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啦!方畅!你说一下嘛!是谁啦?」苦苦哀求。
「王秘书。」大方的公开答案。
「什么王秘书?关她什么事?我们不谈她了啦,多无聊。你这件事比较有趣,快说吧,我听着呢!」
没救了!收线。
「喂喂喂!方畅!方畅?怎么挂了?没义气的!」留下电话这边的人迳自碎碎念。耐着性子等传真过来,哼!总会看到的,你不说也没关系!
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打动方畅的铁石心?这方畅,有心上人也不说一下,真是太没意思了!亏自己每次恋爱时都有跟他说,一点也不藏私,这人怎么也不会公平一点?
铃——
来了!传真过来了!
周劭跳到传真机前,屏息以待着。
是谁?是谁?是他家公司里的谁?谁这么有本事得到方畅的心?
「咦?攸贞?谁是攸贞?」周劭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好熟的名字属于哪一个人所有。
忍不住的,他习惯性的就要打内线到外头找他的超级秘书问问——手指按下去的同时,脑袋瓜也轰隆隆的想起来了——
攸贞……不就是……王攸贞?
王攸贞……不就是……他的……超级秘书——
不、不、不……会吧?
「我是王攸贞,请问副总有什么吩咐?」
「王,王秘书……你真的、真的叫做……王攸贞吗?」周劭大受震撼,于是问出这个很蠢的问题。
「是的,我叫王攸贞。『王秘书』这三个字,只是在我的姓氏后加上职称而已,并不是我的姓名。」好冷淡的声音,冷得让人怀疑阳明山又飘雪了,而且还一路飘来周氏二十二楼的样子。
周劭手忙脚乱的关掉通话器,整个人都吓得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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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花。
送花小弟谨慎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这个办公室里的人为什么要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他?是他穿得不得体吗?还是这花有问题?
「小弟弟,你送花来给谁?」负责接待的女职员小步跑过来,以非常小的声音问着。
「我们老板说这是一位叫做周劭的先生所订的花。可不可以麻烦你签收一下?」
啊!是老板亲自订的花?
「哦,好的。」接待小姐马上找来一枝笔签名。打发走送花小弟后,她马上跑到上司的办公室门口敲着。
大家心中开始祈祷这束花不是老板订来送王秘书的。这几天的气压太低,一切保守行事为宜,不要作怪才是明智之举。
「呀,送来了,效率真快!」躲在办公室里花了二十分钟平复震撼的周劭,走出来时已经把脱臼的下巴接回原位、把叫哑的声音用川贝枇杷膏修复好,丰采迷人的走着台步出来,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曾经俊容失色的惊声尖叫过。
接过下属手中的花,他顺手把一张小卡放到花中间,然后向王秘书走去——
不会吧?副总真的是要把花送给王秘书?他不要活了吗——救人哦!全办公室的人当下都想找个坚固的地方做掩护,以免被波及,不幸成了炮灰。
「王秘书。」周劭微微笑着轻唤。
他站在王攸贞办公桌前面,这次既不装模作样的扮帅,也不怪腔怪调的说着无聊的废话,声音正常得让人很不习惯。
虽然周劭不是个称职的上司,可是王攸贞还是谨守当人下属的礼数,站了起来,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微微躬身问着:
「副总有什么吩咐吗?」
「这束花是送你的。」
「对不起——」照例,她拒绝。没想到已经吃了两次闭门羹后,周劭还敢继续玩下去?
不过周劭先一步打断她的拒绝。
「这次可没有你说对不起的份。这束花你是一定得收的。」他不由分说的把花塞进她怀中,并把卡片拿出来摊开,让她看见里头的内容,并仔细观察她的反应,想知道她对方畅是怎样的想法?如果她敢对方畅不屑一顾的话,那大家的梁子就结大了……
这间办公室出现了第二个被雷打到的人!
周劭看了好生感动,很高兴得知自己并不孤单,有雷大家打的感觉真是棒透了!不过他还是得确定一下,虽然说以他多年的经验得知,眼下这情况是非常有谱的了,但他还是要亲耳听她说才安心——
「你收吗?还是要我拿去丢——」
她紧紧将花抱在怀中,还不小心的以下犯上瞪了他一眼。
「那是说,你收了?」被瞪得神清气爽。周劭发现跟王秘书共事两个多月以来,就只今天最轻松自在,平常一面对她就头皮发麻的症状,此刻没有发生耶!
「这真的……是……他……托你送来的?」她极力让自己的结巴不要太严重,极力忍住想跳起来大叫的冲动,忍得好辛苦,忍得胸口都像要爆了。可是不行,现在还在上班,不可以失态的,不可以!
「当然。」不然还有谁可以让他甘心纡尊降贵的当个临时快递工?
「谢谢。」她真诚说着。怎么也放不开手上的花,可是,还要上班呢,她要怎么办?
周劭看出她的为难,也把她对方畅的在意看得清清楚楚,笑着说道:
「我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不如提早下班回去休息吧!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有阿宝在,她都可以处理的。」
「可是……」要她早退?这怎么可以!
这时她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与周劭都同时望过去——上头显示出两个字:方畅。
「你确定不要早退吗?」周劭贼笑。
「多谢副总的体谅,我马上回去休息!」她一把抄起手机,很快的将桌上东西都扫进抽屉里锁上,然后抓着公文包迅速的飙出去,这之间只花了五秒钟的时间!
神速得让人叹为观止,直想起立拍手叫好。
还有……王秘书这次居然收下花了耶……不可思议!
大伙呆望着已经无人的大门,久久收不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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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攸贞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她没搭电梯,跑到安全门的楼梯问,很喘的接电话——
「喂喂,方畅?我是攸贞!」
「攸贞,怎么这么喘?」
「我……我提早下班……」说得好羞愧。
「心情还好吗?今天。」
「现在很好,很好!」她背贴在墙上,面对着一大片帷幕玻璃,外头的天空还是阴天,还是飘着雨丝,可是她的心情却不一样了;她觉得暖,觉得香。搂紧怀中的白玫瑰,都要把脸埋进去了。
「喜欢我送的花吗?」她的好心情让他笑了,低低沉沉的笑声一路荡进她的心窝深处。
「很喜欢!这一束花包装得很雅致,很棒!」她也跟着笑了,原本紧绷着的情绪与闷了一整天的心情,此刻都不知道飞散到哪边去了,她只感觉到好愉快、好慵懒、好轻松。
「包装得好,你可得感谢周劭了,他是这方面的高手。」
「呀?」她瞪着花,不敢相信。
「呀什么?」方畅好奇问着。
「如果你知道他的『电子音乐花车』事件,你就不会对他的品味有如此高的信心了。」
方畅又笑了,「我知道。」忍不住要帮老友解释一下,「他只是爱玩爱作怪,不是真的没有品味。他在英国学的就是设计,下过苦功的。你该知道出身钜富之家的人,自幼就在精致的生活里涵养,品味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周劭又是个特别重视时尚打扮的人,要不是表演欲太旺盛太爱玩,哪会弄出那些事来逗你?因为他是知道你不会当真的。」
是这样吗?
「如果他对每一个秘书都来这套,早晚会玩出问题的。」她忍不住要提忠告。毕竟周劭的条件太好,女人很难不动心,他不能老这么玩。
「他不笨,也是会看人的。以前你还没进周氏时,每次在宴会场合相见,他都说你是正眼也不看他一眼的。他虽然不甘心,但也很肯定你不会对他意乱情迷。」
「我到宴会场合是为了公事,可不是为了相亲,谁我也不动心,还意乱情迷呢。」她轻哼。
「就连你那个英明神武的老板,你也不曾动心过?」
「当然不!」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方畅心里一直是好奇的。一般干练的女性不都会很倾慕工作能力强的男性吗?
「我们不说他了,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她不想谈前任老板。
「为什么不谈?」难道她心里有什么不想面对的疙瘩?方畅突然感到不愉快,胸口非常的闷,决定不放过这个话题。
「你对我前老板很好奇吗?」王攸贞不解,她不以为方畅是个好奇心很强的人,没道理会一直想知道范姜颐的事吧?
还是说……他长年听着周劭抱怨她前老板,于是也一同跟着同仇敌忾了起来?会吗?他有这么幼稚吗?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坚持不肯提他。」方畅淡淡说着。
「因为我觉得说人短处是不对的。」她只能这么说。
嗄?方畅愣住。千料万想也没预料到她会这样回答。短处?那个几乎被商界捧上天的范姜颐在她眼中看来居然充满缺点?
「呵……」他笑了。
「方畅,你笑什么?」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过这边的她也笑了。她喜欢听他的笑声,好好听!
「攸贞,我很好奇,如果一个别人眼中的完人都不符合你的完美认定,那天下间还有什么人是你看得上眼的?」
啊?还在谈她的前上司吗?她跟在范姜颐身边做了五年事,非常佩服他的经商长才与对市场的敏锐观察力;他是一个严格且大方的上司,奖惩分明,有功大力奖赏,小到金钱上的丰厚加给,大到车子、房子的馈赠;而若是有过,也下会有任何留情的。可是在私人情事上,她从没欣赏过他。范姜颐是一个太过冷情的人,爱上他的女人其实很可怜。虽然说,这样一个人,终究还是拥有幸福婚姻,只能说他是个天生幸运的男人吧!
「他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不过,那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轻轻说着,眼光盯在花朵上,把对他的思念隽刻在一朵又一朵的玫瑰上。
「那谁跟你才有关系呢?」
「你呀,我只想跟你有关系……」她的声音有点抖,因为满载了思念,满满的,已经漫溢而出。
两方都暂时沉默了……
静静的把思念交流,静静的心领神会。
「我好想你……」她说着,深吸一口气,眼眶不知怎么的竟然湿了。
「我也想你。你来台中好吗?」他说着。
「什么时候?」她擦着眼泪问。想着今天是星期四,再熬一天就有两天假了,也许她可以订明天晚上六点的机票……
「现在。」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
「现在,我现在就要见你!」
「可是我——」这太疯狂了!
「工作重要?」那头的他像是闷了。
「不!你重要!」而她一定是疯了!
「你来吗?」
咬牙,「我马上来!」
疯了就疯了吧,她不在乎!
第九章
不像台北已经连续下了一星期的雨,台中一直都是好天气。
台中有大太阳,台中有方畅。而她现在正依偎在方畅的怀里,一同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满是星星的天空,心满意足。
「明天不是假日呢。」她道。
「所以你想冲回去上班?」他问。
「搭早班的飞机当然没有问题。学你呀,你不是每天都搭最早一班的飞机上台北?匆匆来又匆匆走的,忙得连眼我打一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说到后来,极力想隐藏的怨还是泄露了出来。
「我不想在你上班时打扰你。」他鼻尖埋入她方沐浴过的秀发里。
「你很重朋友。」她叹气,「当你的朋友真好。」
「当我的女朋友不好吗?」
「很好呀。」只是有时候会很寂寞。她在心里悄悄说着。
「在想什么?」他把她搂到沙发上落坐,因为想看星星,所以他们没有打开屋里全部的灯,客厅里只一盏立灯亮着。坐下后,他才看清她脸上既幸福又带着点无奈的表情。
她收拾起低落的心情,笑问他:
「你朋友的这间公寓很宽敞漂亮,平常怎么都放着不使用?」
「这是卖不掉的余屋。」几个字就打发掉这个疑问,不说这间公寓其实是方予昌不肯卖,特地为他留下来的。「台中空屋率有多高你应该是听说过的。」
「我知道台中的空屋率高,可这也是看地段的吧?」虽然她还搞不清楚这里是五期还是七期,可是很确定这地方的生活机能优得不得了,而这幢大楼又盖得美观新颖充满了设计味,这间绝不可能是卖不掉的房子。所以……
「你在唬我?」她斜睨他。
他坏坏的耸肩,不回答。从冰箱里抓出两瓶可乐,回到她身边坐下。
他们静静的喝了一会饮料,她忍不住问他:
「你台中这里还要忙多久?」
「大概还得三个月。不过下个月开始,不必天天这样下来了,只要假日来台中就可以。」
假日?那他们还有时间约会吗?
「那是说接下来的三个月你的时间还是不属于我?」她低嚷。
「忙完这三个月,我所有的时间都属于你。」
「不可能的,你的时间都属于朋友,除非朋友不需要了,你才会把剩下的时间留给我。」她拥有的他,好少!
方畅看着她,意外着她口气里的烦躁,以及那烦躁下的闺怨。一直以为她非常独立,把生活安排得很安适——工作时心无旁骛,独处时自得其乐,与情人在一起时又能愉快依偎。
她应该是这样的人不是吗?那么为什么她现在的烦躁却是掩不住呢?她心中还有什么对他的不确定吗?这段感情教她没有安全感吗?
「你为什么对朋友这么好呢?」她问他。
「我对朋友好吗?」他不觉得。
「怎么不好?你都可以放下自己的工作这样奔波了。而且这种日子还要过三个月呢!如果一个人对自己的事业都没有野心的话,怎么会去对别人的事业尽心尽力?你不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你甚至是被动的,他们能让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她多么了解他呀!方畅心里想着。顿了一会才坦言道:
「恩情吧。我想是恩情。」
她心一震!恩情?恩,又是恩!
「你的每个朋友都对你有恩?」
「不,应该说因为有恩,所以他们才会成为我的好朋友。」
「呀……」她叫了声,脑中也飞快转着,马上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那是说,你原本是不打算有朋友的?」
他想了下,点头。
「应该说我从来不想与人有这样深刻的交情。可是人生在世,总不能尽如己意吧!若没有这些恩情牵扯,我想我会一路孤僻到老,不会有知交。所以想一想,有一些恩情纠绊也是好的。」说着,笑了,「幸好这样的朋友不多,不然我搞不好得有三头六臂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