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有血,他的血,是刚才溅到的。厌恶他再下杀手,却没想到会让他受伤。应该说是报应吧,可心中却隐约有些歉疚。
许干小心翼翼地离开。护卫不周,怎么说他也有责任。再加上万骥远的身份很可能将他自己牵进去。到了门外,他终于轻疏了一口气。玄苍白的脸没来由的让他一头冷汗。
“城主,让卓堂主来看看吧。”阿彬替玄裹好伤口,不放心地说。伤口不致命,但却流了很多血,好不容易才止住。玄惨白的脸色让他担心。
“不必了,死不了。”玄淡淡道,“你去休息吧,我没事了。”他靠坐在床上,神色如常。
“城主。。。。。。”阿彬还想再劝。
“去吧,我也累了。”玄截道。
明白他的固执,阿彬无奈地退了出去。
很累,但睡不著,伤口很痛。因为失血,让他觉得有点眩晕。头无力地仰靠在床背上,心里恨恨地念著那个名字:卓寒。。。。。。
“卓堂主,烦请你去看看城主的伤势吧。”阿彬一脸恳求。
“他怎么了?”卓寒尽量让语气显得淡漠,却不得不正视心中的担忧。
“城主他高烧不退。”阿彬焦灼不安。
“他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前天早上。。。。。。”
“为什么不早来叫我?”卓寒大声喝问,再也无法掩饰情绪。
“城主他不让。。。。。。”阿彬委屈地解释。
不能怪他,没有人比他更关心玄了,卓寒强压下怒火。玄。。。。。。那样瘦销的身体,为什么却如此倔强?
虽是白天,房中却显得有点昏暗。
卓寒撩开白色帷幔,看见玄躺在床上昏睡著。他一个人的样子,孤零零的,显得异常瘦弱。也许是因为燥热吧,左手伸在了被子外面,第一次发现他手腕纤细。拉起他的手,想帮他放回被中,却触到了他掌心的不平整。摊开一看,竟是一道伤痕。
玄忽然醒了。
“觉得怎么样?”卓寒低声问道。
是他!玄猛得抽回手,不想却牵动了伤处。他皱起眉,紧咬著唇,不让呻吟出口。
“要紧吗?”卓寒问。
他不理他,用右手撑著身体慢慢坐了起来,不太灵便地替自己披上件衣服。
想帮他一把,却又怕他拒绝反而扯到伤口。卓寒只能袖手而立。
“有什么事吗?”玄冷冷问道。
“阿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发烧,让我来看看。”其实这几天自己也放心不下,却不愿告诉他。
阿彬?又不听他吩咐。想骂他,他却没有跟进来。
“小伤而已,不敢劳动你。”
“发烧很可能是因为伤口感染,让我看看。”卓寒坐到玄的床边。
“与你何干?”
卓寒一愣。
玄冷笑道:“就算是感染,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若不是因为他,也不至于受伤。
“我是个医者。”不愿承认自己的歉疚和关心,只能给他一个牵强的理由。
“我知道卓堂主医术高明。”玄嘲弄似得笑了笑,“只是要卓堂主为我疗伤,我怕弄脏了卓堂主的手。”
卓寒心中一痛。当时盛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终究是伤了他。不满他的作法,但真得不该用那样的话伤他。
“玄。。。。。。”
“卓堂主,请回吧。”他赶他走。不想看他一脸歉疚,不想承认自己被他那句话伤到了。
“玄。。。。。。”他看著他。泛著病态潮红的脸颊,干裂的唇。刚才拉他的手,触手滚烫。他不能就这么离开。
“玄,让我看看伤口。”他拉住他的右臂。
“放开我!”玄怒道。
卓寒不肯放手,但玄的挣扎会牵扯到伤口。无奈,他忽然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放开!”突然失去力量让玄无比恼怒。
卓寒不理他,伸手拉开他的衣襟,去解绷带。玄紧咬著唇,狠狠地瞪著他。
已经几天了,伤口竟不见愈合。卓寒皱了皱眉头,上次就发现他的伤口似乎愈合得比寻常人慢。果然有点感染,难怪他高烧不退。
“阿彬。”卓寒回头唤道。
阿彬推门而入,把准备好的东西端进来之后又退了出去,始终没有敢看玄一眼。
洗净双手,卓寒小心地用刀除去感染的地方。知道玄会痛,却听不到一声呻吟。倔强如他,是怎么样都不会在他面前示弱的。为什么每次替他疗伤都要用这种强迫的办法。
重新替他裹好伤口,扶他躺下,卓寒这才解开他的穴道。
“我会留下药方,记得喝药。”
“有劳了。”玄冷冷道,“去洗手吧。”
手上的确有血渍,但他分明话中有话。
卓寒沉吟片刻,终于道:“我只是不想看你再杀人。。。。。。我没有想到。。。。。。”
“在你眼里只有我是死不足惜的吧?”玄淡淡截道。
卓寒无言以对。心里的确觉得他已不是孤立无援的孩子了,他的心机让他觉得心寒。甚至有时候会想也许他过去的凄惶都只是装出来的。可是却忽略了他仍然会受伤。。。。。。
有卓寒细心地调养,玄的烧终于退了,伤也渐渐好了起来
“很苦是不是?”接过玄递过的药碗,看著他皱起眉头,卓寒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我已经没事了,别再让我喝了好不好?”玄讨饶道。他的敌意似乎少了,但两个人都小心地避开那个话题。
“你的体质不好,得好好巩固才行。”卓寒不肯放过他,边说边把矮机上的茶水递给他。
玄喝了口茶,漱了漱口,把茶盏放回矮机,忽然说道:“谢谢你。”
卓寒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玄抬头看著他,水一般的清澈眼神。那是他熟悉的眼神,也是他久已不见的眼神。卓寒把头别开,沉默片刻,终于说道:“那天累你受伤,对不起。”
只敢为这件事道歉,却不敢提之前的那句话。其实,把他伤得更深的是那句话吧。
玄轻轻一笑,突然抬手揽住卓寒的脖子:“抱我。”
卓寒有些吃惊,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真的想道歉,就抱我。”玄的笑很媚,带著点妖冶的眼神渐渐凑近卓寒的脸。
“玄。。。。。。”卓寒想推开他,可是触手却是那仅著睡衣的身体,清瘦却柔韧的身体。眼前似乎又见那夜赤裸的他,汗湿的扭动著的身体,泛著欲望红晕的脸颊,迷离魅惑的眼神。
“玄,不行!”他的理智强迫自己要挣脱。
“终究还是觉得我脏吗?”玄的声音带著些幽怨,那诱惑的眼神忽然变得有点凄凉。
“不是。。。。。。”卓寒不忍,这样的眼神让他心疼。可他仍用这样的眼神看著他,似在等他给出证明。
终于,卓寒重重地覆上玄的唇,双臂紧紧将他的身体搂在怀中。也许因为刚喝过药吧,他的唇有点苦。。。。。。
“玄,你的伤才好。。。。。。”他把他压倒在床上的瞬间,忽然停下。但剩下的话却被玄的唇堵住。。。。。。
遍布身体的吻,贴得无比紧密的身体,更加深入的冲击。。。。。。玄放肆地扭动著身体,喘息著,呻吟著。
明知道他是个男人有怎样?他的美貌是足以诱惑两性的。轻轻吻上他胸上那新愈合的淡红色伤痕,卓寒的心中交杂著歉疚和快感。
再也不觉得屈辱,这身体同样享受著快乐。指甲嵌进那人的背肌,玄在心中大声笑著。。。。。。要得到一样东西,就不要计较手段。寒,我不会放过你。。。。。。
没有了前一次的青涩,玄的熟稔让这样的欢爱愈发疯狂。这已不是他的付出,而是他自己在寻求满足。
毕竟是伤病初愈,激情过后,玄依偎在卓寒身边沉沉睡去。
卓寒靠坐在床上,低头看著他,神色复杂。恨他利用他成就自己的野心,可现在看著他却发现心中的恨意消散了。伸出手轻轻替他拨开粘在脸上的发丝,那露出来的白皙脸颊隐隐泛著红晕,微张的唇因为刚刚的热吻而红润,轻覆著的浓密眼睫惹人怜爱。刚才的他魅惑如妖,现在却如同一个不设防的孩子。先前他在众人面前傲然宣布他是新的主人,可方才那凄凄的眼神分明是受了伤的。玄,哪一个你才是真的?
身边的玄忽然轻咳了几声,但没有醒。眉轻轻皱了皱,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前几天就注意到了,因为这次高烧,他的咳嗽似乎比以前厉害了。卓寒轻轻起身,整理好衣物,替玄将被子掖好。他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
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刚才与他疯狂欢爱的人已经不在了。玄看著身边空缺的地方,略有些怅然,但随即唇边露出一个得意的浅笑。这个身体他也无法拒绝,即使他说过他脏。
说过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岂是抱歉就可以收回的。
第六章
恨!恨意象千万条毒虫,毫不留情地啃噬著他的心。
恨那个背叛的小人;恨那个阴冷的少年;恨那些随风倒的走狗;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留在父亲身边。
万骥远咬紧牙替自己裹好腿上的伤口,这是被追杀时留下的。那些人原是他的狗,可现在反噬却更加凶狠。
决不放过他们,决不!
“大哥。。。。。。”剑遥一路匆匆赶来,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崎风焦急地看著他,等他把话说下去。
“大哥,这是向‘老爷子’探听来的,我想应该不假。”“老爷子”是一个组织,专以打探消息为生。要他们的消息不难,只要付得起价钱。但说了一句废话,剑遥仍没有说到重点。
“探听到些什么?”
“是。。。。。。是这样。”剑遥暗下决心:“极乐城易主的确是郁青玄策划的。四个分堂的堂主死了三个,只留朱雀堂的卓寒。现在他已经自立为城主了,听说很重用一个叫许干的人。反对他的人都让那个许干给铲除了。至于。。。。。。至于令尊,听说好像还活著。。。。。。大哥,你没事吧。”
崎风跌坐在椅子上。“老爷子”的消息向来可靠。听说父亲还活著,这让他略微安心,可是玄。。。。。。
“为什么?为什么。。。。。。玄?”他喃喃问道。谁的背叛他都可以接受,惟独玄。。。。。。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是被他视若兄弟的玄?玄,为什么?玄,给我一个理由。。。。。。
“大哥?”“风”剑遥和无垠担心地看著他。
“他为什么?!”崎风大声问道。
剑遥咬著唇,还有一些话不知该不该说。据“老爷子”说,郁青玄和卓寒的关系,以及和郁行云。。。。。。
无垠走上前,安慰似得搂住他的肩。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心下不由地自责,若不是因为她 ,他就不会抛开极乐城的一切,那么今天便不会这样了。
“大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城主的位子他并不在意,否则他就不会离开。临走时曾经想过,自己走后虽不能一尽孝道,但毕竟有玄在父亲身边。父亲虽对玄很严厉,但玄的天分高,也许将来父亲会将城主之位传他。即使父亲执意要将城主之位给他,他也仍想让给玄。可是,玄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问他。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
“为什么,无非是自己的野心呗。”剑遥答道。
“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崎风依然替玄辩驳。自幼玄就在他身边,总是用信任和崇拜的眼神看著他。原本他是他的小厮,他叫他“少城主”。后来,他被父亲收作义子,但却仍不改口。他一定要他叫他“大哥”。他怯怯地开口,眼里带著欣喜和感激。那样的玄,怎会有什么野心?
“也许,也许你看错他了。”剑遥道。知道青玄在大哥心中是一尘不染的。可是,一个会和男人做那种事的男人又怎么会是干净的。。。。。。
看错他了?难道在那温顺背后真的藏著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受过的委屈他知道。但他总是一笑了之,伤好了便不再提起,就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以至于他也以为他真的忘了。直到有一天两人被雨淋湿,一起换下湿透的衣服,他才惊见他身上累累的伤痕。记得那天玄象忽然想起什么似得,躲到了屏风后面,他也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是,那样的伤害,有谁能够轻易忘记?难道那些委屈终成了他报复的原因?真是那样,为什么又要等到现在?
“我想去问问他。”崎风自言自语道。
“寒,寒。。。。。。”玄不住地叫著卓寒的名字,喘息著,满脸汗水。
身后,卓寒紧紧抱著他,一次次带他攀上顶峰。玄的头向后仰著,随著卓寒的冲击而晃动,那湿润的眼睛没有焦距,似乎看不到现世。原本只是出于报复,因为他说他脏,所以偏要诱惑他接受这个身体。可现在自己也喜欢这种感觉。只有在卓寒紧抱著他的时候,只有在他进入他的身体的时候,他才可以把一切都忘掉。
怀中的细瘦的身体烫的让人怕他会熔化掉。卓寒吸吮著玄那精致的颈项,听著他不住的喊叫和呻吟。最初的羞怯早已不见了,而今的玄已经学会享受欲望的快感。那个漂亮的人儿贪婪地渴求著,让他也一起沉溺与疯狂。可是,心底却依稀怀念当初他那带著点怯意的眼神。。。。。。
“寒,你等我睡著了再走好不好?”侧躺著的玄拉著卓寒的手,轻声请求。每次欢爱之后他都会在天亮前离开。他已习惯在醒来之后看不到他,但却不能习惯看著他走。好像恩客扔下钱走人一样,让他觉得自己轻贱。
“睡吧,我过一会儿再走。”卓寒替他拉好被子。不明白他的想法,只以为他怕寂寞。他会在他熟睡后离开,但为什么一定要走却说不太清,似乎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说:“别陷进去。。。。。。别陷进去。。。。。。”
那个男人他认识——朱雀堂的堂主卓寒。他为什么会在深夜走出玄的房间,而刚才的声音。。。。。。那销魂的声音分明是。。。。。。
睁开眼睛,寒已经走了。他是依言在他睡著之后离开的,但那只是他让他以为他已经睡著了。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用手肘支起上身,玄冲著露台的门淡淡道。
门被推开,有风进来,让床边的白帏轻轻舞动。玄看著门口的人,露出笑意。
“大哥,好久不见了。”
崎风呆立著,良久无言。
那个人,真是玄吗?俊美的容貌未改分毫,甚至更添了一种邪异的魅力。可是,这种邪异从不曾出现在玄的身上啊。睡袍的领口的一边滑到肩下,有烛光,分明可见颈项和胸口上紫红的烙印。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