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蠢女人!”他一开口就没好话。“你他妈的是白痴啊!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一个女人有多大本事,跑来这送死!你猪啊!想死就拜托你去找什么海边啊山上的什么狗屁拉杂的地方去死,不要来这里给我添麻烦!”
管家羚倒抽了一口气,纯洁的脑子里根本装不下突如其来的“地方俗语”。
“你看你这什么样子?”他的炮轰似乎没这么快平息。“穿这种东西跑来这里做什么?告诉别人你家有钱很好抢是不是?笨女人,你是猪啊!”
“你……”
“你什么你?”他话语还没说完的样子。“我警告你,你马上滚出去,不准进来这里,听见了没有?喂喂——”
什么……管家羚只觉眼前一黑,意识尚停留在阿波罗大骂的话上,整个人已像棉花糖似地瘫了。
搞什么鬼啊!他及时接住她下坠的身子。
☆☆☆
这张脸,他觉得愈看愈熟悉。
好像在哪里看过……巽凯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床上人儿的脸颊。
这张脸……他用力回想。就是她!
一想起来她是谁,巽凯像看到鬼一样,急忙缩回手,离她大老远。
那个倒楣恶梦的女主角!“该死!”他低咒了声。
这是什么世界!他该死的在前几天做了个倒楣的梦,在千眼那里听见例楣的消息,而这几天倒楣的忙得团团转,现在又该死的捡回让他倒楣的她!
他该死的倒楣极了!
那张脸他怎么忘得了,她就是害他倒楣得无以复加的女人!
耳尖的听见床上躺着的女人发出一声呻吟,看来是醒了。
管家羚缓缓张开眼睛,慢慢坐起身,往左一看——
“啊——”
她该死的鬼叫什么?!巽凯赶忙捂住她的嘴。
“你叫什么叫?”果然是让他走霉运的女人!
“唔……”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那个不是梦?
管家羚眨眨眼,定睛看着捂住她嘴巴的男人。
阿波罗?被袭击的事是真的?
“你看什么看!”巽凯松开手,瞪了她一眼,坐回墙边沙发上。
“你……”管家羚拉开被子要下床,低头一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啊——”
她又——这回巽凯没这么好的脾气了,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强压回床上。
“你鬼叫什么!?”
管家羚紧张的指着自己的身上,她的结婚礼服怎么变成一件男用衬衫?
巽凯这才会意过来,女人就是这么容易大惊小怪。“难道你要穿那种衣服睡觉?”蠢女人!
管家羚点了头,激动的情绪才平稳了下来。
“等一下你再叫,我立刻一枪毙了你,听清楚没有?”
“嗯嗯。”两记闷哼,表示她知道了。
巽凯这会儿才放开手,管家羚果然非常安静,不再尖叫了。
坐回离她五步远的沙发上,巽凯双手环胸,审视的目光依然绕着她转。
“你叫什么名字?”他得知道这几年来让他倒楣的始作俑者姓啥名啥。
“管家羚。”
“哪里人?”
“台北。”
“住在哪里?”
“台北。”
“台北的哪里?”这女人果然笨,连回答这种问题都么笨。
哪里?这可伤脑筋了。从小到大她都是由司机老王接送上下学的,从来就没有注意过自家的地址。
怕怕地看了凶恶的阿波罗一眼,她低头咕哝:“我不知道。”
“不知道。”这女人该不会真的是笨蛋吧?“你连自己住哪里都不知道?”
管家羚尴尬地点头。
“你猪啊!连自己住哪里都不知道!”
“麻烦你说话文雅点可以吗?”管家羚皱眉不悦地看着他。
“你讲话好粗鲁。”
她敢情是在抱怨?巽凯不怒反笑,只不过笑得十分狰狞。
“你知不知道自己站在谁的地盘上?”敢抱怨他!
“我知道自己是在你家,可是我不是故意的啊!”他那张生气的脸是要给她看的吗?给她看了又能怎样,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命一条,他要就让他拿去好了。“你这么生气只会气坏自己,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伤害,所以请你不要生气了好吗?如果你气得想杀我,那就请便吧,反正我现在除了命一条,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巽凯忍不住翻翻白眼,双手抹上自己的脸。她在说什么啊?他一句都听不懂。
管家羚爬下床,看看自己的衣着——唉,除了一件男用衬衫外再也没有其他。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衣服能借我穿的吗?我会还你的。”
这位先生?巽凯放下在脸上的手。“你不认识我?”
这就奇怪了。“我该认识你吗?”
“先生?”
“叫我巽凯。”巽凯啊巽凯,你是自找麻烦啊!
家羚浑然不觉他心里的挣扎,点点头,拉拉自己身上的大衬衫,这件衣服只够遮住她大腿以上的部位而已,衬衫里面一点屏障也没有,通风过头了。
“巽凯。”客随主使,他要她叫他名字那就叫他名字好了。
“可不可以借我一些衣服?”
巽凯指着她左后方。“衣服在那里,自己去拿。”
家羚抽出一件长裤、一条皮带,将自己打理好后才开口:“谢谢。”这样子她就可以走了。
巽凯尚还来不及会意,眼前已飘过一道身影。“你去哪里?”他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家羚。
“离开啊。”有什么不对吗?
“离开?”巽凯被她一脸的理所当然给逗笑了。
这迷糊蛋,她以为这里是哪里啊!等等,虽然才跟她说过几句话,但是他似乎能抓住她的思路,搞不好她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点了头。
“哪里?”了不起,竟然知道黑街。
但他在心里称赞得似乎太早了点,她的答案足以令人喷饭。
“这里是你家啊!”
“哈哈哈哈……”真的是服了她!好答案,的确是好答案!
“你笑什么?”明知道二十四岁的女人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地嘟起嘴巴,可是他的回应实在太伤她自尊。“有什么好笑的?”
有趣!这种女人他从来没遇到过——不,他们见过,只不过那时候还不知道她这么好玩。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可以给他紧张的生活添加一点娱乐。”
“坐下吧!”他勾勾手指,乐于见到她顺从地走回来,坐在他制定的位子上。
管家羚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置于膝上。
由她的坐姿不难想见她出自豪门,巽凯心里自有一番盘算。
“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干嘛没事逃家?”他想起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穿的礼服。
“你怎么知道?”天!她连说都还没说耶!他怎么知道的?
“喂喂!”那是什么眼神?巽凯被看得心里发毛,她怎么突然……崇拜起他来了。
不要认为他自诩,实在是那种眼神他见多了。
“你好厉害!我都还没说你就知道了,真厉害。”
“多谢抬爱。”巽凯一脸的无福消受,他最受不了这种阿谀奉承了。“你还是快说为什么逃家又逃婚吧!”
“你不知道吗?”她以为他全知道了。
“我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她真把他当成神啦?!傻女人。
“说得也是。”管家羚点点头,乖乖回答他的问题。“我的父母要我嫁给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男人,你说我怎么可能答应呢?但是他们还是一意孤行,完全不听我的想法、我的意见,结果就到了结婚这天……对了,今天是几号?”
“十七。”
“哦,那就是昨天了,对,就是到了昨天……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嗯,我一定是很累了,这也难怪,昨天我跑了这么久的路,你知道吗?我还是第一次跑这么久、这么长的路,会疲倦也是应该的对不对?”
“管家羚——”天,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怎么能离题离得这么自然?
“什么事?”
“你离题了。”
“咦?”
“快说昨天为什么会跑来这里。”
“哦。”她想了下又叹道:“昨天在礼车上我一直想,既然自己不愿意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也讨厌再过什么都得听别人的意思过活的日子,更不想再过这种像傀儡似的生活,所以我就想了一个小计谋,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嘿嘿,我就成功的逃出来了,结果没想到自己会钻进这条巷子遇上坏人,还好你出现救了我。”说完,她又是一脸崇拜。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他只觉得一阵恶心。
“什么眼神?”
“那种像小狗着骨头的眼神。”
“我哪有?”他冤枉人?
“算了。”巽凯摆摆手,不想再跟她闹下去,怕这一闹又是没完没了。“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谋生的办法,不过他是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她根本没什么谋生的办法。说不定连谋生两个字都不会写。
“我不如道该怎么办。”他说中她的隐忧,她真的不知道往后该如何。
果然!这么了解她,巽凯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不过看她小脸已经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他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我实在很怀疑你的年纪。”当年见到她的时候她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吧?
“年纪?哦,我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
“看起来不像吗?”管家羚低头看看自己。“有哪里不对吗?”
“没、没有。”二十四岁?他怎么看都看不出她有二十四岁。
一般二十四岁的女人会笨得像十几岁的小女孩吗?
当下,他决定把管家羚这号人物列人异类看待。
“唉。”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
“我在想以后要怎么办。”她老实说了。“我什么都不会,轻轻松松念个人文宗教系,毕业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人文宗教?巽凯的眉毛扭打成结。那种一天到晚说别人打你一巴掌你要抬起另一边的脸颊让他再打一下,要不就是一天到晚念阿弥陀佛、打坐修禅的古怪学系?
他是没念过大学,但多多少少听人家说过。听说脑筋跟常人不太一样的,除了科学家、哲学家以外就是宗教家。
看到她,他只能同意的点头。
“巽凯,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她怎么活下去?又能找什么工作?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社会之于她,就像是刚出世的婴儿,懵懂无知得可怜。可悲的是,她现在是个二十四岁的女人。
一个二十四岁的女人是不该对这社会无知成这样的。她心里有数,所以心情愈显得沉重。
他倒不知道她这么有自知之明,看样子她还不至于是那种无知装万事通、个性又骄又蛮横的惹人讨厌的千金小姐,真难得。
不可否认,她的出现让他对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儿改变了一些以往既成的观点。
不过,单纯近乎愚蠢的观点还是没变,因为她的确是不聪明,不聪明到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就逃婚。
“我该怎么办呢。”前途茫茫难预料,怕只怕她连今天要睡在哪里都不知道。
“想到办法了吗?”
管家羚摇头。“当然没有。”
能把这种话说得这么理所当然,他实在是服了她。
算了!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总会想到办法的。
心念一定,她起身朝大门走去。
“你要去哪儿?”
“谢谢你的照顾,我要走了,虽然目前还想不到什么法子,但是我相信总会想到的。”
‘等你想到的时候我会去你的坟墓上祭拜你。”等她想到,恐怕台北街头又多了一具饿死的无名尸。
“你这是什么——”
“留下来吧,趁我还没后悔的时候,从今天开始你就住我这里。”
“为什么?”
巽凯静默一会儿,才道:“就当是我还你一份情吧!”当年这个鸡婆少女用手帕帮他擦掉脸上的污血,就算是还她这份情吧!
“可是……”
“一句话——留不留?”他已经快后悔了。
“留!”管家羚立刻大喊。
这下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第三章
“老大,你真要让那娘儿们住你家啊?”
“小高,闭上你的嘴。”他的心情已经够郁卒了,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好奇询问。
“你好。”身穿白色连身长裙的管家羚从厨房端了盘什锦水果出来。“我叫管家羚,你叫我家羚就行了,请问你是……”
“大家都叫我小高。”笑容可掬的美女当前,说什么他小高也不能视若无睹,当下有礼貌地回道。
“小高,很高兴认识你。”管家羚有礼地微微颔首。
小高跟着点了头。“很高兴认识你。”
“你们吃,有事再叫我。”说完又点了下头,优雅地退场。
见美女的芳踪消失后,小高难以置信的惊呼:“我的天!”
他叉起一块苹果入口。“老大!高级女佣耶!”
“闭嘴。”巽凯不悦地叉了一块雪梨用力地塞进嘴里。
“你打哪儿找来的?服务态度真周到。”周到得他差点以为他妈来了哩!
“我再说一次——闭、嘴!”
老大火了。得到讯息的小高自然乖乖听话。
“说,帝昊那边怎么样了。”厨房那个女人就暂时不理了,叫小高来可不是为了这档子事。
“风龚看得很好,他除了天天和风龚吵架、天天摔东西之外,一切都好。”
“那就好。”想也想得到当帝昊看见风龚时会有什么反应,要是帝昊安静的任风龚出现在他面前那才有问题。
“看帝昊的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巽凯点点头,又问:“风帮那边的消息如何,贺航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根据小林的打探是没有。”
“是吗?”这么安静,倒不像是打算上门挑衅的样子。
“不过老大……”
“什么?”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
“这个”
“有话就说。”这个小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就是——根据小林的情报,上头说杨安妮的新婚夫婿就是贺航。”
“哦?”这倒有趣了。“杨安妮看上贺航?”
“不算是。”
“怎么说?”
“这件婚事是杨老大亲自上门提亲的。”
“哦!”事情有点头绪了,巽凯冷笑出声。
“我想他们秘密联姻一定有所图谋。老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做?”风帮和杨老大连成一气,对他们黑街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怎么做。”巽凯优闲地叉起一块水蜜桃丢进嘴里,唔,酸死人!
“不怎么做?”小高听了莫名其妙。“万一他们连成一线……”
“他们早就连成一线了,小高。”看样子这几年的安逸让大家都变笨了。“杨金成会私底下主动向风帮提出联姻,又不动声色把女儿嫁过去,而贺航竟然同意娶杨安妮,这样子你还没想通吗?”
“难道——”
“不管是杨金成还是贺航,看样子他们是有联手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