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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大纪事 page 11 作者:谢珊

  嗄?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怎么一点儿都没有警觉到?如此的无知无觉,待发现已是溃不成军。

  浑身起了一阵轻颤,犹作最后的困兽之斗。“我大了你三岁,你知道吗?”

  段兆阳不想回答这种不算问题的问题。年龄对他从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只一径儿以颊摩挲着她粉嫩的香腮。

  “如——如果,”她有些气息不稳。“如果你以后又喜欢上别的女人——”

  嗦!这女人怎地如此多心、唠叨个没完?段兆阳试图以吻封唇,却被她转过头,逃了开去。

  “我是认真的。”她神情专注无比,这件事一定得现在先讲清楚。

  段兆阳颓然的微倾着头,听她继续发表“高见”。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以后又改而喜欢上别的女人,一定要坦白跟我讲,不准瞒我,我不会哭哭啼啼纠缠不休的,我会还你自由;但是,我痛恶别人欺骗我。记住了吗?”

  前尘往事余悸犹存,遭背叛的心痛抵不过被欺骗愚弄的愤怒。她绝对、绝对不要再忍受一次了。

  段兆阳无奈的点头,随后又怀疑的开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你到底爱不爱我?”什么承诺证明都没有,只有数不完的条件和要求,对他好像不太公平吧?她难道不知道男人的心也是玻璃做的?很容易就碎的。

  慕郁晨满意的笑开了,这一笑,眉带春风,眼波含情,唇角噙娇,媚态自生。

  “吻我。”她微眯星眸送上红唇,存心不给他答案。

  段兆阳衔命而行,瞬间已忘了追问来不及索讨的那句话。

  第七章

  段兆阳和慕郁晨一起到达公司时,并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毕竟这是打卡前十分钟,许多同事才陆陆续续的赶来,路上相遇也是很自然而且常有的事。

  只除了一个例外。

  罗晋松匆匆赶进电梯时,恰巧遇见了并肩而立正要上楼的段兆阳和慕郁晨。

  他随即咧嘴一笑,眸中精光闪烁。“真巧!两个‘一起’遇到。”

  段兆阳神态自若的和他打招呼,慕郁晨则是夸张的背过身去,甩都不甩人。

  哼!看他一脸鬼祟的暧昧笑容,心火就上扬。

  罗晋松也不在意,状似随意的以聊天的口吻问道:“咦?羽茵没跟你们一起来?你们不是顶好的,经常在一起混?”慕郁晨闻言倏地转身,张牙舞爪的怒道:“混你的死人头啦!进公司再乱嚼舌根,小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忿忿的抛下毫不起作用的威胁,电梯门一开,甩头就走了出去。

  “哇!有靠山啦?讲话这么大声。”他戏谑的在背后调侃,也不管她早已走远,根本听不到。

  “啧!啧!这么凶的恰查某也有人敢要。”他用同情的眼光看看段兆阳,一手搭上他的肩头,相偕走进公司,一边低声叹道:“委屈你了,老弟,为民除害,勇气可佳啊。你要是制得住她,我可得送你一块扁额才行,证明我对你的佩服和敬意。但你可也得小心点,公司苍蝇乱飞,别被拉了一头屎。”暗喻他小心那些追求不成的失败者,面子挂不住,什么话都能乱说。

  “知道了。”段兆阳心领神会,感激的朝他一笑,随即又道:“你也知道她的火爆脾气,就别再逗她了。”

  “是、是!当然、当然,能不卖你个交情吗?”才怪!难得有个话柄可以惹得她鸡飞狗跳,气冲斗牛,这等乐事,不做才真是傻瓜呢。

  罗晋松嘻笑着满口应承,心下却不作如是想。

  段兆阳深知这两人是死对头,作弄斗嘴才是交情好的表现,这种奇怪的逻辑观念,决不是他三两句话就能改变的,也只好记挂在心,随时注意了。

  虽然各公司行号已纷纷开始上班、开工,但年节气氛仍浓,对许多好赌成性的赌徒来说,没玩过十五元宵,仍不算过完年;所以,虽已是初六了,外场仍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而柜台当然亦是“财源滚滚达三江”了。

  真是幅好联啊,尤其对公司而言。

  慕郁晨甩甩酸麻的手臂,继续奋斗不懈。而体贴的羽茵虽然接的是下半夜,但仍不敢稍离,在一旁随时待命着,还端茶奉水,侍候得无微不至。

  由于大家都忙的缘故,几乎所有员工都没那个美国时间吃消夜,以致到了凌晨三、四点,外场人气稍松了点,陆陆续续就有人趁空到吧台讨吃的,泡面、烤土司、泡牛奶,把个吧台挤得人满为患,罗晋松忙得晕头转向,几几乎要发起脾气来。

  羽茵脸皮薄,端的自尊又强,一看罗晋松臭个脸,宁可饿肚子也不愿讲几句温言软语骗吃骗喝,只好一整晚直灌开水填肚子。

  慕郁晨则是忙过了头,根本没有食欲,两人就这样空着肚子熬了大半夜。

  三点五十分,段兆阳得了个空,过来问道:“郁晨,我要去泡面,你吃不吃?”

  “吃不下,不过想喝个热汤,你把面吃一吃,汤给我喝好不好?”慕郁晨一面忙着对帐,一面心无城府的回答。

  羽茵一听,愀然变了脸色,但段兆阳是眼里只容得下一人,而慕郁晨则两眼紧盯着帐单,竟无一人注意到。

  又忙了好一会儿,羽茵提道:“差不多了,你也该去吃点东西,换我来吧。”

  粗心的慕郁晨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换过位子,低嚷道:“天啊!我居然都还没去上过洗手间。”又吩咐了一声:“我先出去一下。”即匆匆走人。

  场外热潮已退,羽茵闲散的应付剩余不多的工作,脑中却思潮起伏,不能平静。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依刚刚的对话,怕不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自己竟一直被蒙在鼓里。段兆阳先前所说喜欢的人,应该就是郁晨吧?

  而郁晨竟还三番四次的帮她制造机会。机会?现在想想,是帮她还是帮自己?她疑惑起来。

  以郁晨的精明聪颖,有可能先前毫不知情吗?

  会是两个人早就互有好感,只是借着她这个自作多情的笨蛋来接近对方吗?

  不、不,不会的,这样就太可怕了。一个是她欣赏倾慕的人,一个是她佩服感激、对她照顾有加的好朋友。他们真的会利用她吗?

  脑海挤满了问号和猜忌,愈不想往坏的方面想,心却不由自主的愈倾向坏的结论。

  思绪起伏翻腾,脸色阴晴不定,羽茵深深陷入了矛盾中。

  慕郁晨从洗手间出来,经过柜台,忽然想起羽茵好像也没吃消夜,便停下来问道:“你刚刚吃了吗?”

  羽茵没好气,赌气似的说道:“吧台说只能泡面,不能烤面包,我又不是乞丐,吃顿饭还要求他,我不吃了!”其实她的怒气是缘自郁晨,但又不能明说,罗晋松只好成了代罪羔羊,当炮灰了。

  慕郁晨漂亮的柳叶眉拧了起来。这老滑头,又在欺负小女孩了,

  她义愤填膺,不平的说:“好,你要烤面包是吧?要不要蛋蜜汁?我去帮你要来!”说完大踏步而去。

  羽茵心里更混乱了。每次都这样,处处照顾她,随时帮她出头,却又一声不吭的就夺走了她喜欢的男人的心。

  教人不知该感激她,或是该恨她?

  慕郁晨浑然不觉羽茵的情绪起伏,一心只想好好替她出口气,横冲直撞的来到吧台。

  她站定后深吸一口气,缓一缓直觉反应的冲动,然后对着吧台甜甜一笑。“吧台,我想要一份烤面包和一杯蛋蜜汁,可不可以啊?”

  甜腻清越的嗓音,玉手托香腮,满脸娇俏的笑容,盈盈秋波直勾勾的盯在罗晋松忙坏了的臭脸上。

  罗晋松浑身的寒毛不受控制的全体竖立了起来。

  有鬼!他狐疑的瞪着眼前笑得人比花娇的风流媚态。

  “你忙昏了,头壳烧坏了吗?干嘛笑得这么‘淫荡’?我又不是‘某某人’。”他眼光瞟了一下坐在控盘台吃面的段兆阳。

  “哎呀!你就这么嘴坏,人家不笑说我像被倒了会,人家笑嘛,你又说我淫荡,更难侍候。我是饿昏了,要吃烤面包和蛋蜜汁嘛,可不可以啦!”她不依的跺跺脚。

  天啊,我入错行了,真该到演艺圈发展才对,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慕郁晨窃喜着,对自己的表现相当满意。

  “国之将亡,必出妖孽,看来我得赶紧准备移民了。”罗晋松喃喃道。自己竟也一时眼花,有一丝心动,真是太恐怖了,低估了这个妖女。

  “进来吧!土司自己烤,我帮你弄果汁。”他粗声粗气的叫道。

  慕郁晨噗哧一笑,眼风一扫,妖娆的闪进了吧台。

  “为什么我要吃就可以,羽茵要吃就没有?”她闲闲的轻声细语问道。握紧了牛油刀,忍住练飞镖的想望。

  “羽茵?”罗晋松莫名其妙。“我哪有不让她吃?拜托!少冤枉我,谁不知道你们柜台是经理眼前的红人,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得罪啊?

  “她刚刚说要吃,我正忙着没空做,就叫她自己来,不然只能吃泡面,这也不行啊?我的工作又不是侍候她,要帮忙也得看有没有空。”他忿忿的声明。

  慕郁晨想了想,是有这个可能。自己进吧台就像进自家厨房,从不忌讳什么,尽管经理早已有令不准闲杂人等进吧台,不过她我行我素惯了,加上大家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从没人指责过她。

  但是羽茵不同,一方面她资历还浅,跟一些经理、副理、吧台等资深人员也不见得有什么交情,再则是年纪还轻,好面子又放不下身段,受不得一点冷言冷语或拒绝。

  唉!心中低叹。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少不更事却还总是振振有辞,国家有错、社会有错、父母有错,只有自己是不会错的,只有自己是有原则、有坚持的。不知道要受过多少教训,才能慢慢明了、懂得为自己争取,为自己负责。罗晋松看她忽然沉默不语,若有所思,心下有几分明白,便撞撞她的肩问:“羽茵跟你告状说我不让她吃消夜?”

  慕郁晨看他一眼,神色已完全恢复正常,慢吞吞的回道:“你也别跟她计较,还是小孩子嘛。”

  罗晋松闻言,有一丝忿然,但随即被另一桩更令他好奇的心思取代了。他又望望吃完了面、正打算趁空过来的段兆阳,低低的问:“喂,你们真的开始交往了?”

  “嗯。”

  “那羽茵怎么办?她还不知道吧?”

  “还没想到怎么告诉她,我也很烦。”慕郁晨脸上有一丝郁闷。

  “小心处理,你惹过那么多人,当心被泼硫酸。”他夸张的警告,却是不无关心的。

  危言耸听!慕郁晨又开始瞪他:你才会下拔舌地狱!

  段兆阳一到就发现他俩又开始大眼瞪小眼了,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柔声说:“好了,赶快喝汤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只吃这一点点够吗?”声音表情完全只向着慕郁晨。

  “哎唷!两人共吃一碗面啊?那多恶心!不是都吃到口水了吗?”罗晋松又开始蓄意挑衅。他就是忍不住。

  “一人吃一半,感情不会散啊。”段兆阳赶快接话,试图打圆场。

  “哼,我爱、我喜欢,要你管!心理不平衡啊?”慕郁晨轻易被他挑毛了。

  “我回柜台吃,不要在这里了。”她用托盘盛起自己和羽茵的食物,转头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段兆阳是苦笑,罗晋松则是满脸得意。

  “听听!‘我爱、我喜欢’耶,你真是魅力惊人啊。”他连段兆阳也不放过。

  可惜白费了力气。性格沉稳的段兆阳只是笑了笑,转身又去忙了。

  唉,无聊,真不好玩。罗晋松又叹。

  望着慕郁晨满足的喝着热汤,羽茵忍不住开口:“他说过偷偷喜欢的人,是你吧?你们开始交往了吗?”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撕扯着面包,故作不在意的问。

  那碗面,是段兆阳刚刚吃过的吧?瞧她喝得津津有味,羽茵的喉头不禁涌上了满嘴酸涩,尽管吃进口里的正是郁晨才替她烤来的香甜面包。

  慕郁晨一愣,手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他,自然指的是段兆阳了。她发现了吗?

  坦白是最好的策略,慕郁晨一向如此坚信,她厌恶别人骗她,自然也不愿骗人。

  抽出一张面纸拭净油渍,呷一口冰茶,再点上一支烟,她好整以暇的旋身面对羽茵。

  “他告诉我了,昨天。”

  那你是答应了?羽茵以眼神询问。

  “我很两难。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你喜欢他,也没有想过他要追的竟会是我。”

  羽茵轻调目光,表情冷淡。那就就拒绝啊,她在心里低喊。

  “你也明白他的条件很好,又很会照顾身边的人,我不能否认几个月相处下来,我也渐渐对他有了好感。”慕郁晨说得有些艰困,不知道要如何表白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羽茵仍未从情伤中恢复过来,现在谈这个,不啻是雪上加霜,她的处境真的很难。

  哼!意思是你也要他喽?那先前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羽茵不置一词,心底的怨恨却不断加深。

  “所以,我告诉他我会考虑。”慕郁晨无法把决定直接讲出来,希望多争取几天的时间,让她缓一缓这样的冲击。别再假了吧,都好到可以共吃一碗面了,还需要考虑吗?到现在还想来哄我,我就真那么好骗?

  她忽然扬起一抹笑,对慕郁晨说:“不用考虑了,既然他喜欢的是你,你又对他有好感,那就交往看看嘛,也许你们两个真的合适也说不定。”

  强忍心中的怨懑,她又拍拍慕郁晨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通了,也看清了,不会作茧自缚的。”是的,我看清了你们两个,不会再让你耍得团团转了。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指的就是此时的慕郁晨了,竟真的天真的相信了羽茵的“肺腑之言”。只道心上一块大石落了地,她高兴得无暇细思,只想赶快让段兆阳分享这个好消息。

  眉也笑,眼也笑,嘴儿都合不拢了,她开心的搂了搂羽茵的肩膀,笑道:“真的?你真的不介意?啊!谢谢你,我今天一直压力好大,一直有种罪恶感,好像答应了他的追求,就是抢了你的人似的。”

  你是啊!明抢暗偷,还不都一样。羽茵又气又怨又伤心,却仍是强装笑脸。“别傻了,只不过是一场单恋而已,他从来就不是我的什么人,你自己不是说喜欢就去爱吗?有什么好罪恶感的?神经!”

  乐过头的慕郁晨根本无暇去想自己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只觉人一轻松,肚子又饿起来了。

  “喔!我现在好想吃东西哦,我要去吧台了,你还要不要什么?”有点讨好的问。

  羽茵看看桌上只吃了一半的土司和果汁,忽觉一阵反胃,佯装忙碌,冷冷的道:“不用,我吃不下了。”

  粗心的慕郁晨却仍无所觉,快乐的翩飞了出去,像一只花上飞舞的彩蝶,洋溢着热情和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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