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折腾,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白扬山庄外。
当濯绝尘策马前行的当口一条人影飞了出来。
“振天?”濯绝尘皱眉。怎么,他提前知道他要来,特来迎接吗?
闻言,雷振天停下脚步,看了濯绝尘一眼,他开心地道;“绝尘!你来啦?”然而,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另一道影子又冲了出来。
“雷振天!你以为逃就可以吗?”罗剑璇气呼呼地提着双剑,话不多说便往雷振天头上刺去。
可雷振天只是闪躲,不但不攻,就连腰上的金织软剑也还完好地缚在原处。
可恶,他这分明是看不起她嘛!“快拿剑!快呀!”罗剑璇叫着,一个旋踢,雷振天跳到了马车上。
好事的戚恋雪早就探出身来看戏了,濯绝尘也快手快脚地把云琛儿从马车里抱了出来。
看着躲得老远的众人,雷振天有些不好意思。老天,这就是他要娶的人啊!虽然他早就知道她很可怕,可是他不知道原来她比他想象的还吓人……想着以后要和她相伴一生,雷振天的牙齿就打颤。
就在他不留神的当口,罗剑璇也跃上了车顶,她拿着剑架在雷振天的颈子。“你打是不打?”
雷振天看了她一眼。个性直爽的他哪会说什么奉承女子的话,因此他明白地道:“我才不打!打嬴了,你生气;故意输,你也生气,再打下去,我肯定发疯。”
他坦白的话语让罗剑璇怒火攻心。
“可恶!雷振天,你是个懦夫!”说着,她多想一剑刺下啊,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下不了手呢?想着,她气得削去他一缕头发,丢下了剑,跳下了车,跑进白扬山庄去了。
过了一会儿,在确定她没再折回的迹象,雷振天这才跳下车。
“真是辛苦啊!”濯绝尘一语双关地道。
“是啊!真是多亏你了。”雷振天给了他一个白眼。忽然,他瞧见了濯绝尘怀里的女子,他知道那家伙是滥情了点,可是也没必要带一个姑娘来喝他的喜酒吧?难道……许久没见,他便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吗?
濯绝尘察觉到他的视线,他将云琛儿放了下来,对着好友道:“这是我的妻子,她叫琛儿。”
他……他的妻子……不会吧?他是不是听错了?
原本以为只有罗剑冥这种正经八百的人才会娶妻生子,可是濯小王爷耶!那个浪荡的败家子耶,竟然也会……这月下老人未免也太精明了吧?
不止是雷振天,罗剑璇也这么想,就连罗剑冥也有点不敢相信。
“为什么没通知大家?”这是雷振天的第二个想法。“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濯绝尘笑着摇头。“因为情况特殊嘛!如果不先下手,可能会痛失先机。”
“你也有这种时候呀?”雷振天再次错愕。原来他也是平凡人嘛!
“当然。”濯绝尘不以为意。
“瞧他一脸得意的。”雷振天对罗剑冥叫道。“玉笛公子竟然转性了。”
“这不挺好!”罗剑冥乐观其成。
雷振天跟着点头。“也是啦。摧花圣手从良,这对天下的女人来说不啻是一大福音,不过,这对濯小王妃来说是喜是悲可就很难说了。”
一段话说得濯绝尘脸色大变。“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得了,如果传到了琛儿耳里,我可跟你没完。”
“你说什么?”雷振天看向罗剑冥。“我是不是听错了?老天,你居然开始爱惜名声了?这云琛儿是何等人物啊?啧啧啧……简直就像仙女下凡嘛!”
濯绝尘决心不理他,他只是转头对罗剑冥道:“剑冥,楚大哥来了吗?”
“昨天就到了,现在在西厢呢!”罗剑冥回答。
“怎么?你病了?”雷振天讶道。难道是……
濯绝尘剑眉一扬,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雷振天住了口,他才道:“我想请他帮琛儿看病。”
云琛儿有病?天啊?那大美人会有什么病啊?
濯绝尘望着四双好奇的眼睛。他回答道:“琛儿的眼睛有问题。”
这一路行来,不知看了多少大夫了,可是就没一个有把握治得好云琛儿的眼睛,更甚者,有些大夫连她是怎么瞎的都诊不出原因。
对于复明的事,云琛儿本来就不抱希望.!再说,只要一想到濯绝尘是这么努力地想帮她治好眼睛,她又能灰心丧志吗?所以,当楚申也表示无能为力时,她几乎是毫无感觉的。
“琛儿,你失望吗?”在无人的深夜,濯绝尘搂着她的时候,他这么问着。
这话云琛儿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每回看了大夫后,濯绝尘总要说上一日。
“无所谓的。我不失望。”她笑着道,这是十成十的真心话。
可濯绝尘不这么想,他听着她安慰的话语,心中更加百感交集。他不是小王爷吗?他有财又有势,为什么却治不好妻子的眼睛?想着,他的心就平静不下来。
“琛儿,如果我没法子治好你的眼睛该怎么办?”
云琛儿环抱着濯绝尘的身子。“我不在乎,我只要有你就好了。”她柔柔地踏着他的胸膛,她的轻声细语让他感动。
从她的宽容里,他又获得了力量。不,他一定要治好她!
老天!戚恋雪不敢相信,那个凶巴巴的野丫头竟然就是这场婚礼的新娘子。有人会拿着剑追杀自己未来的夫婿吗?怎么会有这么了不起的姑娘呢?想着,她便对罗剑璇崇拜起来。
因此,当罗剑璇带着四色糕点来探望云琛儿和她时,三人很快就熟稔了。
再加上罗剑璇和威恋雪两人都是好玩的个性,没一会儿就开始此剑、打闹,当她们累了,停下来说笑时,一旁的云琛儿则是静静地听着她们嬉闹。
这一天,当男人们全出了门,女人又聚在一起的时候,戚恋雪劈头就问:“镇江有什么好玩?”才在白扬山庄待了几天,她就腻了,直想出门。
“好玩的?当然有好玩的,不然,你瞧我哥和小王爷他们干什么一天到晚往外跑?”再过三天就成亲的罗剑璇一点也没有新娘子的模样,她想了下又道:“这样吧!待会儿,我就带你们出去玩。”
“好啊!好啊!”戚恋雪高兴得又叫又跳。“琛儿,我们出去玩。”
云琛儿摇头。“你们去吧,我不去。”如果不跟绝尘说一声就出门,他一定会担心的。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的眼睛吗?放心好了,我和恋雪会保护你的。再说,我们快点出门、快点回来,谁也不会发现啊!”罗剑璇快快地说着,一副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就是说呀,琛儿,我们走吧!”戚恋雪和罗剑璇分别扶起了云琛儿的左右手,两人就这么把云琛儿架上车。
坐在车上的云琛儿听着马车踏踏的声音,她知道如果濯绝尘回庄没见到她,这下事情就闹大了。但是她真的是身不由己啊……
第九章
镇江,一个名闻天下的城镇,商贾之多也是它的特色,因此,举凡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有其巧妙之处。
从白杨山庄出来的三人,由罗剑璇驾着马车,浩浩荡荡地便往城里去,一路上的小吃商铺让戚恋雪看得眼睛都花了。
“怎么样?镇江好玩吧?”罗剑璇得意地对着戚恋雪道。“再接下来,我带你们去‘太白楼’吃午饭,那里的景色可好了,东西又好吃,包君满意。”
有吃有玩,谁不开心?戚恋雪头一个拍手叫好。
这太白楼依江水而建,扶柳垂杨,景色绮丽,三个人上了三楼,面江而坐,听着风声永声,吃起东西来倒也特外香甜。
可吃着吃着,楼下却传来一阵嘈杂声,好事的罗剑璇和戚恋雪当然挽着云琛儿一同去凑热闹。
只见一个大汉拖着一个嘤嘤哭泣的小姑娘,他身畔还跪了一个小老儿。
小老儿哀求道:“周大爷,我求求你了,别这样,别这样啊!”
姓周的大汉道:“张老头,你这是什么话?刚才是怎么说的?要是你的闺女弹的琴不好,就随便我周建想干啥就干啥,是也不是?”
“是是是……”张老头想了想,又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不是……”
“大家评评理,这到底是也不是?难道老头子想倚老卖老,说话不算话吗?不过就是叫你家闺女陪个酒,要得了她的命吗?”周建不屑地说着,一只手还死抓着小姑娘。
“不是这样的!”张老头对着众人哭喊:“周大爷,您不是这样说的,您说,我家闺女是向扬州云家学的琴,这云先生家学渊博,教的徒弟肯定不差,所以要我闺女给您弹首曲儿,可我闺女不是云十七啊!怎么可能让天下人满意呢?您就大人大量,放了我家桂香吧!小老儿给您瞌头了。”
“笑话!你说啥就哈,那我算什么?”周建火了,一脚踢翻了桌子,酒菜溅洒了满地。
“可恶!”罗剑璇和戚恋雪气不过,纷纷跳了下楼,拔剑就要攻向周建,谁知张老头却挡在两人面前。
“两位女侠请不要啊!”
“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是给你出头啊!”戚恋雪气得大叫。
“就是!这种败类,如果不好好地教训一下,肯定要再害人的。”罗剑璇跟着附和。
“老儿知道两位的好意,可……今日两位出了手,往后谁还会请小老儿父女两人奏曲儿呢?”张老头怯声道。穷人家的苦,这些贵气小姐又怎么会明白?再说这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其他客人也不一样?只是这周建可恶了些,硬要对桂香上下其手,桂香才会惊叫不已……但他又能怎么样?再说,这万一今日让两人帮了忙,那来日出事又该怎么办?因此,他只能忍气吞声,任由女儿被人欺负了。
“你……”一段话说得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才好?她们看着那泪涟涟的小姑娘,心中十分不忍。过了一会儿,戚恋雪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是她的话,应该可以的吧?她叫道:“只要能弹出令你满意的曲儿就好了是吧?”
“就凭你吗?”周建不屑地看着她,他就不信这姑娘有什么厉害;再说,万一她弹得不错,他不认,她又能如何?想着,他道:“是啊!如果能让我满意,我就放人。”
戚恋雪笑道:“没问题。”话说得满,但她哪会啊?因此,她取了张老头的琴,跑上了太白楼,急急地对着云琛儿道:“琛儿,这一切就拜托你了。”
她是没听过云十七的琴声,可她以为真要比的话,云琛儿绝不会输给那个什么云十七的。
方才的吵闹,云琛儿已经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是出自个人的意愿,可那小姑娘真是可怜,因此,她立刻坐了下来,轻拂琴弦。
楼下的众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琴声,周建更是狂妄地叫着:“那丫头本来就是个什么也不会的骗子,现在当然已经跑了。”
说着,就要强押桂香陪酒,但没一会儿,忽然有人大叫:
“住口!你们没听见琴声吗?”
众人忽地静了下来,只闻楼上传来了阵阵琴音,有如绵绵春雨般的源源不绝,那恍如牛毛的声音,此刻却听得异常清楚,然后,那琴声渐大似是滴水入泉,滴滴答答十分悦耳好听,接着汇泉入河,河水淙淙犹如美玉相击,又流入溪,淙淙沥沥令人耳接不暇;待聚于湖水,那琅琅琴音竟如轻舟戏水,悠游湖心,夕日相照,波光相激,浩瀚无穷……
待琴稍歇,当下一片欢声雷动。
“这姑娘着实厉害,明年春天,她若到京城去和那云十七比上一比,我看也未必逊色。”
“说得是,这云十七的琴我听过,但楼上的姑娘可比他好上三分啊!”
楼上楼下的客人们无不说着自己的见解,听在云琛儿的耳里却是不痛不痒。可戚恋雪不同,她大剌剌地跑到周建面前道:“怎么?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那琴是弹得好,可关他屁事?因此周建本来不想算数的,可在场的人全看着他,众怒难犯,他只能甩开桂香:“哼……算你厉害!”
当下,一场虚惊的张老头和桂香哭着抱成了一团。
罗剑璇更是开心地道:“真有你的,我都不知道你会弹琴呢!”
“不是我,是琛儿。”戚恋雪不敢居功。
“琛儿?”罗剑璇好吃惊。
她不是个瞎子吗?她竟然会弹琴,而且弹得这么好?想着,她跟着戚恋雪上了楼,然而,这一上楼,两人都吓住了!尤其是戚恋雪更是脚底发寒地软在地上……
“琛儿呢?”罗剑璇问道。
戚恋雪摇头。怪了,方才她明明还在这里的啊……
想起上回表哥的模样,她知道她完了。
云琛儿不见了。
虽然戚恋雪和罗剑璇是很想偷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可是,在那之前,她们当然得先找到云琛儿。因此,那天黄昏就在两人四处寻不到云琛儿的情况下,她们回到了白扬山庄。
这对白扬山庄里的人当然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对濯绝尘来说,更是毁天减地的一件大事。
只因,他很清楚云琛儿不是好玩耍、爱惹事的人,所以,她绝不可能偷偷跑开,不等戚恋雪和罗剑璇回来,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有人把她带走了。但是,那人是谁,又想要做什么呢?会有人因为琛儿的琴声就动手绑人的吗?还是那人是为了琛儿的美貌?想着,他就心急如焚。
“表哥……”把经过说了一遍的戚恋雪闭上眼睛,以为濯绝尘的巴掌又要落下,可是濯绝尘却只是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冲。
“绝尘!等等我,”雷振天叫着。
下一刻,罗剑冥也没多话地跟了出去。
能说什么?把人家的宝贝妻子架出去玩,然后还把人弄丢了?现在除了去找出来还给人家,他们还能怎么办!
云琛儿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笑声,她捂着嗡嗡作响的头,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那人的声音让云琛儿吓得说不出话来。天……怎么会是他……
“真是巧啊!我昨天才到镇江,就找回了失踪已久的女儿,十七啊十七,你可好啊!”云修涵冷冷地笑着。坦白说,他一直以为云家就要完了,可要不是他一时兴起到镇江,又去了太白楼用饭,也不会发现云十七未死的事,更没机会将她打昏,好带回扬州了。
他的笑声让云琛儿心底发毛。从小她就怕他,怕他的笑声、他的咒骂,还有他的鞭子;尤其是娘死了以后,她更怕与他独处的感觉,对她来说,他是恶鬼,是可怕的妖怪。
但是她瑟缩的模样却让云修涵变态的心高兴不已。
“怎么?连爹都不会叫了?”他扳起她的下巴。
云琛儿用力地将脸别往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