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破碎的那一年,他才八岁,但他却始终牢牢地记得,母亲临死前还喃喃念着──我恨……恨你……更恨萧心涵……
萧心涵!
就是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变成孤儿,变成被遗落在天地之间,无依无靠、饱受众人白眼的弃儿。
如果不是萧心涵无耻地勾引父亲,他的家不会在一夕之间破碎,母亲不会被逼到精神分裂,甚至持刀杀了丈夫后再自杀。
这么深的仇,他怎么咽得下?
不,他忘不了!
叫出档案后,他冷冷地看着前一阵子找国际徵信社所调查到的资料──
萧心涵,原籍台湾省云林县。与丈夫离异后,独自带着一双女儿北上谋职。
她与前夫育有两个女儿,分别为齐雨娉和齐雨竹。萧心涵于一九八○年离开台湾后,远赴新加坡定居。
上头并附了一张萧心涵到新加坡之后的照片,四十出头的她依旧有着一股迷人的风韵,倚在她身边的则是两个大约十几岁的女孩。
他确定这份调查报告是正确的,因为在父母亲无数次的争吵中,他曾听过和萧心涵有关的一些讯息。而且档案中也提到,她曾与一名唤孙宏义的男子交往过。
档案最后一行注明──萧心涵已在多年前病故,遗体安葬在新加坡市立公墓。
冷冷地握紧双拳,狂嚣的火焰在御风的眼底窜起。一九八○年,正是他父母亲出事的那一年!
哈,这位萧大小姐可好,因为她的出现,搞得一个正常的家庭家破人亡!但父母亲死后,她却像个没事人般,潇洒地一走了之,彷佛什么都与她无关。
父母亲的死一直是他心底最深的痛。在温哥华长大后,楼御风有好几次都想找人调查萧心涵的下落,但,他知道义母很担心他,深怕他忘不了往日的仇恨。所以,他硬是压抑自己想复仇的心,努力不去搜寻那个女人的行踪。
但随着这个噩梦出现的次数不断地增加,楼御风知道:该是坦然面对一切的时候了!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忘记母亲是如何含冤而死的,他也永远无法原谅萧心涵这个刽子手!
所以,趁这一阵子都坐镇在欧洲分公司的时机,他找人调查出萧心涵的下落。
新加坡?
阒黑的眼眸迸射出锋利的光芒。虽然那女人死了,但,她还留下两个女儿,不是吗?
残酷的笑容缓缓扩大。
萧心涵,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你的死不代表一切的恩怨就此烟消云散了!
他会为母亲报仇的,绝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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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首都
走出“楼氏集团”位于星洲的分部,机要秘书小心翼翼地问着。“总裁,您这次到新加坡来预计停留多久?关于我们跟欧洲最大财团合作投资案的初步会议,是否要在近日召开?另外──”
楼御风举手,冷冷地截断秘书还没讲完的话。“我这次来纯粹是度假,不许泄漏我的行踪。至于投资案,交给二少爷全权处理!”
“是……呃……”秘书还是一头雾水。“您的意思是……要度假?您要休个长假吗?”这真是太奇怪了!跟着楼御风做事这么久,她一直以为主子是个精力充沛的铁人……至少这几年下来,他总是拚命工作,从没听他说过要休假。
秘书不知道的是──楼御风必须让自己疯狂地忙碌、必须日理万机,一再地扩张事业版图,这样,他才能勉强压抑住想复仇的心,才能暂时忘却过往的伤痛。
缓缓地摘下墨镜,御风眯起细长的锐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女秘书。“你不懂休假的定义?需要我再度解释吗?”如果秘书的智商不足,倒是有必要考虑立刻撤换人选。
“不!不!属下了解!我……我完全了解!”被那犀利冷峻的眼神一盯,女秘书差点吓出一身冷汗。这就是“尊王”楼御风令外界敬畏的原因──无须多余的言语,只要一个锋利凛冽的眼神,就可以让他的对手吓得六神无主,兵败如山倒地任他吃掉事业版图!
“很好。”御风冷笑,又重新戴上墨镜。“有事我自然会联络你,除了我的家人外,不许泄漏我暂时定居在新加坡的消息,明白吗?”
“是。”
冷冷地交代完后,楼御风坐进一辆跑车,风驰电掣地扬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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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油门踩到最底,他的心情却依旧烦闷,像是有一块巨石,多年来一直压在他最脆弱的心弦上。
他不但无法移开那块石头,那石块反而还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压得他无法呼吸。
算了,也许他真的需要好好地休个假,反正公司的营运状况十分正常,无须他操心。更何况,他下面四个弟弟也都非等闲之辈,个个都可以独当一面。
驾着跑车,他往郊区驶去。因为不是上下班时间,所以车流十分顺畅,他也把速度一再加快。
但,就在快接近一个转弯处时,他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巨大的撞击声!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看到有一辆红色的货车发狂地加速离去,似乎在逃避些什么。
御风赶紧停车奔到前方,只见有一辆摩托车斜倒在十字路口上,而戴着安全帽的骑士像是被撞飞出去了,躺在数公尺外。
四周聚集好多人潮,议论纷纷的。“好可怕喔!那辆货车司机真是太可恶了,闯红灯撞倒了人就跑,一点都不负责任!”
“唉呀,那个小姐一动也不动,我看是凶多吉少了吧!唉……对了,快替她打电话叫救护车!”
御风的义父楼关汉在尚未退休前是位名医,所以,虽然不是医生,但楼家五兄弟在父亲的要求下,也学习了一些简单的急救术,尤其是最重要的CPR(心肺复苏术)。
而且义父也常常告诫他们:不管在任何情况下,只要见到有人有难,一定要在第一时间伸出援手!
所以,楼御风脚步没停地往前冲,一把抱起昏迷在地的女孩。脱掉她的安全帽后,一张清丽无瑕的脸蛋随即露出,乌黑的秀发披在颊边。
他有几秒钟的失神。这女孩好荏弱,楚楚可怜到令人心疼。她的脸几乎已经没有血色了……
呼吸!他要立刻救她!
把女孩平放在地上,他先是检查她的呼吸道,而后再检查心跳。
她伤得似乎不轻,几乎快测不到呼吸了。眼见情况危急,御风立刻对她实施心肺复苏术。
“嗡嗡嗡……”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在救护人员抵达前,楼御风终于靠着胸外按摩与口对口人工呼吸,成功地让女孩恢复稳定的呼吸与心跳,暂时把她由鬼门关前硬拉了回来。
接下来,就交给专业的医护人员吧!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把女孩送上救护车后,一名警察也趋前问着。“先生,请问你是这位小姐的家属吗?”
“不是。”楼御风淡淡地摇头。“我只是路过。”
“这样啊……不过因为我们必须登录肇事现场的状况,所以可不可以请你先跟我们到医院,协助我们完成笔录?”
平时的楼御风是最厌恶这等繁文缛节的,但不知为何,今天的他却不排斥协助警方作调查。
而且,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女孩,他的心底突然有股很奇怪的感觉──他想知道她是否可以安然度过难关?送到医院动手术后,她应该会没事吧?
“好!”很乾脆地点头后,楼御风跟着坐入警车。
第二章
女孩被送到医院后,立刻被推入手术室。
手术进行一个小时后,有个护士突然冲出来,对护理站的同仁大喊──
“快!病人严重血崩!医院血库内的存血不够,快请求其他医院的支援!”
血崩?守在外头的楼御风眉头紧皱。他知道血崩的严重性,如果不赶紧输血,病人很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他拦住护士。“病人是什么血型?”
“啊?”护士气喘吁吁地回答。“AB型……”
“先输我的吧。”他面无表情地挽起袖子。“我也是AB型。”他不禁在心底自嘲著──楼御风,向来冷漠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不过,一想起女孩那荏弱到令人心疼的脸,他突然很舍不得看着她就这么死去。就算是救人救到底吧!
“真的?”护士一听立刻喜形于色。“那真是太好了!先生,你快跟我来,病人的情况真的很危急!”
捐血室内──
楼御风一口气捐了1000cc的血,再加上邻近医院紧急送来的血浆,总算让病人平安动完了手术。
其实在正常情况下,捐血者最多只能捐出500cc的血液。但若遇到紧急手术,只要让医生评估捐血人的健康无虞,就可以破例多输出500cc的血。
“楼先生,输了这么多血,你一定很累吧?”护士钦佩地看着他,拿着毛毯过来。“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对了,院方有准备牛奶和面包让你补充营养,你要现在吃吗?”
“不用了,我没事。”御风摇头,一口气捐出1000cc的血,的确令他感到有点晕眩。不过,幸好他平时就非常注重运动,身体机能很不错。
拿起电话,他打算通知司机到医院来接他。尽管他的情况看起来还好,但他明白,以目前的体力,最好不要亲自驾车。
正要拨打号码时,他听到另一位护士问道:“护理长,齐雨娉小姐已经动完手术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感染的症状,是不是可以直接转到普通病房呢?”
护理长回答。“喔,好!根据医生的说法,病人是不需要送到加护病房的,待会儿直接推到普通病房即可。”
齐雨娉?!
这三个字像道闷雷般,直直击中楼御风的心!他不敢置信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急促地问着护士。“你说什么?你说病人叫什么?”
“呃?”护士被他狂悍的气焰吓得倒退一步,呆呆地回答。“病人叫齐……齐雨娉啊!名牌上有写……”
齐雨娉?齐雨娉?!刹那间,他只觉浑身的血液全住脑门冲,熊熊怒火更在胸腔问窜起。
齐雨娉!就算到死,他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她……她是萧心涵的亲生女儿!那个一手破坏他家庭的狐狸精一共有两个女儿──齐雨娉、齐雨竹!
难道是同名同姓?不!不会这么巧!翻腾的怒火一路窜烧到他脑中。太可笑了,他怎能接受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救了仇人的女儿?
不!
老天爷怎能跟他开这样的玩笑?怎能?
护理长在外头喊着。“Miss张、Miss王!快来帮忙,病人要推回病房了。”
“是!”
楼御风起身走到门口,看着由手术室中被推出来的病床。他犀利地盯着那女人的脸──果然,方才他在救人时,只觉这女孩长得非常清秀,但无暇看清她的容貌。可现在仔细一看,这女孩长得实在太像萧心涵了,尤其是眉宇之间,根本就是她母亲的翻版!
该死!该死!他在心底一千遍、一万遍地诅咒自己──楼御风,你是混帐!你竟然救了萧心涵的女儿,甚至傻傻地输血给她!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含恨而死的母亲?
太好笑了、太荒谬了!他只愿自己是在作噩梦,这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又折回捐血休息室内,冷冷地盯着放在椅子上的公事包──那是齐雨娉出事时,跟她一起掉在地上的皮包,护士忘了把它一并带入病房。
利眼闪着诡谲的风暴,楼御风缓缓打开皮包。
他先是找到一个皮夹,皮夹内层夹着一张相片──跟徵信社提供给他的相片一模一样!没错,照片中的人正是萧心涵,身边则是两个女儿:齐雨娉和齐雨竹!
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巧合!他救的女人,的的确确是萧心涵的亲生女儿!
该死!
挟着滔天怒焰,他继续翻找公事包内的其他物品。
他看到一些企划书、竞标案、电话簿……还有一份公司的财务报表,报表最上方清楚地印着“英承国际贸易社”几个大字。
他又找出一些文件,由文件上负责人的印鉴看来,齐雨娉似乎是这间贸易社的负责人之一。在她出车祸之前,她应该就是带着这份竞标案,打算前往一家知名集团竞标。
竞标吗?
薄唇扬起最残酷的笑容,楼御风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哈!他不会再后悔自己救了齐雨娉,因为,他要让她在苏醒后惊觉自己居然失去了一切!
他要让萧心涵的女儿生不如死!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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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紧急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完全脱离危险期的齐雨娉,也已经苏醒了。
这天,齐雨竹拎着在家炖好的补品,一大早就到医院来看姊姊。
“姊,幸好你没事,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我简直快吓昏了,还一路哭着冲到医院来呢!呼,真是老天保佑!”雨竹握着姊姊的手,欣喜地说着。
头上还缠着纱布,不过已无大碍的雨娉微笑着说:“这回真是把你吓坏了,你放心,我真的没事,护士也说我复元状况良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雨竹问:“姊,要不要通知育铨哥?毕竟你出了车祸,不是件小事。”
雨娉摇头。“不用了,育铨回瑞士探望他病重的母亲,老人家的病情已经让他很担心了,我不想再让他烦恼。更何况,我又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游育铨是雨娉的未婚夫,两人经过数年的交往,已经在三个月前订婚了。“英承国际贸易社”是他们两人的心血结晶,游育铨是社长,雨娉则是副社长,两人约好先全力打拚事业,等到有更好的成绩后再结婚。
雨竹一边吹凉补品、一边担心地嘱咐。“姊,反正你以后千万不要再骑摩托车了,你本来就不太会骑车,那天为什么不开车,要骑车出门啊?”
想到这,雨娉叹了口气。“唉,那天我从公司出来后,急着要到一个大财团去竞标,希望能争取到合作案。因为时间很赶,我怕自己开车会塞车,所以就向公司小妹借了摩托车出去。唉……想不到却出事了。”
雨竹一脸愤慨。“可是错不在你啊!现场有目击证人指出,是那辆红色小货车硬闯红灯才会撞倒你的,最可恶的是,对方竟然撞了人就加速逃逸,那个驾驶根本不是人,没有良心!”
“算了。”雨娉摇摇头。“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反正至少我目前无大碍。唉,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竞标案因为我的缺席,大概也毁了。我真对不起育铨!我知道他很看重这次的合作机会,很渴望能顺利得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