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照我的话去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这个大总裁死了,锐财团就完了;我死了,锐财团也回天乏术。”他们绑她来,可以料到就是为了这件事,这是她所握有的最大筹码。
该死!胸口好病!要是她手中有武器,早就让他见血。
“若是照你的话去做呢?”岑缺捺著脾气问。他本来只想小小地给她点教训,再表现风度好好和她谈,想不到却让彼此更难看了。
这女人信念之坚定,恐怕天下无敌。不知为何,他心中竟升起了某种敬意。
“我回台湾,锐财团完整无缺。”这是她的条件,同时也是她的保证。
“听起来……你真是‘网路猎人’。”岑缺假意试探。他仍然不敢相信锐财团的瘫痪是女人所为。
“我当然是。”
话声才落,岑缺已迅速给了她一个过肩摔。
那女人被摔出去了,同时岑缺也再次惊住。
她真的是人吗?像纸一样轻,她真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吗?
“看你还嚣张什麽!”特助赶上去,在来不及爬起来的方欣身上踹个不停。
他现在已经到痛恨她的地步了;她不但让他有了办事不力的罪名,现在还多了无法保护总裁
大人的过失——他恨不得直接送她去见阎王。
“好了,住手。”岑缺喝阻特助,但地上的方欣早已像死了般,动也不动。
“这种人渣根本不值得留在世间。”特助还想多踹她几脚。
“好了,”岑缺制止特助激烈的动作,“派人送她去医院。”
“总裁……”特助一阵错愕。总裁说什麽?送她去医院?她可是他们全公司的仇人啊� �
“如果你不送,我只好自己送。”总之,他无法眼睁睁看一个女人受苦受难,更遑论置她於死地。
“总裁,这女人诡计多端……”特助还没决定要不要照岑缺的吩咐去做,岑缺已经蹲在她身边,特助的额上再次淌下冷汗。
“你还能动吗?”他凑近问,她一动也不动,“现在我要带你去看医生,如果痛的话,请忍耐点。”
“不,总裁,不用您亲自动手,叫特约医生过来就好了。”特助赶紧阻止岑缺。
开玩笑,让总裁亲自动手.他的罪过就更重大了。
“还不快打电话!”岑缺急急命令。
刚刚碰到她的身体,让他有种很糟糕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是……”闻言,特助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了个电话给特约医生。
☆ ☆ ☆
医生很快就来了。
当医生小心地把那女子的身体翻过来後.岑缺才发现她早已口吐鲜血,昏厥过去,检查不到一分钟,医生就调来担架,火速把她送到医院。
一定是刚刚那一肘撞断了她的肋骨,再加上特助那几脚……岑缺觉得心里非常难受。
他对罪状重大的人所采取的策略,向来是流放到落後地区去自生自灭.因为他无法看到任何不幸的事在自己眼前发生。
这是他性格中的矛盾之处——有时制造他人的痛苦,看到不幸的事时,却比谁都容易心痛。
就像现在,看到那个女人奄奄一息,他的心就绞痛了起来,即使她该下地狱一万次。
“总裁,那种人根本不用救她。”特助还是很生气。
“救她等於救锐财团。”岑缺回答。这是所有问题最好的答案。
即使那个女人会把锐财团弄得更惨,他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人受苦,还是只能救她。
“是。”他说的是事实,特助只能无奈地认同。
“减低对她的敌意。”岑缺察觉到了,特助对她的敌意比他想像中还多。
“是……”特助不甘不愿地答应。是她气焰太高张,让他觉得自己本事不如人,他才怀恨在心。
“尊重她像尊重一般女性。”他不想再看到特助对一个丰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拳打脚踢。
“总裁,她是阶下囚。”特助再怎麽说也不愿对陷锐财团於空前险境的女人,表现绅士风度。
“不,你可以将她想成是锐财团的救世主。”虽然她撤旦行径在先。
饶恕别人固然很难,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不相信破坏锐财团是那女人的决定,毕竟他们无冤无仇。
“总裁,你对那女人太仁慈了,就算为了救公司,我们也还有别的方法可以追迫她。”每个人都有一堆弱点,难道他们没法子对付那该死的女人?
“不,我并不打算对她仁慈,这只是对女士应有的尊重。”岑缺不承认自己对她的事太过关心。
“我去对她做一番彻底的调查,找出她的弱点来。”特助积极地提议。
“好吧!”岑缺随口答应。如果这能让特助心理平衡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我现在就去办。”特助一想到可以让那女人难看,就斗志高昂。
“去吧!”岑缺对特助露出一贯的微笑。
特助离开,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隐隐骚动,好像七年来安定、无波无浪、寸草不生的心,会像锐财团一样慢慢崩解。
不会有事的。他甩甩头,过去的七年无风无浪,以後的七年也不会有。
没事了!他信步走进电梯,电梯送他到停车场,转动方向盘,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将车子开往医院。
“好吧!就顺道去看看。”
这种事明明只要叫秘书去做,自己就可以不用再面对他人的苦难,为什麽他会不自觉地被卷进去?
他没有意识到这问题的存在,也没有怀疑自己是否需要亲自出马,只是照著心里的想法,把车子开往医院。
☆ ☆ ☆
手术动了好几个钟头,医师才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岑总裁,难得您亲自驾到。”操著一口标准美式英语的医师,尽管疲累不堪。看见岑缺还是露出微笑。
“别客气,病人怎样?”岑缺也以英语与他交谈。
“很不乐观。营养不良、全身多处骨折,恐怕还有非洲沙漠常见的疾病,检验师正在采集她的血液。”医生露出“打哪儿找来这个非洲难民”的疑惑表情。除此之外,他也很纳闷,岑总裁的弃世、厌世、不理世事是众人皆知的,怎麽他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只有一个,这名女子对他非常重要!医生妄下断语。
“她刚从非洲自我放逐回来。”岑缺随口回答,并不知道医师会这样看他。
营养不良、多处骨折……岑缺的心莫名其妙的痛起来。
唉……恻隐之心令他困扰。
“原来如此。”医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再追问。“她需要住院好一段时间,总裁要将她安置在医院安排的病房,还是……”
岑缺的别墅有完善的治疗设施,还有非常懂得照顾病人的管家;身为他的特约医生,他建议他在自己家中与公司都装置适当的医疗设备。
“把她安置到我的别墅。”这话未经大脑就从口中迸出来,连岑缺自己都吓一跳。
“好的,总裁,只要检验师采集完成,我们将派专车护送她随您回去。”医生恭敬地说完.转身进去安排後续作业。
岑缺点点头,心里同时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麽那名陌生女子总能如此轻易的左右他的情绪、想法和决定?
他很快就替自己找到理由——
她的意志力超强、有行动力又充满智慧,只要让她逃出去,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到时,他就毫无筹码逼她救锐财团。
为了锐财团的存活,他必须监禁她。
对!就是这个原因,再没有别的了,他不可能关心她,更不可能想与她有任何瓜葛。
把所有不想要的思绪否决掉,他又可以恢复无波无浪,寸心不动的状态。
他想起了唐楚儿,他们在英国相识,在法国相恋。在纽约施展抱负,却同样来自台湾。
台湾,只要提到这地名,他的伤便要痛一次。
他的家毁於一次交通意外,同月,他至爱的未婚妻罹难於飞机失事……就这样,他从天堂瞬间坠落於人间地狱。
把脸埋入双掌中,他要自己别再想。
“岑总裁,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可以出发了。”医生出来告诉岑缺。
“好的。”岑缺回过神来,往停车场走去。
在救护车的护送下,病人很快就平安的送达岑缺的别墅.医生更尽忠职守地把病人安置妥当。
“现在打的是高营养素的点滴,每隔四个小时请管家加消炎剂,另外,肋骨才刚接好,请尽量不要移动。”医生叮咛。
“是。”持有护士职照的女管家尽责地拿笔记下。
“她若醒来,可以喝些流质食物。明天先吃这个药,我後天再带检验报告过来。”医生把一切都做了妥善的安排。
“好的。”管家回答。
“对了,别忘了替她仔细擦拭身体,她身上恐怕有不少细菌。”医生突然想到,回过头来交代。
“是。”管家也记下了。
医生交代完,放心地走了,岑缺也跟著离开病房。
以为把病人安置好,今天的事已全部完成,谁知一颗心却从此提吊著。
这太奇怪了!他对自己的某些思绪,感到有点陌生……
第四章
第五天。方欣的神智终於清明了,只是,仍然虚弱得连翻身都有困难。
“这里是什麽地方?”她睁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良久,才问那名正忙东忙西的妇人。
这妇人看起来四十开外,给人仁慈亲切的感觉。
“是岑公馆。”妇人说著一口中文。“小姐是华人?我也是,我从上海来,是这里的管家。”
“我是台北人。”习惯性的,方欣跟她礼尚往来,“岑公馆是……”她四处张望。
事实上,每次在清醒时的短暂时间中,她都在偷偷观察,观察这个照顾她的女人,还有偶尔看到的男人。
那个男人有点熟悉,但她不确定是不是把她过肩摔的那个可恶大总裁。
“噢!是锐财团总裁——岑缺先生的别墅。对了,总裁有交代,你一醒,就立刻通知他。”
“锐财团?”这会儿她升级住房间了?她在心里讥哨。
方欣才不管她去通知谁,反正谁要见她,恐怕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居然在别墅里弄了间设备这麽齐全的病房,有钱人果真大手笔。
正当她仔细端详这充满欧风装潢的房问时,那名妇人好像已经完成通知的任务。
“小姐跟总裁是好朋友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总裁这麽关心一个人。”妇人笑吟吟地递给她一杯鲜果汁。
她照顾总裁已经有五年左右了,他深居简出,也不会带人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不发一语,上楼去就不再下楼,有时她替他泡茶、准备点心,都只看见他在发呆。
但自从这位受伤的小姐来了後,总裁会开口询问她的状况,还会走到病房来探望,如果她的状况良好,他脸上的线条就会松一点,所以。她认为这位小姐…定是总裁很重要的人。
“见鬼……”方欣硬生生的把反驳的粗话吞下来。
见鬼了,她跟他是好朋友?他们是巴不得整垮对方的大仇家!他关心她?才怪!他关心的是他的锐财团!他最好别进来,他一进来。她就要海扁他!
没感应到她心里的咒骂,岑缺还是开门进来了。
“总裁。”管家恭敬地唤了声,随即关rJ出去。
“可恶,你还敢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方欣一看到他,立即从床上冲下来,想把最厉害的招数往他身上招呼,只可惜她还太虚弱,连站都站不稳,非但没能痛扁他,还狼狈的只能往人家身上倒去。
喔……疼死了!
“这麽热情!?看来你的精神很好!”岑缺反射性地伸手接住她。
她在干什麽?医生明明说她不宜乱动。他本想出口骂她,在那瞬间却只能想到这听起来有点幽默的话。
她全身只剩骨头,他光是碰著,心里就难过。
真是撞邪了!他才不想向她示好,才不想为她难过。
“很抱歉,我没去见阎王。放开我!”别以为接住她,她就会给他好脸色看,更别妄想她会示弱。
方欣桀骛不驯地甩掉他的手,以为自己会很争气地站稳,谁料她的身体痛得像要断成两截,她连保持平衡都办不到。
“虽然阎王目前暂时不想见你,可那不代表它以後都不想见你。”岑缺再次扶住她。
该死的!她那身伤难道不会痛吗?还不乖乖躺回床上!比起讥讽她,他更想痛骂她。
奇怪,她又不是他的谁,他干嘛这麽激动?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她脸上有了血色,姣好的轮廓慢慢出现——想不到她竟是个美人胚子。
“不,阎王说它从此不想见我,还说我日後会大富大贵、长命百岁。”方欣马上回嘴。
“是,但你若再不安分,恐怕很快就会去阎王殿拿号码牌。”岑缺也反唇相稽。
“不,阎王说我命中注定有锐财团当垫背.所以完全不用怕。”说不赢他,就气死他。方欣才不认输。
“阎王拒收的人,运气不一定好。”岑缺全身僵了僵,嘴角才艰难地扯出一个礼貌性的弧度。再怎麽说,锐财团的崩壤仍是他心里的痛。
“那可不,本小姐运气好得很。倒是你们锐财团,想必气数将尽了!”她那埋地雷的坏习惯,已将他们搞得人仰马翻了吧?
哼!活该。
“锐财团毁灭事小,害全球百万科技菁英衣食堪虑才是造孽,而你……正是祸端!”岑缺谨慎而大胆地试探她的罪恶感,顺便替自己出口气。
从特助搜集来的资料中,就算是智商五十的人,也判断得出她是个善良的孤儿。
“喂!你别乱说。”方欣吓得跳起来,扯动伤口,又痛得咬牙切齿。
吓死人!真的有上百万人受影响吗?她只想让对手好看,从没想过这一层。
“别乱动。”岑缺紧张地制止她的行动,嘴里却继续穷追猛打,“现在锐财团损失近千亿美金,全球大概有几百万个投资人跳楼了吧,”
她的反应告诉他——他押对宝了!
“难道这些全部都要算在我头上!?”方欣咬牙切齿地喊,也不管伤势有多痛,“那我被丢到沙漠,过生不如死的生活,找谁算?被关在笼子里又找谁算?全去死吧!跟你们锐财团有关的,全去死!”
方欣激动得不想再待在这里半秒钟,甩掉他。她就想下床离开这鬼地方。
“你难道不承认自己是祸端!?”岑缺拉住她,也激动地吼了起来,“如果不是你在网路平台上动手脚,锐财团会发生这种事?会有这麽多人受牵连?让这麽多人、这麽多国家的经济受到波及,难道你不会有罪恶感?”
“该有罪恶感的是你,你树大招风惹人怨,坏事做太多遭人报复,他们要怪,就怪你!”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但很快又被拉住。
她不承认自已有错,尤其在这妄自尊大、随便定她罪的男人面前——即使强烈的罪恶感已经令她非常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