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骆回风即使不以为然,也先忙着安抚他,她凝神思考了一下。「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我派人去找他,请太医给他医治,也许能治好也说不定,实在不行的话,我帮你安排他下半生的生活,这样总可以了吧?」
「谢谢妳。」她对他真是好。
可他欠了她的,又如何还?
「谢什么?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们是夫妻,不是吗?」骆回风笑道,「我说过我会对你很好的,你忘了?」
唉,她这次感觉很好啊!
她也不懂明明为他做事情,对自己又没有好处,为何会感到很愉快呢?
在他感激的目光下,她的心里渐渐泛起一丝丝的甜,似乎有些像娘说的那种甜蜜,又似乎不像。
「公主!」一名家仆打扮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抓着一只信鸽。
「何事?」骆回风认出前来的是拂尘手下的亲信,能找到这里来应该有大事。
殷若楼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手里捧着的是大师兄的信鸽。
糟了,他早已忘了信的事!
「禀公主,今日拂尘大人练功时抓到信鸽一只,里面有驸马的信,拂尘大人不敢擅自拆看,特命小人送来。」
殷若楼和骆回风对视。
她在他的眼里找不到心虚的情绪,其实她早就知道信鸽的事,信也在他之前看过了,所以她并不意外,不过心里有数不代表凡事都得表露出来。
他在她眼里找不到愤怒,让他的心稍微平静一些,他实在不想跟她闹翻,虽然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爱,可是他不想伤害她。
「将信交给驸马。」我给你信任,希望能得到同等的回报。
前几次的信中并没有踰矩的言词,所以她很放心。
殷若楼接过信展开,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不安。
果然,看到信里的寥寥数语,他的脸色变得惨白。杜素素不见了!
第六章
「我说不许你去。」骆回风挡在房门口,一脸的坚持与肃杀,她紧紧的握着刀,刀尖直直的对着殷若楼。
「我必须去找她。」
「你敢踏出房门一步,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也必须去。」他的眼睛没有看她,「妳一直都知道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呢?我是你的妻子,我在你的心中有地位吗?」问出口之后,她自己都有些紧张,希翼的望着他
「我对妳没有感情。」
她咬紧下唇,觉得头皮发麻,「为什么不敢看我?看着我说话,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她不相信他们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掏心掏肺的对他,他会无动于衷。
他听见她的怒吼,一股杀气夹杂着悲伤向他袭来,可是怀里的那封信在此刻更牵动他的心,他只想赶紧出门把杜素素找回来。
「如果我说了,妳就放我走?」
「你说!」
他缓缓的转过头,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的道:「从一开始妳就应该知道,我的心里只有杜素素,从来没有妳;如果不是妳,杜素素早已是我的妻子。」
她握刀的手缓缓垂下,一脸的哭意,却没有泪水。「原来你一直都这么想?」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不知道妳为何选中我,可是我知道妳对我也没有感情,又何必强迫自己爱我?」他木然的说出心里话。
她对他没有感情?
她竭尽所能的对他好,一心一意的爱着他,这叫作没有感情?
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莫过于此,这个傻书生以为别人跟他一样没有心肝吗?
好一个铁石心肠的男子!
寒霜罩上了她的脸,她迅速掩去眼中的脆弱,眼神比以往更无情。
「你是我的夫婿,是公主的驸马,哪里也去不得。」
「不要逼我与妳动手!」
「到底是谁逼谁?」她重新提起刀,毫不留情。
他长啸一声,一掌如游龙般打出,趁骆回风发愣的瞬间把她的刀震掉,然后呼的一声从她身边掠过,矫如灵蛇。
忽然,又一个白色身影如鬼魅般的挡住他的路,是拂尘。
「你不是自废武功了?」她惊愕的问,原来他隐瞒了她许多事。
一言难尽,他并不打算解释。「如果我要走,没有人可以拦得住我。」
拂尘慢慢的摇头,「那也不一定,除了回风,没有人见过我真正的功力。」他的语气暗藏杀机,「你似乎忘了我对你说的话,那么我就要教训你!」
「慢着!」骆回风飞快的闪人两个对峙的人中间,「我还想问他几句话。」
「问我什么?」殷若楼不明白她要问他什么。
「我只想问你,你的武功既然已经恢复,随时可以走,为何一直拖到现在才走?」他不必跟她出去卖东西,不必跟她朝夕相处的兜圈子,不是吗?
他皱眉,怎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复杂的心情,不忍心不告而别?
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
他也许只不过是受了她的蛊惑,也许只是天生的好心肠作祟,也许……
杜素素才是他认定的女子,他怎么能忘了她,杜素素才最适合他啊!
「你说啊?为何你说不出口?你不是最爱你的杜素素吗?」
「我……」
他正要说,她却打断他的话。「你不要说谎,我能够察觉到!」
「我……」怎么说才能不让她误会,也不会伤了她的心呢?
「公主、公主!」一个小丫鬟突然跑来,不确定的眼色望了望驸马爷。「有一位姑娘昏倒在府前,在她昏倒前指名要找驸马爷。」
「那个姑娘是不是瘦瘦的、白白的,大眼睛,长得很漂亮?」殷若楼的眼睛亮了起来,简直喜出望外。
「是啊,不过看样子很憔悴,似乎很累的样子。」
他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早该想到她离家出来就是为了找他。
「她在哪里?快带我去。」他急切的道。
「公主?」小丫鬟望向公主。
骆回风脸色苍白,没有说一句话。
殷若楼等不及了,自己飞快的向将军府正门的方向飞奔而去。杜素素贸然的来找他,不知道有没有接受师弟的治疗,倘若没有,要尽快才行!
「妳有什么打算?」拂尘望着殷若楼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
骆回风暗忖: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她看到了一丝曙光,这样放弃为时过早。
或许殷若楼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弄清楚之前,她决定按兵不动。
有了那个杜素素在,事情也许会更清楚,不是吗?
背水一战,有何不可?她是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啊,战场上从未输过,情场上也要全力以赴。
骆回风的嘴角漾出一朵若有似无的微笑,落入拂尘的眼底,他也跟着欣慰的一笑,只要她还没放弃希望,事情就还有转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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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若楼把昏倒的杜素素抱进骆回风安置的房间,立即为她把脉。
「楼哥、楼哥……楼哥……」杜素素睁开了迷茫的眼睛,泪盈于睫。
「我在妳的身边呢,素素。」殷若楼握住她细瘦的小手,温柔的安抚着。
一旁的骆回风神情黯然,殷若楼从未用那么柔和的声音对她说话。
「妳太胡闹了,怎么自己跑出来?师父师娘会多担心妳?」他的责备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带着些心疼。
「素素实在很想楼哥啊!很想很想……」
为她把脉的殷若楼忽然变了脸色,「素素,妳的脉象很乱,妳没有让三师弟给妳治疗吗?妳这样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没有楼哥,我还要自己做什么?我是楼哥的……」
「妳的楼哥现在是我的。」骆回风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在她面前卿卿我我。
杜素素现在才发现骆回风,含恨的道:「若不是妳耍阴谋,楼哥早已经娶了我。」
「素素,妳别激动好吗?」
殷若楼赶在骆回风发怒之前把她拉了出去,顺便关上门。
「我替她道歉,让她暂时住在这里行不行?」他难得对她低声下气。
骆回风一把甩开他的手,「她说得没错,是我逼你的,你为何要道歉?」
「唉,她身体不好,自然性子差了些,平日里她是很听话的,我保证她不会打扰妳,妳让她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你就不怕我对她下毒手?」
「我不会让妳有机会下手的。」如果有第二个选择,他自然不会让杜素素深入虎穴,可是她的情况很危急,住别的地方他不放心。
她气他一再维护杜素素,赌气的道:「又想跟我打赌了吗?」
殷若楼拧起眉,没有时间再跟她纠缠。「妳若不答应也无妨,我马上带素素去住客栈。」
「你敢!殷若楼,不管如何,你仍是我的夫君,你三更半夜带着别的女子出门住客栈,到底将我置于何地?」她气他为了杜素素居然肯对她低头,他还能为那个女人做到何种地步?
「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好,如果你有自信能守得住她,就让她住在这里吧。」她一脸冰寒的道。
「谢谢。」
谢谢?为了让心爱的女子住进来,他跟她道谢?那她呢?她为何有让出一片江山的感觉?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苦涩的道:「你不用谢我,你应该知道我为的是谁。如果你和她住客栈的事情传到皇宫里,皇上不会说什么,太后深知我的性子是不肯与别人共事一夫的,她必不会跟你善罢甘休,到时我再出面,打的是我自己的脸。」
「我不会让妳为难,我知道我的身分是驸马。」殷若楼苦笑。
「驸马?」骆回风回以一个苦涩的笑容,「那公主是谁呢?我吗?我真的是公主吗?」
「回风……」他可以想象她这个公主当得有多辛苦,民间的女子坐上了公主的宝座,可不是人人都能信服的,其中的苦楚心酸他不了解,但可以体会。
她惊喜的笑了,「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叫我的名字。」
「是吗?」他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就是顺口说出来。
「嗯,是这么多日子来,我们成亲以来的第一次……你会不会跟她走?」
走?她在担心他会走吗?是不是皇宫那边会有什么困难?
「倘若我走了,皇上跟太后会怎么对妳?」
「你该担心的是我怎么对你,而不是他们。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回风,妳应该知道……」他叹了一口长气,想重申他爱的只有杜素素。
「别说,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骆回风轻捂住他的嘴巴,「你能不能多叫我几声回风?」
淡淡的,似梅花般的香味从她冷冰冰的手上传到他的鼻子里,他日不转晴的望着她,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悲伤,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要的,他给不起,因为他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杜素素。
他移开她的手,微笑地叫着她的名字:「回风、回风、回风……」
为何越叫她的名字,他的心里越是难受,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楼哥,你在哪里?」杜素素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
殷若楼心神一震,发觉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连忙放开。「素素在叫我了。」
骆回风眼底闪过一抹怨恨,「今夜你要留在这里吧?」
「嗯。」
「明天呢?扇子铺也不用开了吗?」她忍耐的问。
「嗯。」
她点点头,「那个马三呢……算了,既然是你的事情,我还是为你找,你当知道我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你是很少的例外之一。」
「我明白。」他微笑,现在他只有依靠她了。
虽然害怕总有一天会还她不起,但是他除了任由事情发展,别无选择。
命运总是随着自己的脚步走,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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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殷若楼一大早就把信纸卷成细条状,装进一个小筒里,缠在信鸽的爪子上,然后把牠放飞天空。
「你在做什么?」
他一回头,看见骆回风正站在他身后,瞇着眼睛看着那远去的鸽子。
她的脸色苍白,眼下黑黑的一圈,显得精神不济,可见昨夜里睡不安稳。
「练过刀了?」他没有看见她提着大刀,可是现在应该是她练功的时间。
她摇头,望着他的脸,目光漠然。「你有黑眼圈,昨夜没睡好吗?」
「这应该是我问妳的吧?」他疟近她,「妳的黑眼圈比我的大。」
他的本意是想引她笑,因为她听了他的笑话总是笑得很开心,可是这次她的反应却有些漠然。
「我没有要照顾的未婚妻。」
「回风,我……」
「你刚才是给你师父和师娘发信吗?」她根本不听他说完。
他顺势转了话题,「他们已经闭关半年了,现在是我大师兄许横苍在当家,我通知他尽快带着师弟赶来。」
「为何?」
「由于师娘在怀素素的那段时间被仇家骚扰动了胎气,所以素素生下来后就一直靠内力保命,以前是师父和师娘在治疗她,等我们几个长大后,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所以你的武功才会时有时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治疗方法?
「那是江湖神医的一种治疗方法,亦是一种绝高的武功修炼方法,类似嫁衣神功,不同的是对我没有损害,对素素,不仅能为她治病,而且随着治疗的时间,她的康复之日,就是她绝世武功练成之际。」
「为何这个重任落到你的身上?你们不是有三个弟子?」
「因为他。」提起那个人,他就很愤慨。
骆回风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铁棘将军,「跟他有关系?」
殷若楼原本不想说,可是又觉得告诉她无妨,那种矛盾的心情又出现了。
「简单的说,他……就是铁棘将军,曾经征战边疆两年,回来后恰好他的夫人,就是我的娘亲的同乡来京城做生意,求娘亲多行关照,他就怀疑我娘和人家有染,连带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要来个滴血验亲。娘生他的气,不愿受此等侮辱,就连夜带我想回娘家,可是反而让他认定是畏罪潜逃,他在半路截杀我们,我亲耳听见他说杀无赦。」那个被嫉妒蒙蔽的人丧失了天良。
他俊朗的脸孔被不堪的往事扭曲,「结果,娘死了,我也只剩下一口气,被路过的师娘救了。」
「铁棘将军本来就是多疑的人。」她在朝中久了,自然知道每个人的性情,可是对自己的妻儿也如此,未免过分了点。
「我十八岁那年,学成武功,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为了赌一口气,我找上他,进行晚了十几年的滴血验亲,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结果,他知道错误的同时,还在怀疑娘的不贞。他那时已经有七个儿子,会想认我是因为那七个儿子都没有出息,他只是想让我考武状元,为他光宗耀祖罢了。于是我继承了师父为素素治疗的工作,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我是自废武功,只是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