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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痕印颊亦印心 page 5 作者:阿蛮

  李怀凝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出,往自己腰际一抹,佯装啥事都没发生地问:

  “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台湾?”

  罗飞无奈地说:“怕你饿死埃”

  李怀凝这回没瞪他,反而凑上脸,将自己不仅没饿死,反而还发了一笔小财的原由道了出来,最后问他,“你说奇怪不奇怪,那画根本不值那个价,那个白痴若知道花了冤枉钱,可要呕死了。”

  “一点也不奇怪。”罗飞有不同的想法。“我倒觉得有个行家终于揭露你西画好过水墨画百倍的事实,算你走运。阿蒂蜜西雅,你跟你母亲都有艺术天份,但你们的领域与特长不同,你不一定要走你母亲的路子。”

  李怀凝听不进去。“我的西画好过我的水墨画?你别以为你是摄影专家就有资格下这种断论。”

  罗飞耸肩。“我是没资格,但在这个资本主义当道的社会,出钱买画的人就是有资格。”

  “哼!一介商人懂什么画,还不是买回去装潢办公室走道。”李怀凝不高兴连罗飞也认同她的西画比水墨画好。更何况,她已多年不曾尝试西画了,她不确定能否抓回以往的水准。她把烦躁踢开,问罗飞,“下一站飞哪里?”

  “大陆西安。”

  “大陆西安!”李怀凝眼登时睁得雪亮。“难不成又跟那些考古老学究去刨死人骨头了?”

  “不是。事实上是从那里出发,逐一探访几条古丝路。”

  “古丝路!”李怀凝听到这三个字,目光马上转柔,一往情深地看着罗飞,“我手头上有一笔钱,不会造成你的负担。这……朋友能跟吗?”

  “有钱当然谁都能……”罗飞侧头看了一脸谄媚的李怀凝,知道她已跟“古丝路”陷入情网,忙眯眼摇头,转口道:“唯独你不能,因为听说只限家眷跟随。”

  “那就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好了。”

  “我们上法院公证结婚不更好?”

  “去你的!”李怀凝起身就要离去。

  罗飞很快地扯住她的道袍将她拉回原座,一脸愧疚地说:“对不起,这样占你便宜,算我逾越了。你若想跟我去的话,我将今晚赴港的班机时间抄给你,你若订得到票的话,我们直接在机场碰头。我还有一群朋友没去探望,不会有时间再联络你,所以到与不到全看你了。”说完,他提着袋子,架上太阳眼镜后,摇着英姿魁梧的身子离开了早餐店。

  李怀凝目送罗飞离去后,发痴地呆坐在那里冥想古丝路,等到她清醒过来,转头往对冲望去,才发现漆黑大车已离去,她收了报纸一手插进裤袋里掏钱。

  古小月走了上来,两手揪着围裙,细声地说:”怀凝,我可不可以跟你谈一件事?”

  “当然可以阿!”李怀凝将钱递给古小月,要她不用找了。“什么事?”

  古小月比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上周末街头的王妈妈受人委托……跟我提……嗯……”李怀凝爽快地替她接口,“提亲吗?”

  “不尽然是。”

  “既然不是提亲,那提什么?”

  “提一个方案。”

  “方案!”李怀凝双眉一耸,嗓门不由得随着好奇提高几音。“什么方案?”

  古小月双眸巡了满室的食客一圈。“现下人多,我不方便说。”

  李怀凝会意后,问:“那你觉得呢?”

  “我……”古小月蓦然地脸红了,“我不知道。”

  李林凝很直率地说:“不知道就别答应啊!”

  “可是……”

  李林凝看了手表一眼,“有可是,就表示你不确定,不确定的事当然不能说确定,我看你不如跟王太太说你要时间考虑。”

  古小月点头,“喔,好。对方也说愿意给我一段时间考虑。”

  “那就不要仓卒下决定。小月,我现在得赶去旅行社一趟。如果订到飞港的机票后,我有可能从今晚起就不在台湾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若有问题可以找我的房东小姐商量,我稍候会请人送一张支票来……先说好,我不是给你,是借你。

  如果你有急用,将支票拿到银行兑现,若还不够的话,找我的房东小姐,她会乐意帮你。”

  “喔,好。”古小月似乎放心了,对着李林凝的背影问:“那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怀凝回头大喊一句,“大概一两个月后吧!我会寄明信片给你的。”

  那一个下午,很不凑巧地,罗飞搭的那家航空公司已客满,李怀凝问了好几家旅行社也都因春假旅游旺季而要不到票,回到家,碰到那个有通天本领的妖婆赵燕丽后,忍不住发牢骚。“平常票都超卖的,为什么偏偏这个时间跟我搬出那种原则大论。”

  赵燕丽和李怀凝一见面就斗嘴是不争的事实,但她们之间若一方有难,而且月经指数又正常的话,还是会意气互通的。

  “你的国民礼仪那么差,谁会理你这种拗客?”赵燕丽先损了李怀凝一顿后,一语不发地递出一张机票说:“算你今天走运。我朋友一直催我到香港看他一趟,但我知道此趟去了后,很难全身而退。”

  “怎么,你有预感对方会对你下药啊?”

  赵燕丽点头。“上次约会时他在我酒里动过手脚,我没点破,只推说有事得先走。这次会面他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全身而退。”

  李怀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室友,“小赵,你这样把人家兜得团团转,便宜也不让人家沾一下,一见苗头不对,就打退堂鼓,这样吊男人胃口,总有一天会出事。”

  “我没有要男人对我好啊!是他们主动追求我的,有什么办法?何况他们一个个都对外宣称跟我上过床了,既然如此,那就得付出一些代价。还有,如果你想在今夜飞到香港的话,你也得付出一些代价,那就是嘴巴放甜一点。”

  李怀凝不接受威胁,“或者我可以跟以前你的那些痴心汉们通风报信,要他们某夜潜进你的闺床上报到,看看究竟是谁先替你开苞。”

  赵燕丽挺胸叉腰地说:“你又在唬人了。”

  “唬人?你是个老处女是不争的事实,我哪里唬人了?”李怀凝得意地问。

  赵燕丽花容随之变色。“你……怎么知道的?”

  李怀凝告诉赵燕丽,“你新年喝醉酒时告诉我的。”

  “你!我明明是跟念香说的……”

  “那是你以为。念香那天回家吃团圆饭,你把我当成她吐了好长一段的心事,你甚至将暗恋念香老爸的事都跟我说了。好了,放心,我不会把你的闺房秘辛抖出去的,只要你能帮我弄到一张赴港的机票就好。”

  “李怀凝,有时候我真的想一手掐死你。”

  “相信我,我不值得你这等美女去蹲大牢的。”

  于是,赴港的机票就这么到手了。当天晚上,李怀凝在罗飞登机前找到了他,让他知道,她一个小时后在赤鳞角机场跟他碰头。

  他高兴得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下亲她一下,她忍下甩他巴掌的冲动,只告诉他,“你皮痒埃我随身带了防色狼的喷雾器和瑞士刀,只要你在旅行期间做出超过拥吻的举动的话,我会不顾以往的情谊,让你见识妙用的。”

  罗飞真心地道歉。“原谅我情不自禁。”

  李怀凝搬出那套老话,“相信我,我不值得大摄影师这样情不自禁地冒险的。”

  罗飞若有所思地对她说:“阿蒂蜜西雅,雪貂临死前,通常也不知道人类究竟图它们哪一点好。”

  李怀凝跟他装蒜,顾左右而言他,“你打这样的比方,换我皮痒了。你该登机了,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骆旭坐在自己的皮椅里,接听由秘书转进来的电话。

  “我是骆旭,哪位找?”

  “嗯……我……我姓古……”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柔的嗓音。

  骆旭搁下手边的事,往后仰靠在大椅上,放缓公式化的生硬口气,柔和地鼓励她开口。“是,古小姐请说。”

  “你……我……我不确定,可不可以让我多考虑一些时间?”

  基本上,一个女人肯考虑让他包,就表示她也有意思。骆旭笑颜一展,宽和地问:“一个礼拜够吗?”

  “可能……不太够。”

  “那你说个时间吧!”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半月的时间?”

  骆旭的眉头皱了一下,他虽不高兴等那么久,但若太强势,恐怕要令古小月打退堂鼓,于是爽快地说:“没问题,你要一个半月就一个半月吧,希望届时你给我的答覆是好。”

  “好。”

  听她说好,骆旭忍不住挖苦她,“你不是要考虑一个半月吗?怎么又说好了呢?”

  古小月“嗯”一声,似乎不懂他的玩笑,他也不想让她有那种不知所云的疑惑感,只建议,“这样好不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但这段日子你肯不肯跟我约会呢?”

  “约会?我……不确定,我必须照顾我婆婆……”“我会找人照顾你婆婆。一个礼拜你只须抽出一晚就好,而且我保证在十点以前将你送到家。”

  “喔,好。”

  “那么就这么说走了,我下午六点整,带一位特护去‘换’你出来。”

  骆旭温柔地说完话便马上切断线路,直接拨到位在中山北路的一家服饰店,交代店老板,“我的女伴有美丽的颈项与背脊,请林老板挑几件能烘托出她优点的衣服与鞋子,送到以下的地址去……”这事交代妥当后,骆旭的脑筋又转了一下,顺道拨内线给秘书,“Tracy,帮我到保险库调一项首饰出来,嗯……我看就那串珍珠项圈吧。”

  因为也唯有珍珠配得上古小月白里透红的肤色。

  等事情暂时搞定后,骆旭这才定下心来办公,但不知怎么地,三番两次闯进他心门来作乱的竟不是引人遐想的古小月,而是今晨他在古小月的店摊目睹到那个被一个外国男人吻手的女人。

  拜他的秘书与侦探社的高效率,骆旭知道那个有着一对猫眼的女人名叫李怀凝,也就是韩菁口中那个跟古小月很要好的“杏子”。她同时也是那个四天前无礼地打电话给他,宣称要跟他买溥心畲的画,随后与他在古小月的店门前狭路相逢,并不分青红皂白、掴骆旭一掌的凶婆子。

  而更让骆旭深感意外的是,“她”竟是那个他极其欣赏的青年画家袁疑!

  不知怎么地,一想到她,骆旭整个思绪就冷绝起来,他有不祥的兆头,总觉得这个女人会成为他和古小月之间的程咬金,但他有把握古小月不会拒绝他的提议,只不过往后他得将这个姓李的女人跟古小月隔绝开来。

  他骆旭的女人绝对不能跟一个自以为是的大女性主义者扯上关系,因为他的第一任前妻波丽就是一个前卫与偏激的女性主义者,要不是误认他是个有理想抱负的革命份子,她根本不会抱着一腔的热忱跟他交往,等到了解他对赚钱比对民主改革还要热中后,她对他的感情便完全消失殆尽,她甚至讥他是个中了资本主义鸦片瘾的中国米虫,成天只晓得帮奸商管帐。

  他在美国跟波丽相处的那一年婚姻生活,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吵架;另外三分之一则是在睡觉,她带别的男人睡他们的床,他则得一人去窝睡袋;最后三分之一的时间则是钻研如何辩赢对方,直到波丽在医院的病床临终前,耿耿于怀地道出她嫁了一个冒牌的斗士。

  从那时起,骆旭就打定主意,与其找个骄傲、自以为是的才女,不如找个温顺乖巧的愚妇来完成人类“自然的任务”为佳。

  多年来,他依循这个大原则挑女人,用财富麻醉女人的尊严,女人无一不被他养得服服帖帖,个个像只不愿飞出笼的金丝雀,即使刁钻如波斯猫者,只要他开口说缘份尽了,也没人胆敢在他面前任意撤泼唱哭调。

  骆旭已安于这样方便的规矩了,可不想被一个他不感兴趣且又掌过他嘴的女人破坏掉,因此古小月若选择他,就得放弃李怀凝这个朋友。

  而他会做得漂漂亮亮,甚至不让她那颗漂亮的小脑袋伤半点神;他已为古小月在汐止陇山林觅得一幢房子,等他确定他与她之间培养出长久的打算后,再将她安置到美加去当少奶奶,日子一久,她和李怀凝之间薄弱的友谊自然要转淡,届时他就无后顾之忧,且照常跟袁疑收购画作,直到袁疑江郎才尽为止。

  而以骆旭这个收藏名家的判断,袁疑再不警觉改变画风,走她专长的西画的话,她这一生的成就也不过如此,至于要达到她母亲李清欢的功力,那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光去琢磨也不易办到,只因为李怀凝不是李清欢,李怀凝有她自己的格局,如果她肯将她的现代感与作画时的趣味与幽默发挥在油画上,而不是一味地仿水墨画的话,他保证她在十年间会有大成就。

  但那个女人会听他这一介商人的话吗?

  骆旭不以为然。所以,就且走且看她是如何在艺坛间销声匿迹吧!

  自从李怀凝那个酷女跟着罗飞帅哥去大陆两个月后,某星期六早上,赵空姐燕丽小姐和瘦了一小圈的吴念香两人各端着一杯柠檬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吴念香说:“嗯……李怀凝不在家还真的是怪怪的……”赵燕丽打了一个呵欠,同意道:“就是啊!在飞机上遇到拗客,回来想找人吵架都没地方宣泄。”

  吴念香一脸受到冒犯。“不要瞧不起人,你想吵架我也是可以陪你吵啊!”

  赵燕丽看了一下吴念香,举手要她省剩“那种感觉不一样啦!你太厚道了,叫骂起来不够过瘾。”

  “试了才知道碍…”吴念香刚说完,静了好几天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起身接听,仔细听过接线小姐的话,说了一句“Yes”。没多久,她就听到老室友李怀凝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人也顿时开朗起来。“啊!孟宗竹,你人在哪里?什么?

  你跑到伊朗……”吴念香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赵燕丽抢过去了。

  “什么?你竟跑到伊朗!啊,不是伊朗,那么是伊拉克吗?也不是,那到底是哪一个?喔,两个都进不去,你因为是美国公民两伊海关不让你过去……好了、好了,我知道长得像美国人不是你的错,总之,你现在要怎么办?直接飞回来吗?

  “什么?没钱了,那就用信用卡啊!什么?你出国连信用卡都忘了带?那你怎么有钱打电话?喔,用对方付费……先别罗唆,念香已跟Operator说Yes了,帐你日后跟她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罗飞那家伙呢?

  “他先你一步入关,所以不知道你被拒绝入境……等等,孟宗竹,你先闭上嘴巴听我说话。你现在这种处境,还要跟我借钱继续旅行?不行,你得回来,我和念香可以借你钱,但条件只有一个,你得回台湾。为什么?”赵燕丽掩住话筒,问了吴念香,“她都走投无路了,还问我为什么得回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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