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自己最近常常偷瞄他,光是看著他就能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与安定,有时候回想两人争吵的对话内容,甚至会自己一个人暗笑不止……她严重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
“我只是想说男人都很肤浅!”忍不住继续高谈阔论,潜意识里还是希冀扭转男人的审美观。
“你知道爱神维纳斯吧,为什么几千年之後的现在,我们看她还是觉得很美?为什么玛丽莲梦露没肉就不好看?带点丰腴、话语风趣幽默,嘴角再含点盈盈笑意,那样的女人真是让人如沭春风。
男人的审美观念愈老愈成熟,当下半身循环比较差了以後,头部的血自然够用,就会少些动物性,多一些欣赏女人的智慧。”
尚霈几乎要鼓掌叫好了,若非他的个性本就冷静,也许已经认同了这段无可挑剔的步氏理论。
“所以,”温柔用力吞咽过度激动而来不及消化的唾液,“令尊的开朗与豁达,是人人必学的生活大智慧。”
蹙紧眉心,尚霈不能苟同这句夸张的赞美之词。
为何好的评语全给了那个为老不尊的老家伙,而他净是分得一些莫须有的指控?
“我倒觉得男人欣赏女人的角度很简单。”她的理论太复杂也太麻烦了,“举例来说,男人一踏进Party会场或酒吧时,视线一定先四处扫射一番,看看哪个女人面带微笑,忘我地融入音乐与气氛中。理由是,一旦你表现得愈轻松自在,男人就愈觉得你容易亲近,不会有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相反的,如果你被一群高谈八卦的女性朋友团团围住,几乎没有一个男人有勇气接近你半步——男人通常害怕被群雌围剿……”
“抗议!”温柔举手,“我有话要说!”
尚霈不意外她的反对,“你说。”他很民主的,可以接受任何不同的声音。
“根本不是这样!”她叫道,“男人很贱的,好不好?”
细数多年来的委屈,牢骚发不尽,“当我温柔的时候,也不见男人对我献殷勤啊!”
楚楚可怜的目光瞅著他,“男人就是感官动物,容易受外表迷惑,看见漂亮女人就一窝蜂的示好,哪里还能静心下来感受我自内心、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
尚霈猛地咳了一下,她的言词敦他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著。
认真睇著她,他相信她不是在开玩笑,虽然这句话真的可笑到不行。
自内心、骨于里散发的气质?她确定她真的有?
“当女人很辛苦的,男人应该好好疼女人才对!而且在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里,我最辛苦了!”
“为什么?”女人是生来让男人疼的,尚霈同意这句话,但她最後那句不满他就不懂了。
讨论的主题在两人不经意之下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不是顶在意,这是了解她的另一个方式。平常要她静下来跟他谈这些根本不可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成功赢得美人心,贴近她的心事应该是唯一、也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当女人真的很累,”仿佛真的很累,温柔特别叹了口气辅助强调身心疲累的程度,“吃要有吃相、坐也得有副标准的坐相,说话不能太大声、不能趴著睡、不能站太久、不能坐太久,当然更不能熬夜或是和朋友夜游,没事还得学化妆跟打扮,而且还得一辈子和减肥这门耗人精力的功课作战……”
“等一下!”这回举手的人换成尚霈了,“是谁规定女人必须这样的?”
温柔没好气地瞪他,似在嘲弄他的无知。
“细嚼慢咽简直是要我的命,饥肠辘辘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将肚子填饱,不是吗?一口一口慢慢吃,吃到什么时候才会饱啊,简直是浪费时间的作法嘛!至於坐姿,如果两条腿很酸,我就不相信哪个人还能坐得直挺挺的!”
“不能趴著睡、不能站太久、不能坐太久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你看见我的胸部没有?”垂眸俯视一眼,唉,肉眼都难看见它的弧度,好悲哀!“趴著睡会把我形同虚设的胸脯压得更扁:站太久会有萝卜腿:坐太久则会导致我的屁股更大!还有,熬夜会长痘痘、肤质容易变差。”
“所以得要化妆遮饰?”
“我根本学不来化妆的技巧!”温柔真的很想大吼大叫,渴望呐喊出心底所有的不平——当女人真不是人干的。
“你看过我化妆吗?没有吧?即使化妆晶专柜小姐数了我不下十次,我还是笨手笨脚的,不管怎样平心静气,就是没有办法完成一个漂亮的彩妆,每次一化妆,朋友就笑我是准备登台唱戏的歌仔戏演员!”想起那个损友雷芯如,她就生气,她可说是女的尚霈,损人功力一流。
天知道能画出一张脸对她而言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她拿眼线笔,手会抖耶,可是至今她的眼珠子仍完好如初地镶在眼眶里,由此可知她的技术有多高超了。
“我觉得你不化妆的样子清新自然,像是邻家小女孩,很可爱。”
“我不喜欢你的安慰,听了心情更不好。”邻家小女孩?可爱?不要,她不要!
尚霈微微扯高了嘴角,不喜欢看她郁闷神情,可她瘪嘴的模样却好迷人,迷人的可爱。
她说不爱当女人,洋洋洒洒地列出一堆身为女人的麻烦,然令人最为纳闷的是,这些条则真的教她那么苦恼吗?
没有吧,她真正做到的部分其实等於零,她一直只做自己,不是吗?
“喜欢一个人很简单,是你自己把它复杂化了。”
“你敢说男人和女人交往,性爱不是他们的目的?”这样二千子打翻一船人好像不太对,至少他就不是那样差劲的男人。
他们同住二楼,房问距离相近,但他没有对她出手,很君子……但就是太君子了,她又好生气,他对她没有任何歪念,间接证明了自己魅力不足的事实……
说失望,好像显得自己很色情,可是……令她懊恼又生气的是,她真的有过期待!
一切都是那句“他喜欢她”害的!害她胡思乱想地自行编起了剧情!
“感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又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性爱其实可以增进情侣间的情感。”
“瞧吧,如果不是男人好色,我干嘛拚命研究性爱招式、苦读房事秘经,我多怕自己无法取悦你们!”因为气他,温柔语气很冲。
“性对男人很重要,但并非主要的目的。”
嘲弄地瞥他一眼,“只要有上床的目的存在,其他的东西都是形式。”她才不接受他的理由呢,狗屁一通!
“我实在无法认同你口中的性为‘做爱’,就像我从来不认为‘一夜情’会有情。男人表现得很有耐心、很有礼貌,或是很温柔,不过是为他晚上的小小心愿铺路而已。”
“果然,先人留下的那些古语是有它的存在必要。”尚霈耳畔一直回绕著她说的那句话,事实上,他也只记得那一句,最震撼的那一句。
“什么意思?”
“真人不露相啊!”
温柔仍是不懂,可他的表情教她不由得防备起来。
“从你的外表根本看不出原来你那么好色。”他调侃说道:“方便透露一下你研究了哪些性爱招式,又读了哪些房事秘经吗?”
“我哪里好色了?”温柔脸红似火,这当口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竟将秘密公诸於世。“没有!我没有!”
“女人也有捍卫自己性福的权利……”自认理直气壮的理由怎么一经出口却变牵强。
他的眼神好诡异,看得她浑身发烫……
“当然。”
“所以你说我色不色?”
“还是很色。”尚霈笑著回答。
温柔快气炸了。真是有理说不清!她都给理由了,他还如此冤枉她。
“不过我很喜欢像你这样热心向学的女人。”他会让她学以致用,绝不会有枉费一切努力的抱怨。
当初动机是为谁钻研他不追究,不过她学到的所有知识,只能由他验收成果。
“干嘛……我又不是为了你……”他的目光、他的语气都教温柔不由自主想入非非,小脸滚烫著难以解释的温热,炙红的样子毋须照镜子,自己也能想像。
“我知道。”但最後你一定是我的。
“你在想什么?”食指对上他,温柔窘涩地跳脚,“我不准你乱想!”她发誓,他的眼神在挑衅,充满著邪恶的意图。
这只披著羊皮的大野狼,尚家的所有人全被蒙骗了!
“你真的要我说出内心想法?”尚霈存心逗她,“我要说了喔!”
“谁要你说!我不准你说!我不要听……我不听!”温柔跳离他,两只小手死命捣住耳朵,“我要去跟香婶还有大家说,我要拆穿你的假面具,你这个卑鄙的双面人!”
尚霈纵声大笑,开怀地不住抚掌又拍腿。
好半晌,笑够了,定心回想她的“威胁”——
双面人?他的表现让她觉得他像可恶的双面人?
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吧,乍听之下连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从来没人这样形容他。
不过莫怪她会有此感觉,与她独自相处时,他往往会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言行。但不至於称得上双面人吧,说是他的某方面受她启发或许更来得贴切。
第六章
晴空万里,雷芯如的心情却如乌云罩顶。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一失联就是一个多月,你知道我差点跑去报警吗?”雷芯如灌了口冰啤酒,藉以浇熄怒火,无奈愈喝愈上火,尤其见了眼前女人毫无歉意的表情,更是怒发冲冠。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去哪里了……”温柔颤巍巍地吐吐粉舌。
眼前的情势说不怕是骗人的,认识雷芯如那么多年,还没见过她大白天喝酒呢,且她的样子真的有点狼狈!
“你当我是神还是仙,我没有掐指一算的功力,你没回报消息,我怎么知道你是失败还是成功?”
当初真该拒绝这个没有智商的女人,与自己合租房子的请求。自她一加入,她的生活步调立刻被打乱,三不五时得帮她收拾烂摊子,最惨的是,原本文静可爱、日子过得快活的她,完全被她带坏,成了恐怖吓人的母夜叉。
她何其无辜啊,要知道认识步温柔以前,她可是父母手中呵护的宝贝……为何为了照顾一个自南部上来、宣称自己对父母伤透了心、决定自力更生的生活白痴,她得一夕之间蜕变成为什么都懂的神力女超人?
“我说过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是她自己忘了,怎能对她大吼大叫?
“你说了就算吗?”雷芯如一双眼眸危险地眯起,不客气地朝她的痛楚用力戳刺。她太清楚温柔的罩门,明白说什么最能达到刺激的目的。“如果你说了算,八百年前你就说过要嫁有钱人了,请问现在你嫁成了吗?”
“我……”婚姻算是大事,总需要时间吧。
“步温柔,我可以体谅你为了做少奶奶而干出的那些疯狂行径,但疯狂之余,能不能请你保有些许理智?”瞪人的目光仍是没饶过她,“你这样一去不复返,我会怀疑你是不是出了意外耶!”
她不是真的没血没泪,平日和她打打闹闹,也许恨不得早日摆脱这个麻烦精,但那其实不是真心话,步温柔尽管不温柔,又老作著不切实际的白日梦,然那股傻劲却很可爱,是以她才想不开地在这般茶毒下,一天天埋怨日子过得缓慢,却又依依不舍……
“人家这不是找你了吗?”温柔噘著小嘴嚷道。她已经烦透了,她还炮轰个不停。
“是啊,你也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嘛。”雷芯如冷眼笑睨,调侃道:“你不是鬼点子一大堆?”
“雷雷,你到底帮不帮人家?”温柔不依,祭出不曾失利的法宝,也是唯一的武器——耍赖。
“我後半辈子的幸福全凭你的方法了!”赶忙示奸地坐至她身侧。团结力量大,她相信加入雷芯如一起商量讨论,胜过她一人每天想得头痛心烦,最後连一个具体性的结论也没有。
她气恼地发现,认识尚霈之後,自己变得好愚蠢,每天懒洋洋的,寻不回以前活力充沛的样子。
“你这些日子不回家,不是进驻到尚老头他家了吗?”
“我是住在尚家没错,不过还没见过尚万庆……”
听起来怪怪的,好像逻辑不太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的反应我能理解,有时候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好诡异……”
温柔将前因後果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因为不懂得掌握重点、废话又太多,当她说完,雷芯如也乾了两杯啤酒。
雷芯如没形象地打了个酒嗝,“这么巧?!尚万庆没钓著,上钩的竟是他那俊美无双的儿子?”
“雷雷,你也觉得尚霈喜欢我?”自第三者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讶异之外,更深层的情绪是喜悦。
“虽然我也很想问问他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语调同情地叹了口气,“照你的说词听来,他是没救了!”
“没救了?可是他没生病啊!”温柔太直,听不出弦外之音。
“看上你就是一种药石罔效的不治之症。”除了她,竟还有第二个人能忍受得了温柔,她不得不佩服尚霈。
“雷芯如,你真的很没礼貌耶!”为表生气的程度,温柔甩开她的手,不再讨好了。“你的意思好像我很差劲,尚霈是不长眼睛才会看上我。”
“我何时这么说了?”瞥她一眼,“我只是怀疑他是个千度大近视眼。”
“你——”刁钻闻名的温柔这当口竟语拙了。
“尚万庆呢?你当初设定的对象不是他吗?”
嘿嘿,姜是老的辣没错,不过男人可不同了,她就不信口口声声向钱看齐的温柔,见著帅哥不会垂涎三尺,更遑论这名帅哥又主动出击,单纯如她,自是抵挡不住尚霈的魅力。
犹记得相片中有著鹰隼般精锐眼眸的尚霈,这些日子在热衷新闻追追追游戏的媒体披露下,他在美国求学时期以玩票性质成立的科技公司逐渐浮上台面。
据闻这家公司成员不到十人,却以黑马之姿威胁了美国当地许多世界知名的科技大厂,如此风光耀眼的成就,却因创立人决定回台发展,而断然结束一切。
很多人暗地里嘲讽如此行径简直愚蠢到了极点,但她持有不同观点,尚霈绝对是个百分百的聪明人,他很清楚科技这玩意儿随著潮流不断进步,汰旧换新的速度太快,维持现状终会失败,见好即收,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才是真正的成功。
不讳言,她是佩服他的。
温柔露出苦恼矛盾的表情,“所以我才叫你给我意见,我好乱喔!”揉乱了发丝,皱著眉头。
“有什么好乱的?”她当自己是万人迷,追求者众多而难以抉择?!省了吧,天底下也只有尚霈这个男人能忍受她的所有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