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云飞的话让乐令畤笑意梢凝,但又随即沉沉笑出声,「我没事、不过,你很喜欢——我说话?」
「唔……也不能这么说啦!」搔了下脑袋,宇文云飞偏头想着该怎么表达比较好,「虽然之前我们一见面就吵,不过吵久了也就习惯,而你突然变这么正经安静,我反而别扭。」
说起正经,这家伙替他绑肚兜的时候甚至一反常态,完全没将目光落在这女子的大胸部上,所以要他不觉得诡异别扭也很困难。
看着宇文云飞的眼?地窜过一抹幽深。「哦?那你希望我变回以前的样子?」
「能那样子自然是比较好啦!」
「那么……」深沬睇了宇文云飞一眼,乐令畤顿了下,方道:「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我希望你……」话到一半又住了门,乐令畤垂下眼,似乎在斟酌着该不该将话说出口。
「你希望什么?」见乐令畤沉默不言,宇文云飞追问:「看在你愿意帮我的份上,我也会尽量帮你的啊!」
他挺有义气地拍了下乐令畤的背,要他不用客气,但乐令畤的嘴巴就像被粘胶粘住,再也不肯吐出半个字。
他的生疏与拒绝让宇文云飞狐疑地侧头又睇了他一眼。「乐令畤,你和在飞狼寨时的模样真的很不同?!」
「呵……」这回乐令畤只是笑了几声,没再搭理。
见状,纵然觉得气闷,但宇文云飞也只好跟着闭上嘴,闷闷喝着酸梅汁,但却越喝越烦躁。
他还记得先前在飞狼寨的时候,乐令畤总是三不五时出现在他面前,唇角勾着邪气的笑意逗他或带着狂傲的模样与他争执,甚至最后还用深情的模样说喜欢他;但为什么没几天光景,这家伙就变得这么生疏?
仰头偷觎了眼乐令畤的侧脸,见几滴汗水挂在他刚毅的下巴上,昂藏的身形在日光下更显高硕,薄透的衣料下胸肌起伏,宇文云飞咽了下忽然增多的唾沫,别开脸将皮袋子高高举起。
「喏,你也喝一些。」
「不用,你喝就好。」
又是这种有礼生疏的拒绝。
蓦地怒火一起,宇文云飞收回手瞪着他怒道:「怎么,你嫌弃我喝过的是吧?」很想发脾气将酸梅汁丢掉,但想起这是乐令畤替他买的,又只好呕着气抓在为什么?为什么乐令畤要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宇文云飞没来由的怒骂让乐令畤微愕,却又马上微笑地别开头,既没否认亦没承认。
这下子宇文云飞更气了,他指着乐令畤的鼻子气呼呼质问:「喂,乐令畤,你倒说说我做了什么错事,让你突然对我爱理不理的?你说啊,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是我错了,我一定会道歉,别什么都不说,这样更让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原以为乐令畤会像以往一样马上回嘴反击,但这次对方竟是面无表情地丢来一句。
「你热昏头了才会突然发脾气,走快一些,前头的阴凉应该会让你冷静一点。」
说着他便率先大步往前走,所以瞬问阴暗的神色并未被宇文云飞发觉。
而被他抛在后头的宇文云飞简直不敢相信,瞠大眼瞪视已离了一段距离的背影,嘴巴张张合合再也骂不出半个字。
搞什么?乐令畤到底在搞什么鬼啊?不笑不说话都已经快让他闷坏了,现在自己主动与他说话、找他吵架,居然又碰了软钉子!
用力抓扯着发,宇文云飞只觉得自己有股想大吼大叫以泄烦闷的冲动!
闷死他了、烦死他了、气死他了!啊啊啊啊——
他做错了什么?根本没有啊!那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受着什么处罚一样的痛苦啊?
越瞪着那道背影就越觉得闷;越觉得闷就越觉得委屈;越觉得委屈就越觉得生气!
再也按不下怒火,宇文云飞立刻踩着重步冲上前,打算给乐令畤的后背来一记飞踢,脚才提起,迎面便见一名女子冲来,后头更有四名男子提剑追赶,不消多时便将她围住,情况看来颇为危急。
宇文云飞放下脚定睛一看,在看清女子面容后愕道:「岳姐?」
听他叫出女子名字,乐令畤回头看向他。
「你认识?」
「当然。」而且还是极熟稔的朋友,宇文云飞立即挽起衣袖。「喂,乐令畤,上前救人了!」
听宇文云飞这么说,乐令畤拔出腰问长剑,纵身跃入缠斗的人群之中,飞腾挑刺,不消多时,武艺平庸的四人已被打得频频退后。
四人见苗头不对,跳出战场之外喝道:「你是谁?竟敢与衡剑派作对!」
听四人居然报出衡剑派之名,宇文云飞暗叫一声糟糕,赶紧用衣袖遮住脸。
俐落地收起长剑,乐令畤一振衣袖。
「飞狼寨寨主,乐令畤。」
这名号一亮出,四人脸色顿时惨白,互看一眼后,只能咒骂几声逃离。
见敌人已走,乐令畤看宇文云飞还是遮着睑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微蹙眉头问:「你怎么了?」
「我怕被认出啊!」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下,宇文云飞问:「人都走了?没躲在他处?」
「哧!」他紧张兮兮的模样让乐令畤忍不住笑出声。「没人躲在附近,况且就算有,你现下会被认出。」
「你怎么知道?」
唉!被对方的迟钝打败,乐令畤无奈地摇头。「因为你现在的模样是女人,他们再怎么厉害也认不出你。」自己是不是该摆面镜子在他面前,好让他时时刻刻明了自己现在是问模样?
「咦?对喔!」被这么一提醒,宇文云飞总算是放下手,才要松一口气,就见青影自他身前一晃而过,然后他腰间随即一沉——
「恩人啊,你真是我的恩人,请让岳慈以身相许吧!」
「哇啊啊!」岳慈的奇袭让两人措手不及,更让宇文云飞惊叫一声,只觉胸前有颗头颅不断在磨蹭,让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站在她身后的乐令畤,饶是已见识过男变女的世间奇事,也忍不住怔立当场,呆看岳慈死抱着宇文云飞不放,脸上表情只能用「猥亵」二字形容。
想起岳慈的性向,还有自己现在的性别,宇文云飞连忙将她推离。
「喂,岳大姐,你就算要吃豆腐,也别吃到我身上来!」
「咦?咱们认识吗?姑娘?」岳慈站直身,忽又伸手挑起宇文云飞下颚。「难不成你是仰慕我的众多女子之一?」
「你想太多了。」宇文云飞翻了个白眼,「你看清楚我是谁。」
「……谁?」
「宇文云飞。」
岳慈的目光明显一呆,楞楞地重复了一递,「宇文……云飞?」她伸出手摸了下宇文云飞的额头,然后呆愕的神色重新又转正。
握住眼前女子的肩,她正色道:「姑娘,我想你可能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没关系,正好我会除秽,为了报答恩人你的救命之情,这回我一毛钱部不收,只要咱们找个房间让你将衣服脱下,保证你明天便会恢复正常……」
宇文云飞还未有反应,站在她身后的乐令畤唇角抽搐了一下,再也听不下去的他索性定上前将她隔开,脸上明显有青筋跳动。
「岳姑娘,他真的是宇文云飞,是个男人。」所以请收起那副色迷迷的模样好吗?
「怎么可能啊?这么标致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那臭小于?」
「你既说会除秽,那请你看清楚他身上可有一丝一毫生人之气?」
经乐令畤这么一提点,岳慈总算定下心仔细看了下眼前女子。
果真毫无生人之气,但鬼怪她见多了,自然完全不畏惧,更不愿相信有这么棒的身材的女子会是宇文云飞那家伙
「姑娘,就算你是死人,也不用贬低自己自称是宇文云飞啊!」她一睑悲悯惋惜。
「喂,岳大姐,冒称我云飞公子算眨低?好,瞧我让你相信!」恼对方损自己,宇文云飞索性说出她最大的秘密。
「你还记下记得半年前咱们在长安酒楼,你喝醉之后向我说出一个最大的秘密?那就是你其实有暗恋的对象,那个人便是你同门……」
嘴巴被一把捂住,宇义云飞还来不及把那名字说出,岳慈已经一脸恼怒,「宇文云飞,你若真敢把这秘密说出,信不信我将你整得死去活来?」
晃对方在自己威吓下乖乖点头,岳慈才松开手,站远一步打量着他,然后恼怒忽隐,她指着宇文云飞的脸,抱着肚子开始哈哈大笑。
「天啊,你真的是宇文云飞?怎么变成这副德行?哈哈哈……天啊,太好笑了,你最近是走霉运不成?就连死都没法死透,得用这种模样继续生活……」
「你笑够了没?」宇文云飞被耻笑得火冒三丈。
「还没、还没,自然是还没笑够啊!哈哈哈……」
这女人!「喂,你为什么会被衡剑派的人追杀?」
岳慈慢慢止住笑,抹去笑出的眼泪。「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啊!」
「什么?我何时和你生了孩子?」没想到栽赃自己的家伙居然是只爱女人的岳慈,宇文云飞气得暴眺如雷。
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很得意,岳慈又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的丧礼我有去吊唁,发现好无聊好无趣,而你的人生根本没半点有价值的东西留下,正好我捡到一个孩子,心想好歹替你留些什么,便上前谎称定你和我生的了。你没看见大伙儿当时的表情,简直是妙极了,你那个叫司徒信的小师弟一脸哀动,将我怀里内孩子接过,我看他那么喜欢,索性便送他。」
「……」看着眼前像头狐狸般狡猾笑着的岳慈,宇文云飞和乐令畤对看一眼,脑中同时闪过不能与此人太过接近的念头。
待岳慈笑完,反过来问:「对了,你现在变成这样,打算怎么办?」
两手一摊,宇文云飞无奈叹道:「能怎么办?自然是来这白杨镇找人帮忙。」
「找谁?这里我熟,或许可以帮上忙喔!」
「听说白杨镇有个叫岳紫烟的道士有办法,我们来这里便是要找他……」话还没说完,脑袋便被岳慈狠敲了一记——
「你是猪脑袋不成?有求于人还不先打听清楚,我就是岳紫烟!」她本是峨嵋女道士,闺名岳慈,道号正是紫烟!
第七章
「所以你将我的脸画成这样,就是要我……去色诱霍将?」
指着镜中人的妆容,当宇文云飞知道目的是什么后,马上皱起眉要擦掉,却被岳慈阻止。
「等等,你非这么做不可。」在知晓宇文云飞的死因是源于霍将的暗算后,正巧对那家伙没啥好感的岳慈自然是巴不得藉此机会好好出口怨气。抓住宇文云飞的手,她分析道:「衡剑派毕竟有重兵护守,要混人不易,虽说你那身体半点价值也没有,不会有人看护……」
「喂喂!」什么叫半点价值也没有?他云飞公子可是众多女孩儿的梦中情人,这次不幸受暗算而亡,不知早有多少姑娘哭断肝肠!
不理会宇文云飞的抗议,岳慈绩道:「虽然没人看护,但还是有人巡逻,所以由你和三名青楼女子先拖住霍将,再由乐令畤潜入墓园将尸首盗出,这样才能万无一失……你也想报仇吧?要报仇不先去探探对方底细怎么成,你说是不是?」
「那你呢?」岳慈所言虽然有理,但说来说去,这计画中似乎少了一个人。
「我?」岳慈无辜地睁大眼,红唇随即弯起美丽的弧度,「我要留在白杨镇查查古书资料,找到帮你换回身体的方法啊!」
「是喔……」怀疑地睨着眼前狡猾又古灵精怪的女子,宇文云飞对她说的话可是十足怀疑。
倒是岳慈盯着上了妆后五官竟变得秀雅清丽的睑孔,忽然色迷迷的噘起嘴靠近。「呵呵,我说云飞啊,其实我是觉得你不要换回来比较好……」
宇文云飞赶紧后退一步,「喂,岳大姐,别想染指我!」
「不如这次帮忙的费用我不收,咱们定个交换条件。」没成功亲着的岳慈不再嘟起嘴,转而搓着双手,笑得一脸诡异。「你脱下衣服让我好好摸一摸,就当抵掉费用,怎样?」
「……」这头女色狼!下巴差点没因岳慈的提议而掉下,宇文云飞瞪着她,「岳大姐,就算我外表现在是女人,内心可是个男人欸!」
然而岳慈还是好笑着往前踏。「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本来就只有外表还可以,那种烂个性我会自动忽略……」
趁宇文云飞因她的话而气得开始磨牙,岳慈一把抱住那看来柔软的腰。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啊?变成女人后不但被男人非礼,还要再被女人摧残?他怎么这么命苦?
宇文云飞七手八脚地要把将脸枕在自己胸部上吃豆腐的岳慈推开,至长安城牵马回来的乐令畤及时将她拉离。
三番两次被乐令畤阻止,岳慈转而瞪向他。「喂,你做什么?」
「岳姑娘,他不是你可以碰的。」将宇文云飞拉到自己身后,乐令畤沉着脸迎向她的怒火。
打量了下眼前男人阴沉恼怒的模样,岳慈挑起细眉。了然地弯高唇:「想不到飞狼寨主与我有相同的癖好。」
见乐令畤只是抿紧唇没有回答,岳慈上前一步,笑问:「还是说……」她顿了下,门气忽然变得讽刺。「你到现在都还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岳慈的话让乐令畤宛如黑檀的瞳里倏地窜起两道怒焰,但他却选择回避不答,只是别开脸。「时辰不早,我和他要上路了,去回合计要一日,在这段时间内,希望岳姑娘也做好你分内应做之事。」
「呵呵,那也得乐寨主你倾尽全力配合啊!」
「你!」
乐令畤眸里怒火遽然窜高,但被他挡在身后的宇文云飞一头雾水地出声。
「你们在说什么啊?」他对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完全不能理解。
「没什么。」乐令畤很快回答,随即牵起宇文云飞往外定,不打算再与岳慈多说。
眼前女子过于聪明,像能洞穿一切,令他直觉想防备,以免心思被看穿。两人很快推开房门离开,被留在房内的岳慈不以为意地又笑了一下。
「臭小子宇文云飞,事后你可还得感谢我呢!」她就不信这么一激,乐令畤还敢空手而回!
击昏看守墓园的两人,乐令畤站在刻着「宇文云飞」四字的墓碑前,脸色阴沉,动也不动。
岳慈说对了、看穿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纵然明白宇文云飞真是男人,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名女子,只要别让宇文云飞的魂魄回去原本的躯体,他就可以一直以女人的面貌与他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