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的渟渟生气了,她火大,如果他爱她,OK!她全听他的;如果她还有一点点希望,OK!她也听他的,问题是 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无瓜无葛,他凭什么要求她以他的意见为中心?
「我要去动手术,修补我的处女膜!」
话出口,她的脸炸出一团红晕,两个人怔怔地望著对方,时间静止。
「你很在乎昨晚的事情?」
是啊!她何止在乎,她更生气,为什么对她而言那么有意义的一件事,对他来讲只是单纯的生理发泄?
她静静站在黑暗里面,月亮的朦胧光芒照不进她黑透心情。
「那么,我很抱歉。」亚丰说。
她不要他的抱歉,她要他的心、他的感情,然而,她清楚,他给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她的口气软化,她不擅长生气,只擅长妥协。
「要不要再多住几天?」亚丰问。
让她亲眼目睹他和辛小姐的幸福?不要!她连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摇头,她坚定。
「好,我陪你回房整理行李。」
这次,他主动握住她的手,说不上来的感觉叫作依恋,可惜他太陌生,否则他会理解,他对她的心已经改变。
他的体温透过掌心传达到她身体,渟渟不断告诫自己,那不是爱情,不可以糊里糊涂再次沦陷。
「以前,我很喜欢牵著你的手走路,刚开始是害怕摔倒,有你牵著,我知道,阿诺不会让身边的女人受伤。
「後来,我喜欢牵著你的手,不全因为安全感,而是我爱上这种依赖的感觉,仿佛,你是我的天。」
她从来不是个会说话的女人,但在相聚的最後一个夜里,她要向他娓娓道出自己的心情。
「我懂,牵著我,你觉得麻烦,你恨不得快快把麻烦甩掉。可是最近,你不太甩开我了,我以为,你已经慢慢习惯我这个麻烦……」
停下脚步,她正面对他,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回。
「现在,你不用再理会我,回去吧,她……辛小姐是个美丽的女人,我很能了解,你为什么坚持选择她,没关系的,事关你一生的幸福,你有权作出正确抉择……再见。」
挥挥手,她艰难地拉出一个不自然笑容。
转身,她快步疾行。
亚丰盯住她的背影。她在哭,他肯定!几秒後,他快步追上去。
他宽宽的黑影罩上她的头顶,淳淳回头,泪水挂在下巴处。
「你……做什么?」
一个冲动,他几乎想低下头,吻去她腮边泪珠,但他硬是控制住了。「我陪你去整理行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拒绝他的好意是她人生头一遭。
「天黑了,你叫不到计程车。」他的藉口很烂,却也很实际。
「我请幼幼骑车送我。」都要顺他的意回台北去了,现在再来表现好心,未免太慢。
「骑车不安全,我送你。」拉住她的手,这只右手是他牵惯的,没牢牢牵住,反倒出现空虚感。
「你要送我到哪里?」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力气没有他大。
「送到你想去的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如果她想去礼堂呢?如果她想他送著走过一辈子呢?他也会答应吗?
恐怕不会,他的辛小姐还在招待厅等他回去。
走回房间,渟渟打开衣柜,衣柜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套小题借给她的衣服,她的名牌包包、名牌衣饰、香水、化妆品、帽子、鞋子,全换成现金,进了小题的口袋。
几件贴身衣服、两套睡衣,除此之外,再没有东西是她带来的,看著空荡荡的皮箱……
算了,她把贴身衣物扔进垃圾桶,不带了,她最重要的一颗心都遗落了,何必再在乎这些小东西。
「走吧!」她回头对亚丰说。
「你不带行李?」
「没有东西好带。」
「没有东西好带?」看一眼衣柜,他想他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吧!」
他们离开宿舍,走到他的车旁,上车、下车,进入火车站。
这一路,他开得很久,从屏东开到高雄,车窗外的夜景从寂静到热闹,从人群稀少到人群拥嚷,不想离开的心情,随著车行速度,越拉越紧。
几度想说的话,才到口中便消失。
把车停好,下车,亚丰领著她到售票处,仰头,她看了老半天,始终不发一语,亚丰没有催促,耐心等待。
半个钟头过去,渟渟转身,轻言说:「我没有钱买票。」
亚丰问过她家地址,替她买好车票。送她走到剪票口,她傻傻地站在剪票员身边,看他。
「你应该到第二月台。」
「我不知道第二月台在哪里。」又是一脸小可怜。
亚丰二话不说,穿过剪票口,走到她身边。
「我陪你回台北。」
「你没有买票。」
「我补票。」
「哦!」渟渟哦一声,表示了解。
再握住她的手,摆荡的心摆进适当定位。就这样,他从屏东一路把她送回台北、送到她家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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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亚丰从一大早就心神不宁,他的情绪坏到极点,早晨会议他没开,让一大群员工在远距视讯前发呆。
顾不得所有诧异眼光,原该待在股市盘面前的他,看不清上上下下的线条,他只想吼叫。
走出办公室,这是比较好的做法,因为前几天,他的心不在焉,让他损失几千万,再损失下去,恐怕他股市之神的封号要拱手让人了。
「你不用工作?」辛雅雯拦在他面前。
说实在的,他没心情和她谈话,不过,他没无礼地推开她,因为他们是过命交情,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何况,他的烦累积了七天,的确需要有个人来给他意见。
「雅雯,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除了你以外,所有的男人都用一对色眯眯的眼睛看我。」她走近,勾住亚丰的手臂。
「就为了我对你不感兴趣,所以想嫁给我?」
「我们两个人的解读不一样,我不认为那叫不感兴趣,我认为那是你看见的东西和别人不同——你很清楚我的内在。」
这个男人有心事!开玩笑,他们是过命的交情,她怎不懂他。
「我不知道你的内在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很了解,你是个有能力的女人。」亚丰实说。
「所以罗,我们成了最佳拍档,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保证你完美解决。说吧!什么心事困扰你?」
前几夜,他匆匆离去,没留下半句交代。她找了季扬谈开,这一谈,谈出一个她不该知道的意外,她考虑几天几夜,还没决定该不该成全这个意外。
头靠在他肩膀上,他们一路走到马房,她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一烦,就要操死马房里那些可怜家伙。
「我没有心事。」他否认。
「你有,说说看,和我刚来那天晚上出现的小女生有关吗?」
「你怎会联想到渟渟?」
「女人敏感的天性。」
「我不懂你的意思。」
「嫉妒不就是女人的天性之一?说吧!那个女人有什么魔力,把我老公从老婆的接风宴中拐出去,然後一整个晚上不见人影。」
「我只是陪她回家。」
「陪她回家?不会吧!你老婆台北屏东来来回回多少次,从没听见你说要送我回家。说!她有什么魔力?不会是……她把你诱拐上床了吧!」凑到他耳边,雅雯取笑他。
「不要开玩笑。」他拉来两匹马,装上缆辔,一匹交给雅雯。
「开玩笑?老公被抢是多么严肃的事情,我怎会开玩笑?」
接手马匹,她想到什么似地,又问他:「老实招来,你有没有带她骑过马?」
「有。」
「你们各骑一匹?」
「不。」他连想都不想,直觉反应。
当时,他就是认定她不会骑马,肯定她没有他,一定会发生危险,於是作主让爱马多了一份甜蜜负担。
甜蜜负担?她是他的甜蜜负担吗?回想相处的时光,她的确比任何人都要麻烦,不过他却从不真正认为她烦,相反的,收拾她制造出的紊乱时,他常忍不住会心一笑。
心里有她、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镜头,他又忍不住了,嘴角扬起一个漂亮弧度,明明是坏到底的心情,却偷偷埋了一笔甜蜜。
「你在笑?说!你是不是想到那只狐狸精?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她故作泼辣。
「不要叫她狐狸精,她不是。」
就算她是,也只是一只无害的笨笨小狐狸。
「你替她说话?我就知道你变心了,呜……」捣起眼睛,她的哭声很假。
「我没有变心,我还是决定娶你。」
亚丰反对她的指控,对於娶她这件事情,他从未改变过初衷。
「得不到你的心、就算得到你的人又怎样?」
放弃假哭,唉,她想她不适合当明星,还是乖乖回去当她的女强人,比较有前途。
「你是在帮我,还是搅和?」
这种谈法不具建设性,他不想谈,跨上马鞍,策马快奔,他想让风吹走满腔烦闷。
「喂!等等我……」
雅雯望著他的背影摇头。看来,她把他惹火了。好吧!要谈是吗?认真谈下去,她可能会失去一个好老公,在备胎品质还不是太整齐的情况下,她实在不肯作出重大牺牲,可是……谁让他们是过命交情呢?她可不希望这个好朋友,在未来五十年,看到她就想起当年遗憾。
好啦、好啦,牺牲就牺牲,反正好男人又不是只有几个,说不定,她注定了要演塞翁失马记,当个好心有奸报的伟大阿信。
她在牧场边追上亚丰,能追上他的唯一原因是——他下马了。
他坐在一个倒置的玻璃鱼缸前,不发一言。
「这是什么东东?」好奇心驱使,雅雯找来一根枯枝就要进行考古工什。
「不要动它。」
「为什么不动?难不成下面埋了一具尸体。」
「没错,是一具尸体。」
「不会吧!你把那位可爱小美女埋在下面?为什么,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求欢失败?」
「你在胡说什么?」亚丰皱眉。
「是你说里面埋了—具尸体。」
「对,是一条鱼的尸体。」
那是渟渟的心肝肥肥,他忘不了那天,她红红的鼻头、红红的眼眶,红红的小脸和著细碎雨滴,从不心疼人的亚丰,有了心疼的感觉。
翻出手表,看看时间,这个时候,她应该走进礼堂,在神父面前说出「我愿意」了。
心抽痛两下。这不合理,可是这几天,他想来想去,想出自己对於渟渟,早存在许多不合理。
「略过这个话题,不管里面是鱼、是羊,还是猪狗牛都好,我们先来谈谈你的小渟渟,说吧!你到底喜不喜欢她?」
喜欢?不,只是不讨厌吧!他摇头不作答。
「好吧!我姑且当作你自己对於她的感觉,尚未清晰。我们先来谈谈另一个方面,你为什么要娶我?」
「这个计画早就决定好,不用再多加讨论。」
「你有很多计画都可以临时更改,为什么独独婚姻不能更改?说不定,还会有讨论空间。」雅雯问。
「我会变更计画是因为後来的构想比之前的计画更好,我不认为其他女孩会比你更适合成为我的妻子。」
「首先,我很感谢你的看重,再来,我不得不承认我很伤心,原来,你想娶我的原因是因为我适合你,而不是你爱我。」
「爱?你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亚丰怀疑,他本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理性、果决,判断犀利,至於爱情,这种模糊不清的东西,他们不认同。
「我没那么主观,无缘碰上的东西,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雅雯说。
「我不认同爱情,爱情只是一种错觉,一点肾上腺素、一些费洛蒙,再加上怪异的排列组合,组出一种缺乏科学根据的东西。」
「不管它怪不怪异,不管它有没有科学根据,它的存在让很多人有了甜蜜感觉,它让渟渟在你脑中鲜明,也让你的心挂上她的倩影,爱情……是种不错的东西。」
渟渟挂上他的心吗?
是的,紧紧挂著,在她离去的几天,他醒著、睡著,总有一个酸酸的心情在他胸中酝酿。他想她,非常非常想,想得他无情无绪;想得他莫名其妙发脾气;想得他怀疑起自己的坚持有没有意义。
这种感觉就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的爱情?
它本想,只要时间够久,这种情绪会逐渐淡去,可惜,没有,他非但不觉得云淡风清,反而被重重的想念压得喘不过气,想她,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写著两个字——思念。
原来爱情调入思念,会越浓越醇。
「我不像你那么幸运,有爱情找上门,如果有的话,我一定不会让自己和它错身。」雅雯下了最後一道重药。
「你的意思是……」
「去找她,确定自己的感觉,如果,你仍不信任爱情,我乐意当你的备胎情人,在这里等你;若,这份爱情值得你去争取,就请你勇敢一点,别让我笑你没志气。」
「你不介意我……」雅雯的反应太特殊。
「我重视你的感觉,我宁愿要一个快乐的好朋友,不想要一个痛苦的丈夫。去吧!去找她。」雅雯鼓舞他。
「可是……她现在已经走入礼堂,成了别人的妻子。」想起傅恒,他会奸好对待渟渟吧!只要渟渟不再排拒他,他们会幸福吧!
「什么!?你居然眼睁睁看著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你比我想像的更胆小。」雅雯气得哇哇叫。亏她狠下心来,逼自己吃亏、假贤淑,他居然,居然……
突地,他的手机响起,不太想接,但对方的耐心值得嘉许,於是,他接起电话。
是小题。
「喂,二哥吗?你帮我告诉大哥和三哥,说我结婚了,明天要到澳洲度蜜月。」
「什么?你结婚了!?」亚丰不敢置信。
「对啊!你妹婿叫作傅恒,有空我会带他去农庄,介绍给你们认识。」她的声音飞扬喜悦,满是新嫁娘的幸福感觉,
「你怎么会跑去嫁给傅恒?渟渟呢?」
她怎么跑去嫁给傅恒?
这件事要细说从头的话,恐怕三天三夜都不说不完,要牵扯的人物除了她那票姊妹淘、一连串的计画、还有她的坏心眼……当著新老公,这些话,她打死都不能说出口。她可不希望刚从礼堂走出来,就往法院去诉请离婚。
於是她选择略掠过前一个问题,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
「不知道,他们全家人守住她,可是没一会儿工夫,她居然逃婚成功,典礼上没有新娘,我只好勉强一点,当当飞上树枝头的小凤凰。」她笑咪咪地望著她帅帅的凯老公。
「有没有人去找渟渟?」
「他们正四处打电话找渟渟,我想她会回农庄吧!你不妨等等看,我要挂电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