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点了点头然后蹲了下来,勉强压下心里翻涌的呕吐感。抖索著手在在何九的尸体开始上检查起来。他从怀里取出几根细小的银针插入何九的身体,然后仔细看著他脸上的伤痕。
他见过无数的尸体,可是从没有过像这样的惨状。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手下。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安世清就忍不住问起来,看起来也非常的紧张。
琥珀将银针从尸体上拔了出来,仔细地看过后回答道。
「身体上没有别的伤口,也没有中毒的现象。致命伤在脸上。而且很明显是被硬物所撞伤的,……没有错的话,是从这上面掉下,正面是撞在那块石头上而受伤。」
「撞伤?你的意思是说摔死的吗?」周天豪听后立即大声叫著,「别笑死人了,凭这种高度就能摔死人吗?」
「如果是没有武功的人就可能。」唐炎慈突然插进来说。「如果何九在那个时候突然失去了抵抗力,被摔死的话是完全能理解的。」
周天豪当然显得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显得心服,只是即使心迸而再悲痛愤怒,也不敢跟主人出口争执,于是咬著牙退下了。
「血迹现在几乎已经完全干了,以这种天气看来,他应该在昨天就已经死了。」琥珀说著站了起来,只是仍然低头一动不动地看著何九的尸体,他心里的愤怒绝对不低于周天豪。
「这地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地发生这种事了,可是因为实在太过邪门,老夫又不敢冒然将它填了。」安世清在一旁叹著气,「没想到却竟然让王爷受惊,真是惭愧。」
「北平王不必这么说,你已有忠告在先,谁也想不到仍然会有人不听劝告。」唐炎慈的嘴里倒是客气,脸上的表情却仍然凝重。「雪落崖本来就是禁地,他不该擅自靠近的。」
他言下之意倒是指责何九自己不知轻重,即使是在安世清面前客套的也好,这也让琥珀听后心里更觉得难以接受。
安世清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这个地方不宜呆得太久,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再说吧。」
唐炎慈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走著离开雪落崖。「他的遗体我想要带回圣京厚葬,这还要劳烦北平王作一些准备。」
「啊,这是当然。」他立即说道,「老夫这就马上派人去做。」
「那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只是不知王爷究竟打算何时离开呢?」他竟然有意地问道。「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山路被堵,老夫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在这地方了!」
「越快越好。等道路一旦清理完之后我就立刻动身。」唐炎慈回答,有些急切的样子。安世清听后得意地眉角一抬,知道他心里已经生出惧意。
「知道了,老夫会早些为王爷准备好的。」他这么说著,在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残忍笑意。
唐炎慈从安世清那里回到清影居的时候,琥珀就在庭院的门口站著等他。
「他们现在呢?」唐炎慈先开口问著。
「大家好像都比较能接受何九是被雪落崖的怨鬼害死的,所以现在心里都觉得比较恐慌。」他回答道,「只是周天豪却不肯这么相信,他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我已经叫月龙好好看著他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你下令过去,现在任何人最好都不要擅自离开清影居。」
「王爷为什么要瞒著大家?」琥珀一脸的不解,「他们追随在王爷的身后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足以信任吗?眼看自己的同伴冤死,却让他们不知道真相,这太残忍了。更何况危险随时都在身后!安世清心里仍然顾忌到皇上,所以才编造出雪落崖的怨鬼之说。王爷其实开始就知道了吧,所以当何九失踪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了雪落崖。」
「你错了,我也是后来才将这两件事想到一起的。」唐炎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相不相信雪落崖的传言已经无关紧要了,安世清绝不会放过我,他这么做并不是想瞒过皇兄,只不过是在向朝廷挑衅而已。毕竟他是一方的北平王,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就算是皇兄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难道说我们就应该在这里等死吗?」琥珀握紧拳头显得很激动。
「冲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唐炎慈看著他不由皱眉。「这不是你一向的作风,琥珀。」
「昨天傍晚,他曾有一段时间不知去哪了,对吧。」琥珀的目光直直地对视著唐炎慈,「从那以后,何九也没有再回来过。」
不用想也知道他所说的人是谁,琥珀的语气明显是在针对上官影月。唐炎慈看著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怀疑到他?」
「至少从时间上来看是完全符合的。」琥珀继续说著,语气也跟著越来越肯定,「何九的功夫不弱,而且又没有中毒,要让他毫无抵抗力的被杀,这不是简单能办到的。可是,如果是上官影月的话,就一定做得到!」
「够了。」唐炎慈打断他,「我不喜欢听到毫无根据的推断。」
「王爷是这么地想要袒护他吗?」他不甘心地追问了下去。
「注意你的语气。」唐炎慈扬起剑眉,黑眸轻轻眯了起来,明显透露著相当的不悦,「你刚才所说的话已经完全逾越了你的职所范围,这是警告,要是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不要让我再重复同样的话,你最好记住了。」
这么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只留下琥珀一人站在庭院中央一动不动。
他追随了他十年,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对自己动怒了。而且……仅仅是为了一个与他们处于敌对立场的少年。想到这里,被背叛与被抛弃的痛苦强烈地撕扯著他的理智。让他觉得一阵无力。
第五章
唐炎慈走到屋外门口时不由停下了脚步,隔著窗纸朝里面看去。天气冷所以也黑得早,在他的房内此时点著一盏淡淡的灯光,真难得的是那个人竟然也会舍得点灯。
心情有些沉闷地推开了门,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刻,却与自己最信任的手下发生不快,这让他陷入了更不利的局面。
不是他想要袒护上官影月,而是他需要时间与机会来确定,他们之间是否有回转的余地。在他的身上隐匿了太多关键的谜底,远远不是表面看起来的这样简单。
他不否认自己对上官影月确实存在著极大的兴趣,越是危险的吸引就让他越是难以抗拒。正因为如此,他跟琥珀之间的冲突才会激烈到,竟然他会顶撞自己的地步。如果这也在安世清的计算之中,那么也许这就是他将上官影月安排到他身旁来的目的吧。
关上房门,上官影月表情复杂地看著他,唐炎慈却换上了一张微笑的脸,「久等了。」
看他的样子,显然刚才与琥珀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让他听到了,所以脸上才显得这么不安,真是单纯的人。
唐炎慈走到他的身旁,他却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而这次他却似乎没有介意他的抵抗,反而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出来,然后吹灭了桌上的灯。时间不允许他再拖下去了,他必须要在上官影月,还在犹豫的时候说出一切。
「你这是做什么?」上官影月大为紧张,虽然以他的功力在黑暗之中,也完全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却不得不提防著他的举动。
唐炎慈将放在掌心的配玉拿著放到上官影月的面前对他说。
「罗国虽然是个小国,但是玉器却闻名天下。这块配玉则是我从罗国带回来的,初看之下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一但放在黑暗之中便会微微发光,而且……」他的手一松,配玉从他的手中掉了下来,上官影月不由伸手接住了,当他将它握在手里的时候却立即一愣,这玉竟然是温的。在黑暗里水滴状薄薄的配玉在他的手里散发出幽幽的柔光,看起来晶莹剔透,像是透明的一般。
「感觉到了吧,这块玉上面有温度。」
上官影月捧著那块配玉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了,他为什么还有心情跟自己谈论起这个来。
「这块玉采自于罗国的一个深水潭之中,经过数十位知名的玉石匠之手,总共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将它雕琢出来。我现在为这块玉想到好名字了,」唐炎慈说,「刚好叫影月。」
「影月?」看著手中正晶莹发光的配玉,上官影月呆了一呆。
「不觉得很贴切吗?老实说将它弄到手其实是花了些心思的,不过既然是我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不惜一切代价也可以。」唐炎慈紧盯著他美丽的眼睛,然后说,「你也一样。」
上官影月的心里立即又升起了被他逼入死角的感觉,他将手里的玉捻得紧紧地,一种淡淡的温度也跟著从配玉传到了他的手心里。
明明处于这么不利的境地,为什么他还是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中闪过,可是却找不到一句完整的话去反驳他。
「你……难道不怀疑我吗?」
「你说呢?」他淡然一笑,却没有作出回答。「我们来定个约定如何?影月。」
上官影月一愣,「约定?」
唐炎慈点头,「如果我杀了安世清,并且治好了你弟弟,那么你就要跟我一起回圣京,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上官影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原来他早就知道安世清的用意了,所以才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吗?可是在这种局面里,他又凭什么来扭转逆境,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明显对他不利。
「雪落山庄其实原本是你上官家的吧。」唐炎慈悠闲地在铺著锦缎裘皮的檀木椅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的表情。
「你……」上官影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会……?」
「要是我猜得没错的话,你跟上官落夜正是当年武林名门上官家的遗孤,十多年前上官家在战乱之中被遭到灭门,只有你们两个逃过一劫。那时的你已经有七岁,对于从小便开始练武的你,自然是承接上官家绝世轻功的唯一命脉,刚好这时安世清收留了你们,所以你不得不听从于安世清在十二岁那年开始就为他杀人,而为了不致使弟弟也背负上同样的命运,所以你才从来不授予他任何功夫的对吧。
可是讽刺的是直到后来,你才知道原来当初利用战乱为背景,私自发动手中的兵队灭绝了你上官一家的,根本就是安世清本人!他不但利用你为他杀人,还霸占了雪落山庄,甚至通过某种手段控制住了上官落夜,间接地控制著你,所以即使在你知道真相后,却仍然无计可施,为了上官落夜你仍然不得不听命于他。可惜啊可惜,堂堂名门之后却被安世清当作礼物般送了给我,这真是我天大的艳福啊。」
唐炎慈说到后来语调也越来越尖锐,仿佛故意要激怒他,一般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痛处。
上官影月慢慢拼命用力缩紧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在他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中发抖,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扭曲得近乎痉挛的地步。
唐炎慈停顿之后,从手里洒落了一把叶子,
「是因为这个吧,」他逼视著他的眼睛,「这就是让安世清想要霸占雪落山庄的原因,同样的,他也是凭这个控制了上官落夜。」
是那种与罂栗十分相像的植物,只不过叶子比真正的罂栗要大出许多,大概因为雪落山庄里特殊的土质,所以变种后它的颜色也大为不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蓝色。
「从罂栗花里能够提炼出一种麻药,用在伤口上可以起一些麻痹作用,只是经常使用的话,便会让人对这种麻药产生依赖性,这并不奇怪。而这是这种植物却是不开花的,想必是直接从叶子当中提取汁液而制成一种药物,这种药物可以令人上瘾。要是到了时间没有续服就会发作。如果能大量的作出这种药,就可以拿来控制对他有用的人,成为他实现的野心重要手段落。
正如上官落夜所说的,刚开始发作时胸口发闷,然后心里也接著变得烦躁不堪,到了后来身体开始疼痛发痒,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任何人可以想象的。
上官落夜从小时候开始就染上了瘾,将近十年的长期服用,后果是身体变得异常虚弱,可是一但发作时,如果没有药给他续服的话又会痛苦难忍,如此陷入一个恶性的循环当中。无法摆脱这种药,但是将来一直服下去的话,结果也同样不堪想象。
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当然不会置之不理,所以这些年来,不得不忍著仇恨耻辱为安世清这个天大的仇人卖命,当起了他的影子杀手。直到我来到这里之前,安世清一定向你许诺过,要是你杀了我,他就拿出解药给你们。这样一来以你的武功就可以带著弟弟离开这里,或者说再去找他报仇。」
唐炎慈终于将一切的推想说完,表情笃定得仿佛亲眼看到的一般。
上官影月隐藏了多年的身世与秘密,此时被他当面血淋淋地砌底揭开,心中的震荡与痛苦可想而知。他惨白著脸站在原处,觉得浑身奇寒无比,身体不断颤抖,比冰更冷的感觉冻到他一阵发痛。
即使如此,唐炎慈仍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反而语气逼得更紧了。
「你的忍耐力让我敬佩,不过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是根本没有任何解药的!安世清不可能会放过你们的。其实这一点你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只是仍要抱著这么微小渺茫的希望撑到现在。要不然的话恐怕早在那天晚上你就已经不堪受辱杀了我了。」
走过去扶著他发抖的身体,唐炎慈用不容反抗的姿态伸手抚上了他削瘦的肩头,「你不会杀我的。我是能够治好你弟弟的唯一希望。」
安世清可以拿这个逼迫上官影月,他又为什么不可以?唐炎慈想著,凝视在他眼里深沉的痛苦与绝望,即使是什么样的手段也好。
身体慢慢地压紧,唐炎慈拉开了他的衣摆,轻吻他细长的锁骨,肩膀上的皮肤苍白而细嫩,从散开的领口间裸露了出来。
接近粗暴地吻上他的唇,不断地吮吸啮咬,火热的舌尖逼迫著与他纠缠,沉重得令人发痛。
突然地,上官影月抽出了随身带著的短刀抵在唐炎慈的腹部,「住……手……」模糊的呢喃从唇齿间的间隙里流出。
唐炎慈只是一笑,丝毫不作任何理会,伸手将他的长衫里面的衣服高高拢起,肆意在他的身体上挑逗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