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邪,杜瑞仙再回头看了下,还是只看见「凯尔」……慢!
她瞪大眼,像看鬼一样的看着皇甫殿臣。
由着她的表情,皇甫殿臣很容易的就看出,她知道了!
第八章
若要说皇甫殿臣跟杜瑞仙相处以来学到了什么,很简单,装死!
他学会了装死,而且现在运用得宜,正在装死当中。
对着一个震惊、一个搞不清状况而生气的两个人,他装死,以不变应万变,好象他们讲的人都不是他。
「你是皇甫殿臣?」好不容易停住的脑袋又开始动了,杜瑞仙克服发声的困难,保持方才见鬼的表情问出。
「废话,他是我皇甫吉的儿子,当然是皇甫殿臣,不然还会是谁?」皇甫吉有一些些的生气,因为他搞不清这两个年轻人现在是在玩什么把戏,他有种被人蒙在
鼓里耍的感觉。
一向敬重他的杜瑞仙一时半刻没法儿先理会他,只一 径地看着皇甫殿臣,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活像只游水的鱼似的,就是没办法讲出一句话来。
「仙仙?」皇甫吉发现她不对劲。
「怎么办?」她苦恼得快哭出来,自己想不出办法,只好转身向皇甫吉求助。 「皇甫伯伯,我完蛋了啦!」
「嘎?怎么了吗?妳别急啊,慢慢说,我们好商量。」见她哭丧着脸,皇甫吉紧张了。
「天啊,这要怎么说?」捧着头,她觉得自己真要昏了。「之前我不知道他是谁……就是说,我不知道您的儿子是您的儿子……呃,也该说是,我住进来时见到他,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就对他说了一堆他的坏话……」
「仙仙,冷静!妳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谁的坏话?」皇甫吉真让她弄昏了头。
「坏话,就是说他嘛,之前……」她又顿住,所有的慌乱因为这一句「之前」而划上终止符。
对喔,之前!她那时不识庐山真面目,在皇甫殿臣面前说他本人坏话的事,是在车祸发生前,也就是丧失记忆前的事,现在的凯尔、也就是皇甫殿臣丧失记忆,根本不会记得之前她曾下过评论,说房东兼大老板的皇甫殿臣是难相处的变态……
哈哈哈,原来没事,是她自己吓自己而已。
「仙仙?」皇甫吉看见她窃喜的表情,莫名其妙的感觉越来越甚了。
「没事了啦,因为我后来想到,他丧失记忆,根本不记得那些事,所以没关系了。」指指皇甫殿臣,她一脸放心。
「丧失记忆?」看着被指称丧失记忆的人,也就是自己的儿子,皇甫吉更呆。
「是啊,之前他出车祸,后来就丧失记忆了,不过没关系啦,皇甫伯伯您不用担心,他现在只有丧失记忆的问题,其它的都很ok。」杜瑞仙先向老的说明,接着很高兴地对着小的说道:「太好了,凯尔,我们总算知道你是谁了。」
看着她的笑,皇甫殿臣忍不住回她一笑。
是啊,真是太好了!
他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容易的就接受这件事,全然不像他原先顾虑的那般,知道他是皇甫殿臣、知道了他就是这房子的屋主,也就是世扬珠宝的总裁后,开始刻意的疏远他、冷落他,抑或相反,用不像她的方式,以太过做假的态度来面对他。
事实证明,真的是他自己多虑了,因为除了一开始知情时的讶异外,她并没有因为他身分的不同,就改变对他的态度。
她一样的看着他,对他说话、对他笑,态度自然,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好象多出的,只是「皇甫殿臣」一个名字而已--事实上也是那样!
对她来说,他就是他,现在的话,不过是多出一个中文名字而已,除此外,并没有任何的差别,因为他还是他,她直线思考的脑袋里,从没想过当中有哪里不同。
对此,皇甫殿臣感到万分的幸运,庆幸自己认识的她是个直线思考、不会拐弯抹角想东想西的人,而,只要再顺着去想到,现今阴错阳差、他皇甫殿臣的身分被揭露后,他如今所能动用的背景势力,他更是忍不住的想笑。
因为,现在他总算能正大光明的帮助她了!
想到可以用皇甫殿臣的名义,正大光明的找人来教她,让她增加在这回水晶钻饰展胜出的机会,他怎么能不笑?
所有的思绪只在片刻间,这当中,只见她看着他,为他找到真实身分而高兴。
至于他,也回看着她,为了助她夺冠之路而布局着,高兴得忍不住笑容。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相视而笑,皇甫吉看着儿子少见的笑容,有好片刻惊讶到反应不过来。
他先是看看这个、接着再看看那个,紧接着瞇起眼,深思。
☆☆☆
近朱者赤,秉持这个原则,皇甫吉曾经梦想过,一让杜瑞仙亲近自己的儿子,用她天性中的乐观、待人的无私与热忱,来感化他那个只知工作、镇日冷冰冰、不近人情的亲儿子。
当然,如果感化的过程中,要是两人撞击出什么火花--最好是爱的火花那一种,皇甫吉更是乐见其成。
是没有任何人说破,可是皇甫吉感觉得出来,他感觉出两个小辈之间存有一种暖昧暗潮……虽说女方那边不明显,但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同样身为男人的他可以单凭眼睛就感觉得出,那种独占的、关注一个女人的方式。
他很高兴事情能有这样的发展,比他原来所预期的效果还要好上几倍,为免好事被他破坏,极其识相的,才刚刚下飞机没多久的皇甫吉自己找了个借口,没拆过的包袱一拎,回头又走了。
轰隆隆的吹风机呼呼呼地直吹着杜瑞仙半长不短的细细发丝,对于没能成功留下皇甫吉,她内心中有着很深的懊恼。
才刚关掉吹风机,叩叩两声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进来。」她直觉喊。
皇甫殿臣开了门,没进来的打算,只在门口说道:「那个……」
「你怎么不把头发吹一吹?」她皱眉,不自觉的截过他的话。
「不用了。」下意识拿起技在肩头的浴巾随手又擦了两下,同样刚沐浴过后的皇甫殿臣有事要告诉她。
「什么不用了,过来。」她不容他拒绝的招他进房。
也不知是何时开始养成了不违逆她的习惯,皇甫殿臣没异议的进了房,顺她的意在床沿边坐下。
轰隆隆的吹风机声再次响起,她跪在他的身后,一手执着吹风机,一手拨动他湿源源的发,努力帮他吹干头发。
「妳对小军,也这样吗?」因为她态度是这么样的自然,好象常做这种事,皇甫殿臣在自己都没预料下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她没听清楚,轰隆隆像炮弹轰炸的吹风机只让她隐约听到他有在说话。
她要求重复,可这一回,皇甫殿臣倒是没再开口。
「你说什么?」她以为又没听见,索性关掉吹风机。
「没什么。」他不愿再提,也弄不清楚他刚刚干么问这个。
「你明明就有说话。」她虽没听清楚,可是她知道他有开口。
「妳对小军……」停顿了下,皇甫殿臣想着比较不丢脸的方式。「妳平常都这样帮小军吹头发?」
「怎么可能?」她怪叫一声,想不透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道:「小军他才不可能让我碰他的头发,你要知道,他是那种很有自己主见、也就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别扭小孩,帮他吹头发?我才不想自讨没趣。」
那么,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他?
皇甫殿臣细思这问题,却又不敢直接问她。
不过就算他直接问了也没用,因为她根本没有答案可以给他,对她来说……没什么好说的,那就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嘛,看见他头发湿湿,很自然的就叫他进来把头发吹干,还有什么好想的?
没人说话,她当他讲完了,打算继续她未完的工作,但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对了,我突然想到,既然你是皇甫殿臣,为什么你跟我到公司的时候,罗兰娜没讲啊?司机诺克也没讲?」她觉得不解。
「呃……」皇甫殿臣想了下。「我也不太明白,我看见罗兰娜时,她叽哩呱啦的说了一堆话,听不太清楚她讲了什么,那时妳不是要我快点跟她解释吗?我就直接说我们是来开会的,请她冷静,接着她冷静了,我就问她接待室中怎么没人,可以快点请开会的人上来吗?我猜想,她可能以为那是我的命令,就是总裁皇甫殿臣的命令,所以她没有多说话就出去办事。」
他说的合情合理,而且大部分确实也与事实相符,听得她频频点头。
「嗯,这样就说得过去了,我想,丧失记忆前的你一定是个很严肃的人,所以她看到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敢多说什么……这样的话,司机没多讲话也说得过去了,他知道你是总裁,你说要去哪里,他自然是服从,没有第二句话,难怪他们都不认你。」她恍然大悟。
又过了一关,皇甫殿臣松了一 口气,附和道:「我想应该是那样。」
点点头,解了心头的疑惑,她继续原来的工作,开关一开,轰隆隆的吹风机声再次充满室内。
过程中,纤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他短发,好让热风吹干当中的水分,直到有八、九分干了,她才关掉吹风机。
「好了。」她拨了拨他散乱的发,一脸的满意,完全没发现,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有多么亲密。
皇甫殿臣无法自已,有好一段时间是失神的。
不能怪他,她贴得他那么样的近,近到他很容易就闻到她身上沐浴后的馨香,而她的手就贴在他身上,比起挑逗性的直接爱抚,那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更是挑起他一股热流……
「那个……」他清了清喉咙,想导入他来找她的正题。「明天我帮妳找了老师来上课。」
拨发的动作一顿,她收手,瞪大眼睛看着他,就只差没问出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请再说一次。」
就算她没开口,皇甫殿臣也可以断定她表情所反应的意思,主动再说一次。「妳不是担心妳的专业知识不足?明天我帮妳找了老师,是这一行里很资深的工作人员,我相信他可以给妳短期的恶补,巩固妳参加比赛的信心。」
「你?找了老师?帮我找了恶补的老师?」她组合了一下,得到这样的结论。
他点点头,止目定她的结论。
「你恢复记忆了?」她大叫,一脸见鬼的表情,甚至夸张的往后爬去,就怕他想起她曾说过他的坏话,气起来揍她一顿。
虽暗自觉得好笑,可皇甫殿臣没流泻出半点笑意,他拉住了她,表情没变,更正她的猜测。「只有一部分而已。」
水灵灵的瞳眸眨了两下,过了几秒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你是说,你只想到一 点点?」
「嗯,今天看见我爸,我好象想起什么……」
「你记起皇甫伯伯了吗?」她问,忍不住露出期待的表情。
并没让他知道,其实在皇甫吉离去前,曾背着他、抽空跟她私下谈了一会儿。
因为那一番谈话,她知道,皇甫吉其实很在意这个儿子,担心他的情况的同时,也始终暗自关心着他,只是过去有些事让两父子有些隔阂,而老人家又不知道怎么挽回疏离好多年的父子亲情,只好装作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她知道,老人家其实是在意的,他在意儿子若一直无法恢复记忆,记不起他这个做爸爸的……杜瑞仙明白老人家的心情,因此跟着在意起皇甫殿臣恢复记忆的状况,忍不住帮皇甫吉问了。
「既然是因为皇甫伯伯才想到的,你一定是想起了他的事吧?」她一脸期待。
「还好。」行事小心成了习惯,皇甫殿臣保守的回答。
「什么还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她不满意他的答案。
「因为是一些片段的画面,我很难组合,也就不知道怎么说。」他轻松回答。
「是吗?」期待换上失望,她嘟嚷。「早知道就硬拖着皇甫伯伯不让他走了,我相信他在这里,一定可以慢慢刺激你的记忆,让你完全恢复,再说他留下来也可以跟你培养父子亲情,我真不懂他干么不留下,难道回去找老棋友,比跟你培养感情重要?」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皇甫殿臣假装没有听见她的抱怨。
「对了,那你想到的片段都是些什么?」她突然想到。
「就」些片段的事。」他回答的既模糊又笼统。
「什么样的片段啊?」她追问,担心他想起她曾公开诋毁他的事。
「一些人的脸啊、一些连接不起来的小片段。」他说得煞有介事,也顺便带开话题。「而且我找到了我的通讯簿。」
「咦?什么时候的事?在哪找到的?」她惊讶,之前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的东西,怎么现在就跑出来了?
「刚刚洗澡前的事。不能算是找到,应该说是我想起了密码,就是先前被我们发现、但是没有密码开启的那台PDA,现在有了密码,我激活后就能用了,里面有很多我工作上的资料,有此一人应该是跟我合作很久了,因为部分的人名我看了就有一点印象,所以我拨了电话过去,请了几位我记得的老师傅来帮妳上课。」他带回正题。
「……」事情绕回这上头,她又有些抗拒了,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排斥的程度,连他恢复记忆的部分怎么如此神奇巧合都不愿费神去细想。
「别这样。」他哄着,不自觉的放软了声调都不自知。
「我不想跟纯纯姊比赛。」她闷声嘟叹,收起吹风机的电线,起身要归放原位,想籍着小小的动作来转移心头不愉快的感觉。
「为什么?」他佯装不解。「还是说,妳其实希望我用总裁的身分跟她解约,不让她参展,帮妳出这一口气?」
「这样出气有什么意思啊?」她觉得好笑。
在她的观念中,这个叫「走后门」,动用特殊关系,才不是真的帮她出气。
真正的出气,该是她用实力、用她自己的真本事赢过对方,让对方彻底的输、不得不心服口服的输,那才叫作出气。
「只要妳一句话,我就解她的约。」皇甫殿臣明知她的个性,却装作不知道。
没接口,放好吹风机的她回到床边,紧接着毫不淑女的直扑上床,咚一下的跳趴在床上,死尸一样的趴着装死。
他知道她在思考,没催她,坐在她床边等着她的答案。
「我知道你的好意。」好半晌,她叹了一 口气,翻过身来说道。「你希望我面对,是因为我要是不面对、不克服,这件事就永远都会是我心中的最大障碍,就像那天一样,我明明知道自己是成年人,没有人能伤害我,可是一见到纯纯姊,我还是忍不住害怕、忍不住胆小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