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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轻掬我的梦 page 6 作者:宋思樵

  「我知道,可是,每天看到这么多苦难、饱受病魔折磨的病人,我有时候都难过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才好?尤其是面对著身患绝症的病人,我更有著深沉的无力感,也许,我还不够专业,不够成熟吧!」

  钱佩君淡淡一笑。「你会有这种情绪反应是很正常的,我以前比你还糟糕哩!记得我第一次为一个浑身都是血的车祸患者清理伤口时,我全身都在打颤,心脏衰弱得只差投有休克,人都是要训练的,尤其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任劳任怨也不见得能换来病人和家属的感激和体谅,除了自我期许和鼓舞外,只有忍耐和爱心才能让你做得下去,做得无怨无尤。」

  「那——」简德美若有所思地轻蹙眉头,年轻清丽的脸庞有一份迷惘和动容。「那不是很辛苦吗?不过,跟病患所受的折磨来比似乎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钱佩君赞赏地点点头。「说得好,生命是可贵,也是脆弱的,生病的人通常都会显得焦躁不安,而我们既然做了白衣天使,自然应该给予病患天使般的温柔和慈悲。」

  简德美颇有同感,但她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看法,已被一脸不耐烦躁的殷允帆打断了思绪。

  「喂!你们是不是有个护士叫季眉的,快叫她过来,501号病人突然不舒服——」

  他粗鲁跋扈的态度,颐指气使的措辞颇令钱佩君不满,亏他还西装革履,一副谦谦君子的风范。

  「季眉不在,我是这儿的护士长,我可以通知江医生去处理,他是汪先生的主治医生。」

  殷允帆闻言眉峰皱拢了。「你这个护士长听力有问题吗?我要找的是季眉,不是你们医院的英俊医生呀!」

  钱佩君脸色也变了。「先生,你要搞清楚,我们这是医院,可不是你家,可以让你发号施令、随便羞辱人的!!」

  「哦?你们的服务态度一向这么恶劣吗?白衣天使什么时候也换上了尖酸刻薄、漠视人命的晚娘面孔?」

  钱佩君脸涨红了,她气得七窍生烟,还不来及反击时,季眉回来了,她先看看钱佩君紧绷的脸,再看看殷允帆满脸阴骘的神色,满脸狐疑地问道:

  「怎么回事?」

  简德美悄声地告诉她。「这位先生要找你——」

  季眉一愣,她抬眼审视著殷允帆,不禁为他卓伦出众、英挺倨傲的气质所震慑,但——这瞬间的好感立刻被他傲慢无礼的神态打散得一干二净。

  「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季眉?」他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原来紧绷不悦的情绪立刻被她那份细致动人的柔美所舒缓,一颗心也跟著莫名骚动起来。「汪先生情况不太对,他要你去照顾他。」

  「这——德美,麻烦你去通知江医生,我先跟这位先生去501病房。」

  临行前,钱佩君在她耳畔悄声叮咛著。「小心点,你身边这位先生的脾气可是不亚于汪敬成。」

  殷允帆见状,怒气不禁上扬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咬耳朵,说悄悄话,我警告你们,我干爹没事还可,如果稍有不测,我要告你们草菅人命!」

  季眉闻言,挂在唇角的笑容不禁冻结了。「先生,你的火气还真不小,我建议你等会没事不妨做个肝功能检查,看看你的肝脏机能是否正常,否则火气怎么这么旺盛呢?」

  殷允帆寒著脸,一字一句:「谢谢你的关心,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如果你还敢这么嚣张,尖牙利齿的话,我怀疑你的白帽子还能戴多久?」

  「你!你在威胁我?」季眉气得脸色泛白。

  「不敢!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

  季眉为之气结,却又碍于医院职责,只有鼓著腮帮子气冲冲地提著医药箱赶往501号病房。

  殷允帆则表情深沉地跟在她身后。

  汪敬成一见他们进来,立刻发挥炉火纯青的演技,一面蹙著脸哇哇大叫,一面捂住胸口来回辗动身子。

  季眉见他痛得那么厉害,瞬息放下心头的不快。「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叫江医生来?」她温柔地替他按摩胸口,一双巧手像个母亲似来回松弛他的肌肉。

  那份温婉细腻让站在一旁玲眼旁观的殷允帆为之震动,一股异样的颤悸闪过心头。他望著季眉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庞,不禁有些许恍惚和一份难解的情怀。

  他那细微复杂的反应完全在汪敬成的掌握中,于是,他表演得更卖力了。

  季眉双眉皱拢了,她忧容满面的说。「汪先生,你的情况很奇怪,我也弄不清楚你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我送你去检验室照超音波好吗?」

  「不,我不要——我不要照什么鬼超音波!!」汪敬成反应激烈的猛摇著头。

  殷允帆忍不住也跟著季眉帮腔:「干爹,你别那么固执,你不肯去照,怎会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你——你这个混帐东西,我——我还不是给你气的!」汪敬成乘机「修理」他,顺便唤起他的罪恶感。

  这一招立刻奏效,殷允帆紧抿著唇,不敢再发表意见。季眉见状,不禁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感,他也有哑巴吃黄连的时候?!但她的愉悦立即被汪敬成的呻吟消弥掉了。

  「拜托,汪先生,你痛得这个样子,不去做进一步的检查怎么可以呢?」她见他仍固执的不肯接受,立即换上另一副面孔。「你不肯乖乖听话,是不是要我拿麻醉针来啊?」

  「好吧,我去,我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汪敬成一面拚命呻吟,一面和季眉讨价还价起来了。

  季眉没好气地瞪著他,表情妩媚而俏皮。「怎么?你还有附带条件啊!好吧!我勉为其难答应你,谁教你是那么难缠的病人呢?」她撅著红唇。「真是的,好像你的命是我的一样。」

  殷允帆一脸兴味盎然的注视著这一幕,一颗心突然变得亢奋而夹杂了一抹奇异的撼动情绪。

  「第一,你得拜我这个病老头做干爹,第二呢——那个臭小子得陪我去照超音波。」

  季眉一听,不禁踌躇地咬著唇不知如何应对才是。

  「怎么,你看不上我这个病老头吗?」汪敬成老大不高兴地板著脸说。「好吧!我既然  这么没人缘又惹人嫌,干脆,两腿一蹬疼死算了。」

  季眉立刻投降了。「好吧!我答应你就是,至于第二条我可不敢作主,要令干公子肯纡尊降贵才行。」

  一抹奇妙的笑意闪过殷允帆的眼睛,但,他迅速掩饰著,故做倨傲的淡淡点头道。「我能说不吗?否则,等会恐怕真的有人要押我去做肝功能检查呢?」

  季眉双颊蓦然飞红,她接触到汪敬成意味深长的视线,脸孔不禁更红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没好气地埋怨道。

  这话立刻引来两个男人的齐声抗议:「我哪有那么倒楣!!」话毕,三个人都忍不住噗哧一笑,为这句默契十足而别具趣意的话而笑得前仰后翻。

  「咦,你不是胸口疼吗?这回精神这么好?可以笑得这么大声呢?」季眉斜视著他,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神色。

  汪敬成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态。「我收了你这么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干女儿,心情愉快,所以,嘿,病情自然好转。」

  殷允帆闻言不禁笑了出声,一张俊逸性格的脸孔更显得神采奕奕、出色眩目。「干爹,你转得好快啊!」

  「你管我!反正,我多了一个宝贝干女儿,而你也凭白多了一个干妹妹,今后你们两兄妹可要相亲相爱,互相提携照顾啊!」汪敬成促狭地看到他们两个满脸晕红、不胜窘迫的模样,笑得更开怀诡异了。

  殷允帆这下才发现上了汪敬成的诡计!可是,当他接触到季眉那娇怯泛红的容颜时,所有的不满和敌意竟像阳光下的霜雪般化为一滩池水,化为一份再也难以言喻的感觉。

  ☆

  殷允帆驾著跑车离开了医院,但他的心绪一直是纷乱、矛盾而复杂的。

  他脑海里,一直浮现著季眉那张甜美动人的脸庞,她的娇嗔,她的杏眼微睁,她的温婉善良,她笑起来若隐若现的梨涡——

  他困扰地闭上眼,双手紧抓著方向盘,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他狠狠地责备自己,也轻视自己,居然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子牵挂得不知所措,患得患失的像初尝情爱的惨绿少年。

  情爱!不!他在内心里大声的反抗著:我再也不要陷于感情的泥沼中了,一个见异思迁的未婚妻,一次惨痛的代价已经足够做为一生的警惕,他不会再傻得一头钻进女人温柔的陷阱里!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会那么迷惘无助,空洞而苦闷呢?他为什么会有一种绞痛的感觉?

  他嘲讽地掀起层角,为自己不堪一击的感情防线感到憎恶而生气!

  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季眉软言慰语地替汪敬成疗伤安抚的一幕情景,紧绷压抑的心情又开始软化了,整个人都浸淫在一份酸楚的渴慕里——

  等他从刺耳的汽车喇叭中苏醒时,他已经来不及控制疾驶的车速,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回荡在车际,殷允帆的身躯失控地向前俯冲撞上了方向盘——

  一阵剧痛袭来,他耳鸣目眩,气血翻涌,蓦然昏了过去——

  ☆

  当汪敬成得知殷允帆发生车祸,伤势严重,目前仍在手术室紧急抢救时,他激动莫名,直嚷著。「我要去看他,我要去看他!!」

  季眉连忙劝住他。「干爹,你不要那么激动,他还在手术中,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何况,你自己都是需要别人照顾的病人。」

  汪敬成一愣,表情变得无奈与忧烦。「季眉,他的情况怎样?有没有生命的危险?」

  「他——他大量出血,肋骨和大腿骨都断裂了,可能还有脑震荡。」

  「这孩子!他到底怎么开车的?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汪敬成焦心如焚地直捶著自己的大腿。

  季眉也很难过,更有一份难言的担忧和痛楚在心头辗转著。「听说,他,没有扣上安全带,而且超速、闯红灯撞上了一辆由右侧驶来的小货车。」

  汪敬成定定地瞅著她那泛著轻愁的脸,突然提出了一个唐突的请求。「季眉,帮我一个忙,救救他!」

  季眉为之一震,她不解地蹙起眉。「我哪有那个本事救他?」

  「你能的,季眉,只要他度过危险,我拜托你去照显他、诊疗他肉体上的伤,同时也医治他的心病。」

  「心病?!」

  「是的,心病,一段错误的情缘毁了他,他原本是一个乐观达礼、善解人意的年轻人,对生命更是充满了追求的热情——」于是,汪敬成静静地、语重心长地向季眉道出了殷允帆的心结,以及他的蜕变。

  一段变色的爱情让一个朝气蓬勃、出色优异的年轻人,变成一个愤世嫉俗、倨傲冷酷、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

  季眉心中有著太多的苦涩和怜悯,也有一份不以为然和不值、酸涩的微妙情怀。

  汪敬成盯著她凝重的表情,沙哑地问道:

  「怎么样?愿意伸出你的手去拯救一个被失恋所苦的年轻人吗?」

  季眉抿著唇,一脸深思的表情,半晌,她点点头答应了。「我答应你试试看!不过——我希望你不会有其他非分的要求。」

  「非分的要求?你指的是什么?」汪敬成失笑地说。

  季眉犀利地盯著他。「你可以装做不懂,但,我们彼此心照不宣!」说完,她拿著病历表轻盈曼妙地离开了。

  汪敬成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关上房门,突然有个奇怪而玄妙的感觉,这场车祸也许是上苍巧妙的安排,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不觉露出了笑容,一颗原本紧张、焦灼的心也为之一宽。

  ☆

  亲亲幼稚园。

  楚梦安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正在研究一份新的课程表和招生方案。

  「园长,会客室有位先生说要找你。」在亲亲幼稚园担任音乐老师的陈惠瑛站在门口,  一脸笑容的知会她。

  「哦!他有没有说有什么事?」她不感兴趣的又一头埋进了她的审查工作中。

  「没有,不过——他长得挺帅的。」

  楚梦安心头一凛,立刻搁下手中的工作,步出办公室,果然那位好整以暇等在会客室的不速之客,正是上星期救了她之后不见踪影的陌生男子。

  「嗨!还记得我这个多管闲事却碰了一鼻子灰的倒楣鬼吗?」季刚嘲谑地扬眉问,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光闪著促狭的光芒。

  楚梦安的脸微微发热。「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找得到这里来?」她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星期的若有所待,更没有淡忘每天早晨那种满含期盼却又怅惘而返的失落情怀。

  「过奖,我只是恰巧有个邻居小孩在这上课。」他眨眨眼,神闲气定地自圆其说。

  「找我干嘛?想应征幼稚园老师,还是继续敲竹杠?」楚梦安掩饰自己翻腾汹涌的情绪,故做淡然的说。

  季刚眼中戏谑的意味更浓了。「你这个堂堂一园的园长怎么讲起话这么样?敢情你们亲亲幼稚园是在一片杀伐声中推行爱的教育?」

  「你又不是我园内的小朋友,我何必对你和颜悦色?」楚梦安窘困中强辞夺理的辩驳道。

  「可是,我救过你的命,虽然事后你是花了一百元来表达你的不胜感激,但我这个人一向是把金钱视为粪土,所以,我不惜花了一星期的时间打探你的消息,只为了双手奉还你的一百元。」说完,从皮夹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

  楚梦安脸一阵白一阵青的,她被糗得又恼又羞,一时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不肯收回去,是想跟我要利息吗?」

  楚梦安恶狠狠地瞪著他,一把抢过那一百元。「我已经收回了,你可以夹著尾巴滚了吗?」她气愤填膺地下达逐客令。

  季刚似毫不把她的愤怒放在心坎里,他依然谈笑风生地打趣著。「我是很想夹著尾巴离开,但我不是你的Luck,技术上恐怕有点困难!」

  楚梦安想笑却又拉不下脸,害她一脸尴尬,表情无比怪异。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他们听到一阵巨响,然后负责处理厨房点心的大婶们一脸仓皇惊惧地跑来通知她:

  「园长,不好了,厨房气体炉爆炸,整个厨房都烧了起来了!」

  楚梦安惊跳起来,她脸上没有半丝血色。「怎么办?先去疏散小朋友,我——我找人去灭火——」

  季刚也义不容辞地加入。「我来疏散小朋友,楚小姐,你先别急著灭火,先打电话给消防队,然后再找人拿棉被、灭火器来。」

  他沉著镇定的气范宛如一剂强心针注人楚梦安焦虑失措的心房里。

  他们即刻分头进行,两个小时后火势终于扑减了,可是大半的幼稚园教室都被烧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楚梦安在惊魂甫定、狼狈不堪的状况下,目睹这瓦砾残烬的惨景,不禁酸楚满怀、泪意婆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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