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走上前问小女孩为何不去拿礼物时,女孩怯怯地盯着她,随后露出信任的小酒窝,那情景,至今仍令绮彤难以忘怀。
第七章
“我只要有这本书本就好了,任何礼物都比不上它来的重要。”女孩手上的书册如珍宝般地捧在怀中,朝她绽放出甜美的笑魇。
绮彤以轻快的口气问道,“那你愿不愿意让姐姐和你一起分享你的书本呢?”
“这个--”女孩迟疑地偏头望她,接收到绮彤鼓励、殷切的眼神,她点点头,“好啊!欢迎姐姐加入我的梦幻王国。”她笑着,献宝似地站起身将书本拿到绮彤面前。
“梦幻王国?”绮彤看眼封面,随后抬头看着女孩因被夏日的烈阳晒得红通通的小脸蛋,疼惜地拉她到阴凉处,“阳光太热了,我们就坐在这里看好吗?”
女孩点点头,她随意席地而坐,绮彤微笑的将书本打开,随即被眼前的图像震慑住,她惊奇地张大眼一页页仔细地看着。
“你喜欢这些室内的摆设?”她目不暇接不转睛地一页翻一页,感觉到这女孩对家庭隐含着强烈的渴望。
“我常幻想自己有个舒适的家,有爱我、疼我的父母及兄弟姐妹,可惜我却是个父母不要的弃婴。”女孩眼眶红润的凝着泪,强忍着不掉落。“因此我喜欢画这些家庭方面的设计,希望将来当个室内设计师,为更多人设计温暖的家,让人们不再孤苦伶仃的流落街头,当个渴望家庭温暖的流浪者,和我一样可怜。”
听完女孩的话,绮彤怜惜的轻抚着她,才十多岁的女孩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快乐开使,但眼前这女娃儿却是如此的早熟、忧郁。
“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
“文巧沛。”女孩不假思索地道,一双乌亮的明眸则是狐疑地望着她。
绮彤望着她楚楚动人的可人模样笑道:“巧沛,你愿意让姐姐帮助你完成梦想吗?”心里浮现一个计划,她决定好好栽培巧沛,成为她的助养人,而这一切大概是因为她们有缘吧!
巧沛眼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位大姐姐,“是真的吗?姐姐可以完成我的梦想?”她小心翼翼地问,不想再承受高度期待后落空的感觉。
“是的。”绮彤肯定地摸摸她俏丽的秀发,“如果巧沛喜欢的话,姐姐欢迎你来姐姐的家,我想姐姐的妈咪也会喜欢这么可爱、聪明的巧沛。”
很少被赞美的巧沛,被说得不好意思的低头,声音轻细地问:“我真的可以吗?”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也有一天会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巧沛,要对自己有信心。”她鼓励着。
“嗯。”她鼻子酸酸地点了点头,“姐姐,谢谢你。”盈满眼眶的泪,终于忍不住的哭出来。
绮彤感动地将她拥于自己的怀中,“傻巧沛,高兴也别哭成这样呀!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巧沛闻言,抬起泪眼看着绮彤,哭得更用力了!
十只手指头在绮彤面前晃啊!晃的,文巧沛眨眨大眼地看着仍沉思在不知国度的她。
“彤姐,回神哦!快回来哦!”
绮彤这时才拉回思绪,却被巧沛近距离的放大面孔给吓了一跳。“干嘛?人吓人可会吓死人。”
巧沛一阵奸笑,“彤姐,想男人吗?不然怎么会那么入神,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啼笑皆非地拿起尺子敲她的头,“小三八,我是在想该用什么方法来赶快让你出国深造,免得天天吵我。”
巧沛的笑脸迅速地垮下来,“彤姐,你明知道我不想欠你太多人情的!”
“去你的,什么人情,就当我在你身上做的投资。”这件事她都不知跟巧沛提过多少次,可惜倔强的她自从高中毕业后即一再拒绝绮彤的好意。
“彤姐,别勉强我了。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但我希望以自己的能力出国深造。”
“唉,你……”接下来的话全被巧沛乞求的眼神给打住。
“你答应不勉强我任何一件事的!”巧沛眼神坚决,不容置疑地说。
“好吧!”绮彤深叹口气,就算她说破嘴也改变不了巧沛的决定,也罢!“去工作吧!”
心情恢复得好大半的巧沛,顽皮地朝她行举手礼,“!我这就去。”突然她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彤姐,老实说你刚刚是不是在想黎大哥?”
绮彤差点岔了气,“谁告诉你,我和他的事?……他”当然指的是黎瑞霖!
“穆妈妈。”巧沛露出无辜的表情。
“噢……”她开始头痛了。
“佟宇倩、黎依旋,你们最好识相的给我滚出来!”绮彤算准今天佟宇倩和黎依旋这两个背叛者会聚在宇倩的泡沫红茶店,因此她特别登门拜访,在进门时她随手挂上“今日暂停营业”的挂牌。
这两个最佳损友,竟敢欺骗她善良纯真的心灵,骗她到妇产科检查,乘机拿她的检查报告书影印副本向母亲讨赏,早在前几天她就想杀来这里,可惜天天不是母亲就是黎伯母带些补品连哄带逼她“进补”,想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问她答应瑞霖的求婚没?吵得她烦得要命!
前几天她和瑞霖商量好,暂时一个月别见面,她需要时间理清她和瑞霖之间的关系,想清瑞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凑巧这段时间他也必须出差到国外,便欣然答应,但却搞得她这几天心情郁闷得快垮掉了。
因为他竟然没对她表现出不舍的样子?气得她当场恨不得拿榔头敲他的猪脑袋。
她“强颜欢笑”地送他上飞机,但是实在没想到他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会找借口打越洋电话给她,害得她每天不敢出门就是为了等他电话,真是不愧为黎姨口中的愣木头。坐在高脚椅上,为自己倒杯开水,绮彤环顾四周仍不见两位好友的影子。
“还不出来,你们以为躲在某个脚落,我就会善罢甘休!不想死的话就出来见我。”她不徐不疾地喝着她的开水,等待她们的出现。
“嗨,彤彤好久不见。”佟宇倩心虚地摸着鼻子和黎依旋自厨房走出。
“是呀!好久不见!”她佯装笑容可掬地望着她们心虚的嘴脸。
“今天天气真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黎依旋指向窗外,无关痛痒地说着,傻气十足。
“是吗?怎么我觉得室内空气稀薄,好象要下大雨闪雷电呢?真讨厌!”绮彤怪声怪气,似有所指,想装傻玩文字游戏,她可不差!
“那不如出去透气好了!”佟宇倩出口即后悔!
绮彤拍手,“好建议,但我觉得还是待在室内比较好,打雷又下雨多‘诗--情--画--意’!”她快喷火地由齿缝中进出后面四字。
“现在好象演变成强烈台风挟带暴雨,‘暴风圈’愈来愈大了。”佟宇倩强扯唇角和黎依旋互视着。
“那扫到台风尾的人怎么办?”黎依旋话中有话的回以“僵笑”。
“怎么办?”绮彤用“咬牙切齿”和微笑抓住她的话尾,“凉伴和清蒸都不错哦!”她煞有其事地“好心”建议。
“谢了!”再玩下去就没完没了,面对现实、面对现实吧!宇倩和依旋在内心挣扎着。
终于她们摸摸鼻子的坐好,“彤彤,不要气,怀孕的人胎教是很重要的!所以嘻……面带微笑。”宇倩作出个嘻笑表情,企图打动“彤”心。
“嘻……”绮彤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要--微笑!“觉得我现在这样子如何?”
“好啊!甜美的笑魇,真是此女只应天上有,蒙娜丽莎的微笑也不过如此!”宇倩拍手叫好,鼻子长了一截。
“是吗?”绮彤佯装兴奋地转同一旁的依旋。
依旋连忙陪笑道:“是呀!是呀!儿子生得英俊挺拔,女儿生得沉鱼落雁!”真不亏是黎依旋,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绮彤立刻扯下“微笑”,各白她们一眼,“少来这套,你们两个背叛者,竟敢骗我到妇产科检查,达到目的后又去通风报信,你们活得不耐烦啦?”“彤彤我们可是为你着想。”依旋狡赖,“要是不这样,我那不开窍的老哥就不会跟你求婚,我们都希望你们能早点有情人终成眷属。”依旋衷心地说道。
“这么说我反而要谢谢你们才对喽?”绮彤一脸的平静彷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唉,不用啦!都几十年的老朋友了,还这么客套,只要你能了解我们的苦心就好了。”宇倩看看依旋,原来自己的情操这么伟大。
“我感动得要‘痛哭流涕,了,我竟不明白你们的‘用心良苦’,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佩服自己,早该去当演戏的。
“现在晓得就好!”依旋愈说愈忘形,一副欣慰的表情。
“去你的!”绮彤没好气地浇冷水。
“行啦!别气了!”虽碰得一鼻子灰,依旋还是扮个鬼脸逗她。
“被你打败了!”看着这两个“最佳损友”,绮彤是好笑又好气。
“彤彤,说真格的,你为何不答应黎大哥的求婚。”宇倩收起笑容正色问道。
“迷惑!”她简略地回答。
“为什么?我哥的条件不错,倒追他的女人可多得数不清。”依旋对她老哥的吸引力引以为傲。
“那又如何?”绮彤不为所动,她的条件也不差呀!
“要是哪天另一个女人抢走我老哥,你还能这样无所谓下去吗?”依旋企图动之以情。
绮彤沉思了一下,最后吐口气,“我不知道!”
“说真的,你对黎大哥的感觉如何?是爱还是仅只有喜欢?”宇倩认真地问道。
“老实说,到目前为止我仍摸不清,喜欢和爱的差别到底在哪里?”
“凭个人的感觉而异吧!”宇倩也是不甚明白,含糊的答道。“那你认为呢?”绮彤反问道。
“我认为?”宇倩习惯性地摸摸鼻子想了一下,“虽说我谈过不少的恋爱,但真正在乎的却一个也没有!不过,我想大概头一次就看得顺眼的算是好感,相处下来感到他令你更想进步了解的谓之喜欢,若是你没有他、他没有你一天见不着对方就想得要死,应该就是爱吧!”她突然笑出声,“其实应该问依旋这位刚坠入爱河的女人最为恰当。”
喝茶的依旋,一听到宇倩的话,呛得咳嗽连连,“宇倩夸张得笑得更大声。
依旋睨了她一眼,“干我屁事?”
“没有,想听听你这沐浴在爱河中的甜蜜女人,为爱和喜欢下的定义?”依旋促狭地朝她眨眨眼。
绮彤兴奋地点头头,“对呀!小旋你老实招出来你和我大哥目前到达什么地步,真如宇倩说得我没你、你没他如漆如胶的地步。”
“嗯……”依旋羞红脸,每想到穆智忠,她的心就不听使唤的小鹿乱撞。
见她一阵脸红,绮彤更兴奋地催促着,“说啦!别这么小气巴啦的!”
宇倩抿嘴闷笑,坏心眼的加入催促阵容,“是呀!依旋你就快说嘛!”
“其实头次见到穆大哥时,就感觉有股微妙的电流流窜全身,心跳也不由得加快……”依旋低着头,幸福地说出心中的感觉。
“哦,触电!没想到大哥磁场这么强。”绮彤突然冒出一句,打断依旋“爱的告白”。惹来宇倩一阵白眼。“然后呢?”绮彤示意地紧问道。
“有段单恋的日子很苦,到最后得知对方弄虚作假正心意后才豁然开朗,也因此我们都很珍惜对方的感情。”
“能摸清对我大哥是爱还是喜欢吗?”
“是爱!”依旋眼中溢满的深情,不假思索地说,由于发现自己口出太快,她扭怩地低着头,细声的道:“再肯定不过了!”
绮彤和宇倩像小女孩似和兴奋地尖叫,“哇……爱的告白!”
依旋被逗得连连羞红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羞得无颜见人,尤其在老朋友面前。
“幸福吗?”难得搞糟她,宇倩紧抓住机会不放。
“很美满!”有默契的,绮彤接声道。
“真讨厌。”羞得依旋忍不住娇嗔。
噗哧一声,三个人皆相视而笑。
无聊地踢着路上的石头,绮彤习惯性地走在黄昏的人行道上,看着面前的喷水池,她不由莞尔一笑。
这地方曾是她当初一心想当未婚妈妈时每天中午坐在这,巡视熙来攘往的人潮,企望找着能提供她优良精子的人,最后眼界过高的她终于找上车子抛锚,正赶着要去开会的瑞霖,结果碰得一鼻子灰也气得整肚子气!
也许真应验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的古训!她和瑞霖命中注定今生有缘,因此就算逃也逃不了缘的牵系。
缘--真是奇妙的东西。
乔杰不耐地牵着小伊扬,行走在忠诚路的街面上。
想到他大哥大嫂,乔杰不由地紧握双拳,小俩口想去二度蜜月,而爸妈又要到外地探亲,无法帮他们照顾宝贝儿子,在基于没地方“放”这麻烦的情况下,只好迫于无奈地由他这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叔叔,收留这个超级大麻烦,等待他的父母良心发现早点将它领回,好让他脱离苦海!
现在这聒噪的麻烦家伙正拉着他的大手“叔叔,快啦!人家要吃,你别走得像老牛拖车,很讨厌哦!人家快饿死了啦!”伊扬一张小嘴每隔半分钟就烦个不停,吵得他耳膜都快长茧。
“行啦!吵死了,你没看我正在走吗?再吵就不带你去。”他拿出撒手威胁着。
“可是,凭你老牛拖车的速度……”伊扬不满地撇撇小嘴,咕哝着。
“乔伊扬--”乔杰已耐不住怒意,为了这小鬼,他不知失去多少和佳人约会的机会,而他竟如此不知好歹,正想教训他一顿却被伊扬后面的话给打住。
“穆老师,穆老师!”伊扬放开紧拉他的手,投奔向一个柔软的怀抱。
“乔伊扬?”绮彤惊讶地看清怀中的小身影,“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和叔叔要去吃。”这小子直往她怀中钻,“嗯--老师,伊扬想死你了!听助教说你不再教我们了,叔叔问我你怎么不教了,伊扬都说不知道,我现在不和那女孩吵架了。”小孩纯真,不掩饰的言语让绮彤一阵窝心。
“伊扬,怎么没看到你叔叔的人影呢?不会又是你不乖随便乱跑?”绮彤环顾四周,仍不见乔杰的人影。
“才不,叔叔走路慢得要命!”伊扬松开紧拥她的小手,东张西望的朝人群指去,“穆老师,叔叔在那!有没有看见慢得像乌龟的人朝我们方向走来。”他又整个人粘在绮彤的怀中,拉也拉不开。
赶来的乔杰,在远处即听到侄子的谈活,一走近,二话不说地敲侄子的头,并帮绮彤拔开这只八爪小章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