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沙发旋转向窗,齐方榆又将视线落在玻璃外的台北街景。“谢小姐,我想剪头发。”
“是的,我会将副总的发梢修一修。”造型师身手俐落地将造型工具摊在小桌子上,而她的助理立刻将小罩衫围上齐方榆的肩膀,并半跪在沙发边开始按摩起她的手指。
齐方榆眯起了眼,享受这难得的偷闲时刻。“我不是要修一修,而是要剪短。”
“副总想剪多短?”造型师来到齐方榆的身后,捧起她的发丝仔细观察着发质变化。
这个小助理的手劲适中,掐得她手指的关节十分舒服。“就到肩膀吧!”
造型师还没开口,张倩怡倒先抢了白:
“副总,好端端的为何要剪短?我觉得你现在的发型很好看,长长的波浪卷既妩媚又动人,不光是魏先生称赞过你的长发,连办公室的男同事也都拿你当心目中的偶像,如果剪短了大家一定都会觉得很可惜的。”
齐方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倩怡,你愈来愈不像秘书,倒像是我的管家婆。”
“我说的是真话,副总怎么调侃起我来了。”精明能干的张倩怡偶尔也会娇嗔。
“齐副总,你的意思是”剪刀已经在造型师手上,她微笑地问道。
“谢小姐,就剪到肩膀吧。”
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就是想将头发剪短,或许是移情作用吧?也许潜意识里以为剪短头发便可以换个心情,这两天她的心情有些烦躁,实在不像平时的自己。
对于上司的决定,张倩怡无权干涉,只是她不明白副总为什么要跟自己的美丽过不去,非要将美丽藏在身后,不教别人看见。其实副总的美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但她总是穿最呆板的套装和梳最老气的发型,一点也不像时下的女性总是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出去跟男朋友约会。
唉!跟在齐方榆身边也很多年了,好像没有一个人能进入她的心里,了解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张倩怡叹了口气,悄悄地退出办公室,去准备待会儿的会议纪录。
挽着未婚妻的手进入宴会大厅,魏子军脸上的笑容从下车后便没停过。一方面是齐方榆惊艳四方的打扮让他虚荣心十足,另一方面也是初见到她如此清新亮丽的造型而心悦。他知道方榆不爱打扮,即使在重要场合她也顶多是换上正式的礼服而已,没想到她今天不只将那头老气的长发剪短,还吹了如此花稍的发型,若不是在场的商界人士都认识她,恐怕人家还以为他魏子军又带漂亮小美眉出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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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魏子军的欢悦恰是齐方榆的苦恼,她只是单纯想让造型师将头发剪短,没想到却剪了如此时髦的发型!削薄的短发将她的瓜子脸型衬托得更明显,加上彩妆的效果不只让她变得年轻许多,甚至清纯得像刚从学校毕业的小女生,完全没了女强人的成熟与干练。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男人看她的眼神,那种只在意外表容貌的惊艳,根本不能带给她任何的欢愉或自傲,只会让她觉得恶心与厌恶。
勾在魏子军臂膀的手加重了力道,齐方榆希望快点走到宴会的位子去。
“嗨,锦昌兄,好久不见,最近都忙些什么?”
魏子军还沉浸在自我膨胀的虚荣里,对于齐方榆的不安又怎会体谅得到呢?这会儿碰见老朋友,当然得好好炫耀一下自己的未婚妻,想当年这家伙靠娶了政坛老国代的女儿后才平步青云,不过他那老婆可是出了名的东施效颦、带不出门的母老虎,哪像他未来的老婆,既有美貌又有能力,纵使冷感了些,但又何妨?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人。
迎面而来的蔡锦昌福泰地笑着,想他几年前也是风流倜傥的男人,才没几年光景,转眼便成脑满肠肥的生意人。
“咦!这不是子军兄吗?真的好久不见,瞧你满面春风,近来应该不错哦!倒是你这风流的个性依然没变,身边的妹妹是愈把愈漂亮,而且品味似乎也提高了!不过听说你订婚了,老婆还是家势烜赫的女人,你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带别的女人来这种地方呀?”没瞧见魏子军拼命向他眨眼,说话同时一双色迷迷的贼眼瞥向一旁的齐方榆,带着轻蔑的语气口沫横飞地说道。
“锦昌兄真爱说笑,除了老婆我怎还会有别的女人!方榆,你说是不是?”魏子军忍不住向眼前的损友狠瞪一眼,并装无辜地对齐方榆安慰一番。
毕竟是在商场打滚的人,意识到眼前的女人是正牌夫人时,蔡锦昌立即换上一张正经八百的脸,见风转舵地说:
“嫂子,开开玩笑,你可别当真!我是嫉妒子军兄有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才故意糗糗他,你可别生气咧。”
“哪里。”将他们的眉来眼去收到眼里,齐方榆不想去搭理这些无聊的事,魏子军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会不清楚,就是了解他是那种对感情不敢负责的男人,才会选择他。“不好意思,你们聊,我前面有熟人去打个招呼。”
齐方榆绕过人群,穿过富丽典雅的宴会大厅,来到厅外的回廊走道,扶在围栏上呼吸着冬夜冰冷的新鲜空气。饰在檐墙上的琉璃水晶被风吹动得摇曳生姿,清脆的响声与厅内的繁华热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台北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便是如此庸俗,在这充满维多利亚风格的豪宅里,每天都会上演这样的戏码,主人家藉由气派高贵的宴会厅来彰显他的不凡,而宾客也客套有礼地赞誉主人的高尚与尊贵。
早已看腻了这一切,但身为齐家的一份子,她有责任不让齐家与这些人脱节,因此不得不置身在这样的情境里。就像她必须替自己选个丈夫,好杜众人的窥探目光。
“副总,外面太冷,你得披上披肩免得着凉。”贴心的张倩怡带来了披肩,并随手为她披上。
“谢谢你,倩怡。”厅外温度确实颇低,而她的削肩黑色小礼服根本挡不住寒,冻得她的臂膀微微发红。
“不客气。”张倩怡微微笑。“副总今晚漂亮极了,我本来还担心你剪了短发会少了女人味,没想到你短发的模样更亮丽。副总大概不晓得,大家都说今晚宴会里最美丽的女人非你莫属了,瞧魏先生也高兴不已,他似乎被你迷住了。”
“你知道那些对我没意义。”眺望眼前南欧风格的庭园,她的心彷如止水般的宁静。
“副总,你对自己太严厉了,除了工作,难道就没有其它的欲望吗?”张倩怡心疼地问。
是呀!她也想问自己,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什么可期待、可乞求的吗?
没有!是的,并没有,除了曾经有过的那段记忆。
齐方榆回过头,正欲开口否决,目光却与倩怡身旁不远处的男人交会
那一瞬间,世界突然消失,强烈的震惊夺走她的呼吸,时间也在这秒静止不动!
那雕像似的侧面轮廓、那英挺的鼻梁、那紧抿的双唇,怎么会像极了那一个人?
那男人缓缓将脸颊转向齐方榆,当四目交接的刹那,她震撼得几乎昏厥
“小心!副总,你怎么了?”张倩怡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没、没事,只是头有点晕。”她不敢再抬头,甚至故意背对着那男人,她必须握紧扶在倩怡身上的那只手,才能勉强支撑自己不至倒下。
“啊,不会是感冒了吧?赶快进屋去,外头实在太冷了。”
倩怡嘴里说些什么话都传不进她的耳朵了,她像个失了明的盲人,毫无目标地被牵着走,而眼前一张张与她打招呼的脸孔也传不进她的脑海。
那是双充满怨怼的双眸!
会不会认错了?也许那个男人不是他,那只是一个很像他的男人?
那怨怼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瞅住她的目光,仿佛他们曾是几世纠缠的仇人,不带一丝情感。
怎么会这样?该恨、该怨的人应该是她,他凭什么用那样怨恨的眼神望着她?
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他,纵使世界不大,但早已听说他多年前便不在台湾了,所以她才决定回来,为的也是不想有朝一日在同样的异乡国度不巧遇见。然而命运总是捉弄人,就算再怎么不想碰到的人,还是在命运的摆布下相见。
难道是上帝给她的折难还不够,非得要她为夭折的女儿再受罪?
过往的记忆再次交叠在脑海,不断浮现的是一幕幕过往云烟,是他吊儿郎当的模样、是他故意捉弄她的画面、是他充满无辜又促黠的表情、是他深情款款凝视她的脸庞老天,她根本忘不了他,忘不了当年那个十八岁的男孩!
这些年来,她只是用假象来欺骗自己,以为只要恨他就能忘了他,以为只要记得他曾给过的羞辱就能将他赶出自己的心扉,然而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辈子,多年来的武装竟抵不过一次的相遇,她现在就像是落荒而逃的战败者,连仅有的一丝尊严都荡然无存。
“倩怡,我不舒服,陪我回家好吗?”用着仅存的力气,她抓住秘书的手腕。
“好,那我去找魏先生来。”张倩怡也察觉到她的脸色奇差。
齐方榆揽住了她:“不,别找他,你陪着我就行了。”
张倩怡思索片刻:“不然我先送你回去,路上再打电话通知魏先生。”
齐方榆无力地点着头,心智愈来愈紊乱,手足无措的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仿佛是恶梦的地方。然而命运之神似乎不肯如此轻易放过她,在宴会厅门口被魏子军给拦了下来。
“方榆,我正要找你,帮你介绍个朋友,是福德集团关老的外甥,刚从美国回来,今晚的宴会就是关老为了他办的接风宴,他叫”魏子军兴冲冲地介绍刚认识的新贵。
抬眼又是一阵晕眩,站在魏子军身旁的高大人影压得她喘不过气,那双锐利的眼像把能刺穿心房的刀,穿过胸口在她的心口上划下一刀又一刀的伤痕,毫不留情也毫不怜悯。
不,别这样伤害她!难道他给的羞辱还不够,他非得在她受创的心灵再次撒下盐巴来伤害她吗?
齐方榆想反击,想证明自己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容易受骗的女孩,然而原本口齿伶俐的她如今却吐不出半句话,黑暗阵阵地袭击而来,在昏厥剥夺意识之前,唯一深深烙印进脑海的只有三个字,那就是--秦方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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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仍旧下着,但她身子却不再颤抖,男人以他结实丰厚的胸膛温暖了她,两具美丽的身躯紧紧缠绕一起,他温柔多情的细吻不停落在她的额顶、双颊与唇上,恣意奔放的热情像许久才得已宣泄的洪流不断倾出,在原本冰冷的房间编织一幅缠绵悱恻的美丽恋章。
男人的动作中温柔带着生涩,轻解下她的罗衫,去除彼此身上文明的束缚。
毫无遮掩的袒裎相见,她满脸羞涩地环抱着胸前春光,身子亦因他毫无保留的目光巡礼而微微发颤。她有些惊慌,即使铁了心将自己交给他,却不知如何面对这旖旎的一刻。
“你真美,小榆。”男人跪在床前,捧着她娇小精致的脸蛋,以近乎膜拜的眼光注视着她。
白皙透澈的肌肤因方才的热吻激情而泛着粉红色的光泽,精致秀丽的五官更因陌生的激情而显得楚楚动人、娇媚万千,她早已陷入意乱情迷的漩涡里,他的任何称许只会加深她的晕眩与心荡神驰。
“别这样看我。”她几乎无法喘息,双眸迷蒙无助。
眼里没有讥笑,只有更加的疼惜与不舍。“你的美丽让我无法移开目光,我爱你,小榆。”
男人的吻再次落下,缜密地含住她微启的朱唇,吻得比方才更深、更浓,钢铁般的双臂搂着她洁滑的身子躺入柔软如丝的床铺里,她不安地扭着身躯,却因为摩擦而引起另一波的感官刺激,使得两人紧贴的身体更加敏感而一触即发。
男人细心温柔地引导她解放自己,饱富情感的双唇沿着她的咽胛一路往下探去,每到一处肌肤都留下深深的印痕,她的肤触是如此美好,宛如精雕细琢的维纳斯女神,让迷恋她的男人痴迷与疯狂。当理智再也无法战胜生理,男人以仅存的意念艰苦低语:
“小榆,现在阻止我还来得及,告诉我是否愿意让我用全部的生命来爱你?”
斗大的汗珠泌湿了男人额前的浏海,自我克制对于正值血气方刚的他,是最残酷与痛苦的折磨,他的理智还在与他的生理对抗,不愿意因为男性生理上的冲动而对她有稍稍的伤害。
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的缱绻爱语,甚至每一个细致的小动作,都深深感动她灵魂的最深处,如果先前对他的爱还心存一丝怀疑,那么此刻的真情相对早已将那些小小的疑惑扫到九霄云外。他是爱她的,毫不置疑,而她也愿意以相同的爱来回报,起初缘自对父亲怀恨的报复心态也已不覆存在,她是真心想将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
“洛,我爱你。”轻声回应的同时,她献上了自己,以无怨无悔之姿合上双眼。
翻云覆雨过后,男人并不是累得倒头就睡,而是贴心地抱着她走向浴室,将她置放于浴缸中,轻柔地为她冲洗缠绵之后残留在身上的痕迹。两米长的浴缸因他的加入而显得拥挤,他站在齐方榆的身后,手里握着莲蓬头慢慢将温水从她肩上淋下。她低着脸默默地摇着头,不敢置信自己已经由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更不敢回头迎视那个让自己变得好陌生的男人。
“这辈子你是我的,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男人说道。
纵使已经和他发生肌肤之亲,但这太过亲匿的碰触仍让她全身颤栗。
“会冷吗?”感受到她的微颤,他揽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以为是室内的冷气才使她冷得发抖。
“我不是冷”话才脱口而出,男人便扳过她的身子,与她正面袒裎相视。瞬间撞见他精壮结实的裸体,双颊立刻染上两朵嫣红,她羞得不知该将目光摆在哪里,只好仰起头与他四目相触。
被她纯真无邪的神态逗笑了,男人低头正好吻住她靠过来的唇。“不准你后悔!”
“后悔?”她不太了解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