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大功告成的庆妍开心大嚷着,「采福,替我派人送信。」她从没写过信呢!这还是头一遭。
然而自得其乐的庆妍压根没想到,这封信还没送出王府就被拦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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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信交给我。」
「可是……」采福为难的看着眼前来人,「福晋要我派人送信。」
「我替她派人不行吗?」那人硬是截住采福的去路。
「怎好意思麻烦德贞格格。」她被瞪得不自觉向后退一步。
「信不信我能让大总管整治得妳生不如死?」德贞语气轻松,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采福胆战心惊。
「那、那我就交给格格代为处理了。」她苍白着脸将信递过去。
「走!」德贞一拿到信就喝令她离开,待采福走远,方取出信来瞧瞧。
这……这内容,唉唉!她早该料到的。
「来人,把这信派送到礼亲王府。」德贞将信扔给一旁小厮。
只是连德贞也没料到,信一出王府又被大总管拦截,并且在最快速的时间内递交到此刻正在紫禁城当差的人手上,毕竟他才是肃亲王府的真正主子。
「贝勒爷,这是福晋派人递给兰泗贝勒的信。」
德敏皱起眉,一把将信给扯了过来。
「哈!我越来越佩服你家那位小娃儿,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身材和德敏差不多高大的男人忍不住低笑。
德敏横他一眼,径自展信审阅,但才看第一眼,脸色已然诡异起来。
「喂喂!写些什么?」男人追问道,因为极少看到德敏的表情这么怪,似怒非怒,又似笑非笑。
「不关你的事。」他将信收起来,神色倨傲。
「真是见外。」男人痞痞一笑。
德敏将信递还给送来的小厮,「立刻送去礼亲王府。」
「咦,我以为你会将信销毁或是当作今晚算总帐的铁证,然后严刑拷打那个娇滴滴的小福晋,非逼她招出奸情不可。」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热衷此道?」
「别乱造谣。」男人哇哇大叫。
「彼此彼此。」德敏眼神隐含警告。
「说真的,那信就这样递给兰泗,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
「就当作是我送他的礼物。」德敏微微扯出一个俊美笑容。
兰泗,我答应阿玛永不见礼亲王府的人,以免做不成德敏的福晋,对不起。
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礼亲王府」的「礼」字少写一画,「以免」的「免」写成了「兔」,还把他的名字写得奇丑无比,墨水没全干就对折起来,导致信纸多处是黑渍脏污,全天下恐怕只有庆妍才写得出这种信。
第四章
夜晚,庆妍站在凉亭里等待,打算故技重施,只是德敏似乎更加晚归,她从精神抖擞等到疲倦不堪,原本灿亮的大眼睛也逐渐瞇了起来,更是频频打呵欠、揉眼睛。
「福晋,您眼睛都泛红了,还是先回房吧!咱们可派人在这儿等着,请贝勒爷到您屋里去。」采福都不知道劝过几回了,可是庆妍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妳若是累了就先去歇息吧!我非得等到德敏不可。」她眨眨疲累的美眸。
「奴婢还是陪您一起等吧!」她哪敢丢下福晋一人在这里呀!
忽然间,又是一阵凉风呼呼而过,满足倦意的小美人搓搓双手,感觉身子越来越冷,可偏偏就是不见那个熟悉的人影出现。
德敏时常都忙到这么晚吗?在朝廷当差很辛苦吧?!还得一手撑起整个肃亲王府的家道兴衰,这个大贝勒还真是不好当啊……
不一会儿,采福轻声一唤,「福晋,贝勒爷回来了!」语气显然很开心。
庆妍随即睁亮眼睛,又紧张又兴奋的看向来人。
可是德敏见到她却立刻冷下脸来,一股火气在肚子里窜升而起。
「回房去。」冷硬的语气从他好看的嘴唇迸出,说完立即走人,压根没正眼看她一下。
「那你呢?」小人儿急急追在后头。
「别不识好歹,自个儿回房去。」他语气严厉,俊眸闪过恼怒。
「陪我一起回房好不好?我还命人备妥消夜了呢!」德敏忙到这么晚一定饿了。
「采福,带福晋回房。」低沉的声音越来越着恼,脚步不曾停下。
「福、福晋,咱们……」她被贝勒爷异常严肃的气势给吓得几乎腿软。
「德敏!」庆妍眼看他就要走进竹林院落,急忙奔到他的跟前阻止,「求求你今晚陪我。」
「就算昨晚我跟妳回房,也不代表日后都得照办,还有,以后别跟下人们打探我的事。」德敏硬着脸狠视眼前挡路的人,对于她的无理取闹感到怒不可遏。「让开!」
「德……」她话犹未完,一只巨掌已然挥来,庆妍娇瘦的身子立刻被推了开,踉跄好几步才停住。
「来人,护送福晋回房!」德敏暴怒扬声。
「大少福晋请回。」两名侍卫为难的一左一右站在庆妍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德敏的眼神这么愤怒疏离?昨晚不是还挺好的?庆妍一阵难受,大眼睛满是水气,迷蒙的看着他走进屋于里。看来今晚非得东窗事发不可,她还是自己认错吧!
德敏知道那个泪眼婆娑的小麻烦还没离去,果然,他一转身就瞧见庆妍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
「妳……」他正想发作,却见泪人儿伸手遥指墙壁。
「德敏,对不起,我、我不小心把那幅画给弄坏了,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德敏转头察看,墙上挂画的地方的确空了一块。
「谁让妳进入这间屋子?」俊眸转为锐利,看她迟迟不吭声,德敏怒喝,「还不说!」
「是我自个儿闯进来……我知道那幅画对你很重要,可我不是有心的,我会想法子弥补……」她的嗓音微微发抖。
「妳没事跑进这儿做什么?」火气越点越燃,德敏严厉的指责她,「未经允许擅闯我的院落捣乱,我从没看过有哪个姑娘家像妳这样粗野!」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住的地方,想多……了解你。」德敏就像灿亮却遥远的星光,她只是渴望靠近他罢了。
「了解什么!妳就做妳的大少福晋,别在我眼前惹心烦!」
「可我们是夫妻……」为什么德敏说的每一句话都刺得她好心痛、好难受。
「要不是太皇太后硬要将妳指婚到我家,根本不会有这门亲事,也不会惹得我看到妳就气闷!」德敏长手用力一挥,茶几上的瓷花瓶即刻被扫落在地。
花瓶碰碎的声音同时也吓住了庆妍,而德敏的话像是一把重槌一下又一下狠狠敲打着她的胸口,惊得她小脑袋轰轰作响,灵魂几乎抽离了身子。
可脆弱的人儿仍努力做垂死挣扎,或许方才她听错了德敏的意思,「可是、可是……太皇太后宣布的时候,你并没有反对。」她惨白着小脸颤声说,身子早抖得不象话,两手揪得衣服死紧。
「哼!妳阿玛和太皇太后同声一气促成这亲事,我越是拒绝,他们逼得越紧,甩也甩不掉。妳倒好,嫁进我家后成天惹是生非,让人望之生厌!」德敏不留余地的话击溃她最后的渺小希望。
怎么会是这样?庆妍大受打击,心脏刺痛不已,大眼睛傻傻的看着德敏,这才终于将他眼里的鄙视和厌恶给看清楚--原来,这门亲事他压根不想要;原来,他的疏离不是因为太过忙碌,而是存心避开她;原来,她的存在竟会让他感到如此不快……
「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听懂了就走,以后好自为之。」德敏径自走入内房,徒留门口那失魂落魄的小人儿以及一干吓坏了的下人。
庆妍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只是回去后,她瘫在床上连续病了好几天,不分白天夜晚的昏睡着,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梦到那个揪紧她心神的男人越离越远,她苦苦相求仍是留不住,最后眼前一片漆黑,那个男人就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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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渐入深秋,整个肃亲王府园子里的花朵逐渐凋谢,清风吹来也开始让人感到一阵冷意,偶尔午后下起绵绵细雨,整座王府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屋檐滑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有时也会滴落在窗边的玉人儿娇俏的脸蛋上,瞧上去就如同美人淌泪,画面美则美矣,却让人于心不忍。
「庆芳昨日把画带来了。」德贞轻叹了口气,将画搁在桌上。
「嗯!」小美人趴在窗框边缘,莹白小手拨弄着从屋顶滑下来的雨珠子。
德贞取来披风替她盖着,十天前夜晚的那场风波闹得整个王府人尽皆知,隔天她赶来探望据说哭了大半夜的小嫂子,立即就发现窝在床上的人儿病了,虽然大夫说是受了风寒,但大伙儿心知肚明她是伤透了心。
这一病就是十天,就连昨天庆芳带临摹好的画像来她也没见。
「坐进来点,雨水都滴到妳啦!」德贞故作轻松的拍了她的头一下。
「妳别乘机乱打人。」小美人回过神,水汪汪的眸子瞪了她一眼。
「咦?今天有点精神了。」还以为她会像前几天那样闷声不响呢!
「我来瞧瞧庆芳画得像不像。」庆妍将卷轴打开,一幅清秀佳人手持蒲扇的画像立即展现出来。
庆芳临摹得极为神似,看那凝眉深思的文雅气质、温和的大家闺秀模样,德敏喜欢的就是这般斯文的女子吧!
「真像。」庆妍努力收敛落寞的神情,勉强勾起笑容。「妳替我拿去给妳大哥吧!」
「怎么?妳不亲自拿去?」
小美人瑟缩了下,缓缓摇头,「妳去就成了。」
德贞狐疑的瞧着她。以前这个小傻瓜老远看到大哥就紧张的言行失常,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有多么想亲近他,可现在却退缩起来了。
「那晚,大哥到底跟妳说了什么?」竟让她伤心成这副德行。
庆妍摇摇头,又想起德敏厌恶的表情,「德贞,我比一般的姑娘还讨人厌是吗?」不然为何以前阿玛和额娘冷落她,现在连德敏也讨厌她。
「那要看对象。」德贞相信大多数女子看到庆妍的美艳容貌,必是又妒又恨。
「不过,妳确实和正常的姑娘家不同。」可不是人人都能生得这般娇弱外表,却配上直率活泼的性子。
「我知道,我比一般女子粗野,不懂礼教。」她想起那个晚上那一句句刺痛人的怒斥。
德贞露出诡谲笑容,「粗野要是用对了地方,很多男人会爱死妳。」
这话她听不懂,只知道有一个人就是不喜欢粗野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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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给你的。」一幅画搁在桌子上。
「是什么?」德敏的视线从手中书册移开,抬头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打开来就知道。」德贞扯扯嘴角。要不是为了庆妍,她还不想来呢!
德敏狐疑的瞄她一眼。今晚他难得有空闲在屋里看书,没想到这个从没主动亲近他的人会忽然跑来。
「这是干嘛?」德敏打开卷轴,看见一幅有些熟悉的画像,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怎么?你认不出来?」这可好笑了。
「妳打什么哑谜?」德敏看她。
还真的认不出来!德贞提醒他,「这是原本挂在你墙上的画。」
德敏微愣,总算有点印象了,「忽然拿出来做什么?妳若是想要就拿去,不用还了。」
德贞惊讶的说不出话。有个小傻瓜为了这幅画担惊受怕,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恳求原谅,这下可好,原来这画像在大哥心里根本不重要。
「既然大哥不在意这幅画,那庆妍不小心撕坏,你又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她向来敬畏大哥,也从不敢以质问的语气和他说话,但这回真是豁出去了。「庆妍为了这件事担心得要命,不但拜托庆芳重新临摹一张,还得在画好之前设法不让你发现,可你不领情偏要骂她……」
德敏锐利的眼神瞬息万变,「她晚上等在凉亭,就是为了不让我发现画像被撕坏?」
「不然呢?她那个脑袋还能有什么心机。」德贞没好气的说。
「她直接认错就好,何必绕一大圈。」俊眸重新回到书册上。
「你!」德贞顿时语塞,「她、她当然也想过要跟你认错,但是她以为这幅画对你很重要,因此一心一意想弥补,」
「不管这画重不重要,她都不该私自闯进我屋里。」这才是让他暴怒的主因。
「是我……是我带她进来的。」她干脆硬着头皮承认。
「妳倒是挺热心。」德敏放下书册,冷怒的看着她。「和她同声一气来我这儿捣乱。」
「我若是知道反而会害了她,说什么都不会带她来这儿,可是……」德贞叹了口气,「她说想要多了解你,还说只要能了解你,你就不会这么疏远她……这下可好,还真是弄巧成拙。」
德敏不耐烦的看着她,「妳平日就忙着担心这些?没别的事可做吗?」
德贞早知道自己是在自讨没趣,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炮轰,「我能说的就这些了,这幅画既然是庆妍为你找人临摹的,我留着也没意思。」她说完就立刻离开。
德敏不悦的重重放下书册,睇了一眼还搁在桌上的画,火大用手一挥,直接将它扫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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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亲王府并不是北京城里占地最广大的府第,几个主子经常出没的院落也就那么几座,不过,有心要躲避一个人的时候,还真的是住上一辈子可能都不会碰上一面,就像佟佳氏和长年卧病的肃亲王爷,而现在又多了才新婚没多久的大少福晋和大贝勒。
庆妍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开始躲的,刚开始只是偶尔去跟佟佳氏请安时,让采福先行打听佟佳氏房里有些什么人,若是德敏正好也在那儿、她就选择晚点儿才进去。渐渐的,她摸清了德敏请安的时辰,也就刻意避开,偶尔一、两次在长廊上远远瞧见他,她就连忙改道,然而尽管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她心中仍是不由自主的涌起万般情绪。
「我不想去。」软嫩嗓音掺杂着哀求,庆妍眨巴着大眼可怜兮兮的看向德贞。
「咱们王府和简亲王世代交好,这次简亲王七十大寿,妳身为大少福晋怎么可以说不去就不去。」德贞替她在发髻插上一朵红色牡丹。
「可是……我今儿个身子不太好。」
「妳是怕见到我大哥。」德贞立刻戳破她的谎言。
庆妍被说中心事,顿时语塞,「妳别瞎猜。」
「我还瞧不出来吗?妳躲他就像老鼠躲猫似的。」不过德贞倒是挺高兴,因为这么一来她就可以霸占庆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