾去他所有心神,柔嫩的两片唇瓣像棉花,愈舔愈甜,愈亲如是忍不住深陷其中,他爱极这种柔软甜腻的滋味,甜得让他舍不得放开。
惨了,才几天就着了她的道——该死!她尝起来怎么这么对他的味!
懊恼归懊恼,体内的激情仍旧荡漾。沙穆说对了,她合该是他的。
吻了几乎快有一个世纪这么久,他放开在她唇上施的压力,双臂却不放松,虽不紧却也不容她挣脱。
“巽……巽凯?”她的初吻——尚来不及哀悼,得到疑问的答案却比起初吻被掠夺来得大多了。“你为什……么要……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