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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魑心 page 5 作者: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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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向草丛的深处走,唐炎慈的目光在四处不断流连著,他看到了不少在刚才在石壁边缘附近看到的那种植物,比罂栗稍大。但是长得并不整齐,零碎地散落在草地四处。

  大家停在了一个小小的断崖面前。这山腰间种著大片的梅花,而断崖就正在梅花林的旁边。

  仿佛就像是在整片的石壁上硬空出一道缝隙一般,此时蓝色的天空与阳光交替著在那一线之间露了出来,如同天外异光,一般吸引著人的视线,是非常罕见的景致。

  出于好奇于是唐炎慈想要走进去看看,就在这时,安世清的脸上却露出极不自然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他说,「老夫劝王爷你最好还是不要去那个地方,因为那里可算是这座雪落山庄的禁地。」

  「哦?」他觉得大感兴趣。

  这时那个舞姬的尸体也已经从断崖下面被人带了上来,一行人看著满身是血的她,正不知所措,唐炎慈却示意琥珀走了过去。

  琥珀点了点头走到了她的身旁仔细查看了起来,她临死的表情很恐怖,额头上一个血洞此时正汩汩地往外流血。

  更诡异的是,据刚才那人所说,是她自己惊叫著从这里跳下去的,想必在那时精神上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刚死不久,」琥珀沉着脸说,「应该是从这里摔下去撞到头部而致命。」

  唐炎慈听过后想了一想,然后朝断崖口走去。

  「王爷请等一等。」安世清再度出声阻止道,一脸的紧张。

  「这个断崖就是禁地吗?」他用手指著梅花林内问著。

  「那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断崖,因为在下面还有一个小谷地,顶多数丈的高度而已,可是这个地方却叫做雪落崖,」安世清正色道,「或许王爷你不会相信,但那的确是一个充满了怨灵与诅咒的地方。每到雪落梅开的时候,只要是去过了那里的人,事后都会回到这里来,然后无端摔死在下面的谷地,并且死状也都相当凄惨。据说那个小谷地里面白骨成堆,不知已经死了多少人。夏季的时候也有不少的人,曾经真正地看到过游荡在半空中的怨魂。」

  说到这里安世清才停顿了一下,「皇爷万金之躯当然不惧这些野鬼,可是最好还是远离此处比较的好,不知有多少人,就因为觉得那地方太美丽了,而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结果却葬身在那个谷地的坟墓之中。雪落崖能够带给人非常深刻的吸引力,这本身就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就好像真的著了魔一样。」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众人沉默地站在梅林之外,呆呆往里面看著,空气里有血腥的味道,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

  唐炎慈本来想问是谁将她的尸体带上来的,但是一想之后又没能问出口。于是怀著有些复杂的心情先向安世清暂时告辞。

  勉强抛开因为这件事而引起的不快,唐炎慈与安世清一起并肩而行,一路闲谈著。直到临去之前安世清对唐炎慈说著,「还有一件事要告诉王爷,就是因为昨夜的暴风雪,山顶上突然发生了雪崩,所以通往山下的道路清理,也因此而需要再延迟些时候。所以恐怕还要委屈王爷在此多住几日了。」

  「哦,正好我在雪落山庄也住得很舒服,求之不得呢。」他连忙说著,然后有意地向站在不远处的上官影月瞥去,笑得暖味十足,「这都还要多谢北平王的款待。」

  安世清会意一笑,然后看著他告辞离开。

  然后慢慢地,在他脸上的笑容又逐渐退去,神色也变得极度阴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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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座房子。上官影月的脚步顿时停了下。

  「想进去吗?」唐炎慈的声音从他的身才传来。

  这里正是上官落夜的摘星馆,刚才听安世清说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看上官影月的样子,应该是很担心他的。

  「不要你管。」他冷冷地说著,然后推门而入。

  唐炎慈也跟著他往里面走去,刚踏进来的时候他不由觉得一愣,因为这里面实在种著太多的茶花了,而且全部都是难得一见的名种,更让人吃惊的是,有的种类甚至早已在世上绝迹。然而却在这里茂密地生长著,原来不大的摘星馆都被这些茶花淹没了。

  茶花喜阴不喜阳,必须要在气候温暖而且潮湿的地方才能够长活,花性也比较的娇气,若没有人细心照顾著便很容易枯萎。

  而这里的茶花几乎每朵都开得华丽娇艳,特有的一种妩媚风韵。奇异的花香阵阵飘来,充满了诡异的迷乱之气。

  「这……难道也跟雪落山庄特殊的土质有关吗?」琥珀显然吓了一跳,这在北方的极寒之地竟然能开著这么多的茶花。若不是先前已经见惯了这里的奇异景色,恐怕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嗯。」唐炎慈点头。「不过,万物皆有灵性,它们盛开得这般艳丽,跟它们的主人也有关系吧。」

  注意的话便可以看得出来,花丛下的土壤里原本积的一些雪,此刻已被人细心地扫到一旁。尽管这或许非并是上官落夜本人亲力而为,但是能够想到这一点,足见他是如何爱惜这些花了。

  在花丛之中伸著展一条小路,尽头就是上官落夜的住处,纯白外墙的房子像柔嫩的花蕊一般被隐在其中。

  屋内光线有些偏暗,上官落夜坐在床上,看起来脸色确实有些不太好看。

  当他看到唐炎慈走进来时,目光一震,显得很惊讶。然后忙著掀开了锦被想要下床,却被站在一旁的上官影月伸手挡住。

  「你太勉强了。」他在跟弟弟说话时也都这么寒著一张脸,口气也一如平常地生硬。

  上官落夜只有无奈地看著唐炎慈抬起眉笑著,「还请王爷不要怪罪落夜。」

  「怎么会呢?」他对著他温柔一笑,「我还等著你在身体康复之后,再听你弹琴呢。」

  上官落夜听后有些脸色地赧然垂下了头,轻声说,「有王爷这句话,那么落夜不早些好起来也不行的了。」

  不知为什么,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娇态,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妥。

  美丽的东西果然都是值得欣赏的。

  唐炎慈转过头对琥珀吩咐道,「你去帮他看看吧。」

  琥珀点了点头,然后向上官落夜走了去。

  上官影月这时才想起,头天晚上唐炎慈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要是真的著凉什么就去找琥珀吧,那孩子的医术不错。」

  他听到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茫然,从未有过的……被人关心的感觉,从心底里升起。但是马上又在心里将这个念头给打散。

  他在想些什么啊,他们根本就是敌对的立场。

  琥珀坐在床的旁边,对上官落夜说道,「二公子,请把手伸出来。」

  上官落夜点了点头,卷起了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琥珀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突然一滞。

  「你的体温很高,」他皱著眉说。「在发烧吗?」

  「呃……,昨天回来的时候受了点凉。」只是握著手便能断出他是在发烧,让上官落夜有些吃惊。

  琥珀仔细地为他把了脉,然后陷入一阵的沉默。

  「觉得怎么样?」唐炎慈开口问他。

  琥珀将上官落夜的手放下,然后替他将锦被盖上,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向唐炎慈回话。

  「二公子的脉搏很奇怪,原本感觉是相当虚弱的,可是突然之间又会短暂地急促起来,非常的紊乱。可能需要再细心地观察一阵子,才可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停下来后又对著上官落夜补充著,「你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稍有著凉就容易发烧,接而引发一些其他的病况,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所以就是小病也长治不好。如果你试著习一些武可能会比较好。」

  听他这么说之后,唐炎慈这才确定上官落夜真的不会武功,最初在他弹琴的时候,便有此感觉,但又一想到他是上官影月的弟弟,所以不免感到犹豫,而且如果当真像琥珀所推测的那样,那么上官落夜是由上官影月所带著长大的,他不教自己弟弟武功,这一点实在让人觉得不解。

  凡是习武的人,在经脉之中一定会存在著一股气劲,这股气会随著经脉的流动而动,在身体的各处来去自如。即使是善于隐藏的人,也无法改变经脉中那种异于常人的流畅感,所以一个人会不会武功,只要是熟练于医道的人,一把脉便可以确定。

  而琥珀要上官落夜试著习一些武功也是这道理,若是经脉中有这样的一股暖流护著,即使是再虚弱的身体,也起码也不会再像这样容易生病。

  「这位公子当真是高人,给落夜诊治过的的大夫多得数不胜数,能够发现这点的除了公子之外,就只有一两个人,但是详细的情形却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上官落夜垂下脸,一双动人的眼睛,也随著他的动作而流转,当真艳丽到了骨子里,「落夜自从小就对习武没有什么兴趣,而偏偏只爱琴韵一类这种打发时间的闲事,所以也一直让哥哥对我灰心……」

  「你就是因为弹琴而勉强自己!」上官影月生硬地将他的话打断,口气里有著淡淡的怒气,「这身体可是你自己的!」

  被他这么一说,上官落夜也跟著禁声,咬著嘴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唐炎慈看著上官影月寒著脸的模样,明明心里是关心得要命,可是嘴上硬是不肯软下半分,这让他不由在心里一阵失笑。

  「以你的身体来说,弹琴确实有些胡来了。」唐炎慈终于也走过来说话,「虽然你的琴技已经炼到了非常绝妙的地步,可是弹琴既然是一种精神上的感受,那么弹琴的人也不免会受到精神上的消耗,如同使剑的人到了一定的境界时,可以将自己的气劲精神注入剑中,所以有了可怕的剑气。同样的,琴技高超的琴师,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将精神与琴声融合才能达到忘我的境界。以你的身体而言,这是消耗不起的,明白吗?如此下去你的精力,将会随在琴声中慢慢衰竭,直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么说完后他向上官影月看了看,他肯定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责怪弟弟勉强弹琴,只不过以他的个性,肯定从来没有好好地讲明白过。

  上官落夜吃惊地眨了眨眼,「原来如此……,怪不得在每次弹琴之后,都会有精疲力竭的感觉,所以我从来都只弹一曲。只有……,只有那天……」

  说到这里时他的头也越埋越低,几乎快要贴到胸口上了。

  唐炎慈心里立即明白他所说的是自己来到那天晚上,他一弹数曲的事,也不便接话,只是对著他轻轻一笑。微眯的黑眸之中闪烁的神情像是在安抚,又自然带著些撩拨的意味,一时之间气氛暖味之极。

  琥珀暗叹一声,提醒著他,「王爷……,你可否知道二公子脉象中,又为何会有紊乱急促的现象存在呢?」

  上官影月原本已经正要打算离开,但走到门边时听到琥珀说的这句话后,脚步也跟著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前等著唐炎慈的回答。

  唐炎慈想了一想,然后问上官落夜,

  「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比如身体难受的情况,会不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发作呢?」

  上官落夜被他这么一问,脸上顿时露出些犹豫的神色,像是挣扎了很久才终于说,「老实说,落夜这些日子有的时候会觉得胸口异常发闷,然后情绪也跟著烦躁不堪起来,而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一副仿佛下了决心的样子,「而且到了后来身体会接著一阵疼痛,严重的时候几乎让人无法忍耐。」

  上官影月身体一抖,他根本不知道上官落夜还有这样的症状,在这以前他从来没有听他讲过!

  「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待唐炎慈回答,他先冷冷地问。

  上官落夜一阵苦笑,却没有回答他。

  「我大概知道了。」唐炎慈这么说的时候,露出信心满满的样子。而上官落夜听后,却不由身体一震,睁大眼不能置信地抬起头望著他。

  「放心吧,琥珀会给你治好的。」他说,「我保证。」

  被他这一句话而强推上责任的琥珀,虽然心里不明就里,可是这时也不得不跟著作出一脸在保证的模样。

  「……,谢谢。」他低声说著。有些抖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屋子里摇荡。

  第四章

  回到清影居内之后,琥珀这才趁著无人的时候向唐炎慈问道。

  「王爷真的已经明白上官落夜的病因了吗?」那么紊乱的脉象,而且据他本人所说的现象,也是他闻所未闻,当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虽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唐炎慈的才能,可是仍然不免感到吃惊。

  「嗯,大概吧。」他说。「但是我还没有办法确定,只能试试看。」

  「然而我们真的有时间那么做吗?」恐怕再过几天,安世清就已经要按捺不住了。琥珀显得一脸耽忧,「雪落崖的事,王爷是怎么想的?已经有头绪了吗?」

  唐炎慈只是摇头,「我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到现在为止,却还不能完全将这些事全部贯通起来,为什么安世清将我们引到,又如何能分辨出来呢?」

  「不止那么简单而已,」唐炎慈皱著好看的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我观察过他那些手下的表情,在安世清说到雪落崖的故事时,有不少的人脸上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们呆在雪落山庄的日子绝对不会短,如果事情只是编造出来的,就不可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演到这么的逼真的地步,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安世清在利用雪落崖这个故事吧。」

  「利用……?」琥珀有些费解的重复著。

  「方才跑来向安世清禀报的人,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喽罗而已,据他所说他是亲眼看见那个舞姬掉下断崖的,如果他是在说谎的话,只要随便拷问几句就会暴露,安世清不会将事做得这么冒失。」唐炎慈久久地看著清影居外的一小片竹林,然后放慢语调口气坚定的说,「雪落崖里一定还有著什么秘密,不止这样,连这个清影居,这个雪落山庄都是一样,只要能将这些内幕贯通起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

  「那么……,王爷现在到底知道了多少呢?」琥珀听过他的推测后,不但没有将事情弄个明白,反而却感觉掉入了更深的谜团之中。

  唐炎慈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然后说出一句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这场雪崩,可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时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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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一片黑暗,上官影月靠在窗边在淡淡的月光之中坐著沉默,一身纯白色的长衫,衬出很是平静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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