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鹰匠最先回神,露出阴险假笑。「成--那有什么问题呢,明天等我收到钱后会要小纱通知妳们,想免费去英国的人记得亲自找我登记。」
耶!小瑾和小慧高举手欢呼,情绪激昂。
有鉴于涂喜庄之事,孙禹莫倒不若她们的乐观,后退几步靠墙,观看金鹰匠如何「惩治」意想天开的两人。
从张绮纱手上握的红包抽出五张大钞。「借我,我身上钱带的不够多,待会出去吃饭前,我先去买支钛合金做的球棒。」
「有那种材质的吗?」她纳闷的问。
他耸耸肩。「有人的头硬得很,不用那种材质敲不破。煽动妳离家的罪还没清算,以为我老到事过即忘,再加上狮子大开口想免费搭机的罪状,为了她们日后长远的未来着想,我不得不这么做,才能敲醒她们泯灭的良心。」
苦心孤诣,字字经挑细选过,绝不带脏意。
骇得她们退退退,退到孙禹莫身旁,四只手猛摇,表示她们不要了。
张绮纱转过头,好笑的看着她们。「鹰匠只是说说而已啦,他才不会动手打人。」
小瑾见金鹰匠又露出阴鸷的神情,激动的大叫,「我不要了啦……」她拉起男友的手,逃离有恶魔待的病房。
第九章
从台南回来的隔天,收到了涂喜庄汇入帐户的款项,金鹰匠忙完了过户的手续后又飞日本,两天前才回来,又马不停蹄忙着Helmut风格改变及把第二批见习的设计师送去日本的事,只有接送她时及睡前两人才有空说说话。
除他忙外,公司目前正忙着一桩跨国企业合并案,她帮忙分摊多出一倍的工作量,又遇到学校下个月要期末考,她不敢向外婆和他说妇产科曲医生交代,她要尽量躺在床上安胎的事。
刚才肚子一阵不舒服,去厕所后发现有点点嫣红落在护垫上,她编个理由请了三小时的假,她走到楼下,等待要来接她的小瑾。
手提袋内的手机铃声响起。
「小纱,我在对面,妳再等等。」小瑾急忙说。
个性活泼的小瑾连买车的颜色也要热闹,挑了辆亮眼的香槟金小车做为代步工具,是她爸爸送她的生日礼物。
张绮纱无意识摸着挂在颈上的晶圆黑珍珠,那是鹰匠从日本买回来的,听James说价格不便宜,连链子也是纯手工打造的,显见他的爱妻心浓。
但那不是她要的!她只要之前那个会陪她看卡通、让她买整套村上春树书籍的鹰匠,而不是忙到倒头就睡,成天钻营事业的男人。
唯有在成大医院时,鹰匠有显露出当爸爸的喜悦,回到家后,就不曾再听闻他提到小孩的事,因为他忙,没空关心她。
她不安,却只能对死党说。外婆虽然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但一场接一场的大小会议反倒让她担心外婆的体力能否吃得消。
缤纷亮眼的小车停在身前,张绮纱挥开浓浓的愁绪,坐上副座。
小瑾递上一杯七百西西的饮料杯。「喏,特赐小孕妇西瓜牛奶一杯。」
「谢谢。」双手接过,她歉意的看着她。「对不起,害妳请假还破费。」
睐她一眼,小瑾嘟起嘴抗议,「我应该学学妳老公的贱嘴骂妳唷。瞧妳说的话,怪腔怪调的,古早人喔。」方向盘打左,小车子安稳上路。
「刚才要不是太多人在排队,我也不会迟到。妳别发呆,快喝,我之前看新闻时有说,水果打成汁最好在四个小时内喝掉。」她比准爸爸更唠叨。
没办法,她太想看贱嘴大帅哥的小孩长怎样,连小慧及远在英国的美兰也寄予浓浓的期待。
张绮纱呆望前方,语气涩涩的说:「小瑾,我很怕……」
以为金大帅哥又给她委屈受,小瑾呛声,「别怕。最近我常跟着老爸公司的业务人员跑,嘴巴锋利多了,有我在,我不会让妳老公的贱嘴毒舌伤妳的。」
「不是的……」不爱悲春伤秋的情绪,可它却缠紧上她。
她失神的说着妇产科曲医生的话,以及她悱恻的心境。
难过的感觉窜上小瑾的心,伸出右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妳绝对会没事的,我们四个死党就数妳最善良,相信上天会疼好心人的。」
是吗?张绮纱在内心自问,回答她的却是一阵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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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甩绕钥匙圈,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终于将美发馆的改造工程忙到个段落,待会要怂恿小纱今天跷课,他要带她去吃好料的。
怕被公私分明的老太婆骂,他将车子安分的放在路旁的停车格内,在一楼服务台旁打手机给小纱,却传来机械语音说对方未开机。
「搞啥东西--」
坐在柜台内的总机小姐被他迷得团团转,接电话的动作慢了好几拍,问候来电者的声音也成了呢喃娇语。
他另拨电话,要阿Ken速速下来带他上去。
一位送公文的小姐从电梯走出,见到立在服务台旁的人,惊喜大叫的冲过去。
「你不是King吗?我和我朋友上次兴匆匆去,没想到你和James都不在,好气人呢。」
被突然响起的尖叫声吓一跳,他往后退一步,客套地说:「James已经回来了,妳们下次去之前,可以先用电话预约。」
「我要预约你啦。」公文小姐眼冒两颗大爱心,看他是首要目的,头发做造型不过是附加的。
操!以为他是牛郎坐台吗?
阿Ken从高级干部专属电梯走出,看到他又被女人包围,白皙俊脸臭气冲天,旁边的女人视若无睹,以为帅哥的表情本来就该酷酷的。
他走上去为他解围。「抱歉喔,妳们是不是该恢复工作了?」
一群女人应声而散。
要怪就怪整栋大楼数十层,高阶的管理人员不会随意到低阶的办公楼层走动,以及他待在金氏的时间不长,导致这些女人都不知道他是总裁的金孙。
且,是个已收心的好丈夫。
金鹰匠咬着牙说:「阿Ken,人红了就摆架子,丢我在一群鸽子内,听她们吵死人的咕咕叫。」这笔帐要记在大白天关机的女人头上。
他眉弯眼笑,好脾气的说:「这样才能证明你的风采依旧嘛。」
「啐,听你鬼扯的。帮我找小纱,她的手机没开。」
「没问题。」就知道阿匠不可能会转性,浪费他的时间去关爱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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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姐,妳的情况很危险,必须住院安胎,否则……」
回程时,脑中不断回荡医生说的话。
她要小瑾在门外等她,独自一人让医生内诊,走出时,忍不住伏在好友的肩上哭泣。「我好怕……」
要她住进从小就害怕的医院,她不要啊,除非像上次那样,被人打晕送进去的;但腹中胚胎不稳定的情况已不能再拖了,她该怎么办?
小瑾搂着她安慰。「先别哭了,妳先问妳老公,若他没空的话,我下课后回家洗个澡就来陪妳,妳别担心晚上会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这。」
无奈点头同意她的话。「嗯,我们走吧。」想在鹰匠接她上学前回公司。
在金氏集团办公大楼前停下,小瑾不忘交代一番后才离开。
她满脑子仍在盘旋医生的话,走进电梯上顶楼,总裁秘书一见到她,要她马上到财务协理的办公室,他急着在找她。
「喔,好。」将拼布提袋放入抽屉后,她折返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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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Ken的专属秘书说他去电机部门的会计课开会,她乖乖地去五楼找人。
才走出,便听到一阵闹烘烘,循着声源来到会议室,一堆人挤在门口,与其说挤,还不如说是附在门板上偷听。
那个声音好耳熟,不过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某个认识她的小姐看到她,低叫「张特助」后,全部的人一哄而散,她无声推开条门缝,证实是否是他……来搅局的?
「叫什么叫?大声就赢吗?」
凭音辨人,里面的人的确是鹰匠没错。
「我不服,一定是你挟私怨要别人对我做出负面评价。」是姊姊。
「杨小姐,会对妳评分的只有高妳三阶级的长官,财务协理并无权利对妳下任何评语。请妳自重些。」
她见过她,电机部门的会计经理。
「那他出现在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吗?要自重的是他这个恶心至极的同性恋,还有他--」杨莘蕾指向坐在角落的金鹰匠。「窝囊废一个。」
「请闭嘴,杨小姐,妳没资格辱骂金董事。」会计经理厉色喝出。
金鹰匠整个人跳起来咆哮,「我劝妳少说几句,免得晚上呻吟发不出声来。」
要不是看在小纱希望他们能「和平相处」的份上,他会骂得更血淋淋。
场面因他再度加入,失去控制。
阿Ken神情木然,不发一语坐在主席位上。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面面相觑,个个想夺门而出。
大家早就猜疑斯文翩翩的财务协理的性向问题,一些曾经爱慕过他的女性也早就打退堂鼓,另寻目标下手,所以并不意外杨莘蕾道出的事实。
「你这个纨桍子弟乱吠什么,以为我希罕待在这个破烂公司吗?你还不是利用我妹进公司为老太婆卖命才能逍遥在外。呵,也只有小纱这个笨蛋劝不听,抱着肩不能挑的窝囊废当宝。」
此刻姊姊的面容,陌生得可怕。
「杨莘蕾,妳可以骂我和阿匠,别扯上小纱。」阿Ken发出第一语。
杨莘蕾环着胸,一脸鄙夷。「唷唷,我这个姊姊都下心疼了,你算她的哪根葱?Ken姊姊吗?恶心死了。」
「她只有胜楠一个手足,妳也不配。阿Ken要是葱,那妳呢?」金鹰匠诡谲扬笑,邪美魔魅。「不要以为妳在高中时,为了名牌去陪男人睡的事掩饰得很好;也不要以为妳在新加坡的烂桃花瞒天过海。」不打算轻易放过杨莘蕾,他继续往下说:「就连这栋大楼里,我随便一闻,起码三个以上的男人身上残留妳的狐骚味。啧啧,有种当众笑我,就别怪我抖出妳圣女表皮下的真面目。」
望着鹰匠及姊姊的眼,同样的火红嗜血,唇舌相同的辛辣呛人,在这块小岛上,怕是无人比他们更「绝配」了。
张绮纱以手指敲了敲门板。「Ken哥哥,你找我吗?」
不想再听到任何伤人的言语。
再怎么样,他不该和女孩子一般见识,更何况那人是她的姊姊。
阿Ken漠然道:「先暂停,检讨会延到明天。」他要其他人先出去忙。
「妳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滚了啦。」金鹰匠朝杨莘蕾不屑啐道。
近看姊姊的脸,五官狰狞不堪;是强将所有的情绪忍下,包含对某人的爱恨情仇。「姊,对不起,妳别和鹰匠一般见识。」她不免同情她。
「小纱,妳干么跟她道歉,她骂我骂得更难听。」
瞪着从座椅上起身的金鹰匠,杨莘蕾迅雷不及掩耳的在继妹的脸上狠狠地甩出一巴掌,在示弱的眼泪没滑落前,踉跄跑出。
是她,为何所有人的关爱眼光全给她,她也要啊……
自从妈咪嫁给继父后,她只能在小纱不在的时候,才感受得到母亲剩余的关爱;爱了七年的男孩再相见,心也落在她的身上;她不配,她不过是个又笨又蠢的丑蛋,凭什么跟她争……
但为何打她的同时,心也好痛,她不是该恨她的吗?为什么想回头去看她有没有伤了哪……
突如其来的掴掌,来不及防备,她被甩偏了脸,连带身体失去平衡的撞向桌沿,更剧烈的疼痛在腹部蔓延开来,痛得她蜷缩成团,颤抖的双腿无法并拢,阻止不了一股灼烫的热流欲从身体滑出……
「好痛……」整个人失衡下滑,陷入昏厥前望见他的……瞋晦……
「小纱……」抱着痛昏过去的小纱,金鹰匠彷佛感受到身体被撕裂般。「救护车--」
痛不欲生的吼声以及纷杂的脚步奔跑声、焦虑的话语,杨莘蕾回头停下,看见了神情狂乱的他抱着裙襬染血的小纱跑出。
她的妹妹……她文静乖巧的妹妹……
「我不打妳,但我永远不会原谅妳!」阿Ken经过她身前时停下,怨恨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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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身上沾染仍殷红触目的鲜血,他哀求所有看不见的无形力量,请祂们赦免小纱身上的痛,让那痛加诸在他的身上。
是他,是他自打嘴巴,悔弃与小纱之间的婚姻条款,但祂们不该将肉体上的惩罚由被背弃的人代替狡狯的人去承受。
离开她还不到一个小时,竟传来恶耗,小瑾哭着冲向金鹰匠,踹打他。「王八蛋、刽子手……」追上来的孙禹莫将女友抱开,低声道歉。
张家的人闻讯后全都赶来,疼女如命的张浩天见到女婿身上的血,两眼一翻,增加了另一号病人。
金老夫人丢下进行中的重大会议,在见到跪在手术室外的杨莘蕾时,想也不想地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想不到妳对我及待妳不薄的继父恩将仇报,妳还算个人吗?」更遑论小纱向来尊重她,她真想打死她。
金鹰匠抬起无神的双眼,哑声阻止,「外婆,别打了,都是我的错--」他又低下头,不断祈祷。
「起来,别把小纱跪霉了。」
许久后,手术灯熄灭,曲医生打开门,扫过门外众人一眼,拿下口罩。
「哪位是张小姐的家人?」
「我是。」全部的人异口同声。
众人七嘴八舌,问的都是病人的状况。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仍无法保住孩子。」曲医生转头交代护士将病人推进病房。「那哪位是张小姐的先生?」
本该公式性的交代完后便走开,但他实在是太生气了,气得他想教训那位不体贴怀孕妇女的先生。
金鹰匠站出来,「我是。」
曲医生年轻的脸庞气得涨红,出口的话是压抑怒气的规劝声调。
「这位先生,你知道你太太的情况一直不太好吗?就算没有这次撞击,也随时可能流产。我才刚交代完,不到一小时,你就把人打伤送进来?如果你不想有小孩,请你做好避孕措施。若可以的话,他宁可当时强迫张绮纱办理住院安胎。
金鹰匠低下头,承受他指控的罪名。「我错了……」
他现在不求什么,他只要小纱,只要小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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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吃,累即睡,这样的生活许久不曾有过了,却是因为失去肚子内的小小孩才换来的,同学及同事闻讯后纷纷纷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