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莲倒吸了一口冷气 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凑近身来,不知道这次他又想如何伤害她了?
“拜托,看在我照顾你一夜的份上,别用那种‘歹徒勿近’的眼光看我,我会受伤的。”
他深思地揉著太阳穴。老天,她像刺猬般全身备战,却又楚楚可怜。他多想安抚她,却连她的一根手指都不敢碰,他必须记住,她绝对有恨他的理由。
“虽然抱歉不算什么,但我仍要向你致歉,一百个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他目光稳稳地看著她,缓缓倾身向前,鞠躬道歉。
她一脸的不相信。“为什么?”不明白是什么因素造成他的前倨后恭?又为什么是他在医院里陪她一夜?
“我很难过,因为我一时的孟浪而对你造成莫大的伤害,现在我明中我弄错了,你不是那种出卖自己的小姐,但已经来不及了,我真的非常非常难过。告诉我,我该如何补偿你?只求你别再寻死。”
她的唇角浮起一丝痛苦的微笑。“你补偿不了我的,我只求你离我远远的。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你也不必因为罪恶感而委屈自己放下身段向我道歉,这不像你给我的印象。”
“看来我真是罪大恶极。”李飞凡闭上眼,直到受伤之感隐去。“我明白现在你什么也不相信,但请相信我比你更无法原谅我自己。”
段立莲别开目光。“听起来像是要赎罪。”他那自然散发的精力与阳刚之气,正好与她的软弱无助截然相反。
“不,我是很坦诚的想与你沟通。”他不求原谅,只问真相,他的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搓揉著前额。“若是你还不饿,我们谈一谈。八月初一那晚,为什么你会留在我家过夜?你哪来的钥匙?”
望著他那咄咄逼人又执拗的神情,她心灰意懒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谈起那件事--”
“不,你一定要说。”他坚持地说:“我承认那天是我和你上床,但你指控我是强暴犯,我无法认罪。我事先和‘娥眉俱乐部’的老板娥眉夫人说好了,请她找一位干净的小姐在那天晚上十一点以前到别墅里等我,你不必以有色的眼光看我,没错,就是性交易。我把别墅的钥匙交给了娥眉夫人,既然你不认得娥眉夫人,钥匙怎么会到你手上?”
段立莲用唾弃的眼光看他。“我说过我不会再寻死,为什么你不滚得远远的?还要编个故事为自己脱罪?”
“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李飞凡恶狠狠地瞪著她。“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女人,我有心要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你为什么不肯配合?”
“误会?”她怒极反笑。“你可真会避重就轻--”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想弄明白是什么样的阴错阳差造成‘你睡错床、我睡错人’。假若你真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无辜,你应该坦诚地告诉我前因后果,然后我们一起找出解决的方法。”
段立莲摇摇头。对于他所造成的伤害,她实在有著太多挥之不去的梦魇。
“瞧,一说到重点,你就避而不谈,很古怪。”李飞凡的眼睛闪动著深沉莫测的森冷光芒。“我禁不住要开始疑心你是居心叵测,该不会是你一开始就计画好了,设下圈套要我娶你?”
“你--不要脸!”她双手紧握成拳头,面罩寒霜地怒斥他,“你满脑子龌龊的念头,难怪会召妓到家里,简直下流到极点!像你这种自以为是、自命风流、自作多情的没品无聊男子,谁会想嫁给你?你少在那里自我陶醉!我设计你?呸!无耻、下流、不要脸!”
李飞凡气得脸色灰白、呼吸沉重。“够了!你侮辱我侮辱得够了!早知道你这么不知好歹,我该把你丢在医院里自生自灭。”
“请便,没人留你。”段立莲浑然不畏他的怒火澎湃。
“段立莲,如果你心中没有鬼,就应该好好的把事情谈清楚。”他冰冷的声音夹杂著一股勉强压抑的怒气。
“我不想跟你这种品住不端的人多说什么!你出去!”她心里恨死了他,他愈想知道的,她愈不想说,反正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
“你一再侮辱我的人格,你会后悔的。”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段立莲冷声道。
“你--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知道你是--”
“不管我是不是应召女郎,你本身若素行正直、不欺暗室,你就不会欺负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弱女子。李飞凡,你少在那里巧言诿过了。”
“段立莲--”天啊!这算什么莲花女子?铁做的莲花吗?硬邦邦的。李飞凡凌厉的目光充满审判的意味,突然心生一计,他讥刺地道:“你在考验你的运气是吗?段立莲,你有没有想过,今天我若存心不认帐,你找谁认罪去?就是你的运气太好了,遇到像我这种肯担当、有良心的好人,才会在我诚心向你鞠躬认错之后,还任由你辱骂我、侮辱我。”
“没错!你大意失去童贞的确很委屈,但是,我无缘无故被人设计成采花贼,我找谁喊冤去?我做错事,我认了;我惹上一身腥,我也认了。不过,难道你不想查出是谁设计我们糊里糊涂的睡了一夜?你丝毫都不担心后果?万一你怀孕--”
“不可能--”
“你月事有来吗?”
他这么大剌剌的一问,博得美人白眼一记。
她深吸口气。“有。”
“那就好,可以使事情单纯一些。”他深深地望著她,“我简单问你一句,你认得一位叫珞珞的小姐吗?”
“尤珞珞!那是我妹妹的同学,怎么样?”
“你不是孤儿吗?原来也有妹妹。”
“谁规定孤儿不能有妹妹?”她微挑柳眉,不悦地道。
“当然、当然。”他拿起豆浆,配了一口三明治。原来跟女人吵架这么累,肚子好饿。“我开始对你肃然起敬了,段小姐,你身为孤儿却必须抚养妹妹,想必生活过得很辛苦吧!”他改弦易辙,以闲适自若的口吻从旁切入,盼能从她已开始松动的嘴里套出一丝线索。他不想被虞海北笑死,说他老是败在女人手下。
“你看太多电视上演的人伦大悲剧了吧!李先生。我是孤儿,但我妹妹不是,她一出生就过继给亲戚,至今父母双全。”她一接触到他那同情的眼光就觉得很讨厌。哼!虚伪!“舅舅、舅妈把我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虽然是比不上你这种浪荡贵公子,但是家风清白,不曾吃苦受罪。”
厉害,不忘随时含沙射影地讽刺他。李飞凡在心里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表面上却依然文风不动,把剩下的豆浆一口饮尽。
“你肚子不饿吗?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买了很多种,有蛋糕、面包、煎饺、包子、炒面--”
“我想吃三明治。”
“不早讲,三明治被我吃完了。”
“我就知道你这种人一定把最好吃的抢先吃完,不好吃的才留给别人”段立莲活了二十四年没像今天这样刁蛮过,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何是,好过瘾喔!反正李飞儿活该!
换作是别的女人,李飞凡老早就甩袖走人,管她去饿死。不过,想到自己对她的亏欠,他忍气吞声道:“三明治是吗?我去买。”
在走廊上遇到虞海北带著虞妈妈来,打过招呼后,虞妈妈进病房陪病人,虞海北则略带责备的问他:“你去哪里?”
“你当我想先溜啊?”李飞凡的声音很僵硬。
“丢下一个想自杀的病人独处就是你不对。”虞海北可不容许别人打马虎眼。这是他之所以成为侦探的要件。
“我去给段大小姐买三明治成不成?”
“她醒啦?太好了。”
“你好,我不好。”李飞凡用最冷淡的声音说:“她一醒来就和我大战三百回合,我保证她现在斗志旺盛,绝对不会再寻短见。”
“这很好啊!不管如何,我们已经不用担心会被‘罪恶感’压死了。”
“倒也是。”李飞凡表示同意。“对了,海北,我已经问出一点端倪--须知道,她万分的不合作--段立莲的妹妹和珞珞是同学,我要你从这点去查。不过,她的妹妹过继给亲戚,不姓段。”
大战三百回合只问出这么一点线索?看李飞凡眼下浮现黑眼圈,虞海北不忍打落水狗,只说一句,“多保重!”说完,他拍拍老友的肩膀,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
买了两个三明治,李飞凡回到五O八房,在房门口就听到段立莲对主治医生说:“可不可以跟妇产科医生联络,如果检查出有孕,我想顺便做流产手术--”
“我不准!”李飞凡气白了脸,威势十足地逼近段立莲,目光炯炯地紧盯著她,“你这个小骗子,竟然骗我说你‘有来’?我不准你堕胎,听到没有?我们明天就去公证结婚!”
他这句宣告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击在段立莲头上,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是--他铁定被她气疯了!
第五章
“结果,你还是没能耐拖她上法院公证结婚就对了。”虞海北喝一口由亲爱的沈圣梅亲手端来的香喷喷的咖啡,不忘给李飞凡一个嘲弄的微笑。
李飞凡生硬地说:“除非我打算在法官面前上演‘全武行’,否则没办法教她乖乖地说愿意。”
虞海北端著咖啡杯的手轻颤一下,忍笑忍得好辛苦。“我说飞凡,我帮你找个算命仙改一下运如何?你的爱情运员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去你的!她不爱我,我更不爱她。”
“那她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你的孩子?”
“不知道,她跑掉了了。”李飞凡低咒了一声。可恶!
“你不会是想赚我的一百万才急着结婚吧?”虞海北脸上的笑痕加深,变成挖苦的笑容。
“我老早忘了有那回事,你的毛病就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虞海北,你若是怕损失一百万,当初何必主动下注?”李飞凡瞄了他一眼。
“赢要赢得光彩,输要输得服气。你先赢得美人心,再抱得美人归,方能教我心悦诚服的奉上一百万。”
“去你的一百万!我的问题不在于我要不要娶她,而是——”
“她肯不肯嫁给你?”虞海北犀利地帮他补上一句,立刻露出温文中带点调侃意味的狐狸笑容。“我完全了解,你命不好嘛!天生注定要上女人的当,要吃女人的亏,要受女人的罪。”
李飞凡喃喃咒了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请你来不是叫你来落井下石数落我的,喝!还喝我的咖啡润喉,也不怕呛到?”
“不怕,我命好嘛!”虞海北不禁失笑地咧嘴说:“好了,言归正传,换我向你报告这个礼拜调查的结果。坐下、坐下,我胆子小,你不要狼嚎虎啸的吓唬我。”
“你若胆子小,没人敢说自己胆子大。”李飞凡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重新落坐。“我洗耳恭听。”
虞海北把原先搁在大腿上的牛皮纸袋递给他,稍稍清了清喉咙说:“里面有一叠完整的报告和照片,不过我先简单地说给你听好了。段立莲的父亲早丧,妹妹周冰瑶是遗腹子,送人扶养,母亲也没能多活几年,段立莲可以说是由欧中原夫妻扶养长大,并且接受完整的教育,是孤儿中最幸运的例子。她大学毕业后在‘天鹅堡美语教育机构’上班,认识了小老板陈思阳,两人很快地坠入情网,并且论及婚嫁。”
李飞凡心头一凛,喉头滚动几下,终究没说什么。
虞海北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往下说:“不过,自从八月二日以后,段立莲没再回‘天鹅堡美语教育机构’上班,陈思阳也像是与她画清了界线,不曾出现在她家附近。哦!只有一次,他送周冰瑶回家,但没有上去。”
“你该不会是在暗示我,我的无心之过毁了段立莲的美好姻缘?”李飞凡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但内心刺痛无比。“她不会笨得向爱人坦白吧?”
“显然她十分正直。”虞海北肃穆地说。
“笨蛋!”李飞凡觉得一股愤怒打从心底升起。“如果正直是必要的,那么就正直吧!如果正直只会带来两败俱伤的惨痛,何不撒个善意的谎言?那个陈思阳也太过分了,段立莲又不是故意背叛他,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更何况,现代男女思想都很开放!想娶个处女老婆可比签中六合彩还难。”
他打开纸袋,抽出一叠照片,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心态,他用挑剔的目光想看看陈思阳的庐山真面自。
照片中的年轻男子有张英俊明朗的笑睑,资料上写著二十七岁,只比他小一岁,但看起来仍像个大男孩。
“一点都不成熟,段立莲怎么会爱上他?没眼光!”
接下来有几张照片是陈思阳和一个陌生女孩的合照,有吃饭的照片、有同进公司的照片,还有一张从宾馆里携手走出来的照片。
“这个女的是谁?”李飞凡诘问道。
“周冰瑶,段立莲的亲妹妹。”虞海北感慨地说。
“什么啊?”李飞凡的眉峰紧蹙,一抹讥刺而复杂的神色闪进他的眼底。“陈思阳竟如此没品,连窝边草都吃?!段立莲若因这件事而不能嫁给他,搞不好是逃过一劫。”
“依我判断,是周冰瑶主动的。”虞海北持平地道:“你仔细看照片,是周冰瑶握住陈思阳的手。而且我问过周冰瑶的同事,自从段立莲没去上班后.周冰摇对陈思阳的爱慕之意就变得大胆而明显,私底下俨然以陈思阳的女朋友自居,对其他仰慕陈思阳的女同事都不给好脸色看,而在陈思阳面前却又以一副柔顺乖巧的面貌示人。
“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恶劣,巴不得她快滚蛋!偏偏她在学校开学后,只要一没课就去缠陈思阳,陈思阳也拿她没办法,正因为他们有了肉体关系,陈思阳已无法拒绝她。”
“好了不起的阴险女人,比段立莲厉害多了。可笑的是,段立莲‘养虎为患’却不自知。”李飞凡叹了一口气,毫不退让的说:“不过,不管是不是周冰瑶主动,陈思阳没品就是没品,他不给周冰瑶机会,周冰瑶总不能下药逼他上床吧?”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千万别考验男人的自制力,这点相信你比谁都了解,所以,你不必在那里乌龟笑王八。”虞海北针锋相对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