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在欧凌集团旗下一家百货公司附设的高级餐厅举行,美丽窈窕的新娘与高大俊雅的新郎在宾客热烈的掌声中,缓缓走进会场——
一个长相和新娘有些许相似,但其精致五官更显冷艳的大女孩,一边噙着微笑拉着拉炮,一边还偷摸了好几个打算藏在小提包里。
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身旁的母亲给看得一清二楚。
「小琳,妳又想给我胡搞瞎搞什么?」楼母伸出「爪子」攫住楼家老三的手,压低声音警告她:「今天是妳大姊的婚礼,妳安分一点!」
大女孩眨了眨清澈无辜的大眼,她冷冷的五官线条蓦地变得纯洁无邪。「我只是觉得这个很好玩,想拿几个回去收藏嘛……」
那娇嫩可爱的嗓音若让其他人听了,不但会二话不说、立刻答应她所有要求,还会在心里暗暗自责,刚刚竟然怀疑她的动机……只可惜,生养她十几年的母亲可不吃她这套。
「妳以为我第一天认识妳?」楼母挑眉,不为所动地低声命令道:「立刻把妳包包里所有的拉炮交出来!」
差一点就能得逞了说……大女孩满心不甘愿地噘着嘴儿,慢吞吞地掏出所有拉炮交到母亲摊开的掌上。
一拿到拉炮,楼母马上将它们收到自己的皮包里。「妳这个孩子,非要人家片刻不离地监视着妳才甘心吗?」她喃喃抱怨道。
楼母看着站在台上艳光四射,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大女儿,再看看身旁看似优雅冷淡的么女,不由得叹了好大一口气。
亏自己把女儿们生得这副好模样,可是她们的本性却一个比一个更令人难以领教,这样怎么嫁得出去啊?!
幸好楼铮遇上了欧阳鍌这个死心塌地的好男人,想起当初大女儿竟然还处心积虑地把人家往外推,她的头就忍不住抽疼起来。
不过,现在大女儿总算是解决掉了,剩下的这一个恐怕也得早早安排安排——楼母蹙着眉头朝么女楼琳瞥过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妈,妳干嘛盯着我看?」楼琳眼皮一跳,隐隐知道母亲又在算计什么了,连忙使出她最擅长的撒娇功。「好嘛好嘛!刚刚都是人家不好,别生气了喔。今天是大姊的大喜之日耶,妳要开心一点啦——」
她卯起来在楼母身上天真地磨蹭,使出最甜最软的声音,企图转移母亲大人的注意力。
说实话,尽管每次她都用这招,可是楼母还真有点难以招架她那娇娇柔柔、几乎让人全身酥软的嗲劲。
「好啦!少来这套!」楼母佯装不耐烦地推开她的纠缠。「等一下妳大姊、姊夫敬酒的时候,妳也跟着一起来!妳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让妳见见世面了。」
楼琳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什么?要她跟着新人一桌桌敬酒陪笑,活像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给满场根本认不得几个的亲朋好友「批评指教」?她才不依!
更何况,她会不知道母亲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吗?不就是想要趁着现在这富贵权势齐聚一堂的好机会,帮她找金龟婿!
她撇撇嘴,还来不及施展任何招数表示抗议,知女莫若母,楼母早已准备好堵住她所有借口的办法。
「这可是妳爸的主意,对不对啊,老公?」楼母满意地对百分百配合的楼父点点头,转头又对女儿教训道:「妳的哥哥姊姊都有幸福的家庭了,接下来也该轮到妳啦!不早点帮妳物色人选那怎么行——等一下,小琳,妳要去哪里?!」
不等楼母唠叨完,楼琳便霍地站了起来,朝母亲露出甜甜一笑。
「上厕所!」语毕,也不管母亲批准了没有,她拉起裙襬小碎步奔出会场。
开什么玩笑?!她才大学二年级耶!好不容易才脱离父母的监控,享受无拘无束的两年自由生活,怎么可能就这样乖乖地任他们葬送自己的未来?
虽然很对不起大姊,不能全程参与她和姊夫的婚礼,但是相信她一定能体谅自己的!
算准了父母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主桌追着她跑,楼琳心情大好,放慢了脚步,愉快地踏着轻松的步伐走向餐厅的华丽大门。
一位西装笔挺、阳刚伟岸的男子正巧也在此时欲开门进餐厅,他绅士地为她拉开沉重的镂花玻璃门,等她走出门外才继续前进。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男子突然出神地注视着这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的象牙色无袖连身裙,只在腰肢、手臂处缠上同色系的粗缎带做装饰。那轻覆在她身上,柔软飘逸的布料,和一条条随着她动作而飞舞的彩带,竟异常地适合她此时雀跃天真的表情。
她好像天使——这个念头遽然闪过男子一片空白的脑中。
他愣愣地拉着门,忘了要走进餐厅,只是目不转睛地瞅着女孩,直到她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失礼地瞪着素未谋面的女孩子看?
发现再也看不到女孩曼妙美丽的身影,男子总算回过神来,低斥自己方才脱轨的行为,迈出脚步进了餐厅。
餐厅经理望见他,立刻奔向前说:「陈先生,您终于回来了,这边有一些细节要麻烦您确认一下……」
「抱歉,临时有紧急电话,我们走吧。」男子点点头,在餐厅经理的带领下走向办公室。
在离开门口前,他下意识地转头朝门外望去,但佳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察觉到自己略为失望的心情,男子皱了皱眉,回首跟上经理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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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夏至刚过,艳阳每天都非常称职地高挂天空,辐散出惊人的热度,树上的蝉儿也毫不逊色地叫嚣着。
楼家广阔的庭院里停了两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几名工人在吵闹不休的蝉鸣声中搬运着某人的家当。
登山背包、蒙古帐棚、睡袋……还有冲浪板?!楼母盯着散放在地上,这些不该出现在千金小姐家当里的东西,一双柳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不一会儿,训练有素的工人已经把所有货物都摆放在这间二十坪大的房内。
「楼小姐,这是最后一件了,请您签收一下。」领头的工人将签收单递给蹲在地上拆箱检查的大女孩。
「谢谢,我检查过,东西都在这里了。」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接过签收单,很快地签了名。
「小琳啊……这些东西……妳常常在用吗?」待一屋子的工人散去,楼母指着让她深感疑惑的东西开口问道。
她记得女儿念的明明是外文系,怎么这会儿却像是在念体育系了?这样下去还得了!这么男孩子气,将来怎么找得到好婆家?
自从毕业以后,这丫头就留在南部不务正业,每次要她回家相亲,人是乖乖回来了,可是却总有办法在紧要关头成功开溜!
幸好在她毕业一年后,自己天天施展连环索命般的电话攻势,终于把她从南部给缠回家里,否则再让她在外头胡闹下去,天晓得她会不会突然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来!
专心将东西一一归位的楼琳听见母亲的问题,漫不经心地抬头一瞥。
「噢,那些啊?只是买来装饰房间的而已。」她随口回答,却趁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吐了吐舌头。
其实有一阵子她迷上这些挑战身体极限的活动,所以才花大钱采购一些用品,可是等到三分钟热度退了以后,这些东西又被她锁在柜子里,直到搬家才又重见天日。
事实上,要不是母亲提起,她还真的差点忘记它们的存在呢!
「那就好。」楼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不悦地碎碎念。「妳是女孩子耶!买这些东西装饰房间做什么?唉……一定都是妳那些同学把妳带坏的!当初叫妳去念陈伯伯的学校,妳就是不肯……」
噢!天啊,老妈又开始算旧帐了……楼琳垂头丧气地乖乖听训,不敢再找借口开溜。
谁教她三年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从大姊的婚礼上脚底抹油,后来连老爸都动了肝火,派出啰唆的老妈来台南监视她一个星期!
想起那阵子下课就必须马上回家、晚上十一点准时就寝的规律生活,说什么她也不想再重温那种监狱般的恐怖日子了——
老妈爱念就念吧!反正忍耐一下,也就过去了……她垂下长而微翘的眼睫,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乖巧洋娃娃的模样。
看她当真柔顺地在自我反省,楼母叹了一口气,怜惜地将可爱的小女儿拥入怀中。
「好啦,妈也不是在怪妳什么,妳……」说到一半,楼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放开她。「晚上不要乱跑,留在家里吃饭,知道吗?」
「晚上有客人?」听训听到差点陷入神游状态的楼琳瞬间清醒过来。
嗯?怪怪的喔!瞧老妈笑得跟狐狸一样贼,该不会又擅自安排了什么有的没的吧?她疑惑地瞅着母亲。
「是呀,妳陈伯伯很久没见到妳了,听说妳搬回来,决定要来看看妳。」楼母眉开眼笑。「他儿子也会一起过来,人家是堂堂欧凌集团的副总裁呢!长得一表人才,快要三十岁了,还没有结婚……」
语毕,楼母倏地把视线转向身旁的女儿,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妈!妳在干嘛?!」楼琳被母亲诡异的举止搞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搓搓手臂。
「你们才差个六岁,我帮你们对过八字了,你们相配得不得了,简直就是注定要结为夫妻的嘛!真是太好了!」说完,她径自笑得合不拢嘴,彷佛女儿真的就要嫁给人家似的。
楼琳咧咧嘴苦笑,老妈又开始异想天开了,而且似乎还相当认真,连八字都拿去算了……
看来,她必须早点进行那个计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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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欧凌集团宏伟的办公大厦最顶楼,原本正在与上司讨论重要议题的男子突然感到一阵恶寒,猛地打了个喷嚏。
浓眉大眼的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散发出严厉端正的气质,手工西装笔挺服贴的将他伟岸的身材衬托得英气飒然,成熟且阳刚,但一打起喷嚏,却稚气得像个少年。
「怎么,感冒了?」
身为总裁兼多年好友,欧阳鍌半开玩笑地打趣。「你积欠的年假,也该休一休了!」
「没事,可能是空调太强了。」尽管经过刚刚的失态,陈正皓却丝毫不显慌乱失措,依旧一脸正经八百的回答他。
早习惯他一板一眼的个性,欧阳鍌耸耸肩,起身走到总裁办公室内附设的茶水间。「我想喝杯咖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陈正皓点点头,手机在此时突然响起,他按下通话键接听。
「喂?是……」听见话筒另一端的要求,他紧紧蹙起眉头。「今天晚上?爸,我不一定会有空……」
接下来是一段颇长的沉默,最后陈正皓才勉为其难地说一句「我再打给你」,切断了通话。
欧阳鍌端着两杯咖啡回到沙发上坐下,好奇地问:「伯父找你有事?」
「嗯,不过今天晚上我们必须到信义分店去巡视,应该赶不过去。」陈正皓拿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斯文的银边镜框遮去他大部分尖锐强势的眸光,因此每当他一拿下眼镜,就会露出原本精悍的脸庞。
「你平常那么忙,难得和家人聚餐,放自己一个晚上的假也不为过吧!」面对这个工作起来比自己还要拚命的好友,欧阳鍌忍不住劝他。
可陈正皓却不为所动。「不用了,反正一定又是要我跟某个旧识的女儿相亲,不去也罢。」
自从他的岁数渐渐逼近三十大关,他那分别在大学任职校长和教授的双亲也就越来越紧张。好像生怕他找不到新娘人选,会让陈家断了香火似的,异常积极地要他去见那个据说文静温柔的女孩。
只是,他才刚从总裁秘书升上副总裁这个职位,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摸索熟悉,根本没有那个美国时间去陪父母玩什么相亲游戏!
更何况,听说那个女孩去年刚刚毕业,现在也不过才二十三岁,他对这种不知世事的黄毛丫头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轻盈秀逸的身影忽然浮上他的脑海。那个三年前与他擦身而过、一闪而逝的美丽女孩,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吧……
「正皓,这个案子有什么不对吗?」发现好友对着企划案露出深思的表情,欧阳鍌不禁疑惑地问道。
陈正皓有短暂的怔忡,但他立刻戴起眼镜,恢复平常理智冷静的神情。「不,没事,我们继续。」
他将全副精神放在这份公司转型的重大企划上,强迫自己忽视那道偶然从记忆深处跑出来占据他思绪的纤影。
那个清丽绝尘,天真得彷若天使,也像天使般,在他眼前消失无踪的女孩……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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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楼宅一反往常的沉寂恬静,不但灯火通明,还从屋里传出阵阵爽朗的说笑声。
「好久没看见小琳了,还是漂亮得像洋娃娃啊!」陈伯伯对着坐在自己斜前方的优雅女孩赞美着。
每次碰面都说一样的话,听都听腻了——楼琳按捺着想要逃跑的念头,朝长辈露出羞怯的微笑。
「是啊,如果小琳嫁到我们家来做媳妇儿,那该有多好……」一旁的陈伯母也愉快地开口。「小琳,妳还记得阿皓吗?妳小时候好喜欢跟他一起玩呢!」
「呃……我当然记得。」她脸上的微笑有片刻的僵硬。
拜托,他们也不过是每年暑假会在南投的别墅见个一次面,如今事隔多年,有谁还记得他长得是圆是扁啊!况且,那位大哥根本从头到尾都不屑理她这个小毛头好不好!
「没错、没错,那时她每次回家,都非得要我三催四请才请得动——」见女儿的反应冷淡,楼母连忙补上几句热络场面的话。「现在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也很少碰面,前阵子小琳还害羞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皓哥哩!」
楼琳瞠目结舌地瞪着说谎不打草稿的母亲。害羞?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一点也不晓得!
「真的吗?」陈伯伯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唉,可惜阿皓他刚升上副总裁的职位,一心只想着工作,今天也拨不出时间来看看小琳……」他极其惋惜地感叹着。
「没关系,来日方长嘛!」楼母赶紧接话。「今后小琳会住在家里,阿皓他什么时候方便,都可以来我们家坐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