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你,你却窝在这里天塌了也不管,你以为一直睡病就会好吗?」看他把自己搞成这样,一把无名火自她心中熊熊烧起。
「我只是……得了流行性感冒,妳别……鬼叫……」他原想一脚踢开她,但发现这个动作很是费力,便转个身继续昏迷。
「你吃药了吗?有没有吃饭?」她不放弃的摇晃他,他又张开眼。
「我……不吃药的,我躺躺就好……妳很吵,快走开……头痛死了!」他的手朝空气挥了一下,又无力地垂下。
不吃药?真像个孩子!平日看起来神威不可侵犯,竟会怕几粒药丸?
这男人肯定连饭都没吃,如果能自动痊愈,那才真叫奇迹!才两天没见,他的脸就消了一圈,青髭都冒出来了。
她想了一下,拿起小瑜放在床头的钥匙,直奔出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起来,快起来!」她臂膀伸到他脖子底下,抓住床沿,吸一口气,使劲将他托起,半倚在她肩上。
「又来了……,妳快走……」他挣扎着。
她用全身的力量抱紧他,在他耳边道:「你吃完这碗粥,我就走,否则你就别想睡,我带了RAP的CD来,如果在你床头放,你猜能不能当催眠曲?」
「妳……我真倒楣……」他倚着她斜靠在床头,用仅存的力气怨恨地睨着她。
「这叫虎落平阳被犬欺啊!不过我不是欺负你的小犬,我是爱你的女人,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吃下去,瞪死我也没用的。」一碗热腾腾的什锦粥递到他嘴边。
他还在发烧,并没有强烈的食欲,但空置已久的肠胃需要食物,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头痛欲裂和一碰就酸疼的四肢让他打消了进食的念头,再加上体温的冷热交攻,他最后选择了最不费力气的方法想度过病毒的侵袭。
他接过碗,小小的汤匙在虚弱的手中有如千斤重,不过他绝不让这个女人侍候喂食,勉力舀起一小匙,送入干涩的口中,得到滋润的味觉苏醒了,他一口接续一口,不到五分钟,便解决了那碗粥,暖洋洋的肠胃让他有了一丝的元气。
她接过空碗,再将一杯水递给他。「你得多喝水,喝完就可以睡了。」
他看了眼状甚愉快的她,没说什么就仰头将水喝得一滴不剩,接着转身倒下就睡。
她开心地守在一旁,没有出声,随意拿起他放在枕边的一本书,草草地翻了一遍,视线不时落在他身上。
一个钟头后,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手心感到一片湿凉--药效发作了,他暂时退了烧,现在全身都在冒汗。
她到浴室拿了条干毛巾,轻轻拭去他额上、颈肩的大量汗水,身上的T恤前后也都湿透了,正紧紧黏贴着他的肌肤。
要替他换不会有点困难,他这个正经人士不会随意让她摆弄的。
灵机一动,她跑到厨房,找了一把剪刀,非常谨慎地靠近他,从下襬开始,慢慢地往上剪开一条线,成功了!
轻松地剥下已经报废的T恤,她拿起毛巾往他后背擦抹,擦到前胸时,她勾起了唇角,侧着头,莞尔一笑。「石头,我现在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你能拿我怎样?」
她尽情细览他每一吋坚实平滑的肌理,忍不住还用手指轻按,想感觉它的弹性,她从未感到如此得意过。
直到他翻了个身,自动拉起被子盖住身体,这个视觉飨宴才被迫告一段落。
就这样,她寸步不离地守候着他,时间一到,她就将他唤醒,语带威胁地让他吃完一碗粥,又命他睡下,等药效一发作,她再替他抹去汗水,保持他身体的干爽。
夜幕降临,她开了几盏夜灯,在暖黄的光线下凝视着他,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只有院落虫呜的静谧夜里无声地降临,在她体内滋长着。
「石头,什么时候你才会真正地喜欢我?」她吻了他的鼻尖一下,喃喃轻问。「我能等到那一天吗?我好心急,想立刻就得到你的允诺,你会给我想要的幸福吧?你一定会的……」她站起身,带点小女孩的羞怯,抿唇巧笑着。
「我想偷一点点未来的幸福,你不会介意吧?就一点点……」
她缓缓褪去牛仔裤、衬衫,只剩下单薄的贴身衣物。「这样就好了,不能太过火。」她吐吐舌。
掀开被子,她像条鱼般敏捷地滑溜进他怀里,密密地贴着他,感受他暖暖肌肤散发出的魔力,偷来的愉悦几乎要将她融化了。
她揽住他,亲吻他的胸肌,微微吁了口气。「你可别骂我喔……」
抱几分钟就好了,不贪心,她很快就会抽身,不管他有多引人垂涎、多令她爱不释手,她绝不贪心……
她边发着誓,边沉沉睡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她手臂往头上举,两腿打直,伸了个筷子型懒腰,精神舒爽得想喊口号。
啾啾鸟鸣,淡淡的玉兰花香,在明亮的曦光中飘进室内,那回异于以往的晨起景致,慢慢地唤回了她前一天的记忆。
隐隐觉得不对劲,她转个身,男人的面容立即对上了她,两只黑瞳,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似乎持续有好一段时间了。
她惊呼,朝上弹坐起,不是因为自己曾投怀送抱,占了男人便宜;而是昨天气息奄奄、昏睡沉沉,任她「轻薄」的男人,此时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她,鹅蛋脸有些削减,但是干干净净的,胡髭已剃,服装仪容整齐,手上的腕表也戴上了,全身上下显不出一丝病容,双手盘胸稳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让她怀疑昨晚根本只是一场美得冒泡的春梦。
「终于醒了?」他的目光很快地扫了她的胸口一眼,「到浴室梳洗一下,牙刷和毛巾是新的,弄好就出来吃早餐吧。」说完径自走了出去。
他真的没事了!那副很闷的样子是他最正常的表情,不过,这也代表他恢复了难缠的水准,想要再对他「一亲芳泽」就更棘手了。
她只花了三分钟就打点好一切,然后蹦蹦跳跳地赤脚踩在实木地板上到外头寻他,他早已端坐在餐桌旁,沉默的吃着全麦吐司夹蔬菜沙拉。
她不假思索的走到他身边,手掌搭在他额上,他头一偏,直着嗓子道:「干什么?」这女人,动作永远那么轻率,她对异性大概从不设定安全距离吧?
一早天未亮,他从汗水淋漓中清醒,不是退烧后的必然症状,而是把他当尤加利树缠抱的女人身上的体温与他的交相作用的结果。即使他将空调设定在二十七度,但没有人可以在夏天这样相拥入睡而不会流汗的,可她竟然酣睡如常,没有要松手的迹象!她到底有多爱恋他?竟可以不顾一切地爬上他的床,与他近乎裸裎相对。
「看你退烧了没啊!昨天晚上九点以后你就没吃药了,不过现在不烫应该是已经差不多了。」她不以为忤地坐到他对面去,拿起他准备好的牛奶张口喝下。
「吃药?我记得我只吃了粥,何时吃了药?」而且粥的味道不错,一吃即知是从巷口那家门庭若市的清粥小菜馆买来的,她绝不会有这等好手艺的。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不爱吃药,我自有办法。」她扮了个鬼脸。「我把药丸磨碎了搅在粥里面,吃不出来吧?」
他闻言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咙里的吐司差点吞不下去。「妳……真是自作主张,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事了。」
不,他说错了,他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做这件事了!
「病好了,有力气骂我了?过河拆桥!」她努努嘴。
「妳是怎么进来的?」看不出来她还能飞檐走壁,这些伎俩是她那个一脸精怪的叔叔传授的吧?
「钥匙啊!小瑜家有一副备用的不是吗?」
他居然一时忘了,还有另外一个灾星随时助阵,令她如虎添翼。
「你两天没出现,家里电话也打不通,公司急着找你,我当然得想办法上门啊!」她满腹委屈地解释着。
她照顾了他一夜不是吗?虽然她也从中谋取了些「福利」,但是他也不该质疑她坐在这里的正当性吧?难道身为他的女朋友不能随侍在侧吗?
还是--他仍无心正视他们的关系?
「家里电话线老旧,通话不良,我刚才已经和公司联络过了,新加坡那边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他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早餐,平声道:「妳一个女孩家要好自为之,随便在男人家过夜,对妳不好。」
「可是你不是别的男人啊!」
她一说完,马上领悟了他的语意,他表面在讽刺她举止随便,实则是在宣告他并不认同他们的关系可以亲密至此。
他并不是第一次拒绝她,她应该要习惯的,他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是座难以攻顶的坚石山,可愈难征服就愈显其珍贵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头还是酸酸的,酸得好似吃了颗陈年乌梅一样让她想掉泪呢?她明明没有那么脆弱的啊!是谁说一分耕耘就会有一分收获的呢?也许是她努力不够吧。或许她该相信的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得把这八个字贴在书桌前,天天勉励自己,不要轻易被击倒了。
想归想,桌面上还是出现了几个豆大的水渍,而且有愈来愈多的趋势,她慌忙站起身,随便往眼下抹了一把,佯笑道:「我得先回家换了衣服再去公司,我先走了。」
没等他开口,她匆匆越过他,一心只想远离这里,疗愈她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伤口。
刚走到玄关处,肩膀忽然一紧,她被一股力道旋回,再度面对他。
她并不是易碎的搪瓷娃娃类型,算得上是乐观爽朗、不拘小节,几度掉泪,多半是为了他,他也就无法等闲视之。他平日极重视原则,很少感情用事,杜蘅的眼泪却总能推翻他的坚持。
「对不起,我忘了跟妳说声谢谢了,昨天妳很辛苦吧?」他用袖口抹去她脸上残留的泪,她微闪开来。
「不会,昨天我很早就上床睡了,比起在PUB当外场服务生轻松多了。」她厚着脸皮道,调侃自己比对着他流泪有尊严多了。
「不见得吧?」他轻笑道。「剪破那件T恤要有点技巧跟胆量,我的身材还可以吧?」
她乍听,耳根一热,急道:「我是为了要替你换掉湿衣服,怕你会--」
怕他会什么?她还能怎么解释?她直接帮他换上的是她的体温不是吗?他比她更早起床,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他捏捏她的鼻子。「怕我二度感冒?妳把我给热醒了妳知不知道?」
她噗哧笑出,方才胸口的酸闷化开了,她想起了小瑜的那句问话--
有这么爱吗?
有的,有这么爱,爱到受点委屈也没关系,因为他是石峥,所以她甘愿领受。
第七章
对着镜子,她细心地抹上粉红色的亮釆唇膏,画龙点睛的将丰润的脸庞衬得飞扬生俏,各种角度的微笑都试演过后,她回过头道:「阿姨,妳说今天他会多喜欢我一点吗?一点点就好。」
张瑛走到她身后,拢一拢她那一丝不乱的直亮长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表情。「当然会!我们家小蘅漂亮得和娃娃一样,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娃娃?」这两个字的作用跟「欧巴桑」一样。「阿姨,他超讨厌幼稚的女人,我们也不过差个十岁他就嫌说是老少配了,还因此老是拒绝我,我怎能还打扮得跟娃娃一样让他倒弹?不行不行--」她从梳妆椅上弹起,快手快脚的褪下那身粉红色的裙装,一头栽进衣柜里,翻找着那堆早已分不清你我他的衣衫。
「喂,他也太难侍候了吧?妳上次为了照顾他,结果被传染了感冒,连病了三天,他还敢说妳幼稚?」张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别找了啦!妳的衣服除了上班的套装以外,其它一律都像是浅草桥青春少女大汇集,想装成熟穿我的还差不多哩!」
「没那么惨吧?这件怎样?」她从角落里拖出一件缎质连身圆裙,去年毕业舞会亮相过一次后,就被她嫌「造作」而束之高阁,不过剪裁简单俐落,颜色偏橄榄绿,穿起来应该不会太「幼齿」。
「可以啦、可以啦!又不是去相亲,紧张什么?坦白说,他要是爱妳,妳就算穿得像槟榔西施他都照样爱得发疯,不必想那么多啦!」
「别给我漏气嘛!」她白了张瑛一眼,在镜子前转了三圈,稍微有了点信心。
刚套上那双仿芭蕾舞鞋设计的高跟鞋,电铃就乍然响起,她一蹬一跳的走到门边,拿起对讲机就喊,「马上下去!」
「他来了!祝我好运吧。」她对着张瑛眨眨眼,拎起唯一的白色淑女包包,得到了张瑛的一个V字手势,她笑靥如花绽放。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足了氧气,再转化为勇气,打开门,脚跟不点地的直冲下楼。
张瑛看着她迅速消失在门口,V字手势放下,眸底浮上一层黯郁。
杜蘅会找到幸福吧?上天亏欠她的,一定会还给她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当石峥一见到那张在暗澹的路灯下,依旧明亮青春的脸蛋时,就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车子在市区行驶了十五分钟,他只专注的看着前方,连句闲搭的话都没有。
他一向不多话,本也不奇怪,但今天可是他主动邀请她参加他朋友的聚会的,现在又把她像家具般地搁在一旁,甚至连句礼貌性的赞赏都吝惜给予!摸不清他的想法让她开始恼火,她咬咬牙,拉拉皱成一团的怒容,展现一个仔细看会令人发毛的优雅笑容,娇柔地问道:「我今天这样不好看吗?」
「不会,妳很漂亮。」
连看都懒得看她一下,有够言不由衷!
她噘着嘴,看着窗外。「干嘛忽然想带我去见你的朋友?」
「妳不想多认识我吗?」
他知道杜蘅生气了,她终究还是年轻,口头上的赞美是她的维他命,他不是不能说场面话,而是这与他的决定背道而驰,他不想又因为几句赞美而让她的希望之火永不熄灭。
看得出来她精心打扮过,连不太注重女人容貌的他也不禁心跳漏了一拍--她的青春无敌,淡扫脂粉就可以胜过那些厚粉堆迭的熟女,只不过这还是不能吸引他,因为青春终会过去,内在的提升还是较为重要。只是……他刚刚在她身上看出了一个令他不太自在的事实--她非常非常地在乎他,使他对于今晚的邀约多了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