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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滋味 page 6 作者:惜之

  「你不吃吗?我准备好久耶。」她及时拉住他的手,这是她当贤妻良母的入门,他应该捧场。

  准备多久他会不知道?无奈地摇头,这是她工作能力的极限,他哪还能对她更要求。

  「你什么时候离开?」

  老调重弹,他期待她有几分自知之明,了解自己根本不适合飞云的生态环境。

  「离开?哦!你要去睡觉时,我跟你一起离开。」她怕鬼、怕魔神仔,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边。

  听见她的回答,亚丰下意识想吼叫,只不过他今天太累,累得没力气把她抓起来,狠狠摇上几摇,将她的智商喊回几个百分点。

  垂肩,他告诉自己对残障人士要有起码的同情。

  「你要回房了吗?是不是我的饼乾弄得太漂亮,你舍不得吃?」渟渟问。

  不说话、不回应,他怕自己失手错杀她,引起弱势团体反弹。

  渟渟匆匆关上电灯,跟到他身边,握住他的大手。

  没将她甩开,纯粹是同情心泛滥,不希望她摔了跤,明天又去找幼幼要撒隆巴斯,传到老三耳里,让他用暧昧的调调在自己耳边说:「二哥,好歹人家是娇娇女,就算激情过度,也不要太粗鲁。」

  「其实没关系的,如果你喜欢,以後我每天都帮你排一盘漂漂亮亮的饼乾,你不用客气。」

  「闭嘴。」他回头低声吼她。

  闭嘴?哦,她乖乖照办,否则他又要说——飞云不用爱讲话的员工。

  跟在他身後,她愿意就这样,跟著他,一路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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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用力紧握,头抬高四十五度仰角看向亚丰,淡淡的月光照映出他出色的五官,他真是个帅到不行的男人。

  走回员工宿舍有一段路,他习惯送她回去,再自己回房。

  「你很累了吗?」她问。

  他没回答,不过她会开口并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是个安静不下来的女人,很少使用大脑,大部分时间只用四肢或嘴巴思考,如果她能保持三分钟安静,那么不用猜,她肯定睡著了。

  「我跟你说我家的事好不好?」

  他不置可否。

  他不说话时,她通常认为他默许,如果他真的有意见的话,他就会大吼、叫她闭嘴。

  「我们家是土财主兼暴发户,古时候我爸爸开计程车,妈妈做加工,後来爷爷留下来的土地增值,爸爸卖了一些、租了一些,我就变成暴发户的女儿。

  「是不是很难听?暴发户的女儿?同学常这样取笑我,还说我是男人眼中的大肥肉,人人都想娶我,好减少三十年奋斗。」

  唉……富家女的悲哀,你永远不晓得,男人是对你的人或是对你的钱戚兴趣。

  「其实我很清楚,我们家富不过三代,最慢到下一代,我们就可能到马路旁边要饭,所以为了钱追我,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不管是不是为钱,追求她都是一件蠢事情,但亚丰很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到路边要饭。

  「为什么?」他问。

  她不敢相信地看他。好意外,他非但没打断她说话,居然还对她提出问题,可见得他把话全听进去耳里。

  「我有三个哥哥、三个嫂嫂,都是老师,从幼稚园教到大学、研究所每一种都有。

  「我还有两个小侄女心心、念念,她们两个都很聪明,我大哥常说她们比我更独立。

  「我们家很幸福美满,要不是发生那件不幸的事情,我是不会离家出走的。」

  停下脚步,她叹口气,如果失去他,她要到哪里再找一个肯听她讲话的好男人。

  头靠在他粗粗的臂膀上,她的脸很哀怨。

  不幸的事?难道她家里真的发生困难,逼得她不得不离家出走,赚钱养活自己?

  「说。」

  他的指令很简单,她接收到了。

  「我刚说过,我们家富不过三代,是因为我们家有败家子、败家女、败家媳妇和败家爸妈,我们没有人会生财,只会散财。

  「眼看经济衰退,我们家的土地越来越不值钱,全家人决定把我嫁给一个很会理财的男人,我不喜欢他,所以逃家了。」

  乍听她要结婚,他的心跳快了两拍,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微微的不舒服。是抽痛吗?不尽然,只是……不爽……

  站定,她的手在他的掌握中,她的行动随他支配。

  他不走,她也随之停下,看他、望他、想他,渟渟发现自己连站在他身边都会思念他。

  「为什么不喜欢他?」亚丰问。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已经喜欢你了,怎么还可以喜欢别人?」

  亚丰最痛恨花痴女,月光下的她,表现出十足十的花痴表情,讲出十足十的花痴话,他应该扭头离开,可是怪异地,他竟然没有。

  盯著她,他居然想从她的表情中猜测出她有几分真心?

  其实根本不必猜疑,她是脑浆容量少於一公合的笨蛋,心事会以百分百传真的方式表现在脸蛋上,所以,她说喜欢他,便是喜欢他、她眼神说了爱,便是爱,不会有半分虚伪。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跟她讨论讨论因果问题。

  「别忘了,你是先逃家,再碰上我。」

  「对哦!可是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她的头脑回复以前的不清楚。

  「强辩。」他表明了不耐。

  「我不是强辩,从古时候,我就很喜欢很喜欢阿诺史瓦辛格,他的胸膛好宽哦,被他抱起来一定很舒服;他的背好厚,背起人来一定很愉快,还有还有还有,他的肩膀顶天立地,好像再难的事都困扰不了他,我爱死他了,真的,我没强辩,也没说谎。」

  他吐口长气,更加不耐烦。这个时候她扯阿诺史瓦辛格干什么?下一秒,她会不会跟他讨论魔鬼终结者的剧情?

  「说重点。」

  「重点就是……是……」

  是什么呢?她已经把全部都告诉他了呀!为什么连他这种聪明男人也听不懂她说话?偏过头,她眼底有丝丝伤心。

  「说话!」

  他的命令很简单,可是她的执行很困难。

  「哦,说话。」

  她还在想他上一个指令——重点?她的重点是爱他,她已经重复很多次了,他怎么听不懂?他是故意听不懂,还是根本不想爱她?

  她的表情很丑,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样。要嘛就哭一哭,她的哭相起码赏心悦目;不嘛就笑一笑,她的酒窝甜得可以装下两潭浓酒,偏偏她卡在两者之间,只会让人觉得心酸心碎,这种脸简直丑毙了。

  「说话。」他再度逼她。

  「说什么?说我喜欢你吗?说你是我的阿诺史瓦辛格吗?还是说我喜欢你的怀抱、喜欢你的吻、喜欢你的背,更喜欢你顶天立地的肩膀?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听哪一句。」

  她碎碎念了一大堆,不过他总算听懂了,原来,在她心目中,他是她的偶像、她的阿诺史瓦辛格。

  不管是哪一句,他都听得很舒服,这种舒畅把刚听见她要嫁人的不舒服感驱散开来。

  亚丰缓缓走到小径上,那里不是回宿舍的路,但渟渟无异议,跟著他的脚步往前。

  他靠著一棵树干,坐下,她也挨在他身旁坐下,手仍紧紧握住他的,一点儿都不想放。

  他始终沉默。

  渟渟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反正一定是想那种很难很难,难到她弄不懂的东西。

  她的安静不曾超过三分钟,在两分五十九秒时,她又自顾自说起话。

  「我不喜欢傅恒,他那么白,看起来不像男人;他不爱讲话,连笑容都是冰的,我很怕冷,怎么能够嫁给他?就算他会变钱出来也一样。可是爸妈说,我要是不嫁给他,心心、念念就要到马路旁边去当流浪儿……」

  傅恒?亚丰听过他,他是个很有名的理财顾问,有颗点石成金的头脑,难怪她父母亲会替她挑中这个女婿,以她买泡面拿一千块不必找钱的习惯,不嫁给这种人,全台湾还有几个人养得起她?

  叹口长长的气,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昨天早上,我打电话回家,妈妈说傅家已经开始在筹备婚礼,叫我玩到这个月底就回去。

  「他们为什么弄不懂,我是离家出走,不是环岛旅行,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嫁给他。」

  听著她的话,亚丰的心情一团混乱。

  她回家嫁人,他丢掉一个麻烦包袱,岂不两全其美?可是,他居然不希望这样,是不是很诡谲?

  「你可不可以教我玩股票?如果我自己会变钱,我爸妈也许就不会逼我嫁给傅恒。」

  教她股票?以她的笨头脑,学三辈子也学不会。亚丰冷嗤一声。

  「不行吗?我知道这种秘诀是不外传的,我曾经向傅恒求救,请他教教我,他也和你一样,哼了一声就没下文,不过,我能理解,如果每个人都学会这种秘诀,人人都赚钱,他就没得赚了。」

  秘诀?她把操作股票当成巫术,念念咒语就能财源滚滚?

  她靠上他的肩膀,一秒、两秒、五秒、八秒,他居然没把她推开?这下子,她更安心地在他的肩上筑巢定居。

  天上的星星很多,月亮很美,在处处光害的台北,很少看见这样一片漂亮夜空。

  「我喜欢这里,不喜欢台北,你以後不要赶我回去好不好?」

  「你总要回去嫁人。」淡淡地,他举证出事实。

  「不,我一定会有办法,不用嫁给白斩鸡。」她下定决心,不嫁,打死都不嫁!

  「你想到办法了吗?」

  「有,不过要请你帮忙。」

  「怎么帮?」

  「你比他更早把我娶进门,这样他就没有人可以娶了,你说这是不是个最棒的好方法?」

  她的好方法居然是要他作出重大牺牲?

  「你肯吗?」渟渟怀了希望问。

  「不肯。」他的拒绝直接。

  「我就知道,算了,我另外想办法。」讲完这句,她不再说话。

  分享著他的体温,她喝下半打醇酒,那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有阳光的气味,乾净清新。

  头昏昏、脑钝钝,那是酒精中毒的前兆。

  她安静了,他的心反而不安宁,她的话一次次在他脑中回响——

  她说喜欢他、爱他:她说她爱赖这里,别将她赶回台北;她说她被逼著嫁人,不想嫁给白斩鸡……这些乱七八糟的讯息将他的心捆得失去自由。

  喜欢她吗?不!只是不讨厌,对他来讲,不讨厌已是不容易,因为她是他最厌倦的花痴典型。

  要将她留下吗?不!他应该将她赶走,让她对自己不存想法。要她依照家人的希望,嫁给一个能提供安全生活的男人,虽然这样做会让他心底隐隐不爽,但他的理智说,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而最适合他的女人是辛雅雯,雅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他们之间不单单是好朋友关系,他们还在去年就决定了两个人的婚事。

  雅雯能干聪明、独立自主,不须他下指令,就能把事情做到完美无缺,不像渟渟这种女人,连一句话都能说得颠三倒四,不清不楚。

  没错,就是这样子,他侧头想对渟渟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发现她睡著了,亚丰苦笑,明天让小题看见,又有话题可讲。

  轻轻将她打横抱起,在回员工宿舍的道路上,一道颀长黑影叠上一个纤瘦影子,缓缓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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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会议从九点开到下午三点,并购案的工作已开始进行,顺利的话,下个星期就能看到初步目标。

  关上电脑,亚丰伸伸懒腰,端起桌面的马克杯,发觉茶水已经喝完,却没有贴身女佣添上新茶。

  对了!为避免渟渟在旁边烦他,他一早就支她到马房那边帮忙,只不过,她居然乖到没来闹他吃午餐,倒在他意料之外。

  收收桌面的东西,他决定到马房找人。

  走出办公室,骑上脚踏车。农庄有点大,他不想在来来回回中浪费太多时间。

  马房里只有两、三个训练师,在帮马整理蹄子。

  「渟渟有没有过来?」亚丰问。

  「有,不过她把这里弄得一团糟,我请她到花圃那边帮忙。」训练师阿德说。

  「弄得一团糟?」看来,她捣乱的功力丝毫未见减退。

  「叫她倒饲料,她弄得满地都是;要她去拿草料,半天不见人,原来她整个人摔进牧草堆,还要人将她拉出来。她在这里只能帮倒忙,亚丰先生,下次你要支开她,能不能帮帮忙,不要把她往马房送。」

  说到渟渟,训练师的怨言多到不行。

  「我知道了。」

  跨上铁马,亚丰朝花圃方向前进。花圃末到,就碰见管花圃的园丁马先生。「马先生,渟渟呢?」

  「亚丰先生啊,渟渟去厨房帮忙。」

  缩缩脖子,一想到渟渟两个字,马先生就头皮发麻。

  厨房?不会吧!上次她差点儿引发瓦斯爆炸,危及数十条人命……

  「阿德说他让渟渟到你这里帮忙。」

  「我知道啊!可是几块好好的花圃让她—浇水,就浇成沼泽地,再抓两只招潮蟹过来,我们就可以开一个潮间带生态教育区,说不定再几天,还会自动长出水笔仔!亚丰先生,你能不能请渟渟走路,她实在不适合留在咱们农庄里工作。」

  他苦著脸看看手上被渟渟当杂草,「除」下来的小花苗。

  这件事他会不知道?要不是小题搜刮了人家全身上下的名牌,非要护航渟渟不可;要不是渟渟的眼泪让人容易妥协,早在她进入农庄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将她轰回台北,哪有机会让她在这里闹得天下大乱。

  「我知道了。」

  亚丰重复相同一句老话,问题是,就算他知道,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除了把她带在身边之外。

  厨房?他说厨房是吧!希望那里没事,不会让整个农庄两百多个员工饿肚子,无奈地骑上脚踏车,他朝厨房方向继续前进。

  厨房里安安静静、整整齐齐的,看来没有重大事故,他走出厨房,在前方几公尺处,碰上小书。

  「小书,渟渟有没有过来厨房?」

  「有,不过林妈妈不让她进厨房。」小书回话。

  干得好,下个月别忘了替林妈妈加奖励金。

  「你知不知道她去哪里?」

  「她在客服部帮忙换床单,下午会有一批客人进来,没有记错的话,三个小时前我碰见她,她在C区207室整理。」小书温温柔柔地说。

  「我知道了,谢谢。」转身,他要继续他的「千里寻白痴记」。

  「亚丰先生。」

  小书和农庄里的员工一样,对著他们四个兄妹喊先生、小姐,尽管她和冠耘有著特殊关系,不过她牢牢记住他的话——别自以为爬上他的床,她就有任何不同。

  她是认命的,所以她从不敢对未来存有幻想。

  「什么事?」他停下脚步,回身。

  「渟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尽量选择一个较简单的话题作开头。

  「我没说她不好。」亚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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