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绮影错愕的瞠大水眸瞅着他。
“你想要振兴慕王府,我就陪你一起振兴,你不想离开慕王府,我就陪你死守到老!”
“你发什么神经?”
“既然你不想遵守当初的承诺,那就由我来守!”
闻言,绮影的身子微微一僵,她幽幽地道:“随便你!”
她拂袖而去,留下一室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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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影抚着抽痛的额际,垮着一张艳丽的小脸,两道柳眉愁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对于周遭的明月好景,她根本无心欣赏。
“夜凉如水,你不该穿着单衣在外面闲逛的。”韩睢体贴的将一件温暖的大氅披在她身上。
绮影无奈的翻一翻白眼,怎么又是这个黏人的蜜蜂呢?
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拉紧肩上的大氅,感觉大氅上还残留着他淡淡的余温和气息。
韩睢挑了一个靠近她的石椅坐下,子夜般漆黑的眸子定定地锁住她的娇颜,语气温柔得像微风。“你看起来心事重重,要不要说来听听?”
“我在这儿吃得好、穿得暖,才没什么心事哩!”她不甘心被他看穿心事,嘴硬地道。
“还说没有,你的眉头愁得几乎快打结了,怎么可能没有心事?”他粗糙的手掌温柔地抚上她的眉宇。
当他的指腹一碰触到她的肌肤,仿若有一道电流窜过她的全身,她猛然一震,急急地撇过头,不敢接触他的目光。
“怎么了?”她突来的举动让他大感讶异。
“我……不喜欢你碰我。”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耳根蓦地一阵躁热。
“对不起。”他尴尬的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我忘记你已经不是我的小桃红,我不能再对你做出这种不合礼仪的事,这有损你的名声。”
“你……”她回头看着一脸歉然的他,欲言又止。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只是不喜欢看到你忧愁的样子。”
“为什么?”第一次,她静静地凝视着他,发现他比记忆中更加高大英挺,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足以迷倒半座扬州城的姑娘。
“因为忧郁的表情不适合你,你应该常笑的,你的笑容非常美,足以倾城倾国,难怪扬州城的百姓会封你为‘镇城之宝’。”他的语气隐隐带着一丝苍凉与悲伤。
听到他这番话,绮影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罪恶感。她低垂螓首,不安的扭绞着衣袖。
“我有样东西想送你,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他将手伸进衣袖中掏着。
她抬起头,单手支着下巴,“你该不会又想送我一把桃木剑吧?”
韩睢先是一愣,随即腼腆的一笑,“我才没有那么笨,又惹你生气。”
过往的甜蜜回忆点点滴滴全涌上心头,绮影露出乐笑。
“你本来就是那么笨,哪有人生日会送什么桃木剑,你当我是茅山臭道士,还是要我扮钟馗设坛驱鬼?”她想起他当时木讷的表情,忍不住发噱。
“我是想你的小名叫小桃红,想送你跟桃有关的东西,左思右想之下,才会用桃树做一把剑……”
“送我两粒寿桃吃吃不就得了,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生日一年才一次,怎么可以随便过?”
听他这么一说,绮影才发现自己从未送过东西给他,而那条手绢还是他向自己要的,难怪他会如此宝贝。
想着想着,她的心里又升起一股罪恶感。说到底,她这个人除了容貌之外,好像全身上下找不到一项优点,而他怎么会如此死心塌地的喜欢她?
她真的不懂,天底下比她漂亮的姑娘大有人在,他何必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呢?一连串的疑问教她的眉头又全皱在一起了。
看着她心烦的模样,韩睢心里十分不舍,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锦盒,递到她的面前。“别烦了,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喜不喜欢?”
绮影接过锦盒,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惊讶得瞠大水眸,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支透明的琉璃簪上烧熔了一朵朵娇艳的粉红色桃花,片片花瓣栩栩如生,精致的手工教人叹为观止。
“这真的要送给我?”
“嗯!喜欢吗?”他看到她欢喜的表情,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喜欢,喜欢极了!这支发簪很贵吧?手工如此精细,肯定花了你不少银子……不对,你当个捕快也没能赚多少钱,怎么有钱请人打造这支发簪……”她目不转睛的抚着簪子,喃喃自语。
“这是我自己做的。”
她一脸的怀疑。他也未免太多才多艺了吧?
不过,从小他就是文武双全、十项全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刺绣缝补都难不倒他。
“不相信吗?”韩睢见她一脸的不相信,他拉起袖口,露出手臂上的疤痕,“这是我学烧琉璃时,不小心被烫伤的,我没骗你……”
她既心疼又心痛的抚着那道丑陋的疤痕,热火烧毁了他的皮肤表层,却也烧出了她对他的淡淡情愫。
“很痛吧!”她小心翼翼地抚着,心头涌上的不只是感动,还有止不住的情潮。
“男子汉大丈夫受点皮肉伤算什么?早就不痛了。”他拉下袖口,想要盖住伤口,却发现衣袖上溅起朵朵泪花,湿濡了衣衫。
“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做这些事呢?”她激动的仰起小脸,语气虽然饱含责备,但内心却是既感动又心疼。
“因为我想送你一支簪子,可是,每回上市集都没挑到中意的样式,心想,要是能用琉璃烧支桃花发簪给你,绾在你的发上一定很漂亮。”
“你别这么傻行不行?!”害她乱感动一把的,眼泪和鼻涕都濡湿了一张小脸。
“没法子,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喜欢,我的心里就会产生一股蛮劲,拚了命地想完成它。”嘻嘻……她可是他人生奋斗的目标呢!
“傻瓜!”听到这么窝心的话,绮影忍不住破涕为笑。“要是我不喜欢怎么办?”
“不喜欢就再做别的啰!”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她的喜恶多变,他捉不住她的心思是正常的。
“真不晓得你这么傻是怎么捉贼破案的,还成了闻名天下的御风神捕!”她笑着,伸出青葱长指戳戳他的额头。
“全都是靠你给我的勇气与毅力啊!”他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地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我?”她一脸疑惑。
“对啊!”他诚实的点着头。
“我哪有给你什么勇气?咱们几年没碰过面,你当我是会妖术的天山老妖啊!还分身去见你咧!”她忙着游戏人间、劫富盗宝都没时间了,哪还有心思想到他?
“我在现实中是无法见着你,可在梦里天天见到你,一想到你在石鼓山等着我成功返乡,我就充满了活力。”
“你……”糟了!她感觉眼眶传来一阵阵热辣感,泪水就快要决堤而出。
看着她眼底浮上一层氤氲的雾气,他急忙地道歉,“要是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些话,我不说就是了,你可千万别再掉眼泪啊!”她每掉一滴眼泪,他的心就抽痛一次,她若是再哭下去,他准会心碎而亡。
“谁说我要哭来着?”她赌气似的反驳,眨眨眼睛,硬是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那我们别谈这个话题了,不如我替你把簪子别上好吗?”
“好啊!”她点点头,将簪子放在他手中。
韩睢轻柔的撩起她的一缕青丝,绾成发髻,再将琉璃玉簪别上,月光映在她娇媚的容颜上,勾勒出另一种妩媚风情,撩拨着他深藏心底的情像。
“好了吗?”他靠得这么近,近得她可以嗅闻到他刚强的男性气息。
“呃……好了!”他眨眨眼,将思绪拉回现实,咽下一口唾沫。
“好看吗?”他灼热的目光盯得她心跳加速,令她的耳根泛起一阵躁热,迅速地泛滥至双颊,甚至连颈项都染上一层明媚的红彩。
“好美……”他忘情的低喃,情不自禁地撩起一绘青丝,发似流泉般顺着他的手倾泻而下,散发出淡淡的余香。
韩睢开始幻想自己勾起她的下颚,低首攫住她娇艳欲滴、宛若桃花般柔嫩的小嘴,尽情地与她的唇齿交缠……
多年来的离别与相思之苦全都化成了一记又一记热情的吻,反反复复、真真切切的与她尽情缠绵……
“韩睢?”绮影一脸的疑惑,她的视线恰好落在他的颈间,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的喉结不断滚动,像一直在咽唾沫。
“什么?”他呆呆地回应,四散的魂神慢慢地回笼,意识也开始清楚。
“你很渴吗?”她一脸疑惑的伸出纤纤素指,指着他的喉结。
“渴?”天啊,一抹赧红在他古铜色的俊脸上炸了开来,所幸他的肤色较深,光线也不怎么明亮,让她难以察觉。
他居然用“思想”蹂躏、甚至企图染指他的小桃红!
该死!他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无耻、下流?
“韩睢,你怎么了?”他怎么看起来一脸的“罪恶感”?
“我口渴,要去找水喝!”话甫落,他猛一提气,纵身飞跃过屋檐,往郊外直奔而去。
“韩……那不是往厨房的方向啊!”绮影的话尚未说完,他的身影早已杳然无踪,留下一脸茫然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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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好,气氛佳,正是才子佳人互诉情衷的大好时机,无奈情郎以口渴为理由落跑去也,留下一脸疑惑的佳人独坐凉亭中,还有吃饱闲闲没事干、躲在草丛后以偷窥为乐的四个人。
“唉!眼看好戏就要进入最高潮,继父大人怎么可以落跑呢?”起蝶饮恨地道。
“哎哟!这睢哥哥再慢吞吞的蘑菇下去,我们的下半辈子就要在六扇门度过了。”印心也忍不住发牢骚。
“完了!要是我师兄知道我被拖到六扇门,不把我骂个半死才怪!”依絮也开始有了危机意识。
“拜托!难道继父大人连最起码的男子气概都没有吗?”慕行云垮着一张俊脸,刚才他差点就忍不住的上场亲自示范一番了。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发着牢骚,而抱怨的目标也有志一同。
“依我阅男人无数的眼光来看,未来的姐夫不是缺乏男子气概,而是太尊重大姐了。”印心支着下巴,一副经验老到的模样。
“在刚刚那个时候使强不就得了!”起蝶立即贡献出自己的妙计。
“是啊!”印心点点头,当场和依絮两人示范起来。
她握住依絮的小手,含情脉脉的望着她,“小桃红,我们交往这么久了,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不然你想怎么样?”依絮帜起红唇嗔道。
“不如我们成亲吧!”印心道。
“好啊!人家盼你这句话盼很久了。”依絮投入她的怀抱。
月光下,两个人影交缠在一起,难分难舍的演出一场喜相逢,而另外两个人则一脸恶心地蹲在地上大吐特吐。
“原来两个女人谈情说爱的画面不怎么好看。”慕行云全身布满鸡皮疙瘩,所幸当初他及时出现,把自己的爱妻从水深火热的边缘抢救回来。
“还好刘大厨这几天告假返乡,否则我一定会把他煮的美味佳肴全都吐出来。”起蝶拍拍胸口道。
闻言,依絮和印心毫不客气赏两人各一记爆栗。
“拜托,难得我们两人搏命演出,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印心的娇颜上布满怒气。
“两位后娘,现在不是看你们演戏的时候,而是要赶紧想办法让小桃红后娘和继父大人发生关系。”慕行云直接切入重点。
“对喔!他们如果再这么清清白白下去,我的下半辈子铁定不保!”依絮懊恼的咬着下唇。
“可是,未来的继父大人如此刚正不阿、正气凛然,要他跟小桃红后娘不清不白,简直比登天还难!”起蝶道。
“难道想要一位继父对我而言竟是一种奢求吗?”慕行云喟叹道,其实他的真正意思是,没想到“铲除异己”的工作竟是如此的艰难!
“这时候就要靠女人的智慧了!”印心弹着指腹,开心的叫道。
“女人的智慧?”其他三人异口同声的问。
“耳朵过来。”
倏地,四个人八只耳朵立即附在一起,而主谋者正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阴谋论”。
“不好吧……”
“太狠了……”
“好可怕……”
“惨不忍睹……”
众人听完后,纷纷皱眉摇头。
“那你们是不赞成我的提议啰?”印心双手环抱在胸前,十分不满意他们的反应。
“我是担心事迹败露后,我会被小桃红后娘剁成肉酱。”起蝶很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依絮幽幽地叹道。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慕行云啧啧称奇。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赞成,那就当我没说。”印心板起小脸道。
“不不不,亲爱的二娘,这个主意棒透了!”慕行云立即露出一脸谄媚相。
“那就由你来执行。”印心咧开一抹狡猾的笑容。
“我?”慕行云一脸惊吓,为什么替死鬼会是他?
“对啊!是你要继父大人,又不是我们要姐夫。”依絮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起蝶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
乌云瞬间遮蔽住月娘的光华,远方传来阵阵狼嚎声,草丛后方蟋蟋蟀蟀的人影钻动,为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掀开了序幕。
第五章
山林间的瀑布下,一道身影盘腿坐在石上,任凭千万斤的水丈倾泻而下,冲刷着他结实的身躯。
韩睢来此并不是为了练功或锻练身体,而是想借着清澈的水泉洗涤他过分色情的思想以及污浊的心灵。
他方才居然将自幼习读的圣贤道理置于千里之外,用“幻想”染指纯洁无瑕的小桃红!
他怎么可以这么低级、下流、卑鄙,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层层的罪恶感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然而,他愈是自责,脑海中的佳人身影愈是清晰。
她,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唇若红樱,不点而朱,柔弱纤美的窈窕身段、不盈一握的蛮腰,在在都魅惑着他的心志。
此时!圣贤书与雪艳妖娆的小桃红在他的脑海中展开一场拉锯战,经过一整夜的搏斗,外加瀑布的冲激下,终于在天方破晓那一刻,圣贤书战胜了妖娆的身躯……
“呼!人定胜天,我一定要好好把持住自己的心性,不可以再做出冒犯小桃红的事来。”韩睢吁了一口气,下定决心地道。
他纵身一提,足尖轻点过树梢,在天空露出鱼肚白之际回到慕王府。
“你怎么一整晚没回来?”绮影一见到他出现在大厅,立即敛去脸上的担忧之情,硬是挤出一抹笑容。
昨晚他彻夜未归,令她担心得夜不成眠,脸上多了两团黑眼圈。
“我……”韩睢没有勇气正视她的脸,深怕自己好不容易定下的决心又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