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要带着你一起奔月。」
「哪有这样的嫦娥?错了。」
「那……换铁达尼!」她突然转身抱住他的脑袋。
「又错了,不是这个姿势。」他仍然认真的纠正她。
「讨厌!你不会假装一下。」她开始生气,她变得越来越容易生气,因为她知道他会哄她。
果然,他马上跳上花坛,从后面揽住她,她张开着双臂……
夜风吹过,两人的衣襬微微地翻飞起来。
似乎闻到了她的体香……毅然做一个深呼吸,他拿出手机打给庆云,在语音信箱里留言:「抱歉,打扰了!我知道妳不会接我的电话,但我还是希望妳能把艾月的地址或是其他联络方式告诉我,谢谢了!」
一直到他从照相馆取了照片回到家,手机仍然没有传来回复。
躺在床上看着洗出来的照片,毅然痛苦地想:为什么她离开得那么决绝?她离开的主要原因应该不是他隐瞒身分这件事,难道是在医院的那场误会?无论因为什么,他爱她的心没有改变,他一定要找到她,把事情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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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豪雨让靠近河道的W市开始加强戒备,再加上地势低洼,防护的堤防频频不断的加高,但是豪雨持续不断,似乎有将城市毁于一旦的态势。
立于窗前的毅然眉头深锁,倾盆大雨仍是哗啦哗啦地下着,窗外迷蒙一片。
防护措施已经做得完善无缺,很多紧急设备也在待命中,万一天灾真的到来,相信应骇能驹将灾情减到最小的程度,但是雨要是再这样继续下下去,恐怕再坚固的防护措施也无法避免一场大灾难的来临,现在只希望这场雨快点停。
「毅然,你要查的人的资料传来了。」坐在电脑萤幕前的同事突然开口说道。
毅然快步走过去,只见电脑上正显示出艾月的档案资料。
这是他利用职务之便请求当地的同仁调查的,当他看到艾月的住址时,顿时心中一阵激动,快速拿笔抄下她的地址。
这时,手机也突然震动,毅然拿起来一看,是庆云传来简讯,心中不由得大喜,难道庆云终于要告诉他艾月的消息?他赶紧按下阅读键--
你还没有骗够她吗?没有人会笨到上两次当,我绝不会告诉你艾月的地址,而且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艾月即将要结婚了!
像是一阵青天霹雳打下,毅然的脸色倏地刷白。
「毅然,你没事吧?」同事看他脸色骤变,不免有些担忧。
「我没事」毅然握紧拳头,力持镇定。她仍然认为他欺骗她,而且她要结婚了!
毅然心里的愤怒和痛苦如狂风暴雨骤然升起。
他抓起刚才那张写着艾月家地址的纸条,像风一样冲出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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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多,艾月的父母正坐在饭桌上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突然响起。
「来啦!是谁呀?」艾母凑近门板上的猫眼处,只看到一个宽大的绿色胸膛。
「对不起,我找艾月。」门外传来一个沉稳又急切的声音。
「是谁呀?」艾父跟着凑上前,随后拉开里门。
隔着铁门,他们看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高大军人,但丝毫不影响他浑身散发出的王者之气。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艾月的家吗?」毅然主动询问,他找错了好几家,这次再不是,他就要到电台广播找人了。
「是啊,你找艾月有什么事?」艾父突然有点害怕起来,女儿到乡下做什么志工去了,现下这个军人急急地找上门来,不会是她出了什么事吧?
站在他旁边的艾母却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她一看到毅然就被他的样子所吸引。「艾月到乡下去了,已经去两三个星期了,你先进屋里坐一会儿吧。」
毅然顿感失落,在雨中绕了半个城市,恨不得马上把她找出来好解开误会,现在却又要继续内心的煎熬。
他默默地转身下楼。剎那间,他感到自己的力气消失殆尽,真是苍天弄人!
这一年来的思念、寻找与等待,是抱着对她的信任,但是打从他看到庆云的简讯起,他开始惊觉,或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相信她。
当他在茫茫人海里寻找她时,她早已投入他人的怀抱。
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和愤怒,她是他的人,她怎么可以再投入别人的怀抱?
可一转眼,他又泄气的自责,都怪自己欺骗她在先。
站在楼梯口,他望着外面的大雨,感觉自己的希望和勇气正一点点地被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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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景色是十分美丽的,错落有致的三合院、龙眼树、爬满墙头的瓜果藤蔓,绿色的稻禾摇曳,还有一个一个的水塘……
刚下过雨的路上到处是积水,两边稻田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
「艾月,妳快把鞋子穿上吧,待会儿扎到脚可不好!」高大的体育老师王楠皱着眉喊道。
才刚下过雨,艾月非要出来,说要找什么草,他不放心地跟着出来。
「不用担心啦,不会的。」艾月提着两只球鞋,洁白的脚指头浸在水里,凉凉的,舒服极了。
加上身边又有一群学生跟着身边,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
「艾老师,妳忘记那种草长什么样子了吗?」一个莫约七岁的小女孩一边寻找一边问道。
「对不起啦,老师忘记它长什么样子了。」艾月抿起嘴。
「那老师怎么知道这种草可以赶蚊子呢?」一个鬼头鬼脑的小男孩蹲在草丛里问。
闻言,艾月一阵愕然。「呃……是老师的朋友说的。」
她的脑海浮现出一幅画面--
毅然半蹲在草丛捏,手上拿着一株小植物的叶子,对她说:「这种草的气味能驱赶蚊蝇,夏天猪圈的蚊蝇很多,我们经常采这种草回去,用它燃烧产生出来的熏香驱赶猪圈里的蚊蝇。」
「艾月,我们再慢慢找,没有的话就算了,晚上回去多洒点花露水。」王楠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在自责,连忙过去安慰她。
「是呀,老师!妳的花露水用完了,我可以把我的宝宝金水给妳用!」一个胖嘟嘟的小女孩走过来拉拉艾月的手。
因为下雨的缘故,志工队已经在这个村子逗留一个多星期了。
住在村子的小学教室里,蚊蝇特别多,带来的防蚊液、蚊香等等都快用完了。其实可以再去村子里的杂货铺买,但是艾月想出来玩,所以找了这个理由跑出来。
「老师,我也有宝宝金水,我的也给妳用。」另一个女孩也抢着说。
王楠看着孩子们围着艾月献宝的场面,噗哧一声笑出来。「宝宝金水?你们艾老师可是大人喔!」
「谁说的?我是小孩,我也可以用!」艾月不满地抗议。
王楠又笑了,他就是喜欢艾月天真的这一面,像个小孩一样教人怜爱。
「好好……妳也可以用。」王楠不再争辩,笑瞇瞇地看着她。
感觉到他的眼神太过热情,艾月立刻恢复认真的神情,不再跟他嬉闹,既然自己对他没有感觉就不应该给他任何希望。
但是王楠是不会轻易泄气的,只要她一天没有男朋友,他就还是有希望的。
「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再去找那个什么赶蚊子的草!」
艾月笑了。这也是她不讨厌王楠的缘故,他永远知道保持两个人之间的适当距离,让两人相处起来轻松没有压力。很多时候艾月甚至觉得自己还满喜欢他的,但是要她真的与他交往,却是做不到的事情。
她无法接受毅然以外的男人以男朋友的身分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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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晚上,雨终于停了,不幸的是艾月生病了。
自从她赤脚在水里走了两三个小时以后,回来后她就感冒了,并且发高烧。
同事们把带来的药拿给她吃,小心地照顾着她。
王楠记挂着艾月的病,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跑去学校的小餐厅请欧巴桑煮一些粥。
等那些女老师们都差不多起来了,他才端着一碗粥去看艾月。
艾月半躺在桌子拼成的床上,腿上盖着昨晚王楠坚持留给她毛巾被。
「艾月,妳好一点了吗?」王楠摸摸艾月的额头,已经不像昨晚那么烫了。
「好多了,没事的,我的身体好得很呢!」艾月笑说。
「还说呢!是谁折腾了我们一个晚上啊?」一个女老师假装生气地反问。
「呵呵……」艾月难为情地笑了。
「叫妳不要光着脚丫子走路妳不听,现在病了吧!」
「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先来喝点粥吧!」王楠把粥端给她。
艾月接过粥,想起他还没吃早餐。「你也赶紧去吃早餐吧!有她们在我没事的,你待会儿不是要出去吗?」
「不急。」王楠温柔地看着艾月。
「莹莹、莹莹……请问莹莹在这里吗?」一个妇女急切的在院子里询问。
听见声音,王楠冲出去,几个老师也跟着跑出去。
「怎么了?」
「哎呀!莹莹她爸被封在砖窑厂里,砖窑厂塌了……」那妇女哆嗦地站着,语带哽咽。
闻言,老师们全都大吃一惊。
「快点!大家都去帮忙吧!」志工队的队长喊道,带着众人前往砖窑厂。
王楠跑回屋里跟艾月说了一句:「妳好好休息!」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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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月坐在床上,僵着身子,眼睛瞠得大大的。她知道那个砖窑厂,就在离村子不远的小山坳里。
她发愣了一阵子,看着窗外院子里的人都跑光了,随之下床赶去砖窑厂。
到了那里,只见砖窑厂前围满了黑压压的村民,已经抵达的志工队老师正站在靠近窑顶的地方比手画脚地指挥着,高高的烟囱已经歪歪地倾倒了,看来不只一个窑洞倒塌。
有一些妇女跌坐在地上呜咽地哭喊着,有的人则扯着砖窑厂的老板追打,有的想冲进去救人,却被人拦着;有的小孩见到自己的母亲失声痛哭,也不明就里的跟着哇哇大哭……
不久,陆陆续续有人被抬出来,满身黑炭黄泥,痛苦的呻吟……
艾月的心忐忑不安地跳着,她看到王楠和几个男老师在人群里大声的指挥着,一些女老师则拥着孩子站在一旁。
在一片哭声中,看着眼前宛如人间炼狱的景象,艾月心中百味杂陈。
她不清楚有多少人在里面,只知道场面越来越混乱。
不断有声音传出「挖不下去了」、「完了,里面全是二氧化碳啊!」、「我说了不应该开窑这么快的,雨才刚停……你看!出事了吧!」……
悲伤的哭声四起,原本没有坍塌的窑也受到波及,窑土开始一点一点地塌陷。
看到此景,那万夫所指的老板竟呜咽的痛哭,绝望地喊着:「完了,一切都完了……」
艾月的心头一颤,眼泪跟着溃堤而出。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莹莹此刻则泪流满面的站在她身边,艾月不禁伸出手紧紧地拥住她。
第十章
「什么?砖窑厂发生倒塌……好!我们马上派人过去。」防灾指挥中心的组长接到电话,马上组织各地的救援小组、医务人员,前往协助。
毅然在负责的防洪任务已成功结束之下主动请缨。
现在他正紧急前往出事的砖窑厂。
事发地点离市区不是很远,出发不到四十分钟,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小村庄。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毅然的心激动异常,这是从前面对任何重大任务都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救援小组的车在村庄的入口处停下,带着防毒面具的救援人员从后车厢有条不紊地跳下,快速向山坳冲去。
天才刚刚放晴,地上的泥土还有些湿滑,所有人的脚下都沾染了一块块的黄泥,
在村长、志工队的秩序维护之下,激动的村民被安抚在距离倒塌地点十米远的地方。
每个人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泥浆,哭得筋疲力尽的老人跟妇女更是披头散发,谁会想到只是一瞬间,她们的丈夫、亲人就被埋在砖窑厂里,从此天上地下,阴阳两隔。
看到救援人员的到来,悲伤的人们控制不住情绪的激动,有几个妇女当场晕倒被抬上担架。
部分人员已经在出事的地方着手挖掘,有些人则在拉黄色警戒线、抬担架的医护人员也随时在一旁待命。
已经有一个窑洞被挖出缺口,浓浓的煤气从里面散发出来,拿着铁锹的毅然把铁锹递给旁边的人,戴上防毒面具俯身向里面探望,然后慢慢地爬进去……
站在离砖窑厂不远处的艾月拥着泣不成声的莹莹,双脚已经站麻了,只听见人墙里不断有声音传出--「出来了、出来了!」、「小心啊!」。
不久,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担架上从人群里抬出来,身上还冒着淡淡灰白的烟气,有人扑过去跪倒在地上放声大哭,有人则慌乱地跑来跑去……
艾月突然一阵晕眩,但是看到身边的莹莹,她强忍着不适,只是捂着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彷佛她又回到庄帼君父亲在她面前去世的那一幕,只是现在这一幕,比起医院里平静的死亡更令人震撼和惊恐。
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生与死激烈拔河的场面,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美好的,尽管也曾面临过困苦与灾难,却不曾像现在这样血淋淋地呈现在眼前。
这是从心灵深处挑起的恐惧,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
当戴着防毒面具的毅然从人群里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在人群外的艾月颤巍巍地站着,怀里紧拥着一个小女孩,狂风吹乱了她们的头发,而她苍白瘦小的脸上爬满了泪水,眼里满是不安的恐慌。
艾月在这里!毅然急遽的心跳几乎快要跳出他胸膛,他只觉得喉咙里流过一阵热潮,鼻子也酸涩起来。一定是在窑洞里待得太久了,让二氧化碳把他的鼻子眼睛都熏坏了。
他慢慢的地走向艾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艾月沉浸在恐惧里,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站多久了,只感觉双脚无比的沉重,哭喊挣扎的画面不断地在眼前出现。
当一道高大的绿色身影朝她走近,她仍然一无所觉。
毅然停在她身旁,看着艾月盈满泪水的眼睛,嘴唇有点干裂,脸色苍白异常,新旧的泪痕布满了小小的一张脸;而她怀里的小女孩子,也是不断的哭泣。
毅然心下一阵戚然,一手将那小女孩从她的怀里拉出来拥在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