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两样东西也是故意让我们拿走的。”
“原来那个坏女人是在耍我们?”我恍然大悟,进而抱怨道,“她为什麽不直接杀你们,抓我干什麽?”
锺洋叹了口气,说:“也许她想让别人也尝尝她的痛苦吧……”
萧飞则捏住我的脖子:“小安,你这样说话可是会让我很伤心的。”
我赶忙为自己辩护:“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萧飞不理我的解释,在我耳边戏谑的说:“看我出去以後怎麽收拾你,叫也要让你叫死。”
锺洋听到这种公然的调情,略略偏过头去,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想,萧飞一定是故意的。
那群坏蛋果然开始搜查桌下,我们开始挨个桌子後退。
退到最後一张桌子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绝望的祈祷。另外两个人也异常的紧张,用力捏住我的两条手臂,疼得我不能专心念祷词。
这时,有人在我身後轻轻拍了拍,小声说:
“跟我来。”
我回头一看,是阿东。
跟在阿东的後面,我想,上帝万能的。
他说:“赌场的後门是由我看守的,出去以後一直走可以到达一层的储物间!”
我流著泪,却说不出话来,萧飞和锺洋不知在想什麽,也不说话。
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当我们从一道窄门钻出来的时候,赫然看到那个恶毒的女人正坐在我们的面前。
她咯咯笑著,说:“你们三个也太小看我了,真的以为我会那麽轻易就相信?”
萧飞冷笑著说:“你还想怎麽样,你以为能拦的住我们吗?”
女人哼了两声,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小遥控器:“看到了吗,我身上装了炸弹,只要轻轻一按,大家就一起升天吧!”
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想要同归於尽,不禁都向後退了一步。
她见我们面露怯色,不禁放纵的哈哈大笑。
锺洋迟疑了一下,对她说:“你的老公并不是我们杀的,你不能迁怒於人。”
“迁怒?嘉业和萧氏害死了他,我找你们可是找错了?”那女人停住笑,恶狠狠的说。
“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我们毫不知情啊。”
“我知道是你们俩的上一辈干的,不过他们都是快进棺材的人了,杀了他们没准还是帮他们解脱呢!我痛苦了这麽多年,怎麽能让他们如此逍遥自在?”女人的表情变得阴森可怕,“你们不是他们的独生儿子吗?我就是要杀你们,让他们痛苦!绝後!生不如死!”
她的脸扭曲著,与疯子无异。
锺洋见她这副模样,也深知无法说服她,只好竭力争取:
“好,既然如此我没有怨言,可这两个人与此事无关,你放了他们!”
女人目光落到我和阿东身上,似乎在考虑,最後盯住我,问:
“你想走吗?如果你想,我就让你走。”
我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谁知却根本无法开口。
我几乎忘记了回答问题,一心只想象著,没有这两个人的情景,怎麽想也想不出。
锺洋焦急的抓住我的胳膊:“小安,你在想什麽呢,快点说你想走!”
“要想好啊,一个人活著可是很痛苦的。”女人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我茫然的看著锺洋:“我、我不想一个人活著……”
“笨蛋!你怎麽会一个人活著?!”锺洋摇晃著我,“不是有许多人和你在一起吗?今後你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我的思想被晃得乱七八糟,也许是安眠药的作用,大脑反应起来很迟钝。
“那我还能再遇到你们吗?”我好不容易想出关键的问题。
锺洋紧紧搂著我,许久,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只要你活著,就可以。”
萧飞一直没有说话,可他的手越来越紧的捏住我的胳膊。
那麽用力,似要将我永远留在身边。
那女人似乎觉得这个场面很有趣,很有耐心的说:
“怎麽样,有没有想好?”
“我……”
我混乱著,好像有什麽东西紧紧攫住心脏,那麽疼,说不出想说的话。
“小安!”
锺洋心急如焚的不断催促,我大长著嘴,吐不出声音。
忽然,萧飞猛地将我搂住,深深亲吻,让我惊慌失措。
接著,他又猛地将我推进阿东怀里,厉声说:
“快点带他走!”
那女人并没有阻拦,只是看著我在阿东的手臂中扭动著,被拖到外面。
阿东紧紧箍住我,将我拖出一百多米。
我拼命的挣扎,尖声大叫:“放开我!我不要走!放开我……”
然而,我的声音很快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了,面前的房子腾起黑烟,剧烈的燃烧起来。
阿东似呆住了,手臂滑落到两侧,我趁机挣脱,扑向火焰,又立刻被拦腰抱住。
“危险!别过去!”阿东喊著,好像在哭。
我一次又一次的试图跃起来,都不能成功。
视线模糊著,眼前的一切似在瞬间燃成了灰烬,除了火焰,什麽也没有。
我被他们抛弃了!
他们为什麽不让我和他们一起死?
我宁愿死,也不愿被抛弃啊!
我跪在地上,无声的痛哭。阿东忽然放开了我,没有了束缚,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跑,跑到中途,赫然看到远远的两个人,立刻呆在当场。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流著泪笑出声来。
一边笑,一边哭。
那两个人见到我,也停了下来,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见黑黑的两张脸。
最初的欣喜之後,我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
这两个人分别从两侧过来,与我形成了稳定的等边三角形构图。
而他们各自站在那里,似乎都没有意思主动过来。
我再次翻开命运的塔罗牌,依然是那张情人。
情人的含义是──选择。
我只好选择。
最初的欣喜之后,我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
这两个人分别从两侧过来,与我形成了稳定的等边三角形构图。
而他们各自站在那里,似乎都没有意思主动过来。
我再次翻开命运的塔罗牌,依然是那张“情人”。
“情人”的含义是——选择。
我只好选择。
选择装昏。
我咬了咬牙,咕咚一声向后倒下,接着两声惊呼,我被人七手八脚的抱起来,不住的呼唤。我紧闭着双眼,任人摆布。虽然不能看见,但我知道,抱我的人是萧飞。
在救护车上,我终于难抵药物的作用,昏睡过去。恍惚中,好像听到隐约的钟声,这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
小安,小安,今夜平安……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头顶上吊了两只丝袜,晃晃悠悠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我欣喜不已,忙坐起来,将两只袜子取下来。其中一只里面是个硬邦邦的盒子,我一看那种黑色暗纹纸加银蓝色丝带的搭配,就知道这个一定是萧飞送的。他每次都是用同一种包装,不过里面的东西却总能使我喜出望外。
飞快的扯掉丝带,打开盒盖,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闪着流光溢彩的水晶摩天轮。
据说,当人在看到喜欢的东西时,瞳孔就会收缩。我想我现在的瞳孔大概需要显微镜才能找得到。
轻轻拧两圈底座上的发条,便有叮叮咚咚的音乐响起来,小小的转轮也开始慢慢旋转。阳光射在上面,折射出七种色彩,每一种都叫我想放在嘴边亲吻。
加上他以前送过我的水晶海盗船,水晶旋转木马,水晶秋千……我大概很快就能拥有自己的游乐场了!
萧飞,我爱死你了!
我将摩天轮放回盒子,又迫不及待的去掏另外一只丝袜。
这是钟洋第一次送我礼物,不知道会是什么?
我把手伸进丝袜,摸到一个软绵绵的织物,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双短袜!
不会吧,这就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我不甘心的将这双短袜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隐藏的机关,不禁大失所望。
这时,门打开,钟洋脸上贴着胶带,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怎么样,睡得好吗?”
我噘着嘴,把短袜朝着他的脸扔过去,赌气的问:
“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凌空接住,瞅了瞅,一点儿也不惭愧。
“这叫老袜子生小袜子。”他说着坐到我身边,“不喜欢吗?”
我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你还不如再送我两双,刚好凑个四世同堂!”
他笑着抓住我的手,出其不意的埋头吻住了我。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呆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的唇,在我耳边轻轻的问:
“那么这个呢?喜欢吗?”
我稍稍侧过脸去,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碾碎了的阳光,美似水晶。
我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
“你还欠我九个吻。”
当唇于舌再次绞缠在一起的时候,他喃喃的说:
“我岂止欠你九个,我欠你的是一辈子……”
我觉得自己像一颗软糖,在他炙热的唇间渐渐融化,香甜的味道洇沁在每一根神经的末梢里,两个人都那样贪婪的吮吸着瞬间的甜蜜。
这个太妃糖般的吻在我的窒息中拉上帷幕。钟洋轻抚着我微肿的嘴唇,忽然说:
“小安,你喜欢他吗?”
“谁?”我沉浸在美丽的余温里,昏昏沉沉的问。
“萧飞。”
我像被人往脖领子里塞了一个冰块,立刻清醒。
我不安的移开视线,措手不及的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在这种气氛下,当然不能说喜欢,若说不喜欢,又实在良心不安。
可如果告诉他我两个都喜欢,会不会把他气死?
我思前想后,眼珠一转来了主意,偎在他的怀里,深情的说:
“我喜欢你。”
当然也喜欢萧飞。
我心里说出后半句。
他搂紧我,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一直觉得,你是喜欢萧飞的,所以始终压抑自己。可在青龙会时亲眼看到你和他亲密的样子,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无法忍受。
小安,你让我心疼,我想亲手呵护你,而不是看你在别人的怀抱里。”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我的心里除了感动,还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萧飞,你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想刺激钟洋,却没想到激发出他的斗志来,反让我坐收了渔人之利。
钟洋是喜欢我的,他喜欢我!
我像得到了一张保险,始终绷紧的某根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谁知他却捏起我的脸,很忧郁又很坚决地说:
“我知道萧飞在你心里的地位,但我会让你最终选择我。”
我被说中部分心事,决心停止这个尴尬的话题,便问: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放开我,坐直身体:
“你们一走,就只剩我们两个,行动自然敏捷的多,所以在那个女人按动引爆器之前,我们就有机会重新躲回密道里,虽然只隔了一道墙,但是炸弹的威力就小了很多,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死了。”他垂下眼睫,面色沉重。
“嗯……她……”我也觉得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许她的老公确实是罪有应得,她的爱却无可指摘。”钟洋若有所思的说。
我想,如果换作是萧飞或钟洋,他们会不会这样豁出性命去为我报仇呢?
谁会在我死去之后,继续的爱我十五年?
谁会我在活着的时候,不变的爱我十五年?
我想要的,无非是有人能够爱我一年又一年。
第十一章
阿东在萧飞的一间公司里做保安的工作,我去看他的时候,觉得还是这身制服更适合他。
萧飞自爆炸的第二天,就忙得不可开交,天天泡在公司里处理各种商业事务。我早已从世丰离职,不必再天天上班。
元旦过后,我抱着一大堆从商场里买回来的东西,跑到世丰去找他。
他正在开会,看到我大包小裹的样子不禁微笑。
会议结束后,他把我从各种包装袋里抱出来,问:
“小安,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我兴奋得将袋子里东西逐一翻出来给他看:
“这个墨镜是GUCCI去年的新款,现在打五折哦,很帅吧!
这个热裤可以在海滩上穿,售货小姐说在夏威夷,同样的款式会比这个贵两倍呢!
这个橡皮垫是到海里游泳时用的。
我本来想买海龟的食物,可没买到,你说夏威夷那里是不是有卖的——”
我兴高采烈的展示着我的宝贝,萧飞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将墨镜从我脸上拿下来,有点儿为难的说:“小安,我们最近不能去夏威夷了。”
“为什么?”我闻言瞪大眼睛,不解的问。
“我最近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
“你可以交给其他人做啊。”
“不行,这些项目很重要,我必须亲自过问。”
“可你答应过我!”
“我们等到夏天再去。”
“如果你夏天还有项目怎么办?
“小安,你不要任性!”
“骗子!”
“小安!”
他失去了耐心,生气的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哪有时间天天陪你玩游戏!”
明明答应过我,现在反悔倒是我的错?!
我当初就是为了看海龟才把你打我的事一笔勾销的,原来你只不过是哄我而已!
你的那些生意重要,难道我就不重要?!
我满心委屈问: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为打我而愧疚过?”
他听了愣了一下,继而说:“这是两回事,你不要混在一起说。”
“那好,我不去夏威夷,你要为打我道歉!”
“那次是你错在先!”
“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儿?!”
“我哪里对你不好?”
“你把我打成那样还叫好?”
“你自作自受!”
他气白了脸,走到窗边去,不再看我。
我咬起嘴唇,怨恨的盯着他的后背,恨不得穿透那幅皮肉,看看他的心。
许久,他转回身,冷冷的说:“你先回去吧,我要有事情要办。”
我只好走,开门的手不停的抖。
笨蛋!为什么不早走,赖在这里等人下逐客令!
你不是早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面前的大鱼缸里,有一只海龟在慢悠悠的游。
我坐在水族馆里,呆呆的望着它,眼泪决堤似的涌出来。
我只想能有一个人,永远将我放在第一位。
我只想成为某人心里最重要的东西。
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奢望吗?
每个人都是母亲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我不是。
对于连亲生母亲都不想要的小孩,这真的是不可能的吗?
谁会爱我一生一世?
谁又能永远不会伤害我?
我一直坐着,一直哭,直到工作人员对我说,闭馆时间已到。
我站起来,才感到包里移动电话在不停的振。按下接听键,响起钟洋焦急的声音:
“小安,你跑到哪里去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愣了一会儿,电话那边不听传来呼叫。
钟洋,这个能够让我宁静的男人。
我哑着嗓子,轻轻说:“洋,我想见你。”
钟洋依旧骑着他的机车,我靠在他的背上,说:“去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