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看了他几秒。老管家才弯下身子拿出药箱。
“这个。”取出一个药罐交给袁知陵,老管家顺便递了个茶壶过去。
“再麻烦你煮点粥,病人应该比较适合吃粥吧……”书上好像都是这样写。“不用怕浪费,要是聆音喝不完的话我会帮忙的。”
“别开玩笑了。”轻哼一声,老管家对他的多管闲事和不请自来有些敬谢不敏。“我说袁先生,你这样接近我家少爷有何居心?”
原本要转身上楼的袁知陵停下脚步,转头直视着老管家,“居心?”
老管家锐利的目光直刺向袁知陵,却不见他退缩。“你们今天才刚认识,你为什么要这样缠着我家少爷不放!”
这么简单的问题!“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我喜欢聆音。”
“喜欢?”
一股冷意自老管家的脚底直窜背脊,让他打了个冷颤。
“对啊,我喜欢聆音,我想得到他。”脸上无害的笑容蒙上一层好战之色。“而只要是我想得到的,我就会想尽办法得到,至死也不会放弃。这样你明白了吗?老伯。”
“可是……我家少爷是男的,是男的哟!”老管家有些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显然也是个男人的危险人物。“你……你总不会是……女的吧?”
“哈哈哈!你说得对,我绝不会是女的。”这老头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活腻了,竟然怀疑他是不是男的?“很多人都能证明我是男的,如假包换。”
换?跟谁换啊?
“我家少爷也是男的喔!”他不会因为少爷长得漂亮秀气就以为他女扮男装吧?
“我说老伯,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你们两个都是男人……为什么你还说得出那种话?”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要将他占为己有,这不是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欲望吗?
听出老管家的不解和惶惑,袁知陵漾开笑容。
“那有什么关系吗?我想要的就会得到,我不想要的连看都不想看。这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喜恶的界限并不是以性别来划分。
被堵得无话可说,老管家虽然还是觉得惊愕,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阻止袁知陵的掠夺。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姓袁的是什么来历,但是看他的气势和惯于命令的语气,以及身上所散发的那种绝对自傲和唯我独尊的气息,不管是谁都看得出这男人绝非泛泛之辈。
可,他能将少爷交给他吗?
☆☆☆
方聆音盯着手上的药丸,眉间的皱摺足以夹死一只苍蝇。
“再看也不会不见,还不如早点吃下去。”都已经喝光一杯水了,药丸还担在手上,真是受不了。袁知陵催促道:“赶快吃啦!你这样很丑。”
“少啰唆!”方聆音怒极的回嘴。“这东西难吃得要死!你别净在旁边说风凉话!”
袁知陵拿过方聆音手上的药丸,仔细的端详着。“这东西很难吃?我倒是没吃过。”
“你没生过病?”惊讶地瞪着袁知陵,看到他点头之后,方聆音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从小到大没生过病、吃过药!“果然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终于逮到机会耻笑他的方聆音,袁知陵又开始动起歪脑筋。“我就不信很难吃!”说着把嘴一张,将手上的药丸扔进口中。
“你——”正想阻止,方聆音却猛然被他拉进怀里。
袁知陵捏住方聆音的下巴,硬是让他张开了嘴,然后自已的嘴也快速的凑了上去。
原本的嘈杂,在此刻归于宁静。
“嗯,这种吃药方法应该比较不难吃了吧!”袁知陵满足的舔舔嘴唇,好像一只刚饱食大餐的野狼。“那东西不难吃啊!甜甜的。”方聆音的嘴也很甜、很好吃。
紧握的拳头忍不住颤抖,方聆音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你白痴啊!你把糖衣舔光了,当然是甜的!”恶——糖衣都没了,药比以前苦上千万倍。“还有,你……你干嘛又吻我?”
方聆音感觉整张脸热得像被烤过一样。是生病的关系吗?还是因为生气,亦或是因为……那个吻?
“我喂你吃药啊!”袁知陵一脸无辜。
“你、你……给我滚出去!”
把袁知陵给轰出房间之后,方聆音依然怒气冲冲地瞪着无辜的房门。许久,微颤的手缓缓抬起,轻轻复在依然红艳温暖的唇上。
为什么……是甜的?
第四章
原先以为和你在一起会是件很痛苦的事,看我老是被你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是个最好的证明。但是,事实和心却不容许虚伪的谎言。你强制的进入了我的生活,虽然让我惊慌气愤,但……不全然只有这些。
快乐,也是有的;和平,也是有的。你出乎意料的体贴与温柔虽然让我很想在你的评语上加一句“表达能力欠佳”,但不可否认的,你也带给我很多的惊喜和温暖。
送给你一首布拉姆斯的A大调小提琴奏鸣曲,算是给我们俩的礼物。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再加上服用感冒药的作用,方聆音着实睡了一场好觉。
昨天应该是他到目前为止过得最惊涛骇浪的一天吧!
从小他就在父母的保护下过着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无味的生活,而父母亲去世之后,他和其他人之间的交流来往也就更加少。他和老管家相依为命的住在这栋屋子里,远离尘嚣地生活着。
以为他会就这样过下去,生命中只有他自己和小提琴,直到老死。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晓得什么因缘际会,让他遇到了袁知陵这个男人。
他是他从未见过的类型,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一颗平静无波的心就这样被他毫无章法的扰乱搅得慌张失措,甚至还前所未有的动气、怒吼……
他应该是很抗拒袁知陵强硬地介入自己的生活,但在和他吵嘴斗气的同时,翻腾奔跃的心
反而让他更有活着的感觉。
好矛盾啊!过去的平静安逸虽让他留恋,但
未知的刺激却又让他心中充满好奇。
让他兴起从象牙塔中出走的念头的人,是袁
知陵吗?
“喂,醒了就别再装睡了!”
这家伙怎么还在呢?方聆音微皱起眉,卷起棉被翻身又睡。
“你竟然敢不理我?”看着裹得像春卷般的方聆音,坏念头很快的从袁知陵脑中闪现,嘴边的笑容净是诡诈。
缓缓的伸出手,一对魔爪悄悄的往方聆音的腰间袭去。
“啊——”
惊声尖叫划破了晨间的宁静,在屋外树梢上的麻雀都被惊得四处飞散。
“啊哈哈哈哈……你……快住手……哈哈哈……袁知陵,你……你干嘛啦!哈哈哈……”抑制不住的狂笑连同哀求声一块儿响起,受到袁知陵搔痒攻击的方聆音全身弓成虾状,却依然躲不过那双老是停留在他腰部胡乱搔弄的手。
“醒了吧?”袁知陵顺势压在方聆音身上,着迷地看着他因大笑而酡红的丽颜。
“谁还睡得着啊?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个闹钟。”终于停住笑意,方聆音眨眨眼,呆呆地瞪着距离自己过近的一张俊脸。“你给我滚下去!”他手一推,身子一翻,将压在他身上的混蛋推开,呼吸这时才顺畅许多。
缓缓的坐起身,袁知陵笑笑地看着微怒的方聆音,“聆音,你好粗鲁。”虽是抱怨,但他盈满笑意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愠色。
“袁知陵,你好无聊。”方聆音毫不客气的回嘴。“还有,你怎么还在我家?”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什么他会在他房间、在他的床上,但是……唉!算了,反正这几个问题差不多,他宁可挑那个比较不容易尴尬的。
闲适的伸长了腿,叫人起床的袁知陵反而自己躺了下去。“我不是跟你说我要搬来和你一起住吗?”
“我又没答应你!”想起恶梦般的昨日,方聆音气急败坏的回嘴,双手则忙乱地将袁知陵搁到他脚上的长腿给搬开。“你知道我可以告你擅闯民宅吧?”
袁知陵轻笑几声,转身抱住方聆音的腰,头则舒适地枕在他大腿上,“别这样嘛!”
这家伙……“算了!让你住一晚也无所谓。不过,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我昨晚在这里照顾你啊!”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照顾……不经意地想起昨晚的吻,方聆音的脸倏地通红。
“呃……那还真是多谢你了。不过为什么你会睡在我床上?”
这下子他总找不到什么好理由了吧!总不可能是他把袁知陵拖上床的。
“聆音……”
如叹息般的叫唤,让方聆音的心忍不住颤抖。
顿了下,袁知陵故作幽怨道:“你真的忘了吗?我好失望。”
忘了?他忘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方聆音力持镇定,努力的掩饰声音中的微抖。
“你拉着我的手,要我陪你啊!”将搂着他腰部的手环得更紧,袁知陵巧妙地遮住自己唇边的坏笑。“你就像现在的我这样……”
不会吧!“你骗我!”奋力地想挣脱他的环抱,但是事实证明方聆音的努力是徒劳无功。“我怎么可能做出跟你一样卑鄙的事!”
“卑鄙是吗?”浅浅的微笑仍在,只是原本轻松的语调多了一份冷意。“聆音,你还不曾看过真正的卑鄙哪!”
什么意思?惊栗于他话中的阴冷,方聆音还来不及细思,冷不防地就被压低了头,迎上袁知陵的索吻。
不同于之前的“魔法之吻”和“喂药手段”,这次的吻失去以往的戏弄,充满着急切和专注。
方聆音有些惊吓,想推开他却又使不上力,逐渐晕乱的脑袋也失去思考的能力,只能闭上眼任他掠夺。
他们都是男人哪?为什么……
“聆音。”深吻转为轻啄,袁知陵轻唤着他的名。
第一次见到方聆音,是基于好奇心而想要他;听过他的琴声、知道他的个性,是因为有趣而喜欢他;而不同于以往,只要跟一个人见面三次就开始发腻,他对方聆音的渴望却越来越强烈。
是因为他不同于所交往过的类型吗?这种娇生惯养、高傲倔强的富家少爷,冷艳得教人移不开目光。
若是将这朵高岭之花折下,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放……放开我!”对于袁知陵散发出来的阴沉气息,方聆音有些害怕,双手大力将他一推。
而过于轻敌的袁知陵则因为他奋力一推,重重的滚落床下,发出一声巨响。
不管折下这朵花的感觉如何,在那之前,一些皮肉之痛和软硬钉子是不得不受的……
☆☆☆
“你不用上班吗?”方聆音皱起眉,不悦地盯着坐在他身边看报纸的袁知陵。“真闲!”连影剧新闻都看了。
袁知陵看了方聆音一眼,优闲地摺起报纸,“喔,对,要上班。”
什么叫“对,要上班”?方聆音嗤哼一声。
“那我去上班了,在家乖乖地等我回来哟!”袁知陵笑嘻嘻的说道,“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要是你无聊想来找我也可以。”
顺手放下一张名片,袁知陵留给方聆音一个微笑和一个飞吻之后,便走出了方家大门。
方聆音有些气恼地打开报纸,他试着去忽略因为那个飞吻而狂乱的心跳,但反而更加弄巧成拙,微温的唇瓣已开始思念袁知陵的味道。
这种恣意扰乱别人生活的人,最讨厌了!
恨恨地摺起报纸,方聆音迅速地洗好餐具,然后走进练琴室。
昨天因为一连串的偶发事件,使得他每天例行的练琴被迫取消,所以今天得补回来才行。
如同往常,方聆音架起琴,认真的拉奏着。
优美的琴声如平日般飘扬,但是——
“不行?”方聆音有些懊恼地放下琴与拉弓,百思不解今天为什么拉得特别不顺。
一天没练,手指就生疏了吗?
不知是不想探寻或是真的找不到原因,呆愣一会儿之后,方聆音摇摇头,决定重来一次。
琴声再度响起。
同样的曲子,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为什么今天练习起来就是那么不顺手?原本该凝聚在眼前乐谱和手中乐器的注意力,今天却好似空中的鸟雀般来去恣肆飞扬。
该死,是因为他吗?
方聆音泄气地搁下手中的琴,索性打开音响,让CD代替他练习。
只是昨天才认识的霸道男人,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只是才相处了不到一天时间的无耻混蛋,为什么会那么挂念他?只是一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厚脸皮家伙,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容易被他影响?
方聆音有些生气地自问,但回答他的只有帕格尼尼的奏鸣曲,在安静的房里回荡。
“少爷,您的电话。”老管家恭敬地唤道。少爷的心情大概不太好吧!今天只拉了一会儿的琴就躺在地上发呆,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概是那个姓袁的害的。略微思索之后,老管家认定是受到袁知陵的影响。
方聆音缓缓坐起身,有些郁闷地往电话走去。
都是电话害的!要是昨天没接到袁知陵的电话,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有电话也好吧!要是没有电话的话,搞不好他昨天一开门就会被袁知陵给吓死。
心思千回百转,方聆音不太愉快地拿起话筒,“喂,我是方聆音。”
(聆音,我是宋学同。)
出乎意料之外,方聆音以为又是袁知陵打回来捣乱。“老师您好,有什么事吗?”
(昨天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跑走了?我找了你好一会儿呢!)
糟糕,他都忘了这回事。“我……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就先走了,请老师原谅。”
(原来是这样。有好几个人来问我你是谁,你的演奏评语相当不错喔!)
“老师太过奖了……”想起自己当时的精神状况,他回答得有点心虚。
宋学同陪着笑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喉咙,(对了,聆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管弦乐团?)
“管弦乐团?”
(好像是某个企业赞助者的提议吧!对方想邀请一些音乐家来举办一场演奏会,我看过名单,都是一些知名的演奏家,只是……)宋学伺有些犹豫,顿了一会儿又继续开口:(原本名单上的小提琴首席是谢平先生,但是听过你的演奏之后,对方要求一定要邀你担任小提琴首席……)
“老师,可以拒绝吗?”不习惯抛头露面的方聆音马上要婉拒,虽然对方的赏识让他受宠若惊,但也心生退却。“我不想再上台。”
(聆音,这是个相当难得的机会,我个人的建议是希望你接受。)宋学同又顿了会儿,接下来的话让他更难齿。“而且,聆音,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刚才我打电话给你家的理财顾问,可是……”
可是?不祥的预感如同阴影般迅速笼罩着方聆音,压得他几乎不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