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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痕印颊亦印心 page 10 作者:阿蛮

  我长年在外经商旅行,已了解有时说同一种语言还不够,非得用同一种地方腔交谈才能打破成见,制造出地缘性,彼此同声共气先显露自己的意识型态合念与否再谈下文。所以,我学精了,练就出鹦鹉的本事,到哪里就跟着哪里的人说话。”

  他话到此,睨到老板端了两只碗走过来,兴致勃勃地扳开竹筷子,讨好的说:“同样,跟你学画就得跟着你吃猫耳朵。”

  老板将两碗猫耳朵和小菜搁在他们面前后,便忙自己的事去。

  李怀凝饿得荒,撒了胡椒和盐,就要下箸饱餐一顿,忽地瞄到对面的骆旭皱眉夹起一小瓣由白面团揉出来的“猫耳朵”送到眼前瞧个究竟,忍不住关心问:“有问题吗?发现了不该在碗里的东西吗?”

  他说:“的确,我记得你刚才明明跟老板点了猫耳朵,怎么我这碗装的竟都是云朵般的面食。”

  “这就是猫耳朵没错啊!”李怀凝话刚脱口,见他一脸失望上当的模样,终于明白骆先生期待的是货真价实的猫耳朵,忍不住大笑出来,“猫儿见了你这个大老饕,可要溜之大吉了。”

  “还说呢,大街小巷多得是脆骨猪耳朵,我到没听说猪闪人过。”听听他的口气,多么委屈啊!

  李怀凝告诉他,“好吧,算我误导你好了,你再叫别的吃行吗?”

  他将失望打包,展颜道:“不,既然是李老师推荐的,就算这碗装着的是猫儿大便我都不敢拒绝。”结果,他一口接一口地将猫耳朵嚼入肚,还不忘套上一句当地语,“当真是香Q带劲。”

  李怀凝见他终于眉开目笑起来,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搞不懂,他怎么可能上一秒才老成冷酷得让人害怕,下一秒却能像孩子那样谈天说地。

  李怀凝两眼直视他,忍不住问了。“你找上我真是想跟我习画吗?”

  骆旭反问她,“除了习画以外,我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呢?”

  “我不知道。我觉得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自己的画上面,所以才问你。”

  骆旭再次将唇凑上她的耳际,轻声跟她招认。“我想你没错,我跟你学画的确是别有用心。我不是慕名而来,而是慕你的人而来。我想我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上你了。”说完,他直接叼住她的耳垂不放。

  李怀凝被他突来的举措吓到,回神后将头往后缩,抚耳斥责他一句,“你找别人开玩笑好不好?”

  他看着她,目光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是在开玩笑,我的确是喜欢上你了,我在一见到你的自画像后,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绝境。”

  李怀凝颤着音问:“什么自画像?”

  “那张你自贬为‘肥美’的自画像。”

  李怀凝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你……是你,是你将那幅画买走的?”

  “没错,”他接着摆出一脸自尊心受创的模样,“难道你对买你画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吗?”

  “没有。我每卖一张画就当丢掉一双袜子,至于是谁捡到袜子穿,不关我的事。”

  “听来好大方无情,但我却认为是你怕感情放得过重,到时守着作品,一张画都不肯卖。”

  心中事被他一语道破,李怀凝很不是滋味。“有些画我就是不想卖。”

  “也包括你那幅最新的‘几何结合’吗?”他问。

  李怀凝一听,了解是他收购了‘几何结合’后,无奈地扫他一眼。“我不想卖的作品只有两件,怎么两件都在你手头上?”

  “也许我运气比较好。”

  “或者你该说,你是个出手大方的好客户,画廊经理不愿得罪于你,甚至在你的指示下,自愿当个走狗,嗅着鼻子找上我?”

  他双臂环抱,一脸趣味横生地听着她的指控,然后耸肩说:“你也算得上有收藏癖,如果你跟我异位而处,也该会这么做才是。”

  李怀凝没有否认,因为她的确会这么做,甚至做得比他还绝。

  “如何?”他问。

  “如何什么?”她反问。

  “我能追求你吗?”他客气地道。

  她却不客气地告诉他。“不可以。”

  他没露出失望的表情,坚定追究答案。“能给我你的理由吗?”

  李怀凝本想味着良心告诉他,她对他没兴趣,但她临时改了主意,找了一个老掉牙的说词。“我是师,你是徒,违反伦常,所以不可能。”

  “这问题容易解决,你现在将我踢出师门不就得了。”

  李怀凝的毒与酷似乎在一碰上骆旭后就度假逍遥去了,她找不到更好的藉口,只能拿更蠢的藉口搪塞他。“你没听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

  他伸出大手,盖在李怀凝搁在桌沿的手,意有所指地说:“在你的例子,只要你我皆有心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他大胆地跟她表明,“我们未来孩子的母亲。”

  李怀凝听到他这番唱戏般的话,总觉得他疯了!

  她都还没准他追她,他竟想到那么遥不可及的事,更何况为人妻已不可能,为人母更是会要她的命。她将手自他的掌下抽回,粉碎他的奇想。

  “我恐怕自己的母性过低,能生不能养。”

  他摆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有现成的儿子让你习惯一下。他现年十岁,很漂亮乖巧的一个男孩子,你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

  她没他那么乐观。“我连自己的骨肉都没把握养得活,怎么可能善待别人家的小孩!”她将会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后母,甚至比她自己的后母都没爱心到令人齿寒。

  “如果你真对孩子没兴趣,我不会强迫你跟小强同处一室。”

  李怀凝忍不住在他面前挥挥手,“嗨,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醒吗?以你的条件,你大可把心思花到别的女人身上,却在这个面店里对着我猛作白日梦,这不是有一点奇怪吗?”

  “你体会不出我花费在你身上的心思,才迟钝得奇怪呢!”

  李怀凝觉得好冤枉,冲口对他吼说:“心思?什么心思?你那么大的岁数,想追女人却只说不做,还怪我迟钝,简直就莫名其妙。”说完,她忘了这餐其实是该她请的,起身后落荒而逃地撇下他,疾步往店外走去。

  此时过午三点,天空下着倾盆大雨,她在转眼就被淋成一身湿。

  五分钟后,他在十字路口追上她,她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挑了天桥走,同时厉声警告,“你别跟来,否则我撞车给你看。”

  他当然不信她会撞车,但决定给她几分钟冷静的时间。

  又十分钟后,李怀拧踏着滴着水的草鞋踩上阶梯回到画室,见淋成落汤鸡的他靠在门前,情绪更坏了。

  他解释他必须回来的原因。“我回来取画。”

  李怀凝甩都不甩他,低头捞钥匙开门,结果钥匙不合作,又一次让她在他面前丢脸。

  “我来,行吗?”他轻声询问,大手朝她一伸。

  她讽刺地说:“行行行!你是万能无敌的超人,最行了。”接着无礼地将钥匙递给他。

  谁料,他顺手牵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箝制住她后,不由分说地倾头给她一个吻。他的吻充斥着霸气,蛇蝎般的舌尖不时在她精致的五官上游走,偏就是不愿占有她的唇。“为什么你的脾气总是这么坏?坏到能让鲜乳在一秒内发馊!”

  她气愤地挣出那只握了钥匙的手,掴他一掌。

  她的肩头因为受到约制,那一掌的力道如绵,于他根本不痛不痒,倒是他的颊被钥匙齿端刮出一道细痕,乍现的血渍在转眼间汩了出来,这激起他心里的怒潮,猛地扣住她的身子,像大鹰衔雀似地往她嫣红的唇啄来,不顾她顽抗的拒绝,再度给她一个吻。

  这回他直往她的喉间攻去,让她根本无招架之力,她甚至连呼吸的本能都别他热辣狂乱的求爱方式给放逐了。他与她如此近地贴着,两人的气息逃逸进彼此的官能里,繁衍出更多的欲念,生平头一次,李怀凝有那种想把自己交出去的感觉,不再设防,不再保留,她阖上双目,蹙起眉头,浮现在她脑海里的竟是他赤裸的肩胛背影,渴望他的强烈感觉让她发出哽咽的哭泣声。她松开拳头,两手垂挂在他肩上,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任他摆布。

  短短数秒的光景,骆旭已将李怀凝湿透的棉衣与朴素的胸罩解开,这时他才意外地了解,骨瘦如柴的李怀凝并非缺乏女性特质,她全身上下的脂肪大抵集中到她的胸前与臀部,急邃的呼吸引爆剧烈的起伏,自成美不胜收的画面,他微倾着头,情不自禁地在她的锁骨间落下唇印时,隐约可以听到她战悚擂鼓般的心跳。

  他吻上她,大胆地对她说:“我要你,让我们现在就进画室。”

  “不行……”她固守最后的一丝理智,当她感觉到自己的棉裤被他往下拉,他磨人潮热的唇舌已不请自来地在她的肚脐与下腹间游来晃去时,惊诧地说:“不行……真的不行在这里。”

  “为什么不?”他问,两只毛手却没闲着,真没想到李怀凝瘦归瘦,该有肉的地方绝肘不偷工减料。她把这副特优身段藏躲在这破布袋似的棉衣里不见天日,无异是暴殄天物。

  偏偏骆旭这个人的作风虽新但观念老旧,怜香惜玉惯了,见不得好东西被糟蹋,他竟突生那种想将她妆点成天仙公主的欲望,但一想到绫罗绸缎下冒出一双唐突的草鞋后,觉得还是别干涉这个女人的穿着好,毕竟,她这么邋遢都能勾起他的占有欲,再强迫她投已所好,不啻自找没趣。

  他性感的唇寻着她的耳垂,再次嘶哑地垂询,“难道你真不想要?”

  李怀凝不答,侧过头去,只柔弱地吐了一句,“下一段时间是我朋友租用的,他随时会到……不行……”“那就跟我走,我住的饭店就在这附近,去我那里,好不?”他腻语如丝地哄着她。

  “不可以。”

  “否则就在这里了?”他发出警告,把她的身子紧紧贴上自己的欲念中心。

  见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他把握时间松开她的身子,急速地将她的衣物大致整理一下,顺过她的乱发,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往一楼走去。

  李怀凝像木偶似地任他一路引着,微寒细雨非但没把他们的情火浇熄,反而让他们更靠紧彼此。

  第七章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豪华的饭店,穿过大门,经过大厅,搭乘电梯上楼,只要碰上他们的门卫、工作人员无一不礼貌地跟骆旭打招呼,而且皆好奇地瞥了外观堪称奇特的李怀凝一眼。

  李怀凝旁若无人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他开门拉她入房掩上门后,她才大梦初醒,但只维持了三秒,便又迅速地坠入更难理解的旖旎梦境里。

  他很快地为她卸除湿掉的衣物,膜拜似地将她体态完美的娇躯彻头彻尾地打量一圈,而她也要求他如此做,并依样画葫芦地梭巡他伟岸的躯壳。

  她的目光滞留在他的下腹间,暖流在体内酝酿。他则明显地以行动告诉她,他渴望与她肌肤相亲。

  在他熟稔的引导下,她第一次体验到与男人肌肤之亲的奇异感觉,她享受着他的爱抚,接受他大胆的作风,也乐意以行动回报他的温柔,并以崭新的视觉去填补她这些天来见不到他的遗憾。

  对李怀凝来说,情感的收与放只隔了一道闸,闸一旦被人撬开了,就注定倾身付出,即使脚下有万丈渊谷,仍是没有丝毫挽留的顾虑。被情欲煎熬着时,李怀凝耳边响起了母亲的声音,“阿蒂蜜西雅,见到‘夏吐西’时,你要逃,逃得愈远愈好……”当初她不了解,现在她才体会出母亲当初道出这段话时的无奈心情,而她竟跟母亲的命运一样,也碰上了一个‘夏吐西’——多情多金又阔气的鉴赏家之代名词。

  无奈李怀凝已不能自拔了,她不打算临时抽身,只想把握现在,让他点燃自己的欲望,直到他们筋疲力竭为止。

  缱绻后,李怀凝累得像只懒猫似地抱着棉被趴睡在骆旭的胸膛前,好似她已习惯这样的睡姿。

  骆旭则两目圆睁,清醒地瞪着天花板,大手轻柔却无意识地顺着她的头发,想着刚发生的事。

  她太热情了,热情到让他欲死敬仙之后,不免多疑起来。她究竟遇过多少个男人才练就出这么好的床上功夫!

  当然,根据韩菁最近的报告,李怀凝的入幕之宾名单里,并未少了那个意大利摄影师,她之前跟他出去旅行两个月不就说明了两人的关系不寻常?

  说他落伍、思想旧式,甚至有双重标准皆行,反正有过波丽这个性观念开放老婆的不愉快经验后,他实在不想和一个“性不性由我”的女人纠缠不清。

  也许这就是报应,一个风流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倒怕自己在乎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牵扯,当真是现世报……想着这码子事,骆旭好不容易撇去醋意,浅眠地睡去,凌晨一点时,竟被脚边的震动吵醒了,朦胧之间他用脚趾将李怀凝搁在床尾的袋子勾到手边,掏出抖震不停的机子,打算替她关机,昏暗间一不小心,压到了收讯键,语音信箱自动开启,告诉他有三通留言。

  他看了一下熟睡的李怀凝,不知怎地,很想知道是谁会在半夜拨电给她,于是开启留言。听过后,了解三通都是那个叫罗飞的男人打的。

  前一通只报名。

  第二通告诉她,他人抵台北。

  第三通则解释,他想见她,同时跟她道歉那一夜自己神智不清,才会发生那样的事……听到这里,骆旭的情绪已被搞坏,他关机后将机子往她袋里一丢,还是无法平复。但他累了,鼻头猛有打喷嚏的感觉,想是昨日午后那场大雨让他着了凉,他连连打起呵欠,阖上眼,把问题留到明天再说。

  清晨起来时,见不到李怀凝的身影。她走了,只在一张便条纸上胡乱地写下—

  —老友访台邀我相聚。

  Callme,届时再叙。

  骆旭知道她去会罗飞,她勤奋地挑这个鸟儿都还懒得醒的时段,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再加上头昏脑胀喉咙痒,顽劣的情绪简直就在火山爆发边缘,就连秘书来电,征询他几项美国总公司的决策指示,他也是要死不活的调调,后来她突然冒出一句话,“对了,董事长,古小姐从加拿大寄了明信片给你。”

  加拿大?他不动声色地问:“明信片上怎么说?”

  “她说她现在人在温哥华那里修英文课程,同时谢谢你的慷慨。喔,她还留了一个通讯地址。”

  他听到这里,心念一动,交代Tracy,“我改变主意决定亲自赴美解决问题,你先帮我订赴美的机票,我这就回公司。另外,再帮我打通电话去跟李小姐请假,她的资料在保险箱里,你自己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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