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只是形式上的问题罢了,你有这个念头,事实上就等于这件婚事成就泰半了。”
“妈,你太看得起自己的儿子了。”他对母亲的说法抱以莞尔一笑。
“夕黎这个孩子这么见外,竟然丝毫都不曾透露半点口风。”夏母笑骂。
“这和夕黎有什么关系!妈,她根本就不知道呀!”夏宣豪纳闷,不晓得母亲为何提起夕黎?她又不认识筱蔷。
“这种事你要人家女孩子怎好主动开口说?你真的愈活愈回去了。”夏父取笑妻子的性急,“这几天,我们找个时间拜访一下方兄后再详谈也不迟呀!”
“对、对、对!瞧我高兴得都快晕头转向了。”
“爸、妈,我想结婚为何还得拜会方伯父?”夏宣豪被父母的对话搞得莫名其妙。
“你这孩子!你要娶夕黎难道不需要经过你方伯父同意?”夏母笑骂,“看来你比妈还急。”
夏宣豪大吃一惊,气急败坏的说:“谁说我要娶夕黎?”
“呃?难道不是?你与夕黎的感情不是很好吗?”夏家二老错愕地对视一眼后,夏母问他。
“我与夕黎就像兄妹一样,感情好也只有兄妹之情,我想娶的是另一个女孩子,她叫丁筱蔷。”
“真的不是夕黎?”夏母仿佛到此刻才弄清楚。
“是丁筱蔷。”他又强调。
“之前怎没听你提起过这位女孩?”夏父问道。
“我们认识很久了,你还记得六年前我离家后突然跑回来求你的那一天吧?”夏宣豪说道,见父母相继点头后才又说出更惊人之语,“我是为了她而回来的,因为我要改变自己,要做一个配得上她的好男人!她父亲教训的是,以我当初一个问题学生,的确是会妨碍她这个优等生,于是我回来了,并且决定要奋发图强,可是就因为这样,我辜负了她——”
客厅里,夏家二老听完儿子当年往事后相继愣住。
“这六年来,我从没放弃找她,好不容易地,我终于找到她了,这次说什么我一定要让她幸福。”“你不是说她父亲反对吗?”
“今非昔比了,爸,而且我与筱蔷皆已成年,不必再受限于他,就算他反对,我仍旧要娶筱蔷。”
面对儿子的强烈举动,夏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突然安静下来,像是在沉思。
“可是,孩子,你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太过仓促了?她父亲不满意你,而且你们又分开那么久,加上我们又不认识她,这……”夏母显得有所顾忌。
“放心吧,筱蔷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明理、坚强又善解人意,改天我请她到家里来坐坐,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是吗?好……好……”夏母偷瞥一眼丈夫的反应,又见儿子这般神采飞扬,即使觉得事过于急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在她的心中长久以来一直以为方夕黎会成为夏家媳妇,没想到她儿子会这么突然说要娶另一位女孩,她自然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可是儿子脸上幸福的神采是她前所未见的,而这都是因为那位叫丁筱蔷的女子。由此可见儿子爱她之深,她当然也是希望儿子能有个好对象,可是对方呢?她不能不感激她带给宣豪正面影响,然而她对宣豪又是如何?是怎么样的女子?她还是不免会担心。
第七章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娶筱蔷,与她共度未来的每个日子,然他却不知道筱蔷究竟需要什么?
她不重视物质享受,显得相当自足,然落在他眼里却有种感觉不断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有心事,令她无法开怀的笑、倘开心胸接受他,愈是接近她,这种感觉就愈强烈,致使他的求婚之辞每每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他竟担心会被拒绝!
该死的!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会是因分离多年造成一时之间难以化解的生疏吗?但他觉得又不像是这样,可是他又想不出其他原因。
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只要他给得起,不论是物质上的一切,甚至只为她怦然心动的心。可是她似乎什么都不缺,又什么都匮乏,他没有多心,而是真的可以感受到两人之间那道无形、深不可测的鸿沟。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捧在手心呵护,还是将她带在身旁寸步不离?他敏感又易受伤害的小女人啊……
夏宣豪目光专注地锁定不远处那个正在戏水踏浪的纤柔身影,在阳光下的她是如此耀眼,他梭巡的视线停在她脸上那抹初绽的如花笑靥上,他的喉咙突然紧绷,心中顿时充填一阵阵心疼的柔情,只因他明白另一面的她是多么地敏感而脆弱,独自生活的重担剥夺她欢笑的机会,他暗地发誓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这抹甜美灿烂的笑容永远停驻在她的脸上。
仿佛感受到他的深情凝视,丁筱蔷缓缓地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就在半空中交会,她就站在浪花冲拍沙地处注视着他。
屹立于沙滩上的夏宣豪,脸上洋溘着温柔的笑容,黑发在阳光下闪耀,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的轻松装扮更强调出他的宽肩、窄臀,她恋栈的目光停在他的胸膛,仿佛感受到自他身上穿透T恤而散发出的热力,同时也感到昏眩及一种奇异的悸动流贯全身。
他清朗深邃的眸子充满着她所熟悉的温柔光芒,几乎叫人沉溺其中,她愕然发觉自己竟举步走向他——
“怎么了?”他微笑地问,双眸因溢满柔情而顿时变得晶亮。
“你还记得这里?”她轻轻地说道,在这一刻,她的眼中只有他,四周的风光水色在这一刻似乎全消失了,微眩中,丁筱蔷只察觉自己的手环上他的腰,整个人朝他怀中偎进,微热的脸庞贴上他宽阔的胸膛,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她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当初兀自带她前来的海边,每当午夜梦回,只要忆及,便依稀能感觉当初害怕且怦怦然心动的初吻……
“这里都没变不是吗?”夏宣豪双手环上她的腰。
丁筱蔷自他怀中仰起头,两人视线交缠的瞬间,时光重叠仿佛回到当年那一幕
夏宣豪低俯下头,在距离她的唇几寸之际,她突然怯生生地躲开了,她偷瞥一眼四周的动静,旋即羞红脸重新躲回他怀中,“不要,这里不只我们。”
天呐,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怎会这么大胆!
夏宣豪含笑地将她轻推离一臂之远,望着她脸上的红晕,低沉的笑声顿时响起。
“真是的,筱蔷。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呀!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情侣,通常会自动回避的。”他边说边亲吻上她的粉颊,然后印上她的唇。
不知经过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的笑声让沉浸于夏宣豪柔情中的丁筱蔷吓了一跳,当下抡起粉拳不依地捶打他,“讨厌,大家都在看了,你那么爱当众表演啊!不理你了。”她推开他转身就往大海奔去。
“不行!你别跑,你不理我,那我该怎么办?”他笑着追了上去。
“那就——这么办!”她站在海水及膝处转身面对迎面奔来的夏宣豪弯下身掬水泼去,尾随而来的他一时不察便被拨个正着。
“哈哈哈,好惨哦,夏总裁。”她幸灾乐祸道。
“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也毋需客气了。接招吧,丁小姐。”
“哎呀!不要——”
阵阵嬉笑声、尖叫声此起彼落,呈现出一幕快乐的戏水图。
“呼——好累,运动过度了,全身都黏答答的!”丁筱蔷边说边走进她的公寓里。
“去冲个澡吧!”尾随进门的夏宣豪推着她直往浴室走去。
正好有此打算的她,依言立刻走向浴室,在推门而入之际,她突然伫足不动反问:“那你呢?”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朝她走来又突然凑近她以低沉嗓音诱惑道:“我不介意同你一起入浴,不知你意下如何?”
丁筱蔷脸上因他的提议霎时红似五月榴火,热气伴着一股酥麻感直达四肢百骸,她一个转身,在夏宣豪豪迈爽朗的笑声中羞赧地躲进浴室里。
多可爱的筱蔷啊!他依旧面带微笑地想道。不多久,浴室传出淅沥哗啦的流水声,夏宣豪的脑海里突然跃上一幕丁筱蔷罗衫轻卸的遐想画面,幻想自己的手像那清凉的水流滑过她每一寸光滑凝脂般的肌肤……
停!他如大梦初醒地对脑海中乍升的绮念踩煞车,他发现自己不单仅是因浑身湿黏汗臭该冲个澡,更该借助冰凉的水冷却一下他的欲望!
浴室里,丁筱蔷正享受着热水浴,在满室蒸气暖化下,她就这么浸泡在热水中懒懒地不想动,然思绪却一直想着他,她不知不觉地编织起美梦,在梦里,她与夏宣豪恩爱地长厢厮守。
这是自从念豪去世后她第一次感到幸福快乐,而这些全是因为他的缘故,虽然目前与他在一起日子过得很快乐,但她心里很明白,他们之间还存在着一些问题,而她没有把握两人之间的爱会禁得起考验,所以她怯懦地选择逃避。
她倏地手掬起一勺勺热水直往自己的脸上泼。
不该再胡思乱想的!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她也该学会不去强求。眼前她只需把握在他身边的每一刻,看他、想他、爱他,这就足够了。
她起身跨出浴池,倏地,她想到自己并没有带任何替换的衣服进来,而架上的浴袍在早上时刚拿去洗,这不就表示——她没衣服穿了?!
她偷偷地将浴室的门拉开一条缝——夏宣豪不在她房间里,但这也不能说她就可以这样身无寸缕地走出去,万一被撞见,岂不糗死了!衡量情况,只剩拜托他一途了。
“宣豪,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替换的衣服?方才匆匆进来忘了拿了。”
只一下子,夏宣豪就出现了,但他只是斜倚在卧房门口,并没有更进一步动作的打算,“我喜欢观赏美女出浴。”他兀自坏坏地笑称。
“夏宣豪!你不正经。”她羞赧地低喝。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一丝不——”
“在衣柜的第二层,拜托!”不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她一说完就立刻关上门。
“唉,可惜。”他走向她指示的位置很快地找到贴身衣物,接着在相邻的另一叠衣物中想找一件外衣,他看中一套淡蓝色的休闲服,立刻抽了出来,随着他的动作,突然掉下一个东西。
他定眼一看,赫然发现是个相框。
为什么这个相框会放在衣物中?里头摆放的还是一个小娃儿的照片!进出她房里多次,他一次也不曾见过其他类似的照片。
“找到没?宣豪。”
在丁筱蔷的催促声中,他心不在焉地将衣服一声不响地递给她,自己则再度折回柜子前研究手中的相框。
照片中的小男孩有双大而有神的眼睛,白皙的肌肤以及微髻的头发,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漂亮的孩子,尤其是他小脸上的笑容,更会使人见了心生怜爱,他不懂,如此一张可爱的小男孩照片,她为何将它夹放在层层衣服中?
令他甚感不解的是,为何会觉得愈看这孩子愈觉面熟?而且乍见之际,心中甚至还产生一股小小、几乎微不可察的冲击感?他皱起眉头,显然被自己的莫名反应搞迷糊了。
约莫两、三分钟光景,丁筱蔷神情愉悦地走出浴室,她手上正拿着一条浴巾不断擦拭着头发,“洗完澡后舒服多了,谢谢你了,宣豪。”
接着下来的没动静使她纳闷地抬起头,她看到夏宣豪正背对着她矗立在衣柜前面,显然没发现到她,她好奇地趋上前去,“怎么了?都不说话——”正在揣测之际,他手上的东西立刻攫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当场有如青天霹雳般,她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尽只剩一片惨白。
“那是我的!还我!”一个下意识的反射动作,她已然伸手以眨眼间的速度夺过相框紧揽在怀中。
完了!被看见了,她太粗心了!竟忘记已将放有念豪照片的相框自床头收放到衣柜一事,她就是怕被发现,结果还是被他看见了。
他……不会联想到吧?丁筱蔷紧咬着发颤的下唇惊惶地想道,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战栗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地蔓延全身,致使她差点站不住脚而跪路在地。
夏宣豪狐疑她充满戒备的紧张模样,心中益发感到不对劲,“这张照片是怎么了?你似乎很紧张,而且好像不想让人看见似的。”
他的问题当场令她更加心惊胆跳,她所担心的事,到最后还是免不了吗?她一咬牙,决定要尽己之能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她旋即展露一抹笑容回答,“没……没有啊。”
她的笑容该不至于过于僵硬吧?她一颗心因担心而七上八下,整个人显得有点焦虑,双眼更是因心虚而不敢看向他,而敏锐如夏宣豪早就看穿她的异状,只是没拆穿。
“好可爱的小孩,那是谁家的孩子?”他状似随意的问起,然梭巡的目光则不曾自她慌乱的眸子及苍白的脸上移开。
丁筱蔷此刻的感觉如坐针毡,他投射过来的目光令她不安,她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直冒冷汗。
“朋、朋友的小孩。”她撒谎道。可是她并没有因这似是而非的借口而松口气,反倒觉得自己的胸膛不断地萎缩、紧绷,几乎叫她承受不住。天呐!拜托千万不要让他再追问下去了!可是,显然她内心的祈求没有灵验。
“朋友的小孩。”他语带保留地重复,在他的印象中,她几乎可说是没有朋友,除了他仅知的蒋以礼和杜维伦,此外,能令她如此重视的朋友,他再也想不出有谁?不!该说是没有才对。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事情颇不单纯,他再望了一眼一副随时可能会昏倒模样的丁筱蔷,更加肯定他的感觉,这照片里的小男孩在她心里一定有着相当的份量,否则她不会如此激动,更甚者,对于他在看到照片之初乍浮的熟悉感,在在都是促使他深入追究的原因。
“你何不说说是哪个朋友,说不定我认识。”他又笑问,眼神却因固执而变得深沉。
丁筱蔷的心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差点使她痛得弯下身去。他的每一个问题尖锐地深深剌进她心坎。你怎会不认识,因为念豪是你的小孩啊!她在心中无言地呐喊。
老天,她突然好想哭——
“你不认识的!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追根究柢了?”她抿唇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