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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也温柔 page 14 作者:宋思樵

  在这令她痛彻心肺、百感交集又万念俱灰的一刻,她仍不忘在凄惨万状中,拾起她仅余一丝的尊严和骄傲,昂起下巴、抬起胸,绷着脸对聂子擎露出同样倔强冷漠的微笑,一字一句地寒声说:“既然你有如此高杆的自知之明,自卑得不敢接受我的慰问和致意,我也不便再强人所难,省得你会自卑得连自己的心都找不着!”话甫落,她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的力量转过身,高傲地挺直背脊,在泪雨即将出匣前速速离开了这个挥着兵刀,让她痛上加痛、雪上加霜的男人!

  这一夜席紫若睡得极不安稳,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就是无法让紊乱如麻的思绪停顿下来。

  她忧虑着自己的未来,忧虑着她和辜允淮所面临的感情难题,忧虑着明天面对父母时可能碰上的冲击……

  天哪!她从来不知道人活着要背负这么多沉重的忧虑,而她又该如何一一吞咽和化解呢。

  她又烦躁地翻了一个身,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想强迫自己赶快入睡。她轻轻地告诉自己,胡思乱想并无济于事,明天她和辜允淮还有一场艰苦的硬仗要打呢!她应该尽快闭目养神、养精蓄锐,好让这阵爱情的逆风,能在她和辜允淮白折不挠的努力及坚持下,幸运地转化为一阵温柔而又不伤人的和风……

  和风!她脑海里蓦然涌现辜允淮那张漂亮斯文而充满了深情的男性脸庞,一抹甜丝丝而揉合了酸楚温存的醉意掠过心田,迅速涌上她那双晶莹剔透、乌黑生动的眼眸中,所有过于杞人忧天的哀愁和顾忌,在这一瞬间竟如魔术般奇妙地从她心头消失了。

  拥着单薄轻软而渗着凉意的丝被,她再度闭上酸涩而略带倦意的眼睛。正准备安心人睡时,她听到一阵令人心悸而恐怖的尖叫声。

  她愣了一下,立刻颖悟到这阵骇人的尖叫声是由她母亲的口中发出。

  她立刻弹跳起来,像旋风般火速地冲出了房间,并循着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奔到了浴室。

  站在浴室门口,她看到父亲席镇远弯腰从浴缸里抱起了紫筑,身上的睡衣被一大片腥红刺目的血渍染透了。

  而那些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鲜血,正从紫筑柔软纤细的手腕上一滴一点地流泄出来……

  席紫若发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全部凝固了,而母亲近于失控的尖叫声和啜泣声,更令她虚软晕眩得几乎站立不住。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也会神经崩溃地哭喊出来——

  在这令人震惊、悲绝而深受刺激的一刻,她发现——她的整个世界已经崩塌了,在短短的一分钟内碎裂成千片万片了!

  他们把紫筑送进距离最近的一家综合医院急救。

  接到紫若紧急电话的通知,辜允淮也连忙开车赶来医院。一进入急诊室,他和面色惨白的紫若交换了一个无言而痛苦的凝注,所有的悲哀和心酸,尽融注于这番令人心碎的眼波流转中。

  然后,他面色沉重地坐在席镇远的身旁,和大家一样默默无语的等候着医生进一步的消息。

  在这漫长而令人难耐的煎熬中,忧心如焚又心如刀剐的关雅娴,突然直勾勾地紧盯着辜允淮,语气生硬地质问他,“允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紫筑吵架,或是做了什么令她伤心欲绝的事?要不然——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割腕自杀?!”

  辜允淮脸色倏地刷白了,一抹深刻的痛楚和愧疚闪过眼底,他艰涩地吞了一口苦水,还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关雅娴来势汹汹的“审问”时,急诊室大门突然敞开了,医生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关雅娴连忙焦虑地迎了上去。

  “医生,我女儿她!”

  “放心,她的命已经救了回来,幸好你们发现得早,如果再晚一点,失血过多恐怕就没那么侥幸了。”医生低沉的说。

  席紫若闻言,立刻泪影模糊地绽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苦笑。

  关雅娴却又急急抓住医生的手,“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面有难色地沉吟了一下,“好吧,不过不能待太久,病人情绪仍然不太稳定,不宜说太多话,以免又刺激到她。”医生又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他们说:“最好你们能弄清楚她割腕自杀的原因,对症下药。我只能救她的命,至于她心里的死结,还是要想办法打开,否则,下一次还是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的。”

  医生的忠言像一把尖锐的剑,又狠狠地刺戳进席紫若汩汩淌血的心,让她在罪疚感的凌迟中不寒而栗地频频抖着。

  而心情同样沉痛复杂的辜允淮,也没来由地掠过一阵痉挛,整颗心笔直地掉入深不见底的古井中,深刻地感受到一股冷透心扉的寒意。

  老天爷!他怎么也没想到席紫筑会在给予他理性的祝福之后,竟演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割腕自杀?!这是祝福还是惩罚啊?!他不禁痛苦得在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怆然无语的叹息了。

  关雅娴则忙不迭乎地走进急诊室探视紫筑。

  席紫筑躺在病床上,脸色和被单一样的惨白而憔悴。

  吊着点滴,手上包裹着纱布,紫筑一脸疲惫而木然,望着母亲激动而盛满关切的形容,她缓缓合上眼睑,掩饰着心底那份愤张而酸楚的情绪。

  关雅娴却无法克制自己那被焦虑和恐惧折磨了好几个小时的情绪,泪光闪烁地紧紧握住紫筑没有受伤的手,语音哽咽地责备她,“紫筑,你这个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你知道你几乎把妈妈给吓死了……”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席紫筑紧闭的眼帘中夺眶而出。“妈,对不起,我只是觉得——活得好累好累……一点也不快乐……也不充实……”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还有一个月就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了,又有辜允淮那么优秀出众的男朋友,许多人羡慕你都来不及,你怎么会觉得不快乐、不充实呢?”关雅娴柔声问道,并轻轻伸手抚摸她那分散在枕旁的一头乌丝。

  “快乐?充实?”席紫筑从嘴畔逸出一丝凄凉而嘲弄的笑意,“妈,你知道吗?我一直到昨天才知道这四个字离我有多么地遥远,而我是活在怎样孤独而寂寞的掌声下?!”

  关雅娴心痛地替她拭去顺颊滑落的泪痕。“紫筑,你老实告诉妈妈,是不是允淮他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所以——你才会想不开而轻生?”

  席紫筑只是飘忽而沧桑地抿了干燥且毫无血气的嘴唇一下,泪光闪闪地没有说话。

  她出奇诤默而伤心落泪的反应,更加强了关雅娴心中的疑虑和揣测。“紫筑,允淮就坐在外面,我想他是爱你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接到紫若的电话就连忙赶来了,妈叫他进来跟你赔罪道歉好不好?”

  席紫筑却用力地猛摇着头,“不要,我不要见他——”

  “紫筑,再相爱的情侣也会吵架,也会有误会,你何苦——”

  “妈!”席紫筑发出一声尖锐而无奈的低吼。这声激动的呐喊,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然后,她苍白得有些骇人的容颜上,绽出一丝悲凉而憔悴的笑容。望着关雅娴那难掩震动的容颜,她疲惫万状而心灰意冷地说道:“妈,你知不知道,辜允淮和我从来就不是一对恋侣,他真正爱的人是紫若。”

  “什么?”关雅娴脸色瞬变,愤怒即刻如汹涌的潮水般淹没了原先的震惊失措,而席卷了所有的感觉。“紫若,她竟敢抢你的男朋友!她——”她咬紧牙龈愤声骂道,并火速绷着一张寒气迫人的脸踱着重重的步履离开了急诊室,浑然不理会席紫筑泪声哽咽的阻拦。

  一跨出病房,望着并肩坐在一块的席紫若和辜允淮,她铁青着脸,怒不可遏的沉声喝道:“紫若,允淮,你们跟我到外头去,我有话要问你们。”

  席紫若心里有数,她像一尊面无表情的泥娃娃立刻站起身,笔直地走出医院,任随风而来的寒意和萧飒再度包围了她。

  辜允淮则像守护神般,一脸静默地伫立在她身边。

  关雅娴最后出来,但她丝毫不给紫若任何辩解喘气的机会,一个毫无预警的耳光就重重地甩在紫若苍白如纸的面烦上。

  席紫若踉跄了一下,重心不稳的她,立刻被心痛莫已又惊惶失色的辜允淮抓住了身子。

  “伯母,你——不要生气,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关雅娴寒着脸,冷冰冰地瞪着他,“我教训女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干涉!”

  “那,我这个父亲能问你,为什么要挥掌怒掴我的女儿吗?”席镇远低沉而稳重的声音,倏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关雅娴的怒气仍然处于高度燃烧沸腾的状态,她怒光迸射地转过头,瞪着席镇远,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敢来质问我!你知道紫筑为什么会割腕自杀吗?都是她!她这个冷血无情又阴险善妒的妹妹,抢了姊姊的男朋友!”

  “伯母,事情不是这样的——”辜允淮焦虑不安的急着解释。

  关雅娴却面罩寒霜地厉声打断了他。“你不必替她说话!她是我生的、我养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是个刁钻、自私、冷血又无情无义、六亲不认的人!她从小就嫉妒紫筑,为了表示自己的优越感,她明明知道紫筑非常爱你,却不择手段、泯灭良知地去勾引你,乘机打击紫筑,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亲姊姊的痛苦上?!只为了证明自己的高人一等?!”

  “伯母,她没有勾引我,是我主动追求她的,是我——”

  “够了,辜允淮,你不必替我辩解!”一直默默地承受着母亲毫不留情的攻击的席紫若,终于在面如白纸的镇定和麻痹中,开口打破了沉默。她抚摸着火辣作痛的面颊,在心如死灰中,她兀自振作地昂起下巴,硬生生地逼回那一汪在眼眶盘旋已久的泪意,望着震怒不已的关雅娴,语音凄然而高亢的说:“妈,你还真是我的知音,我所有的优点和缺点都被你一言以蔽之地指了出来,不错,我的确是个善妒又自私的妹妹,我从小就有很深很深的自卑感,而这股自卑感在紫筑的优异表现下,往往会化成一股无以名状、无处发泄的憎恨和嫉妒。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绞尽心思地极想打倒紫筑,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和优越,可是,我永远都不是紫筑的对手,她永远是你和爸爸心目中的骄傲,而我却是你们的负担、失望和包袱。所以,我在心理长期不平衡的状况下,只想抓住任何机会狠狠地打倒紫筑,打倒你们心目中的‘骄做’。而辜允淮的出现给了我最好的报复机会,我利用他给我补习的每一分钟,尽情地使出浑身解数去吸引他对我的注意力,把一个灵动活泼却暗藏失意忧虑的女孩子演得栩栩如生、丝丝入扣,让他由诧异好奇、关怀而对我产生了爱意。可是,我今天要老实的向你们招供,也向你——招供。”她笔直地凝注着辜允淮那张发白泛青的脸,心如刀绞地咬牙说:“我并不爱你,我费尽心机去亲近你,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你从紫筑身边抢过来,好证明我自己的魅力,满足我被挫折感重挫了许久的自尊和骄傲。”她喉头梗塞的轻喘了一口气,任辜允淮用一双犀锐如刀的眸子凌厉地“刺戳”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我要跟你们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弄成这种局面,更不晓得紫筑会这么深刻的爱着辜允淮。不管你们原不原谅我,我都毫无怨言。”

  她艰苦万难地咬紧牙关,吐完这番撕碎了她的心的“忏悔和招供”之后,强自隐忍了一夜的悲痛情绪陡然崩溃了。在热泪即将夺眶而出之际,她迅速俺面狂奔,冲出了众人震慑而毫无防备的注目中。

  席紫若的痛苦在见到聂子擎的那一刹那又再度失控了,满腔的凄楚和哀痛,立即化为点点泉涌而永远都不会歇止的泪珠。

  聂子擎拥着她微微颤悸的身子,像个温柔而充满了解的父亲般不断不断地轻轻拍抚着她那抽动不已的背脊,直到他觉得她已经哭了有一个世纪之久,才喑痖地出声调侃她。

  “好了,你再哭下去,不仅是万里长城,连整个非洲地区都要被你这个泪腺发达的超级水坝给淹没了。”

  席紫若抽噎了一下,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无助而述惘地含泪问道:“擎哥,你说,我该怎么办?为了我和辜允淮相爱的事,紫筑割腕自杀,而妈妈她也不谅解我,我只好——把辜允淮还给紫筑,可是,我又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面对辜允淮会成为我‘姊夫’的冲击和刺激……”

  聂子擎蹙着眉峰没有说话,然后,他缓缓地松开了席紫若,点了一根烟,在一阵深思而静默的吞云吐雾之后,他语音深沉地说道:“紫若,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你脱出困境,如果你肯信任我的话。”

  “什么办法?”席紫若泪眼NFDABNFDAB地瞅着他,哽咽道。

  聂子擎又抽了一口烟,“你可以嫁给我,跟我一块到美国去,那么,你就不必眼睁睁地看着紫筑——嫁给辜允淮,而我们也可以在美国那陌生的国度里疗伤止痛,远离所有的痛苦和打击。”

  席紫若听出他幽沉低哑的声音里所蕴藏的苦涩和苍凉。“我最大的痛苦和打击是我跟我姊姊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我却不得不黯然退让。你的痛苦和打击又是什么,逼得你必须远渡重洋去逃避现实的残酷和无情?”

  聂子擎的心颤悸了一下,他又快速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抽了一口烟,述的烟雾NFDAB掩住了他那张深沉而藏不住痛楚的脸。“我去美国主要是学画画,遵循我爷爷生前对我的希望,而——这里是我失去爷爷的伤心之地,到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去经营梦想,难道不是另一种疗伤止痛的最好方法吗?”

  “可是——你没有必要牺牲你的幸福而向我求婚啊!”

  “可是我并没有牺牲的感觉啊!”聂子擎淡然一笑,然后捺熄了手中的烟蒂,缓缓蹲下身来,握住席紫若的手,目光温柔而郑重地望着她说:“听我说,紫若,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感情之浓厚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可以以夫妻的名义一块出国,以兄妹的情份相处,不必履行夫妻的权利和义务;我学画作画,而你可以到合适的学校选修你有兴趣的课程,也可以出去打工。我们互相鼓励、彼此照顾,这样岂不是一举数得吗?”

  “可是——”席紫若讷讷不安地说,“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啊!我不能让你为了帮我而一辈子被我这个伤心失意、另有所爱的‘妻子’拖着,赔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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