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年轻俊帅的公孙映武,她从来没有过多的感觉,他不在她负责的范围之内,就算难得在餐桌上看到他,也不过是点头招呼,很少交谈。
可是大白天的,他身上却带着酒气,调戏般的拦住了她上楼的路。
「请你让开,公孙先生。」她语气客气但却板着小脸,秀眉蹙得死紧。
「妳居然没跟那条河去公司?我真幸运啊,我老早就想跟妳单独相处了,只是苦无机会。」公孙映武笑开了眼,作势要扑向她。
她吓了一大跳,手上的玻璃茶壶微微溢出了热水,烫到了她的手,她低呼一声。
「有没有怎么样?」
他笑着拉过她的手要看,她迅速甩开他,怒眼瞪视着他,感觉到严重的被侵犯了。
「妳瞪人的样子好漂亮,难怪那条河无时无刻不在看妳,如果我把妳抢过来,妳说他会怎么样?」公孙映武笑嘻嘻的问。
他的话虽然疯疯颠颠的,但却莫名其妙的让她在意了。
她的脑中出现公孙河岸的俊脸。
他常在看她吗?
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漂亮的老师,妳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公孙映武伸手摸了她下巴一把,调情地看着她。「妳也教我礼仪好不好?我也好想拥有妳这么漂亮的老师,晚上到我房里来,我们……」
「他妈的!把你的臭嘴给老子闭起来!」
听到怒喝她回头,看到怒气冲冲的公孙河岸正快步走进大厅,他一手把公事包丢飞到壁炉那头去,一手没好气的扯开见鬼的领带。
看到他回来,她居然马上感到安心了。
难道……潜意识里她在依赖着他?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她竟然一所无觉……
「你这个私生子凭什么叫我闭嘴?」公孙映武不甘示弱的喊回去,像是故意般,喊得很大声。
「你说什么?」公孙河岸激动的冲向前揪起了他的衣领,发红的双眼像座爆发的火山。
「我说你是私生子!怎样?」公孙映武挑衅的扬起嘴角。「你难道不是私生子吗?你想否认啊?」
下一秒,她看到公孙河岸握拳挥向自己的堂弟,一拳一拳,打得一点都不留情,甚至比打个路人更狠,她没有出手阻止,直到纷沓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有好事者去打小报告了。
郭俐仪呼天抢地的解救儿子。「这简直就是杀人哪!爸,难道您都不管管这无法无天的混球吗?」
「妳才是混球的妈!」公孙河岸不假思索的骂回去,他的风度不是留给这种人用的。
郭俐仪傻了。「你……你说什么?」这辈子还没人敢这样骂她。
「全部都给我住嘴。」公孙应龙看着鼻青脸肿的公孙映武,沉声命令,「向你堂哥道歉。」
「什么?」郭俐仪瞪大了眼。「这算什么?我们小武干什么跟这种人道歉?爸,你是不是老胡涂了?」
「我叫你跟你堂哥道歉!」公孙应龙的拐杖敲着地面,语气不悦。
「不,小武,我下许你跟这种下等人道歉!」郭俐仪把受伤颇重的儿子护卫到自己身后,像只保护小鸡的母鸡。
「我叫你道歉!」公孙应龙气急败坏,最后甚至语出威胁,「如果你不道歉的话,你就滚出去,永远不要回来了!」
「爸!」郭俐仪不平的大喊。
「不必道歉,我一点也不希罕。」公孙河岸冷冷的开口了,他睥睨的看着老人家,这是他回到公孙家之后第一次用正眼看老者,但眼光却充满恨意与敌意。「你以为不分青红皂白站在我这边,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你休想得到我的原谅,一辈子都休想!」
他奔了出去。
「公孙河岸!」秦遇霞大喊,也追了出去。
第七章
十六岁之前,我有三次被人在街上遗弃的黑暗经验,从此我就非常厌恶上街,医生告诉我,因为这个原因,我容易有预期性的焦虑,而不断飘移则让我并发了恐慌症,我从来没想过可以摆脱这个怪病,直到她的出现,让我知道人生还是有希望的,我多希望能将她留在身边,即使多一秒也好,我不敢想,如果失去她,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她纯洁、无瑕,她说的没错,我根本配不上她,就算我的新身份能与她匹配又如何?骨子里的我粗野不堪,连替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她适合那个像小白脸一样的医生,我知道这一辈子,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里,然后心碎……
车身正以极高速在飞驰,一路上横冲直撞的连闯了数个红灯,虽然险象环生,但秦遇霞没有阻止公孙河岸,任由他发泄过度复杂的情绪。
天色渐渐暗沉,他蓦然将车往马路边一靠,弃车而走。
「你要去哪里?」她大惊失色,连忙跟下去,下车之前还忙着熄火、拔钥匙。
他居然连车钥匙都不拿,真有他的。
华灯初上,霓虹闪耀,他像只无头苍蝇般急行在商店街的走廊里,他的面色灰败,肩上像扛了千斤重担无法放下。
她默默跟着他,无法顾及脚上穿了室内拖鞋有多引人注目,她让他去走,只要能让他好过一点,她都愿意配合他。
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热闹的街,琳琅满目的摊贩没有使他稍稍停下急促的脚步,人越多,越热闹的地方他反而定得更快更急,到最后,他简直像在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行道树旁停了下来,旁边是一所红砖墙的学校,钟声响了,留校的学生鱼贯走出校门。
他蹲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痛苦。
秦遇霞马上知道他的恐慌症发作了,若不是如此,他可能不会停下来。
「别怕,你很安全!」她先镇定下来,柔声告诉他,尽管他们已经引起很多学生的侧目了,她也不管,现在一切以他为重。
他重重吸气,看起来呼吸困难,整个人像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好怕……我好怕……」
听到他异于寻常的颤抖,她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别怕,你还有我!」
公孙河岸环住双臂,痛楚的饮泣着,「没有人要我……没有人要我……」
他像是回到十几岁的少年,在她怀里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他受创甚深的心灵,只能紧紧抱住他。
在这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她蹲在街头,任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伏在她肩头压抑的低泣,她心酸的抱着他,一下又一下轻拍着他颤抖的背,不知不觉,跟着他一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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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霞的名字与公孙河岸的名字划上了等号,他们在一夜之间传出了绯闻。
因为传说她与公孙河岸有暧昧情愫,所以她被急召回家,父母兄长都一脸严肃,好像她真的已经是公孙河岸的情妇了。
「公孙河岸为妳打架,这件事是真的吗?」秦昌逸看着女儿,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
虽然公孙家地位崇高,可是对于一个前二十八年都来历不明的男子,他怎么也不放心将宝贝女儿交出去。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她知道这件事是谁多嘴传出去的,除了气愤老人家不公平的郭俐仪母子,还会有谁唯恐天下不乱?
「那么是怎么样?」秦遇岩蹙眉看着妹妹。「现在大家都在传妳为公孙河岸割腕自杀,说得好像亲眼目睹一样,妳一个人只有一张嘴,怎么去澄清不实的谣言?」
她真的愣住了。
这谣言也太离谱了吧?她何时为公孙河岸割腕过了?再说最近他都没故意惹她,她干么气得要割腕?
这时候的她,仍然没有意识到爱情这两个字。
「唉,小霞,女人的名誉是很重要的,我看妳还是搬回来住吧,不要再去公孙家了,这样对妳比较好。」秦太太是女人,想得比较严重,她怕年轻人一个把持不住,万一做出非要结婚不可的事就为时已晚了。
秦遇霞还在发愣。
她想到那夜他的无助和彷徨……不,不管谣言怎么传,反正清者自清,她不走,她要陪着他,直到他不再需要她为止。
「我不能走,这份工作还没结束。」她坚定的告诉家人。
「难道妳就不把亚睿放在眼里?」秦遇岩忍不住发难了。「妳和公孙河岸的情事传开来,妳要他怎么想?」
她又是一愣,好半晌才缓声说道:「他知道我的为人。」而且她认为自己和何亚睿只是试着在交往,两个人都有共识,从来没有许下终身的承诺,她的事又为何要对他交代呢?
「知道有用吗?」秦遇岩气急败坏的说:「公孙河岸在巴黎是个坏胚子,他不学无术、混迹街头,他交往的男人都是毒贩,女人都是妓女,妳谁不好交往,偏要和这样烙着黑印的男人交往,妳是不是要我们秦家抬不起头来做人?」
「哥,他不是那样的人!」她忍不住为公孙河岸辩驳。「你不认识他,不能擅自对他妄下断语,当你和他相处之后,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
「妳居然替他说话!」秦遇岩根本不想再听,他气得跳脚。
「不要吵了。」秦昌逸跳出来喝止紊乱的场面,他看着女儿。「爸爸答应妳继续留在公孙家,不过爸爸也要妳答应我,妳绝不会和公孙河岸乱来。」
秦遇霞的眼里流动着无奈。
他们究竟把公孙河岸想成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他,根本是很脆弱的啊……
她叹了口气,抬起澄澈的双眸看着父亲。「我答应您,除了师生关系,我和公孙河岸什么也不会发生。」
这样他们总不能再阻止她留在公孙河岸的身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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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东西?」
公孙映文当众把一份文件丢到公孙河岸的面前,语气讽刺又嘲弄。「你以为经过一点特训就可以写出象样的企画案了吗?」
公孙河岸的神情比她更加嘲弄。「不喜欢的话,妳可以不用,老子不在乎。」
他只是随手写写,是底下的人鸡婆要拍他马屁,把他写的东西呈到那只美其名像孔雀,其实是火鸡的女杂碎的办公桌上去,如果不是那些人多事,他也懒得跟一只只会抬高颈子咕咕叫的家禽类说话啊。
「公孙河岸,你这是什么态度?」公孙映文蹙着柳眉,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她会踢他一脚,她真的会那么做,因为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实在太讨厌了,她不懂老胡涂的爷爷为何要重用他?
「叫堂哥,我温柔的好堂妹。」存心气死她,公孙河岸嘻皮笑脸地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妳跟我温柔的好婶婶真是像哪。」
已经有会意者偷偷笑了出来,这令公孙映文恼羞成怒,她马上想到了绝佳报复方法,登时露出一个笑脸。「对了,好堂兄,要不要我说一些你高贵母亲的往事给你听啊?」
那些事情在公孙家是不准提起的,纵然每个人都知道。
「不必了,我没兴趣听故事。」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很难看,如果这三八胆敢说出些什么来,他保证扭断她的颈子。
「怎么会是故事呢?」公孙映文微微一笑。「你母亲--哦,抱歉,因为你母亲和我大伯父并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我不能称她为伯母,这点请你谅解。」
他的嘴唇紧抿成一直线,眼眸跳跃着怒火。「三八,把妳做作的臭嘴闭起来!」
公孙映文的眼里有着得逞的快意。「你生气啦,堂哥?一定是你母亲把她的『热情』都遗传给你了,所以你才这么容易脾气火爆,」能够激怒这种EQ不高的人真是爽快。
「我叫妳住嘴!」他的双拳紧握,像是随时要出拳打人。
而他越火,公孙映文就越高兴,她完全不理会他的警告,继续讲她的。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午夜,你母亲一丝不挂的潜进我伯父的房里,就在那个热情如火的夜晚,你母亲怀了你,她天真的以为从此可以变成太子妃,没想到我爷爷却不接受她这个下人之女,她怂恿我伯父跟她私奔,生下你之后,他们殉情,派人把你送到我爷爷手上,然而你这个不该来到这世界的生命却不受欢迎极了,我爷爷根本不要你,他亲手把你丢到孤儿院去……啊--」
她恐惧的尖叫,只见公孙河岸双手掐住了她的颈子,几个人向前要制止他都制不住,她的脸色发青,她快死了,她真的快死了……
「不要冲动,公孙先生,您这样是犯法的--」他的数名手下连同赶来的警卫人员硬是将他架开,然而他的双目狰狞,整个人像只野兽。
「咳咳咳……」公孙映文大口喘着气,登时连站都站不稳,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你这个混帐东西!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妳最好告死我!」他恶狠狠的瞪视着她,眼睛像会喷火。「让我死在牢里,我的鬼魂绝不会放过妳!」
公孙映文睁大了眼睛,她怕了,他的狠话真的让她怕了。
她看到公孙河岸夺门而出,像团燃烧的火焰,心里忽然感到不安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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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公司后的公孙河岸到酒店买醉。
他喝得烂碎如泥,喝掉一迭千元大钞,也因为喝到神智不清,火气又大,他和酒店的客人杠上了。
他打了人,也被打了,身上脸上无一处没挂彩,对方被打到住院,气不过对外放了一些子虚乌有的谎话,美丽报出现了这样耸动的标题--
公孙家族流落在外二十八年的嫡长孙公孙河岸,惊爆酒店为酒女争风吃醋、伤人住院,这是公孙河岸回到家族的首张亮眼成绩单!
秦遇霞不知道这短短的两行字对她有致命的杀伤力。
她气得发抖、气得吃不下任何东西,她不想去隔壁探视受伤的他半眼,她甚至对着美丽报掉下了眼泪。
枉费她为他在她家人面前做担保,保证他绝不是个坏蛋,也不是流氓,可是他居然这么不争气,去酒家寻欢作乐?甚至还为酒女争风吃醋?她真的是气得再再再也不想理他了!
于是,当何亚睿提出了晚餐邀约,她想也不想就答应,只是一整晚她都显得闷闷不乐,还是因为公孙河岸呵。
她究竟是怎么了?
就算他去酒店寻欢作乐这也不关她的事,身为他美仪老师的她,有必要把自己气成这样吗?
她不懂自己,真的不懂自己……
「东西不好吃吗?」何亚睿见她的牛排只吃了几小口就不吃了,心里拉起了警报。
她肯定看到美丽报了,也肯定在为了报上关于公孙河岸的消息不开心,但她显而易见的烦躁是为什么呢?很显然的,答案只有一个--她对公孙河岸产生了超越师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