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她拜倒在这陌生男子的西装裤下了……
霍地,脑海仅存的一丝理智将她拉回现实——
不行,这是不对的!
她必须全力执行嫁入豪门当贵妇的计画,绝对不能朝秦暮楚!
古有明训,大多数的男人都是中看不中用,长得好看的男人,太懂得包装,口袋里通常也没多少油水可捞,她得将现实问题纳入考量。
所以结论是,这个好看的男人不会是她的白马王子,那个有钱的尚万庆才是最理想的梦中情人。
“先生,你知道我这年纪的女人,听到人家称赞可爱,实在很难开心起来。”
难得听到帅哥的赞美,温柔乐得简直就要飞上天,但静心一想,可爱这个词通常用来形容小女生;而陪伴在富豪身边的女人,十成十美丽曼妙,没人会说她们可爱。
自行延伸了想像,温柔骤地变了脸色,不甚满意地皱起小巧的俏鼻,开始挑剔他的缺点,努力让自己对他的好感降至最低。
“可是你刚刚明明笑了。”
“你眼花了!我才没笑,我怎么可能会笑?”步温柔双手叉腰,瞪他。
尚霈见她一副准备打架的态势,忍俊不住又笑了,“或许我的赞美你难以苟同,但我真的发自内心觉得你很可爱。”
他的眼神很诚恳,语调也不似调侃,温柔干瞪着他,心底那股莫名的闷气怎么也无法发作。
“你有男朋友吗?”尚霈不假思索,依心而为地问道。
“男朋友”温柔狐疑地瞅着他,眼神带着防备,“问这干嘛?”
“你若没有男友,希望我有这个荣幸可以追求你。”他语气坚定,不含玩笑意味,更不认为自己的决定过分轻率。
向来他就相信直觉,过去的人生他唯一遵循的原则也是直觉两字,出国念书、选择科系、订定人生的志向,他只信赖直觉的指引。
没有特定的一个理由,乍见她的第一眼,他立刻告诉自己,就是她了。
那种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一如过去他不曾后悔的每个决定。
温柔恍神许久,他给的刺激超越内心情感负荷的警戒线,饱受震撼的她着实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为了确定方才那番言论不是自己想得太多,而衍生的幻听,她再确认一次。
“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朋友。”他的意念不因她的惊愕而动摇。
“你……在开……玩笑吧?”温柔脑中一片混沌。
活了二十几个年头,她因为不温柔这个缺点,而没听过男人表白,这会儿听见如斯诚挚的告白,她差点喜极而泣。
“我的样子看起来不够认真吗?”尚霈好生苦恼。
斜睨着他,冷静下来的温柔开始忖量这段告白的真实度,然后,她有了答案。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每个国家都会留下情人,总之,我讨厌你们这种美形男不负责任的态度,当然更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替你暖床的女人,哼!”语末自鼻孔哼出一道热气,强调她的鄙夷与不屑。
她不是花痴,不至于想像力丰富到幻想他们之间的爱情可能性,这个男人俊美如阿波罗,她相信自己与他的距离绝对比地球到太阳还要遥远。
“小姐,你在开玩笑吧?”无端被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尚霈无辜喊冤,“我尚某人秉守宁缺勿滥的感情态度,我只交女朋友,不曾有过女伴。”
他和一般男人不同,爱情在他心中占有相当圣洁的地位,时下那些合则聚、不合则散的观念,他无法认同。
一段感情萌芽初期,一定是对方的某个特点吸引了你,当你有了追求的行动,肯定因为他的优点在你眼底、心里渐渐渲染开来,令你再也无法抗拒,如此前提之下开始发展的爱情,怎会有之后无法继续相处之说?
那些根本只是移情变节的借口罢了。
只要感觉对了,他不是对承诺两字过敏的男人。
“谁晓得你说真的还是假的!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说谎?”温柔卖力把持着摇摆不定的心,努力让语气满溢不可撼动的坚定。
太可恶了,如果他的辩白只是另一个谎言,那么他未免太会演戏了,那对眼睛投射出来的目光,教人找不到一丝虚假。
“我告诉你,你别想动摇我的意志,我对我男友可是非常忠贞的!”
“你有男朋友了?”尚霈内心百感交集。
聊了这么久,当他信心满满的准备出招时,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浇了他一身凉水,热情霎时急速结冻成冰。
他的质疑无疑是在温柔头上砍下致命的一刀,提醒她多年来没人爱的悲哀。
“怎样,看起来不像吗?”她双手叉腰,怒火中烧。
“不,我只是很失望。”因为他从不横刀夺爱。她的答案是否意谓着壮志未酬的他该要鸣鼓收兵了?
温柔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净顾着炫耀男友“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的名讳。“你一定听过我男友的名字。”
“他很有名?”唉!这当口还得知道对手条件多么优秀,根本就是二度伤害。
“废话!台湾人至少百分之八十都听过!”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
步温柔瞟他一眼,“你以为不会说话的婴儿,或是不懂事的小孩知道这些吗?”
尚霈一心哀悼自己来不及开始细心灌溉、照料的爱情,无力与她起争执,强占口舌上风。
“尚万庆是我男朋友!”她再宣布。
此话一落,尚霈诧异地看着她。
“尚万庆?”
“没错,就是他!”
“应该不是四海集团那个尚万庆吧?”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不可能那么凑巧吧?
“瞧,我就说你肯定知道他。”他的震惊让温柔的笑脸更加灿烂。
她的高标准眼光并非两三天就培养出来的,她相中的男人一定是人中之龙。
“是啊、是啊。”岂止认识,他和这个尚万庆可熟着了!只是不晓得那个花心老萝卜何时换了口味,改泡年轻小妞了。
他感兴趣的不是成熟冶艳的性感女人吗?眼前这个……
尚霈不禁再次打量温柔——
倘若她自那位花心大佬面前走过,或许他会认为她是未发育完全的国中小女生。
“我是他的女友!”下巴抬得高高的,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看他的眼神充满轻蔑。
“不可能吧?”他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是事实。
温柔愣了愣,接着便让窘迫的难堪强烈地攫住。
“为什么不可能?”她发誓,她要开始讨厌这个男人了。
方才那一刻,她的心脏猛地一阵痉挛,差点以为他就要拆穿她的谎言、看透她的一厢情愿了。
一厢情愿……即使她再不喜欢这个成语,但用它来形容她与尚万庆目前的关系,真的再贴切不过。
在她正式入主尚家,成为女主人之前,她的少奶奶之路依然崎岖坎坷,毕竟谁也无法预测未来。
虽然她是如此信誓旦旦、势在必得……可是,只要尚万庆不点头,她就永远没机会成为新版麻雀变凤凰的女主角。
尚万庆是整个计画的关键人物,但讽刺的是,她没见过他本人。
“以我对那位尚先生的了解,你不是他喜欢的那类型。”知道她口中的男友是何方神圣之后,尚霈信心重燃。
轻易被看穿的羞愧使温柔的俏脸青红交替,只恨身高与体格差他一大截,不然她一定一脚踩死他。
而他,在捕捉到她的表情后,回以促狭的微笑。
不管她是在怎样的心态下诌出这个谎言,他想追求她的意念绝不更改。
温柔不服输的吼叫:“你等着瞧吧!”压下怒气,朝他绽放一抹腻死人的微笑,“我现在正急着去会我的阿娜答,过几天你就会在报章媒体上见着我和他甜蜜相拥的照片了!”
岂能这样让人看不起,就算任务再艰难,她也要证明她的魅力一旦施展,凡人无法挡。
“所以——到此为止,再见!”赏他一个谈不上友善、甚至可说是恶狠的瞪视,“不,永不再见!”步温柔潇洒又俐落的旋身。
不过,当她开始发动机车,一切的完美在此画下句点。
机车没有生命,不懂主人此刻丢脸不得的心情,有气无力的引擎空转几下,仍无法发动。
不敢抬眼看他,更不想猜测他正以怎样的眼神瞅睇着自己,“死车、烂车,你又给我摆谱!”
温柔狼狈极了,倨傲的气势顿时削减了一半。
骂了几句后,发现心里仍是气不过,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抬起头瞪住他,细碎的怪罪怒责不绝于耳——
“都是你!你干嘛那么鸡婆帮我熄火,你可知道我刚才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发动的吗?”
“我知道,我有看到你好说歹说地和它沟通。”
闻言,温柔脸蛋再度爆红。
原来那些丢脸的举动他都看到了!她步温柔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啊?在她成了尚家少奶奶之后,会不会因他散布出去的流言,而遭众人指指点点?
吼!气死人了,她的百年大计难道就要毁于一旦了吗?
“帮我发动!”指着机车,她对他颐指气使。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没有推托。
“这是你欠我的。”不想被当成占便宜之人,她临时补充一句。
“我知道。”
尚霈很轻松地完成了任务,看在她眼里更是火大。
坐上机车,温柔胡乱扣上安全帽,“我决定牺牲爱车,用它的生命向老天爷祈求,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噗的一声,排气管喷出一道白烟,愤然离去。
“可爱的小姐,老天爷恐怕无法帮你实现心愿……因为,等会儿我们又将见面了。”尚霈对着已经加入车阵之中、渐行渐远的背影,如斯说道。
今天的这场酒会,精采可期。
第二章
五十西西的小绵羊摩托车,温柔硬是飙至时速七十,使她能及时抵达会场。
计画总算正式拉开序幕了。
今晚她扮演的角色是服务生,不过她有自信,只要一见著尚万庆,也就是她麻雀攀上枝头,摇身一变成为凤凰之时。
为了混进这个只有收到邀请函的贵宾与媒体记者方可进来的酒会,她苦思三天两夜,在脑子被自己摧残得就要爆炸之前,终於想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妙计。
四海集团负责今晚酒会的公关部门,以时薪三百元,聘请经验丰富的专业工读生负责招待工作,她则用将近两倍的价钱“安抚、贿赂”其中一位女服务生,买来她的那张工作证,虽然内心因为荷包瘦了不少而淌血,但至少穿梭人群之间,可以理直气壮。
“尚万庆呢?怎么都看不到他……”端著摆满香槟的托盘,温柔强忍左手的酸疼,视线四下梭巡她的男主角。
当所有女服务生拚命绽放甜死人不偿命的灿烂笑脸,尽其所能地招待会场年轻男性,好为自己争取一分一毫的机会时,她却嗤之以鼻的露出讪笑——
真是一群目光短浅的无知女性!
她承认外表俊美的年轻男子,的确比较赏心悦目,不过除了这个优点,恐怕没有其他了吧?
愈年轻的男人,心智愈不成熟,容易随风转舵、见一个爱一个;俊帅的男人更糟,靠著俊俏的外表到处拈花惹草,欺骗纯稚的少女感情,她才不屑与之为伍呢!
真正特优级的男人,就如同好酒一般,愈陈愈香,同理可证,有著丰富社会历练的“资深”男人,举手投足皆是自信魅力,他们更懂得疼爱身边的爱人。
所以,她不爱年轻猛男,她只要年纪大的“钱伯伯”。
呵呵!
“步温柔小姐,你在窃笑什么?”
如意算盘打得正响,耳膜突然窜进一道熟悉的嗓音——
“暍!”
眼前赫然出现那张不陌生的男性脸孔,温柔惊吓过度,三魂七魄飞了大半。
“可爱的小姐,原来你的名字就叫步温柔啊!”
尚霈连忙帮她扶住托盘上摇摇欲坠的高脚杯,眼睛仍是睇著挂在她胸前的名牌,彷佛欲将她可爱迷人的名字深深刻入心田。
步温柔……和她的个性真是绝配,为她命名的那位高人肯定道行高深。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为了破坏她的好事而来吗?
温柔惶恐难安,他的手上握有自己相当丢脸的把柄,一旦昭告天下,她的美梦即将破碎……
“你跟踪我?!”揣著紧张的心情,她不禁扬高了声调,“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调查我?!”
他给的威胁之大,竟让她产生被害妄想症。
尚霈为了保全酒杯免於因她的疏忽而碎裂,抢过了托盘放置到桌上,然後拉著她走到墙柱之後。
“坏人,你拉我干什么,快放开!”温柔死命挣扎,只想和他保持距离,“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喔!”
“用不著尖叫,你的高分贝音量已经够引人注目了!”而且还让他的耳膜深陷噪音污染里。
“那你还敢拉我到这里?你有何歹念?”
瞧她防备的样子,究竟他是前科累累的强暴犯,还是杀人魔啊?尚霈哭笑不得。
“在你心中,我好像很坏?”
“岂止坏而已,你根本是坏到骨子里了!”
“可是心怀歹念的人好像是你吧?”
“我?”温柔愣了一下,“我哪有!”她大言不惭地为自己辩白,“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心怀不轨?”
“我看你一身服务生的装扮。”这是近水楼台的必备行头吧,电视、电影的老掉牙桥段总是这么演的。
“那又怎样?”
“尚万庆的女友沦为服务生?於情於理都说不过去吧。”
温柔顿时好尴尬,气结地瞪他,“那,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除了那又怎样,她真的找不到新词回嘴了吗?
她不甘心,说什么也不愿屈居下风,她得想个法子打得他落花流水,外加七孔流血!
吸口气,“你说得没错,我现在确实不是尚万庆的女友,不过就快了,不瞒你说,我是他即将走马上任的女朋友!”
“是吗?”
通常,这种事情轮不到当事人主动告知,好事的媒体总会先一步将消息放送出来,不过这回没有。
“既然如此,你一定认识我。”
“嘿,你的脸皮果然厚得利箭射不穿,你算哪根葱啊,我为何一定就要认识说话语气骄傲到不行的你?”她後悔了,之前曾经背叛未来老公,对他产生的那些绮念,全当是她意识不清下所犯的错误吧。
“如果你不认识我,就断不可能会是尚万庆的女友,更遑论和他有著密不可分的亲密关系了。”
“奸吧,敢问先生,你到底是多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啊?”温柔故意以万分崇拜的口吻问道,清晰可辨的却是轻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