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与主人 语绿
某日，吃饱撑着的陈先生突然对我说：
「养妳这老婆有什么用？我的脚酸死了，妳从来不帮我捶一捶。」
陈太太－－我瞇起了眼睛，压抑下想揍人的冲动，笑笑（皮笑肉不笑那种），很有风度的没有回答。
翌日早上，我准备好早餐给陈先生吃，然后去喂猫咪奇奇。奇奇吃完猫食，很满足的舔舔脚、舔舔脸……很可爱的模样。
我说：「奇奇，过来，帮我捶脚，我的脚酸死了。」
过了五秒钟，我用很惊奇的声音说：「ㄟ！你看你看！」
陈先生好奇地转头看。「怎样？怎样？牠真的会捶喔？」
「没有啊！」我冷眼看他，嗤道：「怎么可能？虽然牠不会帮我捶脚，但我还是会养牠、爱牠。」
陈先生愣了一下，然后爆出大笑。
哼哼！知道老婆在讽刺他，也还不算太笨。
我的小孩常常嫉妒猫咪奇奇，她们觉得我比较疼牠，因为我从来不会骂牠，还常常称赞牠。我翻白眼想道－－
当然丫，牠又不用上学，不会考个烂成绩回来让我生气，我不用盯牠写功课，也不用叫牠把玩得乱七八糟的玩具收好……
我对牠没有什么「期望」，我只要尽情的爱牠、宠牠就好了。而且不用害怕我的爱会把牠宠坏……
这可能就是宠物跟主人的微妙关系吧！也许每个人都会渴望有如宠物般的被人疼爱着。
也许我们也该这么去宠爱我们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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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裴耀谦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他站在属于他的大楼门口等司机来接他。
司机送他的客户去机场，预计八点整回公司来，可是现在已经八点两分，他的宾士轿车还是没有出现……
他厌恶等待，更厌恶不守时的员工。效率和精准是耀亨企业的最高原则，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居然有人敢犯他的大忌！
突地，手机铃声响起。
「对……对不起……老板……高速公路大塞车……所以我……可能要再晚十分钟……」司机颤抖和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从手机话筒传来。
裴耀谦什么也没说，啪地一声关掉了手机。
十分钟？要他等十分钟！？
门都没有！
他扬手想要招一辆计程车，可是周末夜晚的东区车流量虽然大，空车却没有几部。深皱起眉，他绷着一张令人畏惧的俊脸，路过的人虽然不由自主地会回头看这个高大俊帅的男人一眼，可是马上被他宛如寒冰的表情给冻坏了。
「汪汪、汪汪汪……」身后传来突兀的声音。
裴耀谦回头一瞧。大楼旁边是一家布置得高雅舒适的兽医院，同时也是宠物店，这还是他今天才发现到的。
店里的橱窗有几只张大黑溜溜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的小猫小狗。
他瞪着那些宠物，然而牠们不但没被他的眼神所吓退，反而好奇心旺盛地看着他，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解……
「先生，有没有兴趣养一只宠物？」一道轻松带着笑意的男声传来。
他这才注意到，店前是几张有着阳伞的咖啡座，显然这不只是兽医院跟宠物店，还兼营餐饮。
此刻，其中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高挑颀长、外表斯文、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而他显然就是方才对他发声的人。
裴耀谦没有回答，却也没有转头，只是挑起了眉。
看准了他不是完全没有兴趣，男人抓准了机会向他游说：「养一只宠物不错喔！你瞧瞧牠们多可爱。只要你花一点时间照顾牠们，牠们就会完全信任你，你也可以信任牠们，因为宠物永远不会背叛主人的。」
男人像是要应证他说的话似的，伸手去摸摸躺在他腿边的一只黄金猎犬的头，乖巧的狗儿立刻撒娇似的缠上他修长的手。
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对象……永远不会被背叛……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好像有一道暖流融化他寒冷冰冻的心。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心动……
他的脚比他的脑袋先行动，在裴耀谦意会过来之前，他已经走向那面橱窗。
男人也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一一向他介绍每一种宠物的特性。
「狗儿比较活泼，不过需要每天带出去散步。猫儿照顾起来就比较简单，而且也比较爱干净，只要记得每天喂食，准备猫沙，牠们就会自己去上厕所。我这里有几只纯种的波斯猫，都很可爱，先生你要不要抱抱牠们？」
裴耀谦的目光扫过一群柔顺乖巧、毛茸茸的动物，却被角落里一只缩着身子，警戒地看着他的小猫所吸引。
注意到裴耀谦与小猫对瞪，男人挑眉，因为觉得这样的画面很有趣而弯起了嘴角。
「这只是附近的一个女孩捡来寄放在我这里的流浪猫，牠刚来的时候很惨，好像被人虐待过，不过先生如果你没有养过宠物的话，我比较不建议养流浪猫，因为这种猫都带着野性，对人也较有提防心，不像纯种猫那样温驯、喜欢亲近人类。
不过如果你肯花心思好好照顾牠，等驯服了牠以后，这种猫反而会更加忠心耿耿，除了主人之外，别人都不能接近牠。」
「是吗？」
「是啊！不过饲养这种猫真的太麻烦了。对了，先生，你来看看这只白色波斯猫吧！牠多可爱。」男人从笼子里抱出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展示似的搔搔牠的脖子。猫儿瞇起眼，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表示牠有多么舒服地享受。
纯种猫是可爱温驯没错，可是裴耀谦没有碰触那只白色波斯猫，因为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那只流浪猫身上。
「老……老板！」
匆匆忙忙跑到裴耀谦身边的，是刚把车停好的司机。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司机的不断点头道歉破坏了他看猫的兴致，他扬手说道：「够了。」
司机立刻噤声。
「先生决定好了吗？」宠物店的男人对裴耀谦说。
裴耀谦紧锁眉头，没有回答。
「没关系。」宠物店男人笑了，拿出一张名片。「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裴耀谦接过名片，名片上写着男人的名字跟兽医师的头衔。他将它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接着严肃地点点头，转身走向车子。
他的司机当然也立刻赶上他的大步伐，小跑步地去给他开车门。
第一章
养一只猫的念头像是一个种子，在裴耀谦的脑子里生了根。他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
「去找一只猫来，不要纯种的，我要流浪猫。」
对特别助理下了这个命令之后，他没有多作解释，也没有费神去看特助吴宇平一脸错愕的表情，就接下去交代一些公务上的事情。
吴特助虽然有满腹的疑惑，但是他不敢多问，连忙把老板交代的事情记下。
跟着裴耀谦工作，是没有对他的指示产生「质疑」，甚至是「再问一次」的权利的。
耀亨企业的崛起不过是十年间的事情，在电子业界却已经站稳龙头的宝座。裴耀谦鲜少出现在大众媒体前，行事低调的他，引起人们诸多耳语跟联想。
会吸引人们讨论的原因，除了因为他的身价在十年内飙升外，还因为他传奇和带有神秘色彩的出身。
出身国内有名的黑帮家族企业，裴耀谦没有继承家业，反而自己开了耀亨，涉足一个和家族企业完全没有关连的产业。
传言耀亨是黑帮漂白的第一步，尽管耀亨在十年来的成就，已经证明他的成功跟领先全球的独特技术层次有关，而不只是雄厚的资金背景，可是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已经没有办法破除。
裴耀谦不是个会对外界的流言流语产生任何反应的人，因此，尽管外人把他想象成一个黑社会大哥（因为，他总是穿着深色的义大利手工西装，还有冰冷得连一丁点笑容都不曾出现过的俊脸，和那双锐利得彷佛可以穿透人心的黑亮眼眸，确实容易让人产生这种联想），但只要是在他身边工作的人都知道——
真正的裴耀谦是个跟外界几乎完全隔离，只沉浸在开发新产品、增进技术层次的男人。他一天花十几个小时在工厂、实验室，除了那些模具、电子回路之外，他的眼中没有其他事物的存在。
他不是个称职的生意人，因为他根本懒得去跟客户交涉。
他不是个称职的领导人，因为他根本不管什么员工福利、什么激励。每个员工在他的眼中都是一个个机器人，必须准确无误地达成他的目标。
他不是股东心中的好经理人，因为他在股东大会上连一句话也不说，面对任何询问，他只是冷冷的用冻死人的目光，让每个人都很快的闭上嘴巴。
可是尽管如此，他的公司赚钱有如流水，却是不能否认也不能被忽视的事实。
懒得跟客户哈拉——客户会主动捧着钱等他排出货期。
没有员工福利——却是大学毕业生想要进入的企业第一名，因为丰厚的配股胜过任何福利。
股东不敢惹他——因为耀亨的技术优势完全系在他一个人身上，没有了裴耀谦，就没有了屡创高峰的股价。
「裴总，这是开发部陈文华经理的喜帖。」把裴耀谦讲的所有事情都记下来后，吴特助从厚重的公文夹中拿出一张红色的邀请卡。
「开发部的陈文华？」
吴特助嘴角温和的笑僵在嘴边。
「就是负责OLED开发的陈经理。」
「OLED。」裴耀谦点点头，好像这才把人跟名字联想在一起。
他一向不记人名，他眼中的员工只有负责的产品跟职称。吴特助敢打赌，虽然他在裴耀谦身边工作好几年了，但裴耀谦一定不知道他的全名。
即使感到悲哀，可是高薪让他离不开这个工作，更何况，除了对周遭的人事不关心和常常提出一些不合常理的要求之外，至少裴耀谦不是一个苛刻的老板。
「陈经理邀请您担任他的婚礼证婚人，他的新娘是我们公司的会计小姐，全公司的人几乎都会参加呢！他们谈恋爱的时候啊……」
「不去。」
冷冷的一句话，打断了吴特助兴匆匆主动提供的资讯。
「ㄚ？」
「我没有时间。」
他这样的理由也同样出现在员工的各种活动——旅游、庆生，甚至是尾牙。
算了！吴特助在心里摇头叹息。想要唤起这个人一丁点的「人性」，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好奇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放弃尝试！
「那……礼金？」
裴耀谦不耐烦的皱眉。「五十万。就这样了，别拿这种小事烦我。」
「是。」
老板明显的不悦让吴特助连忙点头。离开前，他转头看裴耀谦，他已经埋头在新开发的模具里，专注的表情告诉他，现在就算办公室整个炸掉了，那男人可能都不会发现。
比起一个企业家，他更像是一个科学怪人！
摇摇头，吴特助满心疲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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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耀谦一如以往的在晚上十点从办公室回家。
坐在车子里，他的脑子没停过，一双手也在笔记型电脑上不断地输入字串。
外面下起了大雨，虽说高级房车的隔音效果好，但就算他听到雨声，也不会关心。
「老板。快到了。」
司机话才说完，车子已到达他位于郊外别墅区的豪宅。
裴耀谦闻言，结束作业，关上电脑。
估计这段时间，刚好够车子到达住家门口。这是他经过计算并且要求司机做的，在经过别墅区的第二根大橡树时通知他，这样他就不会浪费任何一秒的时间。
果然，刚关上电脑，车子就准确无误地停在大门口。
「咦？那是什么？」
司机讶异的声音破坏了他心目中的「完美」。
「什么事？」他皱着眉问。
「老板，门口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天黑又下着大雨，视线不是很清楚，司机也无法判断那是什么。
裴耀谦下了车，没有淋到雨是因为大门前有一个挑高的门廊，车子可以直接驶到门廊下。
而现在在大门的旁边，缩着一团黑黑灰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裴耀谦皱起眉头。凡事要求完美的他，不可避免的有某种程度的「洁癖」。
是谁把这一个大型垃圾丢在他家门口？
他朝那个「东西」靠近，那个「东西」突然抬起头来，瞪着他。
那是一个人，正确来说，是一个孩子，一个瘦得不可思议的孩子。性别？嗯……暂时无法判别。
一双带着警戒的黑亮亮眼睛瞪着他，那双眼睛吸引了裴耀谦的视线，因为那像极了他印象中宠物店里那只桀骜不驯的流浪猫。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没有亲眼看见，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对方背后的细毛全都竖立了起来，就差没有龇牙咧嘴地对他低吠。
「你是裴耀谦吗？」那个「东西」戒备地开口。
裴耀谦挑眉，因那傲然的语气。
很少人会有在他面前用这种口气说话，大多数人都是唯唯诺诺的，更没有人会直言问他是不是裴耀谦这种问题。
他没有回答。
可能从他冷傲的态度里直觉的知道了答案，原本缩在地上，因为被雨水淋湿，所以冷得抱着自己身体的那人站了起来，对着裴耀谦说：
「你的助理吴先生叫我直接来找你。」
裴耀谦的眉皱得更深了。
这个吴特助也真是的，是他的指令下得不够明确吗？他明明说了要一只流浪猫的不是吗？怎么会给他找了个孩子！？
人也能当宠物吗？没有任何养宠物的经验，裴耀谦想，也许有可能吧……
他看着眼前又瘦又小的「东西」。
脏兮兮又湿淋淋的，那身破烂的黑色Ｔ恤根本应该丢到垃圾桶去，又长又大的Ｔ恤下面的破短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往下看，腿上有几道带着血迹的可疑伤痕，脚下则是一双湿透的脏球鞋……
跟他的期望虽然差不多，但是这「东西」比他想象中的「大」很多！而且，特助也应该先稍微「整理」一下，再送过来吧？
不过，也许是因为他今天早上才下的指令，特助没有时间做到十全十美，就饶恕他吧！
平常的裴耀谦，是没有办法忍受这种马马虎虎的做事态度的，可是，这「东西」让他很满意。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亮晃晃的凶恶眼神的时候，他的全身竟然升起了一股从没有感受过的强烈兴奋感。想要驯服他、占有他的念头如此强烈，裴耀谦决定了——他要这个宠物！
「跟我进来。」他下令，同时转头要司机下班。
裴耀谦打开大门，走进屋内，过了几秒，他才发现身后没有跟着应该有的「东西」。他转身，不悦地看着门口那个依然瞪着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