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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身女人香 page 13 作者:阿蛮

  我鼻一嗤,告诉他本姑娘不买他的回头帐,“难道就因为我倒贴你,主动要求跟你发生关系,所以你觉得我轻浮到死有余辜?”

  这回他凑上我的鼻头说:“我爱你。”

  我很生气,不服输地也把鼻子凑到他面前较劲。“你怪我没跟你说我跟安安之间的关系,但却隐藏你是富家子的身份,你以为我吴念香对你投怀送抱是冲着你家的钱吗?”

  他还是那一句,“我爱你。”说完就要凑上前吻我的唇。

  我颈子一侧,避开他的吻。

  他不死心,往另一边寻来,我只好用手掩住自己的唇不让他得逞。

  我隔着一道五指山,冷冷地质问他,“伤害已经造成,你以为现在于事无补地说你爱我,我就会让你爱我吗?”

  “你可以不让我爱你,但你没法阻止我爱你。”这句话基本上是换汤不换药,说穿了,还是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觉得无奈,哭着指控他,“你当初不该走的。”见他的嘴张成O型,我气急地警告他,“该死的你爱我,你再不换一句台词,给我一个理由,我跳楼给你看。”

  我挺起上半身,抬着软手要掀被下床。

  “这段时间以来,我想通了一件事。分离不见得是爱情的终点线,相守不见得就能让爱情恒久。”他一掌印在我胸前,把我压回枕上,说:“我知道你与你哥形同陌路人,所以了解你是无辜的,自然也不需找你对质。

  “一个人能知道他爱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是再好不过的,但并非人人都和你一样清楚自己要什么。当时我连自己的感情都摸不透,怎会体会到你对我的一片情意,如果我不选择离去,我不会了解自己在乎你的程度。”

  “喔!所以我就该不受征询地耐心等待骆大少爷自我探索你在乎我的程度?你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我是巴望你青睐的奴隶,得苟延残喘地等待你签下赦免令吗?”

  他闻言,没跟着我发飙,反而消遣我一句,“你是不是跟我妈一样,连续剧看太多了?”

  原来他受不了戏剧化的女人!

  我念头一转,改换上一副波妇骂街的面孔,嚷道:“本姑娘都快饿死了,你还有心情闲扯淡,你这次回来是做好收尸送葬的准备是吗?”说完两手拱在一起朝天一祭,念念有词道:“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月下老人,您就别为我哭泣了,毕竟我甩了最不想留下来的东西,此生大愿达成也该知足,现在请你赶快把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请回去,我好图个清静。”

  我看到他眼珠子往天花板望去,等着他翻白眼,但他偏就是不翻,还一副仰鼻凝思状。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我沉不住气后,两手一撇,交抱于胸前,不客气地问:

  “喂,你干么?”

  他的嘴东努西动好几回,也学我念念有词地唱了起来。

  “生年不满百,长怀千岁忧。月下老人,您就别为我偷笑了,毕竟找捡到人家最珍贵的东西,幸运一回也该满意了,但我曾听人说,与其沾沾自喜于一次的幸运,不加追求永生的幸福,现在拜你赶快把当初那个可爱的女人送回我怀里,如此一来皆大欢喜,我现时现下放你一马,日后也不再去烦你!”

  我捂着耳朵,孩子气地扬着下巴,“我先祷告的,还有你最后那几句话太狂妄了,我要是月下老人根本不鸟你。”

  他耸肩给我一个是又怎么样的表情。“你该听过爱能化解仇恨这句话吧?”

  我扮了一个鬼脸,依样画葫芦地使了一个SoWhat的眼色回去。

  他则嘻皮笑脸地说:“所以我的念力就会比你强。”

  “什么歪论!你对中东以、巴领袖说教去。”

  “说也没用,月下老人地域观太重,只管中原事。”

  “那你对两岸领导人说去。”

  “还是一样没用,因为月下老人只管姻缘,不搭理政治圈里的打打杀杀。”

  这样跟他闲嗑牙实在是太浪费我的生命了。我没好气地板着脸,咬牙切齿地问:

  “你到底要鬼扯到什么时候才高兴?”

  “扯到我不高兴为止。而很奇怪的,我有预感,只能要好一阵子才会有一丁点不高兴。”

  这样同他磨耗其是烦人的一件事,但若说我希望嬉皮笑脸的他掉头走人,又非真心本意。尤其他刚才用那几句“我爱你”灌我米汤,我听了虽没心花怒放,但是掩不住窃喜在心头,只不过对他的怨气未消,不想就此便宜他。

  我正眼将他重新打量一圈后,这才注意到他衣着松垮,西装的袖子裂了,扣子则是东缺一粒,西掉一枚,他看起来好像在泥地上打滚过似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了解把吴念宗狠槌一顿的人是骆伟。

  这个发现让我心动意摇,我斜睨他的拳头,问:“你干么把我哥揍成那样?小心又被人抓到把柄。”

  仿佛找人练拳是家常便饭之事,骆伟竟状若平常地说:“这是我能见你的条件之一。”

  我不解地问:“条件?什么条件?”

  “你爸不准我见你,我费尽唇舌跟他说明我对你的感情,他才点头并出条件,要我把你老哥先揍一顿才放行。”

  “我爸,不可能!他老人家虽然跟我哥不亲,但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哥被人打。”

  “你哥的确该打,而且早八百年前就该受教才是,”骆伟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摩拳起来。“他这回真的是兴风作浪过头了,但养子不教父之过,我认为你哥这副德行全都得怪你爸,明明想教训儿子,却又舍不得下重手,好险碰上我拳头发痒,乐意替他出气,要不然,你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欠揍。”

  “除了这个以外,我爸有开出其他条件吗?”

  “有,他要我想办法喂你进食。”他说完,身子一斜,拎起保温盒检视一番,“这汤是你的午餐吗?”

  “嗯!”我点头,眼带戒备地观察他的举动。

  “汤匙在哪里?”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免洗汤匙,当着他的面,啪啪啪地将汤匙折成三断,皮笑肉不笑地说:“啊!最后一根却被我不小心弄断了,真是不好意思。”哼!没汤匙,看一八五先生怎么喂我。

  他面无表情地瞅了我两秒,然后含笑地对我说:“没关系,我想到一个一石二鸟、你情我愿的方法。”他说完,掀开盖子,倒出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将汤吹冷,自尝一口,解渴兼漱口。

  我以为这就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肯帮我把汤喝掉一些。

  所以当他再尝第二口的,我也卸除了警戒往后仰靠于枕上,没想到他硕实的身子随即压上来,大手托住我的下巴,迅速地在我微启的唇间落下一吻,汤汁于是流进我的嘴里,为了防止我吐出来,他又迅捷地以吻封住我的唇,直到他确定我把稀微的汤汁吞下腹后,才松开我的唇。

  “这可真恶心,我要吐了。”他灌我米汤我都喝了,蔬菜汤又有何不可?不可,不可,因为事关尊严,我才不想这么便宜他,让他好过。

  于是,我把手指伸入喉咙,想将汤催吐出来,但他轻轻地挽住我的手,放到他唇间,忧心忡忡地说:“别这样,好不好?”

  我把手抽回来,耸肩道:“没关系,现在不吐,几秒后照样要吐。”

  我等待那一股进食后的反胃感觉,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可以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我的咽喉漫入食道,直下贲门,或许是少量的关系,一分钟后一阵肚鸣乍响,汤安然无恙地在我的消化器官里运作,我惊讶地掩嘴望了骆伟一眼,他则是喟出好大一口气,两臂大张地紧环住我,给我一个熊式的拥抱后,顺道补上一记缠绵的吻。

  这个吻里含了几滴咸咸的泪,我以为自己哭了,片刻后才理解是一八五先生贡献的,我这才体会出深藏在他心里的恐惧与焦虑。

  莫非他以为我真的没救了!嗯……我该好好犒赏那个跟他通报消息的人。

  “是谁告诉你我入院调养的?张力吗?”

  “不是,是安安的母亲。”

  我愣住了。“静香姨!”

  “没错。我们在电话上谈了很久,她劝我人与人之间相知相惜不容易,但若拖到天人水隔时,才后悔没做到真情相对的话,恐怕要遗憾终身。”

  我听了他这番转述的话,思量片刻,老实告诉他,“我当初以为真情相对是男女之间最容易办到的,如今我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他但笑不语,牵着我的手凑近他的唇际,疼爱有加地呵护着。

  看着他那只牵住我的手,我有了新发现。“骆伟,只是你第一次牵我的手。”

  他愣了一下,“是吗?感觉如何?”

  我眼珠子晃过一圈后,毫不介意地与他分享我的感觉。“感觉好好。”

  他揉着我的指,一语不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珠宝盒,轻轻掀开盒盖,从金色的锦缎上取出一枚环戒,直接套上我的无名指。

  环戒简单素雅,没有钻石珠宝,却仍是漂亮大方。唯一的缺憾是我的手指太细,撑不住戒指。

  “等我将你养胖后,咱们再去挑一只你喜欢的,然后不管旁人怎么罗嗦,你都得嫁给我。”

  我含泪自动送上一记香吻。“遵命,救命恩公!”

  第九章

  骆伟从医生那里得到证实,确定我有起色后,才搭机赴美接受职训,尽管我天天在越洋电话上跟他保证我很好,不到一个礼拜他又翩然返国,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我,便跟新老板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没想到他的老板竟多批准他一个礼拜。

  我奇怪他才新到职没多久,新老板怎肯宽容大量让他一放就是半个月。

  原来,他的老板是我表哥常棣华,也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我继妹安安的新婚夫婿,这样多层的关系让他即使想回美国上工都不行了。

  经过我哥无条件的同意,骆伟晚上在我对门的公寓打地铺,白天则待在我的寓所里照料我的饮食,有他陪伴的日子是说不出的甜蜜,只是我给自己的单身公寓下过一道男人不得入内过夜的禁令,所以这阵子,骆伟把他对我的浓情蜜意都掺进了饭菜里,结果倒便宜了跟着搭伙的李怀凝。

  骆伟的朋友张力,有空没事会到对门找骆伟把酒叙旧打桥牌,因此和赵燕丽在我们大楼的电梯里二次邂逅,两人对彼此的第一印象改观,就此情定三生。

  赵燕丽怕自己三天两头在天上飞,给地上的女人制造机会,毅然辞去高薪工作,留在地面守着张力,后来在一家冷门拮据的慈善机构担任劝募人,凭着她的公关魅力与能言善道的长才,该组织在很短的时间内凑足预募款项,赵小姐于是又跳到另一家孤儿院准备为孩童们争取一幢被地震毁掉的宿舍,她现在过得比我和李怀凝都还惬意。

  骆伟回台渡假期间,曾带我回台南老家探亲一次。从他家那一大块由阿拉伯特制原装进口,一刀不剪铺在地上任人踩的手工织毡,可窥见其府上之气派与他母亲对品味坚持到底的态度。

  他爸爸已年近八十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早放手给骆伟同父异母的大哥骆旭掌管,只是骆旭大哥那时回大陆探母没现身,我无缘与之会面,又碰到骆伟那个刚选上立法委员的二哥骆远和他的二嫂,及他的小妹骆铃。

  十八岁的骆铃跟以前的我一样身长体胖,腼腆的她不是个多话的孩子,处身于外表出众的骆家人里,显得毫不起眼,让我频想起年少的自己。

  最后就是骆伟的妈妈,骆妈妈跟我印象里的人简直是大相迳庭。

  我本以为一个会包粽子、迷信、爱看连续剧又喜欢逼儿子相亲的骆妈妈是个六十来岁、穿着碎花洋装的老太太,谁知完全不是如此,她看起来才五十出头,风韵犹存,皮肤比骆伟的二嫂还滑嫩呢!

  骆妈妈不只精明,还很会做菜,手艺跟饭店大厨有得较劲。只要有贵客上门,在骆家帮佣的仆人是得闪边站的,骆伟的二嫂则自动从二少奶奶降格成了她的跑堂倌。

  才一个下午,她就变出十来道丰盛佳肴,食材都是最昂贵高档的山珍海味。

  菜一旦上桌后,我就成了众矢之的,每人一双筷子争先恐后地把菜夹到我的碟子上,才三秒,我的碟子已是菜满为患。

  没食欲不打紧,我光是看到那惊人的份量,酸水就要从贲门呛出,因为我虽已开始进食,却只能少量,吃多消化不了照样要吐,于是只好愁着脸。

  骆伟似乎未卜先知,坦率地将我的碟子挪到他桌前,颇不高兴地责怪他妈妈,“妈,跟你提过,我不喜欢念香太胖,你别再喂她吃东西了。”

  “吴小姐那么瘦,比你以前那个叫安安的女朋友还没肉,我是关心她耶。”

  “我喜欢瘦一点的女孩子。”骆伟只违心地强调这一点,疼儿子的妈也不敢有意见了。

  想来骆伟没将我患上厌食症的事透露给家人知道,这一层我能了解,毕竟骆家财大势大,若事前发现儿子要讨一个带衰的媳妇进门,即使对方门当户对,恐怕又有一场争辩了。

  吃过饭后,大家聚在客厅,骆妈妈聊天的兴致相当浓,言下之意对我家的背景非常满意。她询问我的年纪,发现我跟三十而立的骆伟差了三岁犯冲后,似乎有点闷闷不乐,直到骆伟坚持我们只差两年又八个月,还用很多歪理去模糊焦点,他母亲才又眉开眼笑。

  最后门及八字。

  我连自己的八字都没概念,骆伟倒一清二楚地查报了出来。真没想到他这个“放洋的孩子”也信这八股的一套。

  到最后我才知道事实刚好相反,那个八字是他私下去找算命师配合他的生辰推衍出来的理想八字,只要他看中的女孩子,不管先天八字如何,在他母亲面前一律以他认可的“后天理想八字”为准。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前车之鉴在先。”

  原来当年骆伟带安安回家时,照实报了安安的八字,结果骆妈妈拿去给人批,批回来的结果是凶多吉少,会克骆伟,从此骆妈妈是千方百计地阻挠,只要安安南下来访,从没给她好脸色看。

  骆伟因此明白如果要靠他家人创业,就得听妈妈的话,听了妈妈的话,就表示他得跟安安说再见。最后,他选择安安与经济独立,从美国念完书回台后,一个人留在台北打拼,不受骆家的遥控。

  人家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有安安在前受罪当牺牲品,我今日才免于重蹈覆辙。

  说实在的,我不确定自己喜欢骆伟的母亲,因为她是那么地自我中心,让旁人无福消化她所谓的好意与关心,但她让我联想起我已逝的母亲,基于移情作用,我试着去体谅并找寻她本性如此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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