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那名酒保见状,遂跑到一个聚集了不少人的角落去。
“老大,有个妞在吧台那边喝了不少酒,好像想借酒浇愁的样子。”
孙傲骐,这间酒吧的老板,也是这堆混混们的老大。他抬了抬他那具有魄力的眸子: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想借酒浇愁,可是喝了好几十杯都不会醉,重要的是,她喝的可是威士忌耶,还一脸的凶神恶煞。不过,最主要是我怕她没钱付,她穿得很寒伧的样子。”他一五一十照实说。
孙傲骐将手一挥,一排兄弟整齐让开,他仔细地瞧了瞧坐在吧台那的背影一眼。
“啧,一看就像个落翅仔,更何况一个女孩子算得上什么凶神恶煞。”他朝旁边的壮汉使了一眼:“阿山,去给她钓一钓,看是什么情形。”
“是,老大。”
此时的苏子藜正好在那边拍桌子叫人:
“酒保!酒保再来十杯,人呢?人呢?人死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那个叫阿山的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苏子藜不屑的盯了他一眼。“酒保换人了?无所谓,反正威士忌再给我来十杯!”
“小姐,来过这里几次?”
“本小姐今天第一次来,怎么,不行吗?”她气呼呼的反问。
“这也难怪,所以你不知道我们这儿的酒可贵得很。”
“贵?”她恼怒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皱巴巴的钞票。“怕我没钱付是不是?少狗眼看人低了。”
“你这堆钞票顶多只能付五杯酒的钱。”他微微一笑。
“五杯?”子藜怪叫。“你们这里是黑店呀!一杯酒要这么多钱?”
“如果你没钱付,我劝你最好打个电话叫你朋友送钱来,不然你会走不出这间酒吧的大门。”
朋友?她苏子藜除了一个刚分手的男朋友,就没有其他值得信赖的朋友了。她在心里该死的想。
“开什么玩笑!明明是你们的酒卖得太贵,还敢要我付这么多钱?”她剑拔弩张的跳下高脚椅。
“你的意思是你决定不付钱喽?”他眉梢一扬,继而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转向孙傲骐。
“我就偏不付,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苏子藜的心情已经够坏的了,现在又碰上这等倒霉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把她抓起来!”倏地,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自背后冒出。
苏子藜吓了一跳,听到这句话正想回过头,两只手就已被另两名大汉给蛮横的抓住。
“放开我!你们想怎么样?”子藜粗暴的挣扎。
孙傲骐彻头彻尾的打量她一遍,眼底尽是轻蔑与不屑。
“叫什么名字来着?”
子藜总算看到这个发号施令的男人了,她气得七窍生烟。
“叫你的手下放开我,否则我要喊救命了。”她恐吓的说。
他邪邪一笑,却是皮动眼底冷。“喊救命?你向谁喊救命来着?来我们这间酒吧的大都是熟客,不相干的人也在刚刚请出去了,你这会儿喊救命是打算喊给谁听?”
子藜厌恶他那自以为是的笑容,厌恶他那抹了发油的头发,最教人忍无可忍的是,她居然被人抓着动弹不得!
“你在我们店里喝了不少酒,身上却不够钱付清,我想,你是不是应该打电话请你的朋友或家人前来解救你?”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即使有也不会来。我看,你干脆把我送到警察局算了,反正警察局我去惯了,也混熟了!”她别过脸胡诌一通。
“既是如此……”孙傲骐面无表情的阴冷一笑。“那么我只好从轻发落了。阿山,给我打!看她一共欠了几杯酒钱,一杯五下,一下都不能少。”
“是,老大!”
那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走到子藜面前,高高地举起了手。
苏子藜害怕的闭上眼睛,却故作镇定的咬紧牙关昂起脸。
“住手!”
蓦地,一个救命的声音出现,虽然这声音冷冽得不带一丝感情。
子藜在错愕中睁开了眼睛,紧接着,她完完全全呆愣住。
一个穿着黑皮衣、黑皮裤、黑色长皮靴的男人缓缓来到孙傲骐面前,双眼如鹰炯炯发亮,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冷酷高傲的危险气息。
然而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人,一个教子藜窒息惊艳的女人。
大波浪似的长发,黑黑亮亮的披散在她的身上,衬着一张教任何女人看了都会自卑的倾城容貌,加上她看来娇柔纤细的骨架,及一副弱不禁风的楚楚模样,连子藜见了都深感心疼与心动,更遑论在场的所有男人。
这样飘飘若梦、如诗如画的女孩子,子藜真怀疑她是否生错年代!
“秦洛刚,你总算来了!”
孙傲骐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狰狞忿怒,移转视线,他妒火中烧的大步上前,毫不怜惜地抓起那女人的玉手。
“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背着我去找秦洛刚,你……”他怒冲冲的举起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挥下去。
“打吧!”她一无所惧,目光坚定的抬头直视他。“如果你狠得下心,那么你就尽管打吧!”
听她这么一说,孙傲骐炽燃的火焰更盛,但他的手却只能忿然的收回去。
“贺嘉樱!”下一秒,他掐住她的双肩大力摇晃。“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吗?”
“我知道你敢打,我知道你敢!”她更加高昂着脸望进他的眼睛,和他距离不过十公分,不过她显然一点也不怕。“所以你要打就打吧!把该出的气一次出完,我不会抵抗的。”
孙傲骐的火焰霎时灭了一半,在停顿了数秒之后,他突然忿怒的、粗暴的、用力的俯下头吻她。
他紧紧钳制住她的腰,并抱着她的头,带点报复性质的狠狠啃咬她的唇瓣,甚至任它微微沁出血丝。
贺嘉樱不闪不躲不逃避,闭上眼,她居然任由他这么强吻着,连丝毫反抗都没有。
这一刻,子藜脸红了。
接着,她觉得自己实在很可耻,全部的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只有她不好意思的想把脸转开。
“表演够了没有?如果够了,我可以走了吗?”穿黑皮衣的男人冷冷发出这句话。
孙傲骐离开她的唇,还是那张阴郁得可怕的脸,他斜眼睨视秦洛刚:
“你老实说,你和嘉樱做了些什么?”
“不要污辱我也污辱你自己,我们什么也没做!”贺嘉樱的脸青白交杂的抢先嚷道。
“是吗?你跟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整整一晚上,会什么事也没做?”
“孙傲骐,讲话放干净点,”秦洛刚打断他,扬起眉无比冷傲。“贺嘉樱对你而言具有强大的吸引力,但是对我而言,是半点也起不了作用的。”
贺嘉樱的心陡地一痛,她受伤似的望向秦洛刚。
“好,最好是这样,否则你要是敢对嘉樱乱来,我会来个玉石俱焚!”孙傲骐的话是认真的,他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对自己所爱的女人往往容不得她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我已经把人还给你,这下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
秦洛刚淡淡的看了贺嘉樱一眼,是无奈、是抱歉、也是无情。
这时,他在转身时注意到那个一直被人抓着的苏子藜。犹豫三秒,他回过头看向孙傲骐:
“这个女人是谁?”
“她?”孙傲骐非常不屑的讽刺道:“如果这种女人对你而言才起得了作用的话,让你带走也可以。”
有那么一秒钟,苏子藜差点破口大骂,但是,她注意到那个叫秦洛刚的男人来到她面前。
“我对她没有兴趣,但我不希望你把气出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所以我要带走她。”
“好,一句话!你带走吧。”孙傲骐搂着贺嘉樱,二话不说马上答应。
苏子藜终于可以要回自己的两只手了,可是被抓着的地方已是瘀青一片。
“走吧!”秦洛刚盯了她一眼,颔首走出酒吧大门。
苏子藜恨恨的回头瞪了孙傲骐一眼,才快步的跟了出去。
出了酒吧之后,秦洛刚停下脚步回头凝视她:
“好了,不管你是谁,你都可以走了。”不再看她,他走到一部重型机车的旁边,拿起一顶安全帽。
迟疑了几秒,也不晓得是打哪儿骤生的勇气,苏子藜鼓起勇气走向前。
“喂!我……我无家可归,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借你家住一晚?”
他的反应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没有考虑,他跨上了车发动引擎。
“上车吧。”
子藜的眼睛睁大了,这么干脆?
“快点,已经很晚了。”
“噢!”手忙脚乱中,子藜十分艰钜的跨上那辆重型机车。结果上了车才发现两只手没地方放。
“抱好我的腰,我要骑车了。”他戴上安全帽。
“好……”她一惊,感觉这辈子还没这么窘迫过,可她还是安安分分的抱住了他的腰。
车子上路后,像风一般的疾速飙了起来,入夜时分的街巷没有太多阻挡,顺畅自如。
子藜原本只敢抱着他的腰,后来不知怎地,她什么都不想,干脆把身子整个贴靠在他背上。
只是她的心情,却亦加低落。
抱着他,使她想起徐耿谅,这个狠心抛弃她的男人!一想,原有的痛楚又席卷而来,一次又一次,痛得她几乎不敢去想,不敢再去想!
只敢把脸埋进他的背脊里,呼吸着和徐耿谅不一样的味道。
第二章
“喂!下车了。”一个淡漠的声音冷不防响起。
还在包扎心中伤口的苏子藜大大一惊,急忙放开抱着他的手并离开他的背。
真是尴尬!几时停车的她怎么不知道?赶紧,她一跃跳下车。
“今天是我骑得最慢的一次了,不过你却愈抱愈紧,”他把车停在一处巷弄中,意喻深远的盯了她一眼。“怎么,想起你的男朋友吗?”
子藜的脸有些惨白,她拼命摇头。
秦洛刚没理会她,自顾自地走到一栋公寓前。
“上来吧。”秦洛刚拿出钥匙打开公寓大门。“在顶楼,是间违章建筑。”
于是子藜就这么气喘吁吁的跟着他爬上七楼楼顶,看到一间典型的红色铁皮屋,外头倒是种了不少花花草草,有一种不对称的美感。
“你挺大胆的,敢向一个陌生男子要求借住一晚。”在进门时,秦洛刚丢了这么句话给她。
子藜一怔,也不晓得该回答些什么。
屋内的家具十分简陋,但还算干净整齐,一个男人的窝可以保持这种程度,也算是不简单了。子藜兀自心想。
“这里没椅子,自个儿拿张垫子坐,想喝什么自己到冰箱拿。”说罢,他一头钻进浴室里。
子藜找到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才发现根本没电视节目可看,因为已经半夜一点多,而电视没装设第四台。
关掉电视,她顺手拾起落在脚边的一本机车杂志,随意翻看。
就这么翻着翻着,心里不免想起徐耿谅那个混蛋!
三年了,在一起三年了,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她苏子藜虽然不是倾城倾国的大美女一个,但读高职时倒也交过两个男朋友,不过她承认那是玩票性质,绝对不是认真的。
后来一毕业,她就和家里闹翻了。
她爸爸死得早,所以她妈妈不到半年就改嫁了,结果去年得了胃癌去世。而她那所谓的继父,也是不到半年就又另娶了一个女人进门。
这下可好,爸爸不是自己的,妈妈也不是自己的,要不是为了混个高职毕业,她是绝对不会忍气吞声待在那个家里的。
毕业后,她继母要她去做一些不正当的职业,连她继父也和继母一鼻孔出气,于是她暗自离家出走,决定自立更生,没想到接下来的麻烦就更大了——
不论是做什么工作,她都不到一个礼拜就搞砸了。没钱缴房租,让她被房东赶了出去,最后连最基本的三餐都出了问题。
后来,应该是天意吧!她遇上了徐耿谅—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但却没有一般富家子的风流、滥情、挥霍、骄傲、自大……等等怪毛病。
就这样,徐耿谅顺理成章的替她找了间不错的房子,每个月固定给她零用钱花。不过她自己还是勉为其难的找了份工作,是在保龄球馆做服务员,偶尔和他出去看看电影、逛逛街。
她承认,她从来没有为他而改变过自己的个性。
她总认为他既然喜欢她、肯和她在一起,就应该习惯她的个性、接受她的个性。
可是现在,他居然因为她的个性而和她分手,难道她真这么一无是处、一无可取吗?还是他有了新对象,说忍受不了她的个性只是借口罢了?
可恶的是,他明知道她除了那间房子就无处可去了,他明知道的!因为房子是他的,假如两人分了手,她又怎能回去住?这不是摆明要她无家可归、四处流浪吗?
他怎么会变得如此狠心?怎么会呢?
真是愈想愈难过,愈想愈伤悲,她到底是该自怨自艾,还是该怨天尤人呢?
一个开门的声音,使子藜再度回过神。
“哥,我回来了!”
是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子藜直觉的抬起头,和对方目光一接触,整个人完完全全傻住了。
不只是她,对方也愣住了。那女子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要大。
哥哥很少带女人回家过夜的,但若家里突然冒出个女人,她也不会太惊讶,毕竟男人嘛!哪个不采花?
但是今天,她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好像是今儿个和自己打架的那个女人?
她们两个女人瞪大眼睛对看了好久,却没人有所动作,直到秦洛刚从浴室里走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他不解的问。
进门的女人可看清楚了,她知道她没有认错人,否则那个女人不会也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瞧。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快就碰面了。”秦雨安昂着下巴倔傲的道。
子藜见到她就一肚子气,今天若不是她,徐耿谅也不会开口说要和她分手,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是啊!今天的那笔帐好像还没算清楚。”苏子藜同样不甘示弱的反击。
“你们认识?”秦洛刚皱眉,他已闻到浓浓的火药味。
“岂止认识,我们还大打出手呢!”秦雨安撇撇嘴,把皮包放在电视上,再走到秦洛刚的面前,故意搭着她老哥的肩膀戏谑说道:“不过说真的,你的品味几时变得这么低俗了?可真是令我惊讶!”
子藜的脸一阵难堪,她咬紧牙龈,逼自己忍住不去反驳,毕竟是她要求人家借住一晚的。
“你别胡说,我连她是谁都还不知道。”秦洛刚白了她一眼。
“哇!”秦雨安更加的惊讶了。“你不知道她是谁就把她带回家?天哪!我今天才污辱她像个小丑似的倒贴都没人要,你现在就扯我的后腿,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子藜闻言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见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浑身还隐隐发着抖,一咬牙,她极度忍耐的对着秦洛刚说道:“对不起,借一下厕所!”说完,她冲进了浴室里,关上门,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