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顿时膛大双眼,颇不赞同地道:「小姐……你要见他?这不好吧!那瑞棠贝勒 像疯了似的,连红姨都摆乎不了他,我怕他||」
「这你别担心。」初睛打断她的话,沉稳地点点头。「我应付得来,让他进来吧! 」
小青犹豫了半晌,这才应了声,前往大厅带入。
半晌,小青领着瑞棠走进慨用小焰花厅里。
初睛停下把玩绣帕的动作,抬起头来望着他。这一望让她心下微微一惊,将近一个月没见面,这个她本当称呼大哥的男子,竟骤然消瘦憔悴了好多,深陷的眼眶、狂乱而 痛苦的神情,令人不禁心生同情。
若说她还残存一丝怨恨、报复之心。也在这一瞬间消弭殆尽!他,毕竟是无辜的,初睛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早先的所作所为。
「你……消瘦了。」她不忍地说。
原只是一句无关情爱的关怀之语,于他却彷如救命良药、天籁之音。
瑞棠难掩狂喜地飞奔向前,忘情地执起初睛的心手。「我就知道你待我是真心真意 ,那些谣言根本不是真的,全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
初睛微一怔愕,赶紧抽回自己的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娣了他一眼之后,她继续说道:「我当你如同朋友、大哥般看待,关心你也是人之常情。」
「朋友?大哥?」瑞棠神色蓦地一点,「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从无男女之情,你 根本没爱过我?」
看着他因痛苦而柠紧的眉眼,初睛实在于心不忍,但她不能再欺骗他,不能让彼此一错再错。「对不起,我始终不曾爱过你。」她狠下心说出实情。
瑞棠闻言。脚下猛地一阵駺呛,随即伸出双手攫住她的肩膀猛力摇晃,「不!你骗 我。
你故意骗我的是吧!」他的神智已乱、情绪早已失控。
初晴被摇得头晕目眩,恨本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原本伫立于一旁的小青见状忙奔上前。死命拉开瑞棠,一边喊道:「小姐没骗你! 她和玄钰贝勒两情相悦,已经私订终身,你就放了小姐吧!」
这句话当头棒喝,猛然敲醒了瑞棠,他像被火烫到似的松开手,狼狙地倒退几步,晦黯的眼狠狠地、牢牢地琳着初睛。
「原来传言是真的!你竟肯委身于玄钰?」他恨恨地瞪着他。按着,突然纵声狂笑 ,嗤声道:「你以为你真能成为玄钰的妻,坐上福晋之位吗?老实告诉你,那玄钰早已 和我妹妹宝明格格订亲,充其量你只能当个侍妾!」
初晴脸色条她刚白,不会的,玄钰留对她承诺,今生非她不娶、绝不另娶妻「你少 胡说!」小青愤怒地替主人回嘴,「全北京城的人都知道,玄钰贝勒为了我们家小姐已 经解除婚约,他对小姐是认真的!」
瑞棠冷笑了一声。「只怕他想解除婚约没那么容易。」他停顿了一下,再次逼近初 睛。
寒着声继续说道:「颐亲王府岂能任凭他如此羞辱。再说,这件事已经传到皇上耳 里,事关皇室声誉,皇上又岂会任他胡来!」
这番话教初睛和小青二人听得震愕不已,初睛面色苍白地颓坐于书案旁的青木椅上。
小背忙安慰迫:「小姐,你别听他胡说,玄钰贝勒既已为你赎了身,断无欺骗你的 道理。」
瑞棠旋又轻嗤了声。「恐怕他是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初晴下意识地揪紧书案上刚刚完成的绣帕,心神蓦地平静下来,她知道玄钰绝不会欺骗她。只不过他们却无力抗拒皇命,她怎能让他因为她而遭受皇上降罪?
「该说的你都说了,你请回吧!」她淡然地下起逐客令。
瑞棠身形条地僵凝,又恼又悔自己竟被嫉妒冲昏头,出口伤害了他心爱的人「怜心 ,不要赶我,我可以给你玄钰不能给你的一切,我没有婚约在身,对你更是一往情深, 我可以给你正室的名分——」
「别再说了!」初晴冷然地打断他的话,「我根本就不爱你,就算没有玄钰,我也不可能嫁给你,我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他痛苦地问。
初睛沉默了片刻,「你不会想要知道原因的。」她的声音显得沉重而痛苦。
「不!我一定要知道,否则我绝不放弃!」瑞棠执抛地想知道答案。
初晴缓缓抬起探幽如夜幕的水眸,定定地凝悌着他,事到如今,她只有说出真相才能让他死心:于是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我的真名是博尔济特.初睛 ||你同父异母的妹妹。」
瑞棠陡地圆膛双眼,踉跄倒退了几步,一脸震愕不敢置信的模样,「不……不可能 的,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初晴凄然一笑,「还记得我十岁那一年,额娘去世后,大娘和阿玛正准备把我送走 时,我突然失踪的事吧?」她睨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瑞棠,「那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我抱着额娘的骨灰坛偷偷溜出王府,差点冻死在街上,幸亏红姨搭救,才会有今日的柳 怜心。」
瑞棠心疼又慌乱地注视着她。明知她说的是实话,但他就是无法接受他们是兄妹的事实,他已爱她爱得无法自拔了呀!老天爷为什么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任由我为你沉迷痴恋,却不早些告诉我实情?」他痛苦地问 ,声音哽哑不已。
「因为……」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横下心回答:「我恨阿玛和大娘对我们母女俩 的无情,所以想藉由你对我的迷恋让颐亲王府蒙羞。自始至终我从没喜欢过你!」
「你的意思是你在利用我?」瑞棠神色骤变,寒着一张脸阴沉地问。
初睛不语,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屋内登时陷入一片森然的死寂。
瑞棠阴郁骇人的眸光自她绝美的脸蛋上缓缓往下移,瞥到她紧紧揣在手里的绣帕,蓦地,他一把夺过绣帕,在看到绣帕上的题字和图案后,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
「好个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这绣帕是要赠予玄钰的吧!」
「你还给我!」初晴心焦地大喊,欲夺回她的绣帕,却无法如愿。
「还你?」瑞棠登峙变得面日挣柠,残戾地晰着她,「好教你和玄钰双宿双飞,快 乐逍遥?哼!别妄想了,就算你是我妹妹,我也绝不让他得到你!」
撂下狠话后。他握着绣帕纵声狂笑,大步迈出枫月小焰,那充满恶意和愤怒的笑声似鬼魅般紧紧揪住初睛的心,一阵寒意瞬间袭上她娇柔的身子。
恍憾间,她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成了她日后痛苦的开端——
第五章
礼亲王府云涛阁小六子战战兢兢立于书房门外,举起手猛搔着自己的额头,来回踱步了一阵之后,仍是不敢跨进书房里。
这阵子,为了玄钰贝勒和颐亲王府的贤明格格欲解除婚约之事,王府里笼罩着一股沉闷凝重的气氛,王爷和贝勒爷之间不言不语的紧张态势不知不觉中也感染了府里的下 人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触犯了主子。
玄钰贝勒特别嘱咐众人,不得到书房打扰他,可偏偏颐亲王府的瑞棠贝勒执意求见,着实让他为难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六子!你在外面磨菇得也够久了,有什么事不妨进来禀告吧!」玄钰低沉的嗓 音突地自书房内响起。
小六子先是一愣,接着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忙踏进书房里,「贝勒爷吉祥!」
玄钰自书案后站起身来,扬起一朵近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有什么事吗?」
小六子抬起头偷衬着主子,支支吾吾地禀告:「这个……颐亲王府的瑞棠贝勒在前 厅里候着,说要见您。」
「哦!」玄钰挑起一眉,略微沉吟,心思飞快地运转,这瑞棠贝勒八成是为了替妹 妹宝明格格讨公道而来的吧!
「请他到云涛阁花厅里坐坐吧,我不想让王爷看见他。」玄钰朝小六子吩咐。
「喳!」小六子领命后,随即踏出书房。
待小六子领着瑞棠进入花厅时,玄钰已坐在檀木雕花大椅中品茗。
「你下去吧!」他朝小六子一挥手。
顿时,花厅里只剩两个大男人对坐注视着,同样深沉的眼光显示两人皆各有所思。
「瑞棠贝勒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事?」玄钰首先打破沉默,神态闲适地问。
瑞棠微腿双眼,狭长的黑眸迅速掠过一抹微带敌意的诡谲星芒,「我想要知道,你 是否真要解除婚约。」
玄钰站起身来,徐缓而有力地回答:「这件事我已经向令尊颐亲王爷说得很清楚了 。」
「也就是说,你是执意要退婚褛?」瑞棠擒着一抹冷嘲的笑盯住他,「你真认为那 柳怜心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玄钰不悦地腿起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瑞棠露出森冷且恶意的嗤笑声,并不直接回答它的问题,反而迳自说道:「难道皇 上没给你忠告?还是你一意孤行、率性而为?」
玄钰冷冷睨了他一眼,「这不劳你费心,此事我已向皇上禀明,皇上是个明理之人 ,况且这桩婚事也非皇上所赐,你不必拿皇上来压我。」话里的火爆意味渐趋明显。
瑞棠倒也不怒,反而擒着笑脸。「我可是为你好啊!只怕你被那柳怜心利用了仍不 自知。」
玄钰登时怒张双眼,身形迅速欺近瑞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我最讨厌拐弯抹角!」
冷凛威厉的气势让瑞棠不由得心下微微一惊。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你这样揪着我,教我如何说明白。」
玄钰眯紧双眼冷冷地揪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才放开他。「说吧!」
瑞棠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开始将自己早已想好的话一一说出——「我想你应该知道 我也曾深深迷恋柳怜心,在阿玛软禁我之前,我们二人确实情投意合、相恋至深。」
「你说谎!」玄钰陡地喝道,幽黑的眼迸射出阴鸳的眸光,教人不寒而栗。
瑞棠并不反驳,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条绣帕递给他,「这是她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试 问,这样露骨的表白,还不足以显示她对我的深情吗?」
玄钰接过绣帕,伟岸的身躯条地一凛,薄唇骤地氓成一直线。「说下去!」他寒着 声命令,论地位,他们虽同为贝勒,但他是当今皇上钟爱的亲侄子,气势和权位自然远胜过瑞棠,这点也正是瑞棠有所忌惮之处。
「其贾你也毋需太难过。」他假意地安慰。「直到昨日,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俩都被她所利用、摆布。」
偷觑了一眼玄钰益见森冷阴沉的脸色,瑞棠心下顿感一阵畅意。「其实柳怜心的真 正身分足我阿玛的庶出之女,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初睛格格,她的额娘是个汉人女子 ,性关。
」
玄钰闻言,身形猛地一僵,初睛确实以关自姓,而她嘴里沦为侍妾、红颜薄命的娘会是颐亲王的侧室?蓦地,他想起十五岁那年初次造访颐亲王府,那个满脸泪痕、哀怨 愤怒的小女孩。
「唉!」瑞棠佯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甘心二娘抑郁而终,因此恨透了我阿玛和额娘,并且刻意接近我,让我对她倾心相恋。」
玄钰沉冷的黑眸凝视着远方,轻嗤一声:「她为何要这么做?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何 利用价值。」
他语里的讥讽令瑞棠的脸色顿时涨红,「那你就错了!她想藉由我对她的迷恋,让 颐亲王府蒙羞,造成兄妹相恋的丑闻。」说到这里,他不怀好意地诡笑数声,「可她没 想到我会被阿玛软禁,让她的计画落空。就在此时,她遇上了你,得知你是宝明的未婚 夫,便将目标转移向你,接下来的事你应该都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她复仇计画里的一颗棋子?」他的声音冰冷得令人心生寒意 。
瑞棠虽然有些害怕,但事已至此,他也豁出去了。「试问,有什么能比得上让颐现 正府蒙受退婚的耻辱来得大?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而舍弃宝明 ,这种羞辱对我阿玛、额娘及宝明是最残酷的报复呀!」
略微停顿一下,他又狠狠补上一刀,「而她,非但轻而易举地报了仇,还得到你非 她莫娶的承诺,稳坐未来礼亲王福晋的宝座,我实在不得不佩服她的聪明。」
「你说完了吧?」玄钰冷冷地迸出一句话来,「若没其他的事,你请回吧!」
「你——」瑞棠错愕不解地盯着他,怎么会这样呢?他听完这一番话应该暴怒不已 才对呀!「你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玄钰非但没有回应,反而大声唤道:「小六子,送客!」
瑞棠一脸怔愕,旋即狼狙地揪着他,「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奉劝你别为 美色所迷,当个冤大头还不自知,」他悻悻然地撂下最后几句话,然后一甩袍袖,转身离去。
待瑞棠一走,玄钰原本擒笑的俊脸条地一沉,凝聚着一股阴霾、晦黠且暴烈的气息。黑眸如寒星般冷例,浑身怒气沸腾。
蓦地,他一掌拍向茶几,几案旋即应声四裂。好个关初晴!竟敢恶意玩弄他一片真情。
他在心中痛苦地怒吼着,他从不留如此宠爱过任何女人,而她竟以此回报!
很好!她要专宠,他给!但终此一生。她永远只是她的妾,他的骄傲不容许他蒙受一名女子的欺骗和耍弄。而这名女子还是他衷心所受。
缓缓地,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邪魅的笑痕,这一生她是逃不开他了,他要她用漫长的一生偿忖她欺耍他真心的代价!
夜幕低垂,月隐星稀,枫用小焰外点起数盏碧罗纱灯,照耀出一室的晕黄光初睛在小青的服侍下刚沐浴完毕,原本白晢的双颊因水气的关系,一片红云漫染,红艳艳地散 发着诱人的绝美风惰。
系上湖水绿肚兜,外加件罩衣,因已近就寝时刻,小青只帮她再罩上一袭淡紫烟,轻纱。
坐在梳妆镜前,她的长发一泻如瀑,任小青梳理一头乌黑灿亮的青丝。
忽地,案上烛火一闪,仿佛有阵轻风旋入,初睛只觉颈边一阵凉意,心里蓦地她乍惊乍喜,忙一回眸。只见玄钰已端坐于她身后的紫檀椅上,手执一壶酒正一震,抬起眼 ,正对上镂花铜镜里一双灿亮精锐的黑眸。
小青顺着她的视线也瞧见了玄钰,她赶忙放下梳子,笑脸盈盈地道:「贝勒爷什么 时候来的,要不要小青准备些小菜过来?」自从她知道玄钰为初睛赎身并解除自身的婚约后,她对玄钰已视同主人般敬重、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