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瓣,过了好几秒才缓缓开口:“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真的饿透了。
甜美的肉汁渗入味蕾的那一刹那,黛儿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饥饿的感觉,累了一整天,也将近一天没有进食的她,正欣悦的把鲜嫩鸡肉一口口往嘴里送。
对面的卓瑟亚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破坏计划陷入胶着状态,让他感到莫名躁怒,而私心作祟的他,只想延续两人相处的片刻,他痛恨这样不明朗的现况,却又抗拒不了靠近她的企图心。
而现在,她的房间又遭人侵入破坏,她必然会更加防备。不过,他深感意外的是,她愿意接受两人共进一餐——在她房里。
“你不饿吗?”她突然停下进食的动作。
“休息一下而已。”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到碗里,但没打算吃它。
“我以为你很饿,因为你看起来是那么的积极决定要吃些什么。”
他牵动唇角一笑,没说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接近她。
“呃……”她迟疑了几秒,佯装不在意的问:“你姓卓瑟亚?还是卓?”
“都不是。”他的心猛跳了几下,她是在意他的,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正试着认识他。“卓瑟亚是我的名字。”
“噢。”黛儿点了点头,突然感到有些尴尬。“他们都叫你卓瑟亚先生,我以为那是你的姓,或者是你的全名。”
他们是没有姓氏的,卓瑟亚酸涩的想。名字对首府统治的社会而言,已经是种奢侈的社会地位象征,姓氏是不存在的。
“我姓……方。”他胡诌着。
她又点了下头,塞了块肉到嘴里,借此分散些注意力。
“还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拿餐巾擦着嘴,她猛摇了个头。“没,我没有问题要问。”话才出口不到五秒,她紧接着开口,“为什么Erihppas只卖蓝宝石?”她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疑问,不可否认的,她的确渴望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我喜欢蓝宝石。”他微抬起左手,把蓝宝石戒指给她看。“噢。”她敏感的皱了眉心,“那么你知道一个古老的传说吗?关于蓝宝石的。”
“哪一方面的?”卓瑟亚的心跳漏了整整一拍,她知道了些什么吗?
“古老传说记载着蓝宝石可以预防绝望。”她紧盯着他的眼瞳不放。“你听过吗?”
他摇头,“没有。”难道她知道是他买走星形胸针的?
“我以为你会知道。”她若有所指的说。
黛儿忍不住再次打量他,目光看向他左手的蓝宝石戒指。那会是巧合吗?那天他刚巧出现在歌剧院、穿着黑色西装、左手戴着蓝宝石戒指……
卓瑟亚没再多说些什么,以兔泄漏任何实情。
“你可以帮我找一枚蓝宝石的胸针吗?”她不想再处于被动的地位,不管星形胸针是不是被他买走的,她都不想再沉默以对了。
“什么样的胸针?”他不动声色的问。
“那枚胸针是十九世纪初的作品。”她急忙起身,拿了纸笔画出星形胸针的草图,然后递给他。“它的造形大概是这个样子,蓝宝石是印度的矢车菊蓝宝石。”她边说边盯着他的眼瞳,期待能从中读取任何讯息。“你曾见过吗?”
他摇头,迎视着她的目光。
“没见过?”她忍不住再问一次。
他还是摇头。“我对蓝宝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尤其是珍贵的矢车菊蓝宝石。”他把纸张对折了两次,然后收到上袋口袋。“你说的星形胸针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黛儿失望的应了一声,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跟她猜想的完全不同。
“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注意的。”他安抚的说。
还记得那天,他跟踪她到歌剧院,也偷听了她和老人的对话,她离开之后,他就现身和老人交涉要买下那枚星形胸针,老人坚决不卖,说是要为某个女孩留下来,当时他想都没想就声称自己是她的未婚夫,是要买下胸针当结婚礼物的。
最初,他只想要恶意破坏,但为什么会兴起这念头,他自己也不清楚。
“我吃饱了。”她将盘子推到一边。
他也放下筷子,“我也是。”
她看了眼他盘里食物还有三分之二是没动过的。“你真的不饿。”
“也许吧。”他很快转开话题,“可以换我发问吗?”
“问我?”她莫名紧张起来。“什么问题?”
“放心,我没打算要侵犯你的隐私。”他声明着。“如果你是担心这一点的话。”
黛儿抿了抿嘴,没应声,他的确是说中了她的想法。
“我想买一块在多佛的地。”卓瑟亚一副商业至上的口吻,“根据地政资料,那块地是属于你姊姊的。”
“哪一块?”她不清楚贝儿的资产。
“霍氏领地的森林左侧,不是有一大片绿草地?”他提醒着,她顿悟的点头。“我要那块地。”
根据资料,Ouhelad研究室登记位置正是在那块地之上,既然暗访不得,他就明着开口向她探问,也许另有内情也不一定。
“你想问我能不能帮忙你买下那块地?”她咬着唇,打量着他。
“聪明的姑娘!”他笑道。她会说出那块地的真正用途吗?“你可能要失望了。”她的柳眉淡淡蹙起,“那块地是我未来姊夫送给我姊姊的,据我所知,她没有卖了它的打算。”
“就任由它荒废?”他心底不知暗咒了几个该死。
她耸了下肩,“那是她的自由,我并不清楚。”
“不过——”
她截断他的话,微眯了一下眼,审视着他的热切,“你接近我的目的,该不会是为了那块地吧?”
对于她的质疑,卓瑟亚仅是一笑置之。“你太低估我的企图了。”
闻言,黛儿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
第七章
一分钟后,黛儿抿着唇下了逐客令。
“晚安!”她不怎么客气的道了晚安。话声方落,她打算关上门,卓瑟亚动作迅速的伸手抵住了房门,不让她关上。“还有事吗?”
“我只是忘了跟你说一件事。”他压根不把她的怒意放在眼里。
“什么事?说完就走。”她的手用力扣着门把。
“我的套房就在你的隔壁。”他的手轻刷过她的脸颊,“根据方位推算,我们两间套房的床头只隔了一道墙。”
她瞪着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没什么,担心你找不到我而已。”
“我为什么要找你?”黛儿生气的问,问完才咒着自已掉入他的陷阱中。
“因为……”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线,让她的心跳乱了拍子。“我不知你会不会需要我。”
她仰起脸,神情傲慢的说:“那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她的话还没完全吐出口,剩下的在他的唇瓣覆上她的那一秒,全消失了。
然而,他只是覆上她的唇而已,还未加深这个吻,就随即放开她的唇,因为她用力咬了他一口。他舔舐去唇上渗出的鲜血。
她恶怒的吼着:“限你三秒内离开我的视线!”随即狠狠甩上了门。
“晚安。”卓瑟亚抚着微肿的唇瓣,沙哑的低语,然后转身离去。
门内的黛儿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口齿不清的把字母全倒过来念。
老天,他怎么可以吻她?!
她下意识的轻舔过被他吻过的唇瓣,隐约尝到了血的腥味,是他的……
陡地,她疯狂的放声尖叫,以发泄心中的不安感觉。是啊,不安,他的吻让她觉得不安,那种不安教她震颤不已,也同时陷入未知的茫然中。
“为什么我得遇见你?”她自问,没有答案。
她一手揉着额角走进浴室,把莲蓬头开到最大,强劲的水流当头淋下,打花了她脸上的妆、湿透了她的小礼服。
她真的需要能让自己冷静些的方法。
几分钟后,她的情绪终于稳定许多,也发觉自己实在蠢极了,何苦用一堆求解不得的问题来扰乱心情?然后惹得自己惑然不已。
至于那个卓瑟亚,不管他多具掠夺性、或是有多少企图,她都不会再任由他主宰,只要他胆敢在她眼前出现,即使只有一秒,她肯定会拿利刃抵在他颈上,要他立即消失在她面前、不准再出现。
这个疯狂想法安定了她的心情。
她褪去了紧贴肌肤的小礼服,打算好好洗个热水澡。
累了一整天,舒服的热水澡让黛儿完全放松的连连打呵欠,她用床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决定先睡觉,其余的明天一早再说。
陷在柔软的床里,很快的,她坠入梦乡,完全不知有个黑影自阳台闪进卧房,站在床边瞪着她……
“说!Ouhelad研究室在哪?”
呼吸……她不能呼吸……
“还不快说!研究室在哪?”一个沙哑的嗓音不断凶悍的质问着。
空气……她需要空气……
“混帐!研究室在哪!”
黛儿瞪大了眼,惊恐的直视着前方的模糊黑影,双手在空气中挣动,隔了几秒才抓住紧扼在她颈上的大手——那双想致她于死的大手。
她企图板开它,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仍然紧紧扼着她的颈子,嘴里则是不断重复同样的话。
“说!快说!Ouhelad研究室在哪?”
空气!
她的肺闷痛得就快炸开。
“放……”极不容易的,黛儿终于自喉间挤出一个字,沙哑细微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更遑论是那已陷入疯狂状态的人。
空气!
谁能给她空气?她要呼吸啊!
倏地,另一个意识闯入她混沌一片的脑海。
她用仅剩的力量,手握成拳,猛敲着头顶的墙。
卓瑟亚!
他就在隔壁!
砰!砰!
奇怪的敲撞声突兀响起,卓瑟亚霎时惊醒。
他瞪着床头的墙壁,声音是从墙的另一面传来的。
是黛儿!
没给自己时间多想,卓瑟亚冲下床,焦急的奔出房间,他压根没想到要敲门询问,三两秒内,他粗暴的撞开黛儿的房门,放声大喊着黛儿的名字。
黑衣人立即松开扼住黛儿喉咙的手,闪身自卧室阳台离去。
一片黑暗里,除了他的声音外,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卓瑟亚狂乱的冲进卧室,打开床头灯。
只见黛儿脸色涨得通红,眼瞳涣散没有焦距,更骇人的是,她没有在呼吸。
“霍黛儿!”他惊恐的大吼。“呼吸啊!”
呼吸……空气……
她睁眼直瞪着前方,却什么也看不见,她想用力吸进一丝空气,肺和气管就像是作废似的,发挥不了作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不是听见了卓瑟亚的声音?
“呼吸啊!该死的!霍黛儿!你快给我醒过来!快呼吸啊!”他用力扣住她的肩,狂暴的摇晃着。“呼吸啊!用你的嘴、用你的鼻子,你快呼吸啊!”
她还是一样的瞪大眼,挣扎的吸不进半口空气。
卓瑟亚低头用唇覆上黛儿的,用力吹了一大口气到她嘴里。
吸气、吹气,反复来回十几次。
“呼吸啊!”他拍着地失去血色的俏脸。
“咳!咳……”她猛咳不止,同时开始呼气吐息。
“老天……”他一时激动的紧紧搅她入怀。
黛儿瘫软的任他搂抱,浑身颤抖,喘息不止的大口呼吸着。“卓……卓瑟亚……”
“嘘,别说话。”他知道她现在还很虚弱。
“真……真的是你……我……我就知道……”这时的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仪态,眼泪猛掉的抽噎着,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你……你会来……救我……”
他替她把眼泪抹去,来不及滑下脸颊的泪水,全跌落在他的指尖上。
“你会找到我的。”他安抚着。“你会的。”
她不再掉泪了,仍是紧紧攀附在他身上。
他是那么的温暖真实,悍然的挡在未知之前,心里的惧意,慢慢的、缓缓的沉淀,她的身子也不再颤抖。
半晌之后,他动了一下,黛儿惊惧的收紧双臂,“别离开!”
“没事。”他哄着她,“我只是要去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而已。”
“噢。”她不好意思的应了声。
有点难舍似的,两人迟疑了几秒才缓缓放开彼此。
卓瑟亚一站起身,黛儿惊得猛然拉起床被裹住自己,一双媚眼写满了羞涩,他则是尴尬的别开脸。
噢,老天爷!
裸睡的她,雪白的胸脯完全暴露在他眼前却浑然不知,还任由他紧拥着。而他焦急的赶来搭救她,也只穿了一件睡裤,上半身光裸着。
两人肌肤相触……
噢,老天爷!这下教她怎么面对他?
卓瑟亚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关上玻璃门,然后回到床边。
“谢谢……”她红着脸说。
他目光炯炯,伸手触着她的颈项,隔着床被轻抚。她瞪着他,屏住呼吸。
“会痛吗?”他缓缓拉动地紧抓的床被,直到露出她颈部的肌肤。
“痛。”她干干涩涩的吐出一个字。她的胸口发痛……他的抚触让屏着呼吸的她觉得胸口涨得发疼。
他蹙眉,朝她挪近了些,检视着她颈上的勒痕,“说几句话。”
“说什么?”她像个傻瓜似的反问。
“说话的时候喉咙会很痛吗?”那些清晰触目的红痕,教他备觉心疼。
黛儿吞咽了一下,“有点。”
“这样会痛吗?”他小心翼翼按了她颈上有勒痕的部位一下,她肌肉绷紧了几秒。
“痛。”她噘了个唇,心里清楚得很,脖子再怎么痛,都远不及他带来的影响剧烈。
卓瑟亚叹了口气,发觉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颈部肌肉应该没有太严重的勒伤。”他的指尖留恋的在她肌肤上来回滑动。
“这表示?”
“不幸中的大幸。”压抑住奔腾的情绪,他收回了手,“至少你还能开口说话。”
重新把床被裹紧些,她空出一只手抚着自己的颈部,“也就是说,如果对方再用力一点,我很可能会因为肌肉勒伤,而开不了口说话?”
“他已经够用力了。”他不敢想像对方究竟使了多少力量。
一个冷颤窜过背脊,她不禁颤了一下。
“看样子,你是被盯上了。”他眉心打了一个大结。“你有仇家?”
她想都没想的就摇头。“没有。”
“想清楚!”他气得咬牙,“你差点就被谋杀了,知道吗?”
黛儿被他突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我……”
“你忘了锁上阳台的玻璃门?”他的口吻带着责备,“那人是从阳台闯入的。”
“我……我根本没有检查。”她讷讷的说。
卓瑟亚忍不住伸手触摸她的脸,动作充满了怜惜。“你会害死自己的。”
“你来救我了。”她咕哝着。
“要是我们之间不是只隔了一道墙呢?”他不敢想像那后果会是什么。
“你救了我!”她生气的重复,以掩饰自己的粗心大意。
他瞟见她右手掌缘布满淤青,“很痛吧?”
黛儿看着自己的手一眼,“不用点力敲,我怕你听不见。”“只差一点,我就会失去你。”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