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就看不到菜。”傲天回答。
“我可以告诉你菜名。”涵语将匙递到他嘴边,但是他紧闭着不张开口,她说:“啊!嘴张开。”好像在哄小孩,这种新鲜经验让涵语兴奋。
“不要!”傲天固执地闭起嘴。
“乖!嘴张开吃一口,很好吃喔!”涵语玩上瘾了,甚至哄骗小鬼的用词都出现了。
“不要!你的伤口没处理好,没有食欲,我不吃饭。”天!傲天为了让她去包扎伤口,连耍赖的方法也用上。
“耶!伤口是在我身上,又不在你身上,为何会影响你的食欲?”涵语挑起眉说。
是故意的吧!以她七巧玲珑心,不会不知他话中的涵义,还故意装傻,就要他亲口说出来,说出关心她的话,虽然他说出口时,她会羞得无处可逃,但是她还是喜欢听。
“你的身体若留下伤口,会影响将来的‘食欲’。”傲天话中含着暖昧至极的涵义,说着说着,他的眼光不由得转为炙热地盯着她,心神不由得被自己所假设的情境给荡漾着。
傲天甩下头,甩去脑中的乱想,镇定自己的心神,眼前最要紧是该她去包扎伤口,其他的旖旎之事,将来会有一天实现。
回过神的傲天心中暗笑,以她这么容易害羞的个性,这招应该可以逼使她离开,快去包扎伤口吧!
如傲天所料,这种话让涵语无法承受,垂着头将食盒放下,然后抬起头,嗔视了他一眼,表示心里对他用这个方法的抗议,接着便捂着红通通的脸逃了出去。
“通知服侍小姐的丫环,小姐肩上有伤口,要小心服侍上药。”傲天对站在一边偷笑的小厮吩咐。
“是!姑爷。”
很奇怪!以前对“姑爷”这两个字很反感,好像他是附属于某人,如今听到小厮如此称呼,他却不禁有种得意的感觉。
涵语回到寝室,唤来丫环准备热水梳洗,清洗一身尘埃后,指示丫环取出她的药箱。
涵语侧过头审视肩上的伤痕,让丫环帮她上好伤药后,她取出另一瓶绿色的瓶子,看着手中的药瓶,犹豫着要不要敷上这瓶药。
这个伤是为他而承受的,涵语对此并不后悔,至于会不会留下疤痕,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傲天的话……
这个疤痕会影响他的食欲!赤裸裸的话,暗示着旖旎的春光,让她羞涩,但是她又忍不住和傲天一样,幻想着将来的情境,让她脸上的红晕,如浪涛一波接着一波袭上她的脸。
涵语不知不觉地倒出如水透明的浓稠膏状物敷在伤口上,嘴里小声地对自己说,她只是认为没必要留下伤痕,不想强迫别人因这个伤痕而记住这件事,绝对不是因为他所说的“食欲”而涂上专门砝除伤痕的圣药。
药力引起阵阵的刺痛,让涵语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
忍!痛是必须的过程,涵语在心中勉励自己。
真的很痛,痛到让涵语的额上冒出冷汗,丫环拿着手巾帮她擦拭。
涵语接过手巾擦好脸,走到床上躺下,对丫环吩咐:“你过去看看,有没有人服侍姑爷进食。”
“是!”丫环快步走出去。
涵语靠在床头休息,她累得想睡,但是还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她再累也无法放心合眼。
没多久,丫环快步走回来,脸上带着悻悻然的神情,说:“白姑娘在服侍姑爷进食。”
“嗯!我知道了。”涵语没有理会丫环打抱不平的神情,合上眼,说:“不要让人吵我。”
玫瑰因为功力不足,在“永不超生”的香味中昏迷,但因她身为女儿身,即使大家知道解毒法,却没人敢当众浇水,只好让她回客房继续昏睡,让她自然醒过来。
若说涵语不在乎玫瑰围在傲天身旁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在乎又能改变情形吗?不能!因为决定权不在她,而是在他身上。
她已努力在打动他的心,如果结果是他的心为别人而跳动,这是惟一她会主动解除婚约的原因。
涵语翻个身,她现在很累了,不想再为这些未知的事而伤脑筋,一切就随缘吧!
玫瑰在傲天的寝室中,心中暗喜他的毒还没解开,可以任凭她摆布。
不!不是摆布,是好好服侍。
瞧!玫瑰捧住食盒,坐在床前,带着风情万种的神情,温柔地将食菜喂入他的口中。
傲天可有可无地接受服侍,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注意门口。
他这种分心的状态,全落入玫瑰的眼中,顺着他的眼光看着窗外的风景,称赞地说:“孟家真有钱,所建的这座别庄真美,以我看来,孟家的财富不输刀庄。”
玫瑰看到傲天对她的话没有反应,接着说:“孟小姐是千金小姐,要奉养她需要很费心吧!不过……不用担心,孟盟主一定有安排,不会让孟小姐因为嫁人而受苦,傲天,你当了孟家的姑爷,就可以名利双收了。”
玫瑰看似闲聊,事实上是想打乱傲天的心,提醒他,攀龙附凤的结果会丧失自尊的。
傲天脸色没变,如果在前几天,他还会因涵语的家世而被灼痛自尊,但现在他知道,她拥有的家世,已是不变的事实,他无法以这点来作任何反应,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性,不曾因家世而骄纵、蛮横不讲理,他可以接受她。
玫瑰见傲天脸色正常,不如她所预料,心中不禁沉思。一定有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到底发生何事,让他改变观念?
不但面无忧色,甚至还带着微笑,这种情况之下,玫瑰明白,她不宜再明显地毁谤涵语,以免他反感。
“傲天,你累了,先休息一下,我等一下再过来陪你。”玫瑰收起食盒交给一旁的小厮,离开寝室。
傲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连翻个身也需要别人帮忙,傲天总算了解何谓“废人”、何谓“无聊”,并不是没人理他,在涵语吩咐下,太多人理他,尤其以玫瑰最殷勤,伺侯晚膳过后,一直借故逗留在他的寝室。
唉!真无聊,在玫瑰黏人的策略之下,傲天反而更想念涵语的笑语如珠及体贴。
傲天说不出想念的心思,只好不断派遣小厮探视,但是所得到的回答皆是:小姐仍在安睡,不能打扰。
傲天明白涵语自小被呵护着,此生还没有受过最近这些日子的苦,也不曾受过如此重的伤,难怪她会如此昏睡,让她多休息是应该,但是……无来由的思念啃蚀着他的心灵!
傲天不禁细想,以他的能力能否提供她在孟家的生活方式,她原是那般娇贵的千金小姐啊!
唉!以萧楼的窘境,无法提供她锦衣玉食。
傲天不忍让涵语随他过清苦的日子,但是放开她……他也不愿意。
傲天在心中考虑,是不是要以“为她好”为理由放开她,让她另寻良配。
人是自私的,在现在的情形下,傲天做不到!但人也是矛盾的,他在该与不该间矛盾,唉!两难。
玫瑰看着傲天沉思的脸,着迷的眼光不离他俊俏的容貌,她自认貌美无双,放眼江湖,也只有他的俊俏可以和她匹配。加上中毒昏迷前,见他一招就能让鬼差丧命,这种武功高强的郎君,她更加认定只有她配得起。
可是……萧楼的财力太差,不能供奉她这朵娇贵的花卉,还好涵语的家世不错,嫁妆一定不少,可以改善萧楼的现况,如此一来,她身处在萧家,可以伴着俊郎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至于涵语,除了家世外,玫瑰不认为涵语能对她构成威胁,自古不是有言:妻不如妾吗,即使因情势考量,委身为妾,但是她相信她会是独占宠爱的妾。
“傲天,你在想什么?”玫瑰极温柔地问傲天。
“没事。”傲天淡淡地回话。
“我在想着孟姐姐,不知姐姐是否醒转?有没有人在服侍她?我等一下派人过去看一下。”玫瑰不管涵语的意愿,决定两女共侍一夫,故以“姐姐”这种亲密称呼,也不管这里是孟家,而非她家,自己确定好自己的地位。
“嗯!”被玫瑰提起,傲天又不由得望着内室门扉,期盼她会推门而入,以至于他根本没听清楚玫瑰的话。
“傲天,你别担心,让姐姐好好休息,昨天她实在太累了。”玫瑰温婉地将茶送近他的唇边,接着又问:“傲天,我喊她姐姐,你瞧她会不会接受?”
“我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傲天似笑非笑地瞅着玫瑰,她想为妾的用意很明显。
但是对于玫瑰所提的问题,傲天不愿意代涵语回答,但是他心里在暗笑,姑且不论涵语会不会让她喊姐姐,就他的心而言,他只求一位相爱的知己为妻,从未想过要娶妾。
玫瑰听到傲天的回答,便开始做美梦。他的话中没有拒绝的意思,他的脸上又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好似在默许:只要涵语能接受,他就会接受她。
玫瑰想到以后能伴着傲天,享受他的柔情蜜意,不禁俏脸低垂,好像新嫁娘般的娇羞。
傲天盯着玫瑰害羞的表情,脑中不禁想起涵语羞涩难当的表情,她的表情鲜明历历,宛如在眼前。
每次只要傲天盯着她,没多久,涵语会在白皙脸上先蒙上薄薄的红晕,闪避他的目光,闪到无法闪时,就会低下头,仿佛重达千斤,抬也抬不起来,此时红晕加深,红透到耳垂,这种神情揪住他的目光,他便无法在她的羞涩中移开目光。
玫瑰自眼角看到傲天正专注地看着她,嘴角不禁衔着喜悦的笑意,抬起头来,让他可以好好欣赏她的花容月貌。
傲天仔细地打量玫瑰,以外貌而言,涵语不如玫瑰的天生艳丽,但是涵语自有她的美丽之处。
涵语的美丽不是惊艳型。与她相处时才会了解,何谓舒适的感觉、与她谈话后,才明白谈话的内容也能多变。不管任何时刻、任何地点,她的举止都带着自在的从容感……这些全构成她独特的魅力。
小厮拿着点心进门,看到了两人相视的画面。在他的眼中,傲天和玫瑰正在深情凝望。小厮心里为小姐抱不平,走近床头,不善地瞪了两人。
“姑爷,小的服侍您吃点心。”小厮说。
“让我来就好了。”玫瑰将点心取过去。
“小姐醒过来了吗?”傲天带着盼望地问。
“还没有。”小厮摇着头。
“让姐姐好好睡,我们别去吵她。傲天,来吃点心。”玫瑰不愿见傲天将心思放在涵语身上,取块糕点送到他的唇边,打断了他的问话。
傲天没有用糕点的习惯。“我不想用糕点。”
“小姐醒过来后,立即前来通知我。”傲天不理玫瑰,径自吩咐小厮。
“是!”傲天的关心让小厮高声的回应,还示威地看了玫瑰一眼。
由小厮及其他服侍人的表现,傲天明白这些人是真心对待涵语,几日相处下来,傲天明白,是她的一视同仁,心中没有阶级之分的个性,得到了这些人真诚的回报。
“傲天……”玫瑰不放弃地又将点心送到他的唇边,娇媚地声声呼唤,希望拉回傲天的注意力。
“我不吃!”玫瑰的黏人让傲天觉得厌烦,他冷冷地盯着她,阻止她不懂得收敛的放肆。
一向被拱上天的玫瑰,在他冰冷、吓人的目光下,只得眨眨眼睛,委屈的泪水立即盈眶。
唉!傲天快受不了,总是在女子脸上看到受伤害的表情,他很正常地对待所有人,为什么有些人,总是有着被伤害的表情?还是涵语较好,她自在的神情,表示她可以用平常心去面对任何事。
合上眼,眼不见为净。
委屈的泪水终于流下来,玫瑰伸手捂住嘴,不让呜咽声逸出,她想起身离去,但是又舍不得,只好将矛盾化为一声声的嘤泣,期望能得到他的怜惜。
但是……他不动如石,对于声声的哭泣,都当成过耳轻风。
第八章
“傲天!换你了。”参儿蹦蹦跳跳地进入房间。
“偏劳你了。”傲天睁开眼睛看着参儿,心喜着终于能脱离“废人”的情况了,但是他怕参儿一时兴起,不为他解毒,所以只好佯装平静。
“请你让出位置。”参儿最受不了女子以哭泣来解决事情,看见玫瑰大咧咧地坐在床边哭泣,觉得碍眼,故意一定要坐她的位置。
“你是谁?”玫瑰抬起头问。
参儿出现前,玫瑰早已经昏迷,醒来后即窝在傲天的寝室,根本从没听到人提起过她,便直觉认为是另一个想介入的女子,不禁生起防备的心理。
对冰魄投予好感的女子不少,所以参儿现在已了解玫瑰这种目光的涵义,只是这次的对象不是冰魄,而是傲天,所以她不在意。
“你叫她让位置给我坐。”参儿朝着傲天,以霸占情人的姿势及口吻说。
傲天会意一笑,也不在乎会不会让玫瑰误会,对她说:“白姑娘请你起来,让参儿坐。”
“她是谁?”玫瑰骇然地问,傲天的身边怎么会钻出如此重要的女子,其重要性好像凌驾所有的人。
“她是参儿。”傲天介绍。
“参儿姐姐。”玫瑰暂且压下醋意及疑问,先委屈居小,才能留在傲天身旁观察对手。
参儿不懂她口中称“姐姐”的意思,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玫瑰,她的年纪一眼即知,明明比她大不少,为什么反称她“姐姐”?参儿不客气地直说:“你明明比我老,我不是姐姐,但我也不当妹妹,我就是我。”
她想独占傲天?所以不允许有姐姐及妹妹的存在?
玫瑰沉下脸,心里骂参儿不要脸,后到的人竟然想独占赘头。
“白姑娘,请让位子给参儿。”傲天懒得理会玫瑰的心思,不客气地催促她让坐。
玫瑰不了解参儿讨厌什么小姐、姑娘的称呼,听到傲天喊她姑娘,直呼参儿的名字,亲疏立即分明,只好委屈地站起来,但也不甘让参儿介入,所以挨着床头坐在锦椁上,不想离开傲天。
这种人真烦!参儿见她不出去,无法和傲天谈事情,她也不想多浪费口舌请玫瑰离去,手指在袖中一动,玫瑰便靠着床柱,沉沉入睡。
傲天将一切的情形都看在眼中,该不会……涵语的沉睡也是参儿所赐吧?
“涵语一直在沉睡中,该不会……”傲天的话未尽,但是话中的涵义很清楚,是在问参儿有没有对涵语动手脚。
“与我无关。”参儿耸耸肩,撇清关系。
“那什么与你有关?冰魄吗?”傲天不知死活,性命拿捏在参儿的手中,还敢调侃她。
“对!”出乎傲天的意料,参儿没有忸怩,大方地点头承认。
感情是私人的事,旁人不宜太过好奇与关心,所以傲天沉默不多语,低头看着参儿忙碌的诊脉动作。
“咽下去。”参儿取出一瓶淡黄色的药瓶,倒了几滴液体在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