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的话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又怎么了?我才一不注意,你们两个又吵起架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吵啊?”奶奶让黄伯仁推了进来。
原来黄伯仁刚刚一进门就隐约听见他们在争执,所以赶忙去找奶奶当救兵。
一看到进来的两个人,薛姿玲一下子红了眼,哽着声叫道:“奶奶!”
“别哭,别哭!奶奶为你作主。”奶奶拍了拍她的手,才转向杨少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骂裘裘?”
“奶奶,我没有骂她!”杨少凯抗辩道。
“没骂?那我刚刚是耳背了还是怎么着,就听见有人在骂我的心肝宝贝。是不是啊!伯仁。”她问着身后的人。
“是啊!是啊!我也有听到。”不理会杨少凯投来的杀人目光,黄伯仁躲在“靠山”后面快乐地回答。
杨少凯忍住怒气,干脆不再说话。
“他不说,你说!裘裘,告诉奶奶,少凯为什么骂你?”
“他……”看了满脸阴鸷的杨少凯一眼,薛姿玲为难地低下头,“没有,他不是在骂我,是……是我无理取闹。”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忍不住滴下眼泪来,让她的话大大打了折扣,也让杨少凯的心一紧,心中霎时盈满对她的愧疚。
“都哭了还帮他说话!”
奶奶舍不得她伤心,一边帮她擦泪,一边对杨少凯叫道:“你这小子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帮忙安慰裘裘!”
杨少凯走过去在她身边站定,有些不知所措。
“说话啊!”一旁的黄伯仁幸灾乐祸地催促。
瞪了黄伯仁一眼,杨少凯才伸手将薛姿玲揽到怀里,“好了,别哭了。”
但薛姿玲一想到他刚才的话,又忍不住猛掉眼泪。
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她有时还真的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才会妄想阻止他。
呵……可怜的自己啊!为什么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爱上了这绝对会让她伤心失望的人呢?
但爱了就是爱了,她又能怎么样?
“好了,我怕了你行吗?就依你的意见,放过他算了……别再哭了。”被她哭得心头一团乱的杨少凯,现在只想要她别再哭泣,其他的什么都好谈,于是也就随口答应了她的要求,认栽妥协了。
薛姿玲听到杨少凯肯为她而决定放过何庆元,高兴地哭得更凶了。
因为她知道,要他放过何庆元这种背叛朋友的小人,是多么地不容易。
她又哭又笑地把脸埋进他怀中,“谢谢!”
“算了!”不怎么会安慰人的杨少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呐呐地回答。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奶奶笑开了眼。
这两个孩子怎么看怎么相配,可为什么就是不肯结婚呢?
是等煞了她老人家!
“原来是怎么一回事啊!”黄伯仁听完两人的叙述后,恍然大悟地说道。
“废话!就是有人搞不清楚状况,还越帮越忙。”杨少凯抱怨着。
“这不能怪我啊!你们真的吵得很大声耶。而且不是我要说你,你刚刚说的那些蠢话还真他妈的有够恶劣,本来就应该向‘裘裘’道歉。”
黄伯仁话才说完,又引起了一阵尴尬。
“嘿!我也只是说说罢了,你们可千万别再怪下去了。”挥了挥手,黄伯仁连忙想打散这尴尬的气氛。
“对不起,我刚刚是有些口不择言。”杨少凯沉默了一会儿,又向薛姿玲道歉。
“算了!”她低下头不看他。
老实说,说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虽然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而且早就常提醒自己别再放感情在他身上,但感情这事要是说了就算,那还有什么奇妙可言?
不管怎么约束自己,她就是会十分在意他对她的看法,所以纵使那些话是他无心之语,对她来说,却都是字字刻骨、句句刺心啊!
“那现在真要放了何庆元那臭小子吗?”黄伯仁又问。
“我不会就这么饶了他的。”
杨少凯这句话让薛姿玲猛然抬起头看向他。
对上她有些惊慌的眼神良久,他才像是认命般又开口,“至于与他父亲公司抢生意这件事,就先算了吧!”
“嗯。”黄伯仁也点头同意,然后又道:“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时机让‘裘裘’更接近何庆元,搞不好可以探听到更奇怪的内幕。”
“不行!”杨少凯想也没想就拒绝,“她很怕他。”
“但机会难得啊!”
“不行就是不行。”一想到那晚薛姿玲脸色惨白、全身发抖地躲在他怀里,他就是不能答应。
听着两人为此争执不休,当事者——薛姿玲开口了,“没关系的。”
乍听到她的话,杨少凯与黄伯仁都忘了争执,呆愣愣地看向她。
薛姿玲当然知道杨少凯之所以不同意,完全是因为她上回惊慌失措的表现。虽然他的体贴让她十分感动,但她更清楚自己为何而来!
“没关系的,我可以。”她再次说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的意思是要你去对付何庆元啊!”杨少凯不高兴自己的好心被别人拒绝,所以口气不是很好。
“我知道啊!可是你要我来,不就是要冒充‘裘裘’的吗?”
看到杨少凯脸色更加难看,她起身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道:“我了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会他。我当然还是很怕何庆元,一起到他,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我更相信你们的能力,也知道你们一定会有万全的计划。而既然你们一定会让我安然无恙的回来,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
“不行,这实在太冒险了。”杨少凯还是不肯答应。
“我住在这儿已经三个多月了,虽然奶奶的身体好了不少,但你们却始终没有裘裘的下落。这种假扮成别人的日子终究还是要结束的,到那时,你们又要怎么跟奶奶说呢?”
这一番话,让两个男人都沉下脸来。
他们也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与薛姿玲所签署的合约期限也一步步地逼近,但他们一直都不愿想起它。现在由她提了出来,他们是再也不能忽略它了。
毕竟不管他们相处得再怎么融洽,她还是有她原本的生活要过,更有自己的人生要走,要她一直冒充另一个人,对她来说是十分不公平的事。
而他们已经利用她一次了,不可以再这么错下去。
“你……”不知怎么着,杨少凯一想到她有天会离开,心情就是开朗不起来。
“我会很小心的。”薛姿玲对他保证道。
杨少凯不知要怎么回答,而他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反对。
他苦笑着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
能吗?若真到了那天,他真能放手让她走吗?
“太……太好了。”对现在这状况,黄伯仁虽然也有些难过,但总是得有人来打破这令人尴尬的僵局,所以他第一个开口。“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让你平平安安地回来。”他故作高兴地摩拳擦掌。
“少凯?”她问向他。
“随你吧!”他有所保留地回答。
避开他专注的眼神,薛姿玲转向黄伯仁,“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计划了。”
第六章
经过上次的争执后,杨少凯果真如那天所协议的,不再与何庆元的家族企业作对,留一条生路给他们。
当然,他们也善加利用了这个机会,计划良久后,才让薛姿玲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何庆元,希望能由他身上得到一些关于裘裘的消息。
果然何庆元也不负大家的期望,以感谢之名邀请“裘裘”出去晚餐。而裘裘在经过一阵“必然”的拒绝后,才施舍似地答应了他的邀约,好让他不致产生怀疑。
“这次多亏你的帮忙,我家的公司才能撑下来。来,我敬你一杯。”何庆元举杯向“裘裘”致谢。
薛姿玲随意拿起酒杯虚应一番,“这忙我算是帮过了,你以后可别再来找我,现在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裘裘,别这么绝情嘛!难道你真舍得下我们之间那段情?”何庆元忽然伸手拉住她。
“我跟你那一段也算情?哼!别自作多情了,若它真要算上一段,那我可就不知有几千几百段了。”甩开他的手,她故作高傲地嗤之以鼻。
不知为何,尽管他长得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她就是怕他。
听见她的嘲讽,何庆元脸色微变,但还是忍了下来。“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无情?”
“我就是我,又没变,当然一样了。”
“是吗?”他语带玄机地奸笑反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沉着脸质问。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男人知道她是冒牌的?
“没有啊,你别多心,我只是在回忆我们过往的快乐时光罢了。裘裘,你还记得我们那次瞒着少凯,两人一起去白沙湾度假的事吗?”他故作沉湎于回忆中的模样问道。
但这随口提出的问题却难倒了“裘裘”,因为她怎么可能跟他去过白沙湾呢!
这会儿薛姿玲心里更是惊慌不定,紧张地不知要怎么回答。
也许是她的紧张表现在脸上,一直守在角落的杨少凯担心的想出面,但他才一站起身,又被身旁的黄伯仁一把拉坐了下来。
“放手!她都吓成那个样子了,你看不出来吗?”他冷声说道。
“我看到了。但她还没有做出要我们出面的手势啊!我们这时候千万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相信她!”黄伯仁极力劝阻。
“万一是她紧张地忘了做手势,那又怎么办?”杨少凯仍是不放心。
“如果真是这样,反正这儿是公众场所,何庆元想要怎么样也得顾虑到其他人。我看你就坐下吧!”黄伯仁仍坚持自己的看法。
“唉!我就说这法子不好。”虽然口中仍是抱怨,但杨少凯却是靠回椅背说的,表示他已被黄伯仁说服。
“我们要相信这个‘裘裘’。”黄伯仁喃喃自语道,“她可是比以前那个有脑袋多了。”
他的批评惹来杨少凯的一记白眼。
“我说的是实话嘛!难道你不觉得?”黄伯仁故作无辜地耸肩反问。
杨少凯没有回答,瞪了他一眼后,又将目光转向另一方向的两人。
而薛姿玲在短暂的沉默后,最后终于开口了。
“那种小事我才懒得去记咧!而且既然我已经是少凯的未婚妻,那么以前的种种就譬如昨日死,都说是死了的东西,还想它做什么!”她强忍住心中的不安,故意语带不屑地回答。
“你真的忘得了吗?我们在那海滩上、房间阳台上,甚至是在Lobby的厕所里,任何你热情忽然爆发的地方,都留有我们热爱的痕迹与回忆啊!你真的忘得了吗?哼!我才不相信你真的改邪归正了,别忘了你自己也说过,你最喜欢狂放刺激的事了,而杨少凯根本不能陪你玩、陪你疯。”何庆元就是不相信她会一下子转性,上前又拉住她的手,“只有我,只有我能配合你,你想怎么疯都好,我一定全力配合。”
他话中的含意让薛姿玲羞红了脸,她真的没有想到“裘裘”是这么开放的一个人。
她用力挣开他的抓握,强作不在乎地开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只不过是我过去的玩伴之一,其他人我都记不起来了,难道还会特别记得你吗?再说你能做的少凯又不是不行,他只是没空罢了。现在他知道要花时间陪我,我还要你做什么?你只不过是个代替品罢了,别再自抬身价。”她故意贬低他,让他难堪。
“你……”果真如她所料,他马上因她的批评而涨红了脸。
虽然双手因他的愤怒而吓得开始微微颤抖,但薛姿玲仍是极力维持表面的镇定,摇着头开口再道:“何庆元,我似乎太高估你了。”她故意假装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淡淡地又开口,“我本来以为你也是个不错的玩家,所以才会找你一起来气气少凯;想不到你是虚有其表,简直就是个玩不起的孬种。”
“够了!”何庆元怒火难当地用力拍着面站起身来。
他这举动不仅引来了众人的注目,更让薛姿玲吓得也跟着站起来。
何庆元咬着牙,恶狠狠地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想不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贱、一样水性杨花!”
虽然吓白了脸,但薛姿玲还是决心要完成她的任务。
“你漏讲了一项——我还是一样的善变。虽然帮了你的忙,但我现在一样可以后悔,再毁你一次。”
“你……好!你够狠。”何庆元气冲冲地拿起帐单,才又道:“想不到杨少凯竟会找到你!”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我不得不佩服他,他那发现婊子的能力还真是无人能及。之前一个裘裘,这后又一个你……厉害、厉害!连我都差点被你搞混了。哈……”
薛姿玲因着他临走前的这番话,震惊地全身发软瘫坐回座位上。
他……他知道了?!
当晚,杨少凯等三人便聚在一块儿,听着由薛姿玲偷录回来的录音带。
除了薛姿玲的脸色从回来后就一直不好外,其余的两人也在听录音带的同时,表情越来越凝重。
当录音机结束播放按键跳了起来后,整个房间里竟然连一点其他的声音也没有。
最后是薛姿玲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就说他知道我是冒充的。”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呢?”黄伯仁至今还在纳闷,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也许是我长得不够像她吧!”她猜测道。
“不可能!当初我们就是因为你与裘裘并没有完全相像,才会要你把头发剪了的。上回那个什么名设计师也说过,就算是同一个人,只要发型一变,再搭配不同的彩妆,都会被误认为是两个不同的人。所以我想应该不是这个问题。”黄伯仁否决了她的猜测。
“也许……也许是他与‘裘裘’十分亲密,因此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细节。”她又猜测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防不胜防了。但是他还没有机会跟你亲近到那种程度,现在应该还不会看穿你啊!”一直沉默的杨少凯终于开口了。
而他的习示让薛姿玲立刻红了脸。
“哎呀!烦死了,到底是哪里露出马脚的?”黄伯仁气恼地拉乱了自己的头发,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也很纳闷。但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照姿玲的说法,何庆元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已经知道她是假冒的了。那他到底凭什么这么肯定呢?”
“是啊!为什么呢?”黄伯仁也附议道。
“我认为他一定知道裘裘的去处,而且现在也能掌握她的动向,所以才会这么肯定姿玲是冒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