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满载邮件包裹DHL递送专机才刚熄掉引擎,打开机门,一个高大的东方男子便已迅捷地自机内跳下,朝海关疾奔而去,正是飞狐。
他用护照证件夹着两张美金交给海关。“我希望能以最快速度通关!”
那黑人官员眼睛一亮,下意识朝下扫了一眼,见同僚都没注意,立即收起美金,以十分迅速的方式为飞狐办妥通关手续。
“原来你也是南非人!”那官员露出白得发亮的牙齿朝飞狐亲切地笑笑。
“请教一件事!”飞狐瞬也不瞬地看着官员。“能不能替我查看看有没有两女一男,或两男一女的三人行,从巴黎直抵这里,其中一个女的叫裘蒂亚莫泊库斯,随行的男子叫马汀,另一名不详。”
那官员怔怔看着飞狐好一会儿,眼光却被他手中的美钞吸引住,几秒钟后,他在柜抬上摆下“暂停受理”的桌牌。
“你等一下,”他拿出一张表。“这个填填。”
这是障眼法!飞狐对那表格瞄了一眼,随即会意点头,动手填写。
只听黑人官员的手指奋力地在电脑键盘上敲打的声音响了几分钟。
“填好了吗?”那官员抬眼问。
飞狐将美金塞到表下,一并递给官员,不一会儿,传过来的纸条,果然有着裘蒂亚与马汀的名字,以及在南非的联络地址与电话,还有抵达时间;另一个陌生的名字显然是他们为葇亦所取的假名。
匆匆向官员道谢后,飞狐立即拨了电话,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声“哈NB462”。
“我们现在人在路上!”飞狐用不高不低极无特色的声调开口。
“马汀,上帝呀!你们还没到喀鲁阁公园吗?”对方的声音很热烈,毫无发觉与他说话的是陌生人。“那么你车子未免开得太慢了!”
果然是到喀鲁阁公园,飞狐全身骇异一震,悸悚得不觉骇笑连连,喀鲁阁公园,弱肉强食的世界!
他若有所思地挂上电话,望向天边最后一丝夕阳,葇亦娇美妩媚的笑靥在天空的彩云里飘浮着。
葇亦!他急痛地喃喃低唤着,全心祈祷这一切都还没有太迟!
喀鲁阁公园,世界知名的野生动物园,由南到北超过三百公里,幅员辽阔,与一个台湾差不多大。
“这样做好吗?裘蒂亚。”
一个长脸有着沙色头发的白种青年担忧地看着走在前面美艳的黑发女郎。
“我很烦你一点,你知道吗?马汀,”跳上吉普车的裘蒂亚不耐地看着随行的马汀。“你能不能改掉这种婆婆妈妈的毛病?”
“可是……”
马汀朝被置在泥地上的软弱身躯望了一眼,不明白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当初不是说好,只要延误寇尔和葇亦的订婚时间,让裘蒂亚和寇尔有复合的机会,就还葇亦自由吗?而现在却将葇亦带到这个猛兽出没处,准备将她置于死地,这……
“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当初的想法太天真了!有我就没有她!让这个婊子霸占寇尔,哼,休想!”裘蒂亚说着,示意向导准备开车。“你到底上不上车?”
马汀迟疑地爬上吉普车,随着车子的驶离,踌躇地朝仍在地上昏睡的葇亦抛下最后一眼,便随着车子消失在夕阳的最后一道光里。
此时,夕阳已西下,白昼的热意随着日光的消失而缓缓褪去,黑夜也慢慢拢上这个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世界,更沉沉笼罩住这个躺在泥地上意识昏沉的身影,而猛兽如狮豹者,已四处徘徊,开始它们漫漫的夜猎……
第六章
喀鲁阁公园招待饭店。
“我最不喜欢那种公共导游,”飞狐在接待柜台边懒散地说着。“所以想找个专属向导,最好是那种专门带欧洲游客的,贵一点无所谓……”
“刚好今天下午我们有位向导带了三位欧洲客人,”接待员笑容可掬地说。“他们出发得晚,所以会回来得迟些。现在,我就替您安排明天的行程。”
飞狐的心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三位欧洲客呀?都是男性游客吗?”
“不!两位女性,一位男性……啊!”接待员随意扫到入口的眼光一亮。“他们回来了!马普托,来一下!”
随着接待员的话,飞狐的视线下意识地朝门口瞥去,登时感到血液全凝结在一块了。与他错身而过的一男一女当中,那个美艳得教人双眼喷火的黑发女郎,就是裘蒂亚!虽然仅在电脑影像上看过,但飞狐仍能一眼就认出她。
但从他面前迤逦而过的只有一男一女,那么第三人呢?葇亦呢?随着心中念头的转动,飞狐顿感背脊一阵寒意,难道葇亦已经被他们……
“不是说三个人吗?”飞狐打断接待员的介绍,显出事不关己的好奇。“怎么只剩下一个大美人和一个小跟班似的……”
“噢!”个子不高的马普托,黑脸上不自在的一闪。“另一个在出发前就突然说身体不舒服,没跟出来。”
“嗯!”飞狐隐忍着胸口的急切,懒懒地转向接待员。“小姐,为了明天的行程,我可以向马普托私下讨教些注意事项吗?”
“没问题!”接待员对飞狐不疑有他,笑吟吟地道。
“走吧!马普托,”飞狐朝马普托的肩膀一拍,领先走出大门。“让我请你到庭园酒吧喝一杯,你告诉我明天要带我去看哪些有趣的动物。”
然而,当两人一走到暗处,飞狐就一把拉住马普托。
“他们出了多少钱来封你的嘴,马普托?”飞狐的声音旋即冷冷响起。
“喝?”马普托像被窥见丑事似地黑脸微微泛白。
“你不该这样对待你的同胞!”飞狐用出乎马普托意料之外的祖鲁语低声开口。“再说,他们出得起,我更出得起!”说着,便扬了扬手中的美钞。
天色并没有因入夜而暗下来,东升的月亮正带着柔和的光晕为大地铺上一层银白。一部亮着远光灯的吉普车在黑夜的林间,以最快的速度颠箕前进。
“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兄弟!”马普托一面开车,一面忍着骇颤说着。“前两天就有人在这时候受到鬣狗群的攻击……”
没料到这个有着东方面孔的年轻男子,竟能将他的母语说得与他一般好!这让自己和这个东方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加上那东方人手中的美金……他自然是将先前发生的事全都据实以告了。
但是,在这夜幕低垂之际,要转回那个猛兽出没的地方,马普托有一千万个不愿意,就是再拿十倍的美金出来,也没自己的生命来得宝贵。
“要是不来,你就更有危险了!”飞狐闲适地将枪口对准马普托的颈动脉。
最后,是飞狐忍无可忍地掏出枪,马普托才勉强首肯地乖乖合作。
看着天边明月逐渐上升,伴着此起彼落兽类的嚎嗷,飞狐感到胸口的心巍颤颤地坠陷在无底的泥沼中,而眼前的路似乎仍旧遥无尽头。
“前……前面就是了!”不知过了多久,马普托终于发言,但接踵而来的却是一声惊叫。“豹……有只豹……就在……”
随着马普托的惊喊,飞狐骇然地望见一只极硕大的金钱豹正俯首嗅闻着仰躺在泥地上一动不动的身躯,而那兽嗅闻的动作是如此专注,即使吉普车强烈的车灯照来,它也无动于衷。
最教飞狐感到血液冻结的是,那只豹子已然张嘴要朝那无助的身躯狠狠咬下。他反射性手中的枪转向那头硕大的兽示警性地开枪。
显然装有灭音器的枪声扰不了它,而从它耳边飞过的子弹更吓阻不了它要享用晚餐的心情,只见这头豹不为所动地朝地上不劳而获的猎物垂涎地张口。
眼见倒在地上的人,不管是不是葇亦,就要成为这头豹的嘴上肉了,飞狐正感无计可施之际,听见马普托有动作,回头一看,马普托正拿起一把猎枪。
“这是麻醉枪,快!”见飞狐转过头来,马普托急忙地将手中的枪交给他。
飞狐立即朝张口要食的豹子射击,直到这头豹狂吼一声倒地不起——虽然只是顷刻间的事,但对他来说,却像几世纪般漫长。
他立刻跳下车,迫不及待地奔向地上毫无知觉的人儿。在车灯的照明下,那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棕黑秀发,那半睁眼神涣散的绿眸,那惨白无血色的削瘦面庞,脏乱的衣衫……
葇亦!飞狐毫不踌躇地蹲下身去,来不及细究那纤弱的人儿究竟受了多深的伤害,来不及为所见的一切怒痛,只急切而谨慎地将那仿佛一碰即碎的身躯轻轻抱起,稳拥在怀。
“我们走吧!别开得太急!”飞狐紧抱葇亦上车,对马普托吩咐一声,不想让车身的颠簸影响怀中脆弱的人儿。
葇亦!飞狐不觉深深吻着那沉睡不醒的额头,感觉着那微弱的呼吸,那尚带温度的肌肤,他不禁为她仍在的生命而欣喜着。
葇亦,可千万要撑下去!飞狐紧拥着那没有反应的娇小身子,心中为葇亦尚未清醒的意识切切祈祷,忘了去追究对葇亦狠下毒手的裘蒂亚,忘了去体会紧拥这魂萦梦系女子的美好,一心只求怀中昏迷的至爱能早日醒来。
巴黎的阳光耀眼迷人,然而,坐在大厦顶层办公室里的寇尔,并没有俯瞰市景的心情。
葇亦的骤然失踪竟在他眼皮底下发生,这简直让他在爵爷夫妇面前抬不起头;而这宗失踪案,延后了他与葇亦的订婚礼,自然而然也迟缓了他一登企业界龙头宝座的计划。
“寇……寇尔。”一阵怯怯的敲门声后,推门而入的是一脸惊惶的西蒙。“听……听说你找我?”
自从寇尔派出那个凶悍的手下逼问一切以后,西蒙就老作噩梦,一会儿梦见裘蒂亚怪罪于他,一会儿又梦见寇尔会拿他出气。
现在寇尔又突然找他到这办公室来,肯定没好事……
“噢!西蒙,你来得正好!我刚……”
寇尔的话还没说完,西蒙已经发神经地大叫一声,打摆子似地瘫在地上。
“要我说的,我都说了,寇尔,别再逼我了,求求你……”西蒙一叠连声颤栗低喊。
“你在说什么?”寇尔莫名其妙地皱眉看着眼前颤抖得不成样的西蒙。
“该说的我都跟你手下说了……”西蒙像梦魇似地颤声道。
“什么手下?”寇尔仍是一头雾水。“我不过是要你替我安排一下今年的健康检查,你在说什么?”
“啊?”西蒙像大梦初醒似地站起来,久久才反应过来寇尔所说的话,心才稳稳地安了。“健康检查?噢!好!我马上去安排。”
“等等;你刚刚说我的什么手下?”寇尔叫住刚转身欲走的他。“还有,马汀呢?你们哥儿俩不是一向同进同出的吗?”
“啊?他……马汀呀!”西蒙紧张地傻笑几秒钟。“他……我……走了,再见!
“西蒙——”寇尔极具权威地喊了一声,蓝眼透着钢般的冰冷。
西蒙咽了口口水,想强自镇定,却控制不住额上涔涔的冷汗。
他完了!原来寇尔完全没有起疑,而他却自己露了马脚。
在一个离森林公园更偏远的地方,有一座破旧却十分牢固的小木屋。
这木屋里外均干净整齐,唯一的特点是总有几只半似野生、半似豢养的成年狐狸进出徘徊着。
屋里的一个房间内,正躺着一个昏睡的女孩,那棕黑的发色将她尚未恢复红润的脸色衬得更是苍白,瘦弱的脸颊比几天前在喀鲁阁公园里时多了几分光泽,瘦弱的左臂上却插着一支针管,注射着点滴。
尽管如此,却不影响到她清艳的面容,反增添了几许教人爱怜的柔美。
几分钟后,女孩缓缓睁开眼睛,那绿色的瞳眸看来就有如氤氲湖水般迷茫。
她似乎仍旧虚弱不堪,只茫茫地看到一只坐在她床边的狐狸,用那对滴溜直转的乌亮圆眼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啊!飞狐,飞狐……”她意识朦胧地轻唤了一声。
不待思绪的活动,女孩又缓缓合上眼,沉沉睡去。
站在房门边的飞狐一语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刹那间,不知该为葇亦的意识终于转醒过来而感到欢喜若狂,抑或为意识仍不甚清醒的葇亦,对着一头畜牲呼唤着他而感到啼笑皆非。
一会儿,他走到床边,看着熟睡如婴孩的纯真脸庞,心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宁静,不由得坐在那仍旧孱弱的娇躯旁,爱怜地抚划了下那苍白的脸庞,怜惜地将那纤白的素手呵护在掌中。
啊!他真愿这样守在她身旁,等待她睁眼,将他的影像映到她眼帘的刹那。
哪怕要等上一辈子!
裘蒂亚一回到家,便兴冲冲地冲往二楼卧室。
早在西蒙到机场迎接她和马汀的归来时,西蒙就告诉她,寇尔在她房里等着她,这消息简直让她归心似箭。
寇尔回头了!她兴奋地踩着楼梯朝自己房间走去,心在飞扬着,她就知道,彻底解决葇亦那婊子是绝对正确的做法!
“寇尔!噢!寇尔,亲爱的!”
裘蒂亚推开房门,果然看见心爱的男人站在窗边等待着,不禁飞奔过去,甜蜜地投进他的怀抱。
“听说你度假去了,”寇尔露出温文如昔的笑容。“南非好玩吗?”
“嘎?”裘蒂亚美艳的脸上闪过错愕。“谁……。谁跟你说我是去南非的?”
“就你跟马汀两个人?”寇尔不理她的惊愕,继续道:“你一向就喜欢热闹,路上难道不觉寂寞吗?”
“你……”裘蒂亚别开脸,强笑一声。“你在说什么呀!”
寇尔眼中的蓝光骤寒,伸手攫住裘蒂亚的下颊,强硬地将她的脸转向自己。“你究竟把葇亦怎样了?葇亦在哪里?”
裘蒂亚一听,脸颊不由得恨恨地抽搐了一下。“原来你特地来这里,就是为了要打听那婊子的下落?抱歉得很,无可奉告!”
“你最好识相点!”寇尔的蓝眼有如钢般冷硬无情。“葇亦可跟你不同!”
“是吗?”裘蒂亚的棕眸中闪现讥诮。“那婊子现在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你是什么意思?”寇尔钢似的蓝眼透着狐疑的森冷。
“幸运的话,说不定她还活着,只不过缺手断脚的……啊!”
“啪!”
她的话未说完,寇尔已经猝然伸手重重掴了她一掌。
“我告诉过你!”他的语气带着严重的警告意味。“葇亦和你不同!就算她只剩一口气,我还是要娶她!谁敢阻挠,谁就跟我作对!你听懂了吗?蠢女人!”
裘蒂亚睁着眼,无法置信地瞪视着眼前心爱的男人,他竟如此绝情!
“我不会让你娶她的”她忿懑地喊。“你这辈子要不要结婚,我不管!但是如果要娶我以外的女人,休想!”
寇尔恨恨地瞪视着裘蒂亚许久,脸上终于恢复面带微笑的平静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