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吕候将的声杳好似平空被揍了一拳。
“我回去了。”瓦娃又重提一次。
“瓦娃。”
“什么事?”瓦娃微讶地望着他。
“今早你有去花房吗?”
瓦娃倒抽口气,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她正想开口,屋外突然传束打雷声。
瓦娃一个惊怔,“打雷了。”说着,她转头看向窗外。
“我听到了。”
吕候将眉头皱了皱,似乎是对瓦娃因此避开回答,又似为这突然的雷声感到不悦。
“我怕打雷,我要赶紧上床睡了。”说完,瓦娃便朝们口走去。
“会下雨吗?”吕候将突然问。
瓦娃在门边停住,转过身来,望向窗外。
“应该不会,但也可能是场大雷雨。”
吕候将向窗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瓦娃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孤立在房中,他脸上的表情似是想起什么,隐忍着记忆中的痛楚。
瓦娃不敢多看,悄悄的退出去。
许久,一个声音才从吕候将的齿缝问进出来,“我恨打雷,更恨大雷雨的夜!”
瓦娃回到卧室跳上床,迅速抓起棉被蒙住自己,闷了好一会儿,才掀开棉被。
窗外正亮起一道闪电,随即响起轰隆隆的雷声。
其实她并不怕雷声,在书房里她是借故想离开才这么说的。
※ ※ ※
昨夜只有雷声,没有下雨,但今天一早,却开始下起绵锦的细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吕候将受伤后的腿禁不住湿气的侵袭,再度疼痛起来。
瓦娃来到自家迨段日子,发觉只要下雨天,吕候将整个人便如天气一般,阴阴迢霾的,什么也不想做,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雨声。
“周小姐打来的电话。”
瓦娃把电话拿给吕候将,然后退出起居屋,兴奋的附耳在门上偷听,心中期盼周珈争的电话可以舒解他阴沉的情绪。
门里的吕候将,简单的回答一两句,偶尔发出嗯啁声,时闲历时四分钟,两人便结束了电话。
她在门外等了良久,一直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动静。
一整个下午,吕候将始终没有踏出起居室一步。瓦娃无聊地坐在客厅,不时望着起居室的门,直到四个钟头后,她决定进去看看。
“先生……”她轻轻地把门打开,见里面空无一人,她的眼光不禁移到他卧室的门。
瓦娃轻手轻脚的打开那扇门,发现里面同样没有人。
她蓦然转回身,仔细的打量起居室,心中冒起一股不祥之感。起居室一尾落地窗打开着,瓦娃随着窗外泥地一排鞋印的方向着去,然后不假思索的跟着鞋印走去。
※ ※ ※
随着鞋印愈走愈远,瓦娃愈走愈怕,陡地,鞋印消失了大概是被雨水冲刷不见。
灰蒙濠的山雨,把山景蒙上一层雾般的朦胧芙,但也代表着危脸,像她这明眼人走在山路上,也要吃力地着着路况,更何况是个失明的人。
再往前面,就是凉亭所在。
瓦娃睁大眼睛,勉强从雨中眺望看去,凉亭孤立在山路的尾端,小小的,犹如一个模型玩具。
她踏着泥泞,一步一步往凉亭走去,她直觉认为吕候将应该在凉亭里,因为这附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
“先生!”
凉亭墓,吕候将背脊挺直、面向山谷站着,一动也不动。
瓦娃收起雨伞,走上凉亭,小心地接近他。
“原来你在这儿,”他全身湿憾疵的,瓦娃不动声色地说:“晚饭时间到了,晚间新闻也快开始了。 ”
吕候将轻点下头,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没有其他的反应了。
瓦娃见他不动如山,无视于身上的湿衣服,对亭外浙沥沥的雨声也漠不在乎,她不禁急了。
“先生,我们回去吧,别忘了你的腿伤才刚好,雨淋多了容易染上风湿,我……我再念一遍故事书给你听听好吗?我的发音进步多了。”
瓦娃近乎天真的恳求,引得吕候将微微回过头来,给她个勉强的笑容。
“我现在不想听,你回去吧。”
瓦娃当然不肯回去,看他凛然的站姿,很有遗世独立之感,心中不禁浮现一股难过的感觉。
羞换做别人,她可能大着瞻子拉起他的手臂就往回走,但眼前的男人不同,他挺直的背影中,自然流露出冷凛之感,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你是不是有……心事?”问完后,她立即感到后悔。
她并不期望他有答案,因为她也是心里有秘密的人。
她望了他有一分钟之久,心中决定了什么,才毅然地掉头离去。 瓦娃不知道,当她转身跑开之时,吕候将突然震了下,彷佛对她的举动有些意外。她奔回屋中,从他房里抱出毛毯,她已经决定了,吕候将要在凉亭待多久,她便跟着待多久,就是要过一整夜,她也奉陪到底。 当她要走出门口,远远地便看见郑思菲的车驶来。瓦娃立即空出一手,急急的挥舞。
郑思菲来得正是时候,也许吕候将愿意听她的话。
“郑小姐!郑小姐!”
郑思菲在门口停下车,瓦娃迫不急待的上前倾身趴在车窗,看着车里的郑思菲,语气急促的说:“吕先生他人在凉亭,不肯回来。”
郑思菲耸高了双眉,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他是个成年人了,不必为他在外流连忘返而感到担心吧?”
“不,他是淋雨而去的,现在全身湿透了,你看,我正要带毛毯给他。而且他是一个人去的!”
瓦娃特别强调最后一句话。
“一个人去?”郑思菲还没会意过来,只觉瓦娃的反应过度了。
她跨出车子,拿出公事包,“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别担心,他是个大人了,别把他当小孩似的,淋个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等等,你是说他现在在凉亭,一个人去?”
她终于想到了,瓦娃连连点头。
“听起来好像挺诗意的。”郑思菲双手抱胸,喃喃说道:“有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再大的打击他都撑过来了,还有什么值得他在乎的?”
郑思菲最复那句话,提醒了瓦娃。
“在这之前,他接到一通周小姐打来的电话,之后他人就不见了,我顺着鞋印走到凉亭才看见他。”
“周小姐?他们不是要结婚了吗?”
郑思菲一愕,渐渐地,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最后双掌一拍,兴奋的说:“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哪样?”瓦娃焦急地问。
“他现在人在哪里?”郑思菲猛地回头问道。
“在凉亭。”她已经说过好几次了。
“走!到凉亭去,我知道什么原因了。”
※ ※ ※两人各撑着一把雨伞,朝凉亭的路上走去。
一路走来郑思菲雀跃的心思平复了许多。
远远的,凉亭遥遥在望,郑思菲反而迟疑了。
瓦娃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前面就是了。”
“我知道。”郑思菲突然在一块大石头旁停下脚步,“我不去了,你去吧,别说我来了,如果他问起,就说我在屋子里等他,知道吗?”
瓦娃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真的不去?我是请你来说服他回来的。”
“我真去了,才倒楣哩。天色渐渐晚了,他受不了冷,会跟你回来的,我回去罗。”说完,郑思菲转身往回走。
瓦娃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着实不解,为何十分钟前她一副中了彩券般的高兴,现在却像被人泼了盆冷水般的冷了下来。
“对了,我要提醒你,别在吕先生面前提他与周小姐的婚事。”郑思菲回头交待道。
“为什么?”瓦娃好奇问道。 “他们的婚事吹了,这是我猜的。”
瓦娃先是被郑思菲第一句话吓得倒抽口气,等听到第二句话时又张口呼了出来。
“原来你是猜的,应该不会是真的吧?”瓦娃有些不放心的问。
郑思菲瞪她一眼,“信不信由你,你尽管试试。”说完,便走了。
虽然以她和吕候将在工作上的关系及同学情谊,或许吕候会听她的,但他心里还是会感到别扭的,所以她让最适合的人选去了。
郑思菲仰望阴雨绵绵的天主,突然嘴角上扬的笑了,为心中想到的念头,哈哈的笑了起来。愁雨中,她的笑声带来了不少的生气。
第七章
如郑思菲所料,瓦娃果然完成任务,把吕候将劝回来了。
在晚餐中,郑思菲的目光不时停在瓦娃身上,尤其在她服侍吕候将的时候,两人协调的画面,更是令她心中直感好笑。
雨仍未停,且有愈下愈大之势,天际开始打起雷,为了安全起见,郑思菲今晚便住在别墅。
“哇,山上的雷声真响!”瓦娃站在卧室中,望着窗外的雨势说道。
在下一个闪电出现时,她急忙跳上床,窝在棉被里,读着那本还没看的《刺鸟》,翻开第一页看了几行,不由得想起昨晚吕候将在书房简述这本书的内容。
她掀开棉被下床,走到窗前朝吕候将房间看去,只见他的房间一片漆黑。她不禁想起今天傍晚再度回到凉亭的情形。
她轻轻地把毛毯罩在他身上,他一怔,“你又来啦。”
“嗯。”瓦娃轻应一声。
瓦娃只是静静的陪他站着,没有吵他,最后反而是吕候将开口说要回去。
瓦娃抓起手杖并没有交给他,打开雨伞,挽着他一只手臂,一起走回去。
一路上,他一直沉默无语。
瓦娃瞧他神情根是平静,着不出有什么不愉快困扰着他,而她也不想打破这份宁静,所以也没有开口。两人沿着小径,像在雨中散步般慢慢的走回去。
突然一声响雷把她惊得回过神来,吕候将的房中同时传出东西打碎的声音。
瓦娃一时不能确定那声响是不是真的,她想了—会儿,决定去看看。
她拿着手电尚来到自候将的房门前,这时雷声又起,雷声恰巧掩住她把门打开的声音。
她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不断的在房中疾步走着。
※ ※ ※
浙沥沥的雨声,加上响个不停的雷声,目候将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心里数着雷声的次数。
正常人看见闪电,可以预知随之而来的雷声,他的眼睛接收不到任何光线,对于雷声自然比明眼人更加的震撼,也更加难以人眠。
吕候将来回不停的踱步,他感到愈是不停的走,他的腿便会好过些。
住在这里是他选的,腿疾发作也不是他愿意的,但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他心里这么自问。
全是因为一场大雷雨! 这样的夜,不能预期的雷声,腿疾的酸疼,以及张得再大依然看不见的双眼,教人真想往眼睛上狼狠的抓下去,看能不能抓出一丝光来。
平常他控制得太好了,但遇到这样的夜,心中压抑的伤痛开始撞击着愈来愈脆弱的心墙。
瓦娃慢慢的闪进房内,借着窗外的闪电,她可以轻巧的避开吕候将急促的身影。
在角落处,洒了一地的陶瓷碎片。吕家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劣品,地上的碎片正是水晶瓷的极品。
她小心避开碎片,直到脚跟碰到硬物,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床脚。她在床边坐下来。距离上一次打雷声,已经安静根久了,瓦娃希望他能够停下来。
瞧他在这十一月份里,汗流浃背,身上仍穿着休闲在裤,可见得他根本没想睡的打算。突然雷声又起,瓦娃捂住耳朵,她看到吕候将在轰隆隆的雷声中停住脚步,挺直身体呆立了有十秒钟之久,然后他又开始动了。这回他踉跄的脚步直直的向前僮去,眼见他就要撞到墙壁,瓦娃惊跳而起想阻止,但她晚了一步,吕候将已结结实实的撞上去。他撞到墙上的声响直响入瓦娃的心脏,那是他的头和墙壁相撞的声音,她哆嗦不安地举步走向他。
吕候将撞到头后,却哈哈哈的笑起来,踉跄的脚步加上恐怖的笑声,平常温文尔雅的人,此时却像个吸血恶魔般的恐怖,令人不寒而标。
瓦娃凝住脚步,悲惧交集,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吕候将,心想:难道每个晚上他都是这样度过的吗?她不由得掩面哭了起来。
“谁?谁在房里?”目候将在疯癫的状态中,突然听到啜泣声。
瓦娃闻言愕然不动,连哭声也停止了。
“谁?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在哭吗?我听到—了,为什么哭给我听?”
“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我要面对违场报应!”吕候将转过身来,脸上变得坚决,“来吧,尽管来吧,我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也不怕你来找我索命,我不在乎了!”
他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应,不禁生气了。
“你不是来了吗?为何不敢面对我?还是你就像何妈说的本来就是鬼,我是见鬼了,是你害我出了那场车祸,是不是?你说话呀!难道你是哑巴?哈哈!我是个瞎子,你是个哑巴,我们两个也算是绝配了。”
接着他用力振臂一挥,“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苦苦跟在我身后不放?你走!走得远远的,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害的了,我变成这样还不够吗?要不,我的命你也拿走好了,你今天来,不就是来索命的吗?要索命就来呀!婆婆妈妈的,那时你出现在我车前,多干脆!现在你怎么了?走了吗?你走了吗?”
吕候将张臂挥舞,在空中乱抓,瓦娃一个闪避不及,被他抓个正着。
“如何?让我抓到了吧!”
他呵呵的笑,笑声变得断断续续的,抓住瓦娃的十指也松开,将她拥入怀里。
刚才一场狂走、疯闹后,疲伤感活上吕侯将的全身。
他抱着他认为的鬼魂,浑然忘了他刚才对她的一阵咆哮,现在轻轻地抹着她摇晃起来,脚下跺的是慢舞的步伐。
他闭上眼,头依靠在“鬼魂”的头上,疲累得想睡。
瓦娃慢慢的把头往上抬,他的脸颊抵在她的额上,她试着移动脚步,并在吕候将的腰上使力,引他走到床的位置。
吕侯将脚下一个踉跄,带着瓦娃往床上倒下去,瓦娃被他压在下面,只觉一阵头晕脑胀,他的重量压得她动弹不得。
吕候将则感到身下人儿的身体柔软,封存许久的欲望慢慢的苏醒过来。
他手的动作让瓦娃无所适松来,她困窘的摇翼扎,却被目候将压上来的唇定住。
瓦娃感到他的动作逐渐熟练起来,动作也加剧了。
她紧闭着眼,等待结束……
待一切趋于平静后,她转头瞧着身旁的人。
瓦娃轻轻拭着他额头的汗渍,忽然她脸上露出一抹悲怜的笑容。
她伸手贴抚着他的脸,想亲吻他却不敢,在她心里,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吕先生,是她永远也配不上的上等人。她小心地从床上滑下来,站在床边望了他好一会儿。当她要离开房间时,瞥见角落散落的陶瓷碎片。她回头又看床上的吕候将眼,确定他不会在这时候醒来,便迅速的把碎片收拾干净。然后她她才拖着疲累的步伐回到房间,滑进床被里,几乎头一沾枕,便立即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