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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情深 page 7 作者:蓝雁沙

  “你……你怎么讲话这么恶毒啊!她是哪里得罪你?还是你……”美纹大口大口喘气的质问道。

  在美纹气得浑身发抖之际,因为害怕影响到她腹中的胎儿,映蝉连忙拉住她。

  “算了吧,美纹,反正美丑是天生,无所谓别人怎么讲,只要我们保持自己的心能和善就好。”

  在听到映蝉的话的同时,那几个女孩脸色大变地瞪着她们,随即往外走去。

  “哼,自以为了不起。”

  “对啊!只不过是个丑老太婆和个大肚婆……”

  在她们消失在门廊后,美纹苦笑地摇摇头,“映蝉,你看到了吧?我一直鼓吹我老公移民,他偏偏拚了老命要回台湾。你看看,台湾这种教育制度所教养出来的小孩,说她们是小孩,个个也都十八、二十了……”

  “也不会全部这么糟,或许她们只是其中的几个个案,你也不要太悲观了。”接着美纹递过来的纸巾,映蝉擦了擦眉尾的血迹,皱起眉头的看着自己的左脚踝。

  “怎么样,你的脚……”看到映蝉咬着牙地单脚跳行着往柜台的方向前进,美纹关切地问道。

  “大概是刚才跌坐下去时扭到了。”忍痛将鞋子脱掉,随即映蝉又后侮了,因为这样一来她的脚就塞不进鞋子你去了,她势必得打光着脚丫子去看医生。

  “唉这可怎么办呢?自从我老公知道我怀孕后,就不许我骑摩托车,要不然我就能载你去国术馆给师父们揉一揉,很快就会好的。”

  “没关系,我可以搭计程车。”

  “咦,干脆叫你老公来载你去国术馆嘛!他的电话给我。”突发奇想的,美纹大喝一声,令映蝉吓了一大跳。

  困窘的摸摸头又摸摸脸,映蝉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天哪!我哪会知道他的电话啊!

  面对个性耿直、凡事都爱追根究底的同事兼好友,映蝉轻轻地清清喉咙,“呃……因为他也是刚从国外回来,所以,我没问他电话的事……”

  话还没说完,美纹已经忙不迭地大摇其头了,“映蝉,不是我爱说拜托你偶尔也走出你那惟美幻境般的白日梦,睁开眼睛看看现实的世界好吗?”

  “我有啊!我已经尽量少作白日梦了。”

  “是吗?哪有人连婚期都定了,还这样迷迷糊糊的过日子,你连他的电话都不问?那万一他要是个杀人越货、前科累累的诈欺犯呢!或者,他已经有老婆了呢?”叨叨叶叶的唠叨着,美纹吃力地翻阅着字体小如蚂蚁的电话薄,一页页地翻寻。

  “你在找什么啊?”诧异地看着美纹的行径,映蝉歪着头地想着美纹所说的话。

  是啊!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事!看他的样子是不太像个会是强盗或是杀人的登徒子,不过话说回来,谁见过有哪个歹徒在自己额头上刻着“我是坏人”来着?

  无所谓地吐出一堆积郁在心中的那口气,映蝉挑挑眉地望着红肿的脚踝。我之所以不那么积极的问他那些背景资料,大概是因为我根本不以为这会是我所想像的婚姻吧!由着爷爷和伯公的撮合,横互在我们之间的辈分、年纪及意识形态上的差距都太大了……

  “喂,你还在发什么呆啊?名字?”不满地将手故在映蝉面前挥动,美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什么名字?”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映蝉茫茫然。

  “还有谁?当然是你老公的名字!我已经查到学校的电话,待会儿我打到他们学校,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了。”

  “美纹,不要麻烦了,我……”

  “什么叫麻烦?男人是种很贱的动物,千万不能太宠他们了,否则结了婚你就会倒大楣,像我刚结婚时总认为体谅他,不要太麻烦他做东做西的,结果他习惯啦!现在什么都是我的义务。因为啊——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你自己做的事,为什么现在要我‘帮’你做?每次我听到他这么话,我都快吐血了。”美纹说着还一副很呕的样子。

  “可是你跟你先生一直是我所知道的夫妻中,最幸福融洽的一对。”映蝉大感意外地看着吐着苦水的美纹。

  “那是我一直在忍让。映蝉,婚姻要美满很难,想使它破灭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废话少说,他叫啥名啥?”

  莫可奈何地看着美纹几秒钟,拗不过她的坚持,映蝉只得据实以告。

  得到答案后的美纹不再理会她,迳自打着电话,“喂,我想找一位扬刍荛扬教授。呃,是这样的,我是他未婚妻的同事,他未婚妻受伤了。”

  话才刚说完,映蝉即伸手切断了电话线路,“美纹,不要太夸张了,我只是扭到脚,万一他现在正在上课的话……这样不好啦!”

  气馁地叹口气,美纹拍了拍映蝉的腮帮子,“好吧!随便你,不过关于驯夫术的事,我哪天一定要好好的找机会教教你,免得你被你老公吃得死死的,永世不得翻身。好啦!我要去补充养分,要不要带些什么给你!”

  摇着头地目送美纹像只鸭子般,危危颤颤地晃出去,盯着窗畔油绿的酒瓶椰子和草地,她的思维又飘远了……

  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那个过早涂胭抹脂的女孩,刍荛的注意力全部贯注在手里的那张纸条上,离下课还有三分钟,办公室里的职员即慌慌张张的隔着窗子朝他招手,交给他这张纸条——

  未婚妻的同事来电:未婚妻受伤。

  一时之间他的精神全部涣散光了,只能怔怔地伫立在那里,任往事如潮水般狠狠地冲击着他。受伤……闭上眼睛,他似乎又见到闪着红灯,夹着刺耳的鸣叫而到的救护车,那些白白车中跳下来的白衣人,大声嚷喝着要他放手,但他怎能放手!那是芙琳啊!

  在几番挣扎都告失败之后,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载着芙琳远走,直到下一次他听到芙琳的消息时,她已经在巴黎近郊一坯新土中长眠了。

  这个记忆从此在他灵魂中生了根,总在他最孤独的时刻,或是快乐时分,如鬼魅般的自脑海中乍现,像要惩罚他般的提醒着他,这血淋淋事实的存在。

  职员困惑的表情令他警觉地一凛神色,在没有人看得到的那一面,悄悄地将感伤全部拢束到心灵最深处。

  快步回到讲台,他竭力以平静的语调宣布下课,在喧哗的操场和响彻校园的钟声之间,却被这个女学生拦住。

  “教授,我叫张如苹。”短短的迷你裙,半截中空的T恤,脚上是双及膝的长靴,配上她那头齐肩卷发,整个人洋溢出一股年轻气息。

  手里不停地揉捏着那张仿佛有千斤重的纸条,刍荛仍维持一贯的温文有礼,朝那些对他大叫“教授再见”的学生们点点头,再将注意力拉回眼前这位有着传统式微微上斜丹凤眼的女学生。

  “你有什么问题吗?”将那叠资料和幻灯片挪挪位置,刍荛整个心思都已涣散了。

  “教授,我对歌德式和维多利亚、都铎式的建筑还是弄不太清楚……”垂下眼帘,张如苹的手指不自然地扭成一团,艳红的寇丹分外刺眼。

  “没关系,下次上课还是会提到的,毕竟你们只是生活在台湾的学生,平常也几乎没有机会见到这些个特别的建筑物。还有没有别的问题?”漫不径心的看看表。我应到图书馆去了!不知道映蝉到底受了什么伤!

  “呃,教授,你在课堂上说你要找个工读生?”正当刍荛对她的沉默感到纳闷之际,抬起头张如苹两眼闪烁着特殊的光芒,急急地问道。

  “嗯,因为我的工作很忙碌,所以需要有个助理来帮我处理一些杂事,像资料的影印及作业的收送,你有兴趣吗?”将重心由左脚换到右脚,刍荛淡淡地笑笑。

  “好,我愿意。”她倒是很干脆的一口答应。

  讶异地桃挑眉头,但想到映蝉的事,他立即将重重的幻灯片和资料全文给她,“太好了,那就麻烦你把这些东西送到我的办公室,放在桌上就好。”

  捧着沉重的资料和幻灯片,张如苹睁大眼地看着刍荛往反方向走去。

  “教授,你要到哪里去?你下一堂不是空堂吗?”

  “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这些东西就拜托你了。”说着话头也不回地朝停车场的方向而行,刍荛的注意力已全部跑到那个有着雀斑的女孩身上了。

  耸耸肩地抱着沉重的资料往办公室走,张如苹习以为常的对那些走廊旁投射过来的爱慕眼光视而不见,她是美丽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这也就是她一直以来特别受欢迎的原因。

  转过那道弯,她得意洋洋地越过几个同班的女同学,享受她们眼里的妒意和羡慕。是的,她已经找到正大光明的接近教授的方法了,而这,是她那一群怀有同样心事的同学,所不能或不敢做的事,对她张如苹而言,只要是她想要的,没有她要不到的,即使使尽手段,她也非得到不可!

  将资料和幻灯片放在窗户的水泥台上,她慢条斯理地顺了顺头发,拉拉稍嫌短了些的裙子,这才故意深吸口气,挺起她藉以自傲的胸部弧线,盈盈地走进办公室。

  为了要令扬刍荛对自己留下好印象,这些天来她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向来不爱上课的地,为了要留给这位潇洒又有气质的教授一个好的印象,一星期两天,拚老命的起床赶这第一堂课,然后再回家睡回笼觉。

  想要营造出自己出众的美貌,她更是三天两头上街采购,以期每次出现在他面对的自己,都是最完美的一面。

  “张如苹,你把扬教授的东西送回来啦?他的未婚妻刚打过电话了,她说她只是扭到脚,要扬教授不用过去了。扬教授是不是已经走了?”职员拿着一大叠的讲义,站在影印机前忙着Copy,一面对她说。

  “未婚妻?教授没有跟我们说他有未婚妻的事啊……”草草地将那些东西往刍荛的桌上一扔,张如苹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说,念头一转,又想到早上在图书馆听到的传闻……

  “咦,在这个小镇里还会有秘密吗?听说是镇前那幢皮家大宅的小姐,我记得皮小姐好像是在图书馆工作,见过几次面,很客气的人。”

  “是吗?她漂亮吗?”愈听愈不是滋味,张如苹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

  “漂亮嘛……见仁见智啦!她可能没有你这么漂亮,但她笑起来很甜,而且待人亲切……”职员说到一半,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跑了出去的张如苹,“奇怪,她……大概是要赶下一堂的课吧!”

  在清脆悦耳的钟声中,职员舒口气地为影印机添加白纸,莞尔地看着外头匆匆抱着书跑来跑去的学生们。就是这样呵!少女情怀总是诗,当初校长把扬教授介绍给所有的教职员时,他们却七嘴八舌的做着种种猜测,而今,果然一一应验了。

  女学生暗恋学有所长又俊俏的男老师是很正常的事,这种迷恋在我们年少时,或多或少都曾有过,等到时间到了,自然就会解除的!她笑着自忖道。

  第四章

  门口传来的尖锐煞车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待一看清楚那个迈着急躁的步子,朝柜台而来的男人时,映蝉嘟起嘴睨了在一旁笑得阖不珑嘴的美纹。

  “看到了吧!我就说他一定会来的,即使只是扭到脚这种小伤,在结婚前都是大事。”拍拍映蝉的手臂,美纹笑盈盈地迎上前去。

  随便地跟美纹打个招呼,匆荛随即越过她,直趋到映蝉面前,“我接到通知说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扭到脚而已,我后来不是又打电话通知你不用过来了吗?”

  “我没有接到第二通电话,我送你去看医生吧……这是怎么回事?”伸手想要搀扶映蝉时,在看到她眉角的绷纱,刍荛紧张地追问。

  “只是被字典的书角划伤表皮。刍荛,你还是回去上课吧!我待会会利用午休时间搭计程车去看医生就好。”

  “不行,我立刻送你去。”

  “可是……”根本也不觉得有这么紧急,映蝉笑道。

  “立刻。”说着也没有预先示誓,刍荛立即伸手一捞就将映蝉抱了起来,快步地向外头走去。

  “刍荛,我现在还在上班呢!”

  “请你的同事帮你请假。”

  “但是……”想想自己最近频频请假的纪录,映蝉有些赫然,抬起头却见到美纹正朝自己眨着眼。

  “扬先生,你带映蝉去看医生吧!我们会把她列为因公受伤的公伤,再见啦!”跟着他们来到门口,美纹笑得像得到奖赏的孩子般开心。

  坐在车子里,映蝉索性闭上眼睛,一来为了弥补她这几天贫乏的睡眠;二来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可说。

  车里洋溢着莫札特的第四十一号交响曲,管弦乐将这首别名“朱比特”的作品演绎得奔放出色、活力充沛但又不失其古典情怀,活泼生动的旋律令映蝉几乎要沉迷之际,车子已经停在医院门口。

  不同于大城市的分工细腻,小乡镇的资源都做了最好的安排,也因此,医院和国术馆比邻而居,看起来不但不突兀,也增添了人们就医的便利性。

  坚拒再让刍荛抱着自己进医院,映蝉宁可自己扶着长长的铁栅栏,一拐一拐的往国术馆前进。

  “等等,你要上哪儿去?医院是在这边!”急急忙忙地拉住映蝉,刍荛不赞同地盯着那面写着“跌打损伤”的招牌。

  “这种事若是给西医治的话,拖拖拉拉又没什么效果,倒不如给中医的师父们瞧瞧,说不定三两下就好了。”

  “可是,有伤还是给正统医生看的好。”

  “师父们也不是没有真材实学的蒙古大夫啊!”

  “映蝉……”想到了芙琳的遭遇,刍荛总是放不下心的拉住映蝉。

  “放手,刍荛,我的脚很痛,我现在只想快些进去给师父们看看。”顽固地翘起下巴,映蝉脸上摆满了没得商量的态度。

  附近穿梭着的人们都对他们投以怪异的目光,连串的喇叭声提醒他们,车子正阻塞了车道,影响别的车辆进出,欲言又止的看着映蝉几秒钟,终于在喇叭声串连中,刍荛怏怏不乐的跑过去挪动车子。

  灵巧地转动方向盘,让车子乖驯地窜进停车场稀疏的车阵中,刍荛熄了火趴在方向盘上,出神的想着芙琳,那个在他生命中有着极重比例的女人。

  认识芙琳是在剑桥的康河畔,当时他常捧本唐诗三百首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在充分放任且自由的学术环境中,他突然对自己母根的文化,有了最急切的渴望。

  而从那些诗词文句中去缅怀中国文学的优雅,则是他这个医学系出身的准医生最常做的事。芙琳是个中法混血儿,她有着典型法国人娇小玲珑的外貌,却有着十分中国的内在。她是曾任外交官的父亲在派驻中国大陆时,邂逅美丽国度中的美丽女子而产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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