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文件皱了,怎能给客户看到,重新整理过一份。」只是其中一只角皱了点点吧,这也要重做?
「图表用这个红色太暗了,改用较鲜明的红。」单是为改颜色,已重做了五次,到底要什麽样的红色啊。
「泡龙井的水温不能太高,否则会破坏茶的味道。怎麽你连一杯茶都泡不好。」公司的热水都是一百度的沸水啊,那有什麽法子?
「是,对不起。我马上去重做。」可是看著凌月庭的冷峻的脸色,柳粤生的额角微微冒著汗,连一句也不敢驳回。三天了,三天来所做的事有八成以上被上司挑出毛病,他也不知自己还能捱多久。
「那你还不快点!三十分钟後还要开会啊!」凌月庭见他一脸呆相,心中怒火更盛。
「是,开会用的报告已经准备好了。咦?放到那儿去呢?」顶著巨大的心理压力,柳粤生终日失魂落魄,连文件放哪都忘了,连忙慌慌张张地在四处找。
「你……」凌月庭越看越生气,终於看不下去,一脸寒霜地拂袖而去。
「呼……终於找到了。」好不容易才找到,柳粤生松一口气,抬头笑道:「原来一直就放在桌上……咦?」人呢?
* * *
「发生什麽事?柳粤生呢?」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凌月庭经过柳粤生的位子,看见一群人围在他的桌子不知在忙什麽。
「呃…….」听见上司的声音,众人脸色惨白地回头。
凌月庭看见有人手拿抹布,大感讶异地说:「你们在替他抹桌子?你们很閒吗?」你们怎会这麽好心?公司人事纠纷复杂,各人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别人有事儿幸灾乐祸都来不及的啊。
众人你眼望我我望你,终於推了一人出来回答:「柳粤生刚才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的跑了。他急得打翻了你的茶,还把一部分的文件弄湿了」
「嗯……原来这样。」若不是因为重做所有文件,大伙儿也要赶几晚夜工,只怕柳粤生的位子就算被水淹没了也没人理会。凌月庭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手接过湿透的文件。
「哇啊啊啊啊!!这是五分钟後开会要用的重要报告啊!」翻开一看,所有字都化开了。凌月庭刺激过度,忍不住大声尖叫。
众人早有心理准备,行动一致地掩起耳朵。若不是知道後果严重,会波及大众,他们哪会好心得替一个无关重要的小助理收拾烂摊子。
* * *
「医生,我妈妈她怎麽样了。」柳粤生脸色苍白,刚在公司接到邻居电话,说母亲在家中晕倒,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的心几乎跳出胸口。
「详细的报告还没有,但她的肾病越来越严重,从今以後都要每星期洗肾。唉,为什麽不早点就医?现在在政府医院排队换肾,不知要等多少年,你妈妈的身体……」可等不了多久。老医生摇摇头没有说下去,诊治柳母已经好几年,他当然知道他们母子的经济情况无可能负担庞大的医药费,可是也爱莫能助。
柳粤生眼眶一红,深感自责。早知母亲身不好,但想不到已经坏到这程度,实在是太疏忽了。
「她快要醒来了,你留下来陪陪她。」老医生识趣地让他们独处。
「妈,你醒了。」见母亲一动,柳粤生强提起精神,努力挤出笑容。
「粤生,不用怕,妈妈没事。」柳母一睁开眼就立即强撑起著坐起,温言安慰。
「妈……」扶著母亲,柳粤生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哽咽地说:「如果我早些出来工作,你就不会捱病了。」
「傻孩子,你成绩那麽好,不念大学岂不是太可惜了,现在你不是找到很好的工作吗?而且你自小就半工半读,让你吃那麽多苦,妈妈才惭愧。」
「别说了。妈妈,你在医院多休息几天。」握著母亲的手,柳粤生忧心忡忡说。
「哎呀,我也没事,待在医院里干什麽。」而且住院吃药也要花钱呀。
柳粤生明白她的心意,连忙保证说:「不要担心住院费的事,我刚升了职,还加了几倍薪水。」想起来还真得感激主管和凌先生。咦?凌先生!会议啊!糟了!!
第二章
柳粤生匆匆赶回公司,才知道闯下大祸。心中大感内疚,只好默默地承受凌月庭的怒火。
「你这人一点责任感也没有,无缘无故失踪了好几个小时,害大家四处找你。你还把重要资料弄污了,令会议被迫取消!害所有参加会议的人浪费了宝贵时间!因为会议取消,重大的决策要延後,你知道损失会有多大吗?你要怎麽负责?!」
「……」柳粤生噤若寒蝉,害怕地垂低头。
「你做事一塌糊涂。」凌月庭散发冰冷的气息,足以令人冻成冰柱。
「对不起,我会努力改进的。」柳粤生吓得更为瑟缩。
「还有,你教而不善。我教过多少遍了,你还是做不好!」凌月庭自己是天才,既聪明、学习能力又强,不懂体谅资质较平凡的人。
只不过三天吧,而且你教人一点耐也没有,还有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可是凌月庭神色不善,柳粤生不敢申辩。
「还有你的样子……」气得脸色发青。
连我的样子也有错?柳粤生无辜地看他一眼。
「我吩咐你注意仪容,你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吗?」
「我有啊……」我有去理发,西装也洗得很乾净啊。
「你还说谎!」重重地一拍桌子,凌月庭忍无可忍地指著他一身的打扮。「你看你穿的什麽衣服!又旧、款式又土、料子也差,连皮鞋快要穿洞了。带著你去见客户简直破坏公司的形象!我都不知道公司给你的薪资那麽差,让你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买不起!」
「我……」柳粤生脸色惨白,天知道他真的买不起。母亲长期吃药,这几年他们已经欠下一大笔债项,柳粤生的薪水除了基本开支和母亲的医药费,全都要用来还债,他已经三年没买过新衣。
「还有你的眼镜……」看著那可笑的、笨拙的、把半张遮起来的大眼镜,不禁无力地叹道:「到底是怎样古怪的父母,才教出你这麽可怕的品味。」娇贵的凌月庭压根儿忘了世上有穷人。
「凌先生,我做错了事,你要怎麽骂我也可以。但请你无论如何也不要辱及我父母。」事关最爱的双亲,柳粤生吸一吸鼻子,忍著泪水坚强反驳。
想不到看似胆小的柳粤生会敢出言反抗,凌月庭不禁一愕。
「我是买不起好衣服,可是有经济困难也不是有罪。还有,我的父母一点也不古怪,你别胡说八道。」
「你、你……滚出去!!」狂怒地指门口大吼,凌月庭什麽时候被下属教训过,不禁怒不可遏。
「嘟、嘟」
柳粤生已经离开了近半小时,但凌月庭依然气得铁青著脸,胸口急剧起伏。就在他无处发泄怒火的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忽然响起。
「什麽事?」带著怒气的声音。
『凌、凌先生。有电话找柳粤生……』接线生听到上司冰冷的声音,已经知道不妙,但也只好硬著头皮说下去。
「有人找柳粤生那笨蛋关我什麽事!你告诉来我干什麽!」凌月庭任性地发泄。
『是、是,因……因为医院有急事,所以托我问凌先生你、你知不知道柳粤生去了哪里。』吓得发抖。
「姓柳的去了哪里又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他爸,怎知他死到什麽地方去……呃……等一下,你说医院有急事找他?」
* * *
过了一晚,柳粤生想起母亲以後洗肾的费用,不禁後悔自己鲁莽。而且要找到跟现在相若的薪水是没可能的事。思前想後,唯有无奈地向现实低头,准时回到公司,乖乖地向上司求情。
「凌、凌先生……」可是上山打虎易,开口求人难。柳粤生垂头丧气地在凌月庭的办公室呆站了好几分钟,还是说不半句话。
可奇怪的是凌月庭竟也不骂人,反而跟他默然相对,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後还是凌月庭先问口。
「咳、咳……你家的事我知道了。」垂下眼睛,凌月庭昨天好好打听过,明白柳粤生的处境,亦深感同情。
「呃?」柳粤生一怔,感到意外。
「你家中有事可以说出来嘛,你不说别人怎知道。」绞著手指。
你那有给过我辩白的机会啊。柳粤生偷偷望他一眼,不敢出声。
「昨天的事…….算了吧,我也凶了一点。」表情有点尴尬,凌月庭轻轻地说。
「啊?」想不到这个坏脾气的上司,竟然并非毫不讲理。柳粤生先先是愕然地张大口,然後怪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是我太大意,我不应该不声不晌就走的,还把重要的报告给弄污……而且你骂也很得有理,我的打扮的确很……」
「别说了,你爱怎样要穿衣服也没关系,这是你的自由。」凌月庭大方一笑,温和地说:「还有…….你是我的助理,我应该给你医疗津贴,你母亲的医药费由我负责吧。」反正就算要一千几百万在他眼中也只是小数目。
「不、不可以。」凌月庭不在乎,但柳粤生却受之有愧,而且这根本不合乎公司的规矩。
「凌先生,你不开除我已经很感激,而且公司的待遇很好,医疗费我可以应付得了。」虽然不能接受,但柳粤生依然深深感动。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可是你有困难一定要跟我商量啊。」展露一朵美丽的笑靥。
柳粤生感到一阵目眩,觉得凌月庭散发著圣洁的光,就好像天使一样。
* * *
一年多後。
「下午三时有一个常务会议、五时要和生产部商讨下一季的产量,六时半要参加和永昌公司的签约仪式,七时半约了日中商社讨论合作的细节。」柳粤生俐落地报告著今日的行程。
是的,他依然是凌月庭的助理,没有被扫地出门。此事害整间公司里,无论近视、远视或老花的人都跌破了眼镜(除了柳粤生本人那一副),谁都不敢相信当日那呆呆笨笨的男子,会成为一个称职,甚至是尽责的私人助理。
凌月庭听完後点点头,然後凝重地问道:「一会儿我们要和朴氏商讨合约。你准备好了吗?」
「所有文件都准备好了。而且由於朴氏的来历有点神秘,我做了一点背景调查。」在将勤补拙再加上凌月庭的地狱式操练下,柳粤生已经不是当日的吴下阿蒙,虽然没有修练成九尾狐,但总算是个好助手。
凌月庭赞许地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查到朴氏是中韩合资的公司,背後有黑道势力撑腰,朴家在韩国一直是黑道的龙头。现朴氏的主席是赘婿,出身於中国某政要家族,所以朴氏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而且我们公司有很多股东都跟朴氏的高层职员有暗中来往,所以你……你要小心。」这宗生意极为重要,近年来公司的人事纠纷又日益严重,不知多少人等著把凌月庭拉下来,柳粤生不禁为他担心。
「嗯。准备好文件,我们一小时後去见他们。」凌月庭听完後若无其事地埋首工作,一点也不在意柳粤生的暗示,反正他也惯了面对各种明刀暗箭了。
「还有一事……」柳粤生犹豫地说。
凌月庭抬头望他一眼,淡淡地等他说下去。
「霍星翔先生想约你吃饭…….他说只要你肯赏面,任何时间地点也可以。」霍星翔是另一位总裁的儿子,才从国外回来不久,为人热情又能干,在公司的地位不在凌月庭之下。但只要每次提起他,凌月庭就会……
「我不去!一辈子没饭吃我也不去!你替我推了他!约一次推一次,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激动得几乎把桌子拍碎。
「是……」柳粤生差点给吓得发抖,凌月庭的脾气虽坏,但也没试过凶成这样子,但只要一提起霍星翔…...真猜不透这两人有什麽恩怨。
* * *
同一时间,市中心某高级酒店的套房内,两个男人正在床上翻云覆雨。
「啊啊……嗯……啊啊啊……」几乎同一时间,二人达到高潮。
「嗄……嗄……」柔美的男子全身瘫软,但双手依然恋恋不舍地抚著身上男子肌肉纠结的背部。
处於上方的男子轻轻拂开他,原本布满情欲的脸瞬间变得冷漠。
「完事了,你走吧。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找你。」亳不在乎的语气,令人不敢相信半分钟前二人还是紧密地相接。
「你……你说什麽?」柔美的男子愣住了,他的美貌一向无往而不利,从来没有人冷待过他。就连这个出名花心的情场浪子都被他吸引,一直让他予取予求。为什麽会突然……
「你听到的。」男子冷冷地看他一眼,不羁的脸上带著轻蔑。
「朴震声,你把我当为什麽人!我可不是娼妓,岂能让你呼之则来挥之去!」美丽的脸气得扭曲了。
「你不是娼妓,所以你在认识我的第三天就要求我买名贵手表给你,也因此你在我们认识的第七天就因为一辆跑车跟我上床。」朴震声嘲弄地笑,但语气仿佛有一点……落寞。
柔美的男子怒道:「这些都是你自愿送我的!」而且大家都这样做,有什麽不对?哪一个追求者不是捧著大堆珍宝,差没跪著求自己收下。追求与被追求,前卑後尊,只看是谁求谁吧,爱情……不就是这麽一回事吗?
「是呀,最重要是大家都是自愿。我愿送,你愿收。我自愿上你,你又自愿被我上,我们谁也不欠谁。可现在我不愿跟你纠缠下去了,你请吧。」朴震声耸耸肩,若无其事说。
「你……」气得发抖。
「啧啧啧,不要这样,生气会令你的脸变丑喔。而且合则来不合则去,爱情……不就是这麽一回事吗?」拍拍他的脸,朴震声懒洋洋地起床,然後走进浴室,在关上门前以平淡的语气说:「我出来的时候不希望见到你还在这里。」
半小後,浴室的门打开。下身披著浴巾,露出精钢一般身材的朴震声,悠閒地步出。他一眼就看到豪华的房间变得满目疮痍,但他却好像视若无睹,亳不在意地走到水吧,为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品嚐起来。
「你还没走。」听到背後有脚步声,朴振声不悦地低喝。他可以不介意房间被肆意破坏,反正赔钱就可以了事,他也懒得跟前度床伴斤斤计较,但他却最恨别人无视他的命令。
「我才刚到,你就狠心赶我走?」带著笑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