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瓶心里好难过、好心痛、好心碎……她早该猜到他并不爱她……
他赶她走时,一点伤感都没有,一点不舍都没有,他毫不珍惜她……如此的铁石心肠。
这些日子下来,银瓶活得没有尊严,失去了以往她那威风凛凛的公主气势,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渐渐地,她开始感到无望、彷徨、失落、自卑、沮丧、失意……
生何足欢?
死何足惧?
这八个字逐渐在她心中滋长。
他常常忙到天亮才归来,有时两三天才能见他一面,所以她十分珍惜着两人相处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好怕自己会突然间又飞回宋朝了。
她的灵魂莫名其妙的穿越过时空来到未来世界与君相会,怎知何时会莫名其妙的再度飞回宋朝呢?
谁也没把握,是不是呢?
她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因为没勇气接受事实的考验,所以她好希望片刻都不离开他。
被人娇生惯养的她向来刁钻任性,但为了让他爱她、接受她,她努力的想改变自己,跟着他的步调走……
?每当她觉得自己已有所改变,便会问他爱不爱她。可是她永远都得不到答案。
他老是认为她是在胡思乱想,她的问题不过是想增添他不必要的烦躁,将他好好的心情又给弄得乌烟瘴气、心烦意乱。
如今,他终于忍受不了将她赶离那个家,失去他,她再也不知她活着有何意义。
就算有勇气活下去,她又该何去何从?
回宋朝吗?她怎么回去?谁送她回去?少男?去找他吗?他也许可以帮她……
少男,他住在哪?
又该如何才找得到他的人?
她的灵魂莫名其妙的穿越时空,又该等到何时才又会莫名其妙的飞回宋朝?
她的心犹如刀割般痛不欲生,她的泪水像决堤的江水般奔流不息。
她是毁了……最爱的男人都可以将她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她又怎敢奢求多活一秒钟?
在这世上,除了疼爱她的皇兄、姐姐、妹妹,又有谁会真心爱她、真心关心她的死活呢?
其实她渴望的只是夫君能给她一份刻骨铭心的爱,一个永恒的幸福,然而,最终她盼来却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挥了思巧那一耳光,坦白说,她并不后悔。
那女人该打,她不会后悔自己的举动。
思巧若生在她那朝代,以下犯上,早被拖出去砍头了。
可是,她这高不可攀的公主来到这里,却只是被当成怪物罢了。
“叭!叭!叭──”
“砰!”
“血……撞车了!你撞死人啦!快叫救护车……”
“她没事干嘛走在双黄线上?是她自找的啊!不关我的事……”
“啊!她……她可不是大明星米兰吗?”
喇叭声加上如雷贯耳的吵杂声刺入她耳畔,惊动了她紊乱的思绪。银瓶怔怔的、傻傻的、恍惚地望着将她包围在核心的人潮与那来回急窜的车辆。
她是如何走入十字路口的?
她是何时被人潮重重包围着呢?
她又是何时躺在地上的?
银瓶压根儿不晓得。
她感觉好累,眼睛几乎快睁不开了,不,她要到床上去睡……
岳扬不喜欢她睡在地板上的,他对她说过好几遍了,睡在地板上容易着凉。
可是,她愈想爬起来,身体愈是感到沉重与疲惫。
她感觉到嘴角湿湿的、衣衫湿湿的,伸手一触才知道自己躺在血泊里……
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然面,她半点都不觉得痛,她感受到的是心在翻绞……
原来心痛已远胜过皮肉之痛了……
银瓶怔怔的望着他们,车子似一只只凶恶无比的老虎,好像稍微她动一下,老虎就会张嘴将她一口吞噬……
她好累……好累……
银瓶终于不支的昏厥了过去。
※ ※ ※
镁光灯闪烁个不停,媒体记者将整个医院包围了。
失踪数月的红星米兰终于在医院里出现,而摇滚天王──岳扬竟然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如此炙手可热的新闻,谁也不愿意放过,一心想探索他俩之间的关系,一心想探索米兰失踪期间究竟去了哪儿,又发生了什么事。
“瓶儿!瓶儿!你醒醒!瓶儿?”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岳扬频频呼唤着银瓶的名字,拚命摇撼着银瓶的身子。
岳扬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一颗心倏地像被撕裂般的不断绞痛、挣扎,浑身不能自已的颤抖着,他一眨也不眨心疼的凝视着眼前这张即使苍白无血丝,却依旧纯真得宛若天使般的美颜。
“岳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急救。”医护人员将岳扬请出急诊室。
“她会没事的是不是?”
岳扬脸色苍白的看着眼前的护士,好像没得到答案不甘心离去似的。
“放心吧,岳先生,她会没事的。”
护士巧笑倩兮的安慰着。
隔着玻璃窗,望着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的银瓶,悲伤、痛苦、恐惧、不安、自责……如潮水般一一涌向岳扬。
虽然护士小姐一再向他保证,银瓶一定会脱离险境的,但他的心头就是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与恐惧感所占领。
他不晓得这份恐惧感打哪儿来,但他就是有预感,他将会失去她……
万一她有什么不测,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他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的苛责……罪恶感深刻到让他快活不下去了。
是他害她撞车的,是他将她逼入绝境的。
为什么他就不能静下心来听她解释?
为什么他们面对面时,只有针锋相对?
他明明很在乎她的感受,又为何要为了给她一个教训,而失去理智的将她赶出门?
他明知她一个人无法在文明世界里生活。
他明知她很爱他、很需要他,为何还要再三的伤害她?
他明知她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为何他还会如此狠心?
三天了,对他人而言晃个眼就过去了,可是对一个完全不知谋生方式的银瓶而言,三天好比是三年,那简直是一大酷刑,他怎会没想到这一点?
为何他愚蠢的认为三天后,她使会回来求他收容?而他又怎会没料到她会发生意外?
天啊!他该死!都是他的错!他该被千刀万剐……
“不许拍了!滚!滚!”
镁光灯一直闪烁个不停,岳扬对着记者嘶吼着,握紧了拳头拚命地捶打着墙壁,一拳又一拳。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别说三天,就连一分钟他都舍不得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岳扬发誓再也不会把她赶走了,永远不会了……
※ ※ ※
银瓶被医护人员推入手术室,已有两个多钟头的时间了。
时间宛如老牛拖车般一分一秒缓慢地过去,岳扬全身肌肉都是紧绷的,他的心也一直悬挂在半空中,随着每一分钟的逝去而显得愈加焦躁不安,他害怕将会永远失去银瓶。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坐立难安的他开始胆颤心惊的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目光不时搜索着“手术中”那三个冷硬的字。
他感觉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叛处死刑,她若就此命丧黄泉,就等于是宣叛了他的死刑。
如果倾家荡产可以换回她一条命,他肯付出!
如果结束他五光十色的舞台生活,可以赎回她一条命,他愿意退到幕后。
他知道银瓶希望他能留在家里多陪陪她、多关心她,他也知道他一直给银瓶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也明白银瓶不希望有太多女人爱他……
可以的,只要她还活着,无论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肯做的。
天啊!他这才深切的领悟出,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已爱上了银瓶,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
她竟让他如此牵肠肚挂,她竟让他如此掏心掏肺……
第十章
三天后,银瓶安然度过危险期,由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得知银瓶已脱离危险期,岳扬悬在半空中的心却丝毫没有松懈下来,但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一面,他要告诉她──他爱她。
“瓶儿!”岳扬急促的推开病门房,像无头苍蝇般冲了进来,见到的却是病床上两个女人正在相拥而泣。
他迟疑的看着她们,良久,这才怔怔的退了一步。
床灯晖黄的光芒洒落在银瓶那张雪肤花貌的玉容上。
“没事了,不哭了,孩子,平安就好,你可知雪姨想死你了,雪姨以为你已……”雪雪伤心欲绝的痛哭流涕着,紧紧的将她心爱的侄女拥在怀里。
“雪姨……呜……呜……我好害怕啊……呜呜……我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全是古代人,还有个男人掳走了我,他好凶啊!我以为我再也回不来这里了,我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
米兰!?
她是米兰!
那瓶儿呢?不……
他思念的是这张面孔没错,然而,这逆来顺受的性格、这沉思的神情、这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样子……
不是他的银瓶,她不是银瓶……眼前不是他所要的灵魂……
她的瓶儿呢?去哪了?
瓶儿呢?
把她还给他……
他只要她啊!
岳扬神色苍白无比,一颗心几乎蹦出胸口,他惊悚的又退了一步,整个人撞上了门墙,这才惊扰了她俩。
“扬!?你来探望我啊?”
米兰惊讶的坐起身子来。
对岳扬的情不知何时竟已消失,以往,每当她见到他时,她是振奋的、是开心的,如今她的思绪却乱成一团。她发觉自己的心竟在思念着另一个男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知何时已被那个男人所取代,那个在一个完全陌生空间里的粗犷男人……
别人说她在胡言乱语,但她深知那不是梦……
“瓶儿……快告诉我,你是瓶儿……”岳扬身子微颤着,脸上血色尽失。
“瓶儿?我不认识她……”
米兰茫然的摇着头,“扬,我是米兰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天啊……”岳扬的脑子呈现一片空白,甚至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旋身走出病房,却踉跄的跌了下去,他困难的爬了起来。
他的面孔惨白不见任何血色,四周的声音似乎全消失不见了,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银瓶那一串串凄凉的哀求声、哭泣声。
不!
你叫我去哪儿?这儿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你叫我去哪儿啊……
你是我夫君啊!我手中的绣球是你接下的,这是我皇兄下的圣旨,是上苍赐的缘分,你怎可以撵我走啊?你怎可以抗旨?你怎可以违背天意?瓶儿……瓶儿答应你,以后都不打人了,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我会做一个恪守妇道的女人,相信我──
你怎能如此狠心?你怎能如此狠毒?你玷辱了我的身子,不承认我是你娘子便罢,为何还要将我扫地出门?思巧暗地逼迫我走,我苦思计策来应付,我是忍无可忍才出手打她的,你为何不肯相信我的话?偏要信那狠毒女人的鬼话?你是爱她的吧?你是偏袒她的吧?只要你应我一声,我便死心,二话不说立即离去……
渐渐地,一股前所未前的椎心刺痛,开始自岳扬心口爆裂开来,彷佛有千万把刀同时剐开他的胸口,令他痛不欲生。
他痛心疾首而几近崩溃的哭吼出来──
“瓶儿!你回来──”
浑身震颤的岳扬难以接受银瓶已离开他的事实。
她这一走,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她这一走,即表示永远的别离……
“不──别走!瓶儿──”这致命打击让岳扬的心狠狠一绞,大手揪住胸前的衣襟,撕裂般的痛苦不断袭上他心间,前所未有的恐惧几乎夺走他的气息,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岳扬健壮的雄躯再度无力的倒下,木然的神情似乎早已失去了知觉,而他的血液也似乎已凝结成冰……
※ ※ ※
“岳先生,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辞掉我?”
思巧手里拎着皮箱,掩面的痛哭了起来,恳求的跪了下来,“岳先生,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岳扬恍若未闻的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烟雾弥漫了一室。
“岳先生……”思巧未曾见过他这样子,不安的摇着他的身体。
“走吧!”岳扬推开她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
“你这样子我走不开啊!”思巧摘下鼻梁上的眼镜,害怕的哭泣着,她守了他这么多年,怎能一夜之间化成空?她多么渴望他能多看她一眼……
岳扬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烟蒂掉落在地毯上,思巧匆忙拿抹布拭去。
“岳先生……”思巧心头还存有一丝希望,她不放弃的继续摇着他的身子。
“我说滚你没听见吗!?滚!永远别再踏进这屋子一步!”
岳扬的手重重地往茶几一扫,放在茶几上的花瓶顿时碎了一地。
“是!是!我这就走,你别生气。”
思巧惊悚的站起身,忙不迭提起皮箱,仓惶的逃出了他的视线。
水气倏地盈满了他整个眼眶,炙烫的热泪自他木然而呆滞的眼眸里溢出沿着他惨白的俊庞,一串接一串的滑下……
此刻的岳扬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再也不知活着的目的,所有的事物对他而言,都变得毫无意义……
※ ※ ※
摇滚天王──岳扬即将告别歌坛,退隐幂后,本报独家披露内幕消息。
一个月之后,岳扬做出了震撼全球的抉择──告别歌坛,哭碎了成千上万个歌迷的心。
岳扬再也唱不下去,因为他发觉再多的掌声,都无法使他像从前一样雀跃不已,再加上,他知道银瓶希望他能留在家里多陪陪她,他也知道他一直给银瓶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也明白银瓶不希望有太多女人爱他……
因而他痛下决心,并再三叮咛告诉自己必须振作起来。
虽然不管现在的他做任何补救,银瓶都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但当他一想起她,他便笃定自己的抉择是正确无误的。
然而,他心系佳人身上,佳人逝,心亦跟着死去,给他再多金山银山,依旧无法让他恢复活力。
在他的心略显平静之后,他突然想到少男,所以他又来到了少男的研究所,他相信少男有办法可以一解他的相思之苦。
“扬!你怎有空来找我?”少男惊讶着稀客的来访,并不计前嫌的招呼着他。
“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做你的白老鼠,请你立刻将我送往赵银瓶该属的朝代。”
岳扬知道,如果他死守在现代,就真的是永远的失去银瓶,但一旦他到了宋朝,就还存有一线希望。
或许这一去,可以找到银瓶的下落,不管她是生是死,他都一定要得到最正确的解答。
“你要去宋朝!?真的吗?你没骗我吧?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少男很兴奋,浑身细胞都亢奋起来。
“到底要不要?”岳扬没空和他哈啦,他是有备而来的,他准备了一些现代科技品,并请人订做了一套宋朝男子穿戴的衣衫与配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