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吧!”爵爷慈爱地拍拍女儿的肩。“你需要好好休息。”
“是啊!”夫人拭去脸上的泪,对女儿鼓舞似的一笑。“我们先回去!”
忽然,葇亦像是从梦中惊醒似地睁大眼睛,急切地挣开母亲。
“不!我不回去!”她满脸恐慌,紧抓着座椅。“我不能走!我要是离开的话,飞狐回来会找不到我的!”
爵爷夫妇为之一怔,不禁对看了一眼。
飞狐?爵爷无法相信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这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是因为飞狐的关系吗?难道……
我听说小姐被注射重剂咖啡,所以变得意识浑噩,不知所云……
爵爷猛然想起寇尔的话,顿感血液逆流,这个飞狐究竟对他心爱的宝贝葇亦干了什么事?竟然如此狠心将一个原本乖巧明媚的小花儿变得如此……
他无法再想下去,恨不得飞狐就在眼前,将飞狐撕个粉身碎骨,为他心爱的葇亦报仇!
“葇亦,乖宝贝,”夫人忍住心头的难过,柔声说:“难道你不想回家吗?知不知道妈妈和爹爹有多想你?”
“可是我走了的话,”葇亦说着,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只带他走,为什么把我留下……
“噢!葇亦宝贝!”夫人不由得再次抱住她,抬起含泪的双眼,求救似地望向丈夫。
“葇亦,”爵爷忍住哽咽,轻抚她的头。“我们先回去,再想办法,否则,你在这里等,可能什么人都等不到,不是吗?”
“可是……”葇亦泪眼汪汪地望着父母,心中一片凄怆。
无论你必须怎么走,我会看着你,这是我说的!
飞狐温柔的话语忽然若隐若现地在耳畔回荡起来,葇亦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是了!她要坚强点,飞狐会看着她的!
“我们回家!”她忍住心头的酸楚,对父母暗哑地说。
“一切都办妥了?”
寇尔坐在自己气派的办公室内,静静听着从电话里传来的消息。
“是的,寇尔爵士,要不是靠您的神机妙算,想逮捕这个来去无踪的杀手,还真伤透了我们国际刑警的脑筋。”
以葇亦为饵的猎狐行动,当然是神机妙算!寇尔内心哼笑连连,他只不过将葇亦被剪短头发的电脑模拟照分送到法国所有海陆空关口,向国际刑事组献计,只要暗中注意类似葇亦模样的旅客,若有同行的年轻男子便迅速逮住就行。
其实,这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何况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也无法拿捏得准,而他寇尔则以精准的眼光,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押对了宝。
“彼此彼此!”
寇尔一面讲电话,一面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此刻的天气还真是出奇的好。
“对了!什么时候会审判?”他随口问道。
“尽快吧!目前只能先把他锁在市郊的那个监狱里。”
“嗯!”寇尔像是对自己,又像朝对方,微微点点头。“这样的话,方便我不时过去看看吗?”
“当然!别人是不行,不过,您是这件案子的大功臣,就算上头不许,我也会想办法让您如愿,只要您想过来,随时都行!”
“谢谢了!有空再约你出来喝个酒!”
寇尔与对方说了几句后,缓缓挂上电话,嘴边所挂的,是抹不去的得意笑容,事情比他想像还要来得容易顺利。哼哼!飞狐想挡他的路,他就先除掉这家伙!现在,飞狐就只有等着坐电椅的分了!
他看了下墙上的钟,起身走到附在办公室旁的小盥洗室,整理身上笔挺的衣装得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现在,该他以多情种子的身分出现在葇亦身边了!
看着镜中毫无瑕疵的自己,寇尔终于忍不住得意地大笑起来。
第八章
“寇尔,你来了!”
爵爷夫妇看到寇尔的到来,立即松了一口气。
“爵爷,夫人,”寇尔依旧展现他惯有的温文尔雅。“请原谅我的来迟,葇亦小姐还好吧?”
只见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爵爷也深锁眉心,摇摇头说:“葇亦这孩子……我真不知该怎么说!自从我们在机场接她回来后,她整个人就像变了样。”
“哦?”寇尔佯装无辜地扬起眉。“有这么糟糕吗?”
一阵思量后,爵爷带着沉痛开口。“我不知道那个飞狐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邪迷葇亦,那孩子直嚷着说什么是飞狐救她的,唉!这一想起,就教人心乱如麻!”
寇尔跟着哀叹一声,用带着怜悯的蓝眼凝视着眼前忧愁的爵爷夫妇。
“葇亦,我那可怜的孩子,”夫人哽咽地低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歹徒到底有没有良心,把葇亦搞成这样……”
“那……那么葇亦她……”寇尔现出又忧心又气愤的神色。“上帝!这个飞狐……难……难道这是被注射吗啡过量的结果?”
“唉!我也在担心这个!”爵爷的绿眼盛满忡忡的戚伤。“寇尔,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看,葇亦是配不上你的,我很遗……”
“不!爵爷!”寇尔立即打断,脸上有着义无反顾的深情。“葇亦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取代,何况她又是因为我没保护好,才会让飞狐有机可乘……”
“寇尔……”爵爷夫妇抑制着感激的情怀,湿濡着眼眶望着他。
“爵爷,夫人,”寇尔昂首迎视爵爷夫妇,显得真挚无悔。“我要重申我最真诚的心意,请让我照顾葇亦一生一世,请给我这个能够弥补我过失的机会!”
霎时,大厅里鸦雀无声,良久,爵爷抑着激动的声音才静静响起。
“寇尔,你真的不后悔?”爵爷的语调缓慢而谨慎。“因为葇亦不再是从前的葇亦,也许假以时日,她会恢复以前的她,但是……”
“爵爷,夫人,”寇尔叹了口气,带着壮士断腕的神气再次迎视爵爷夫妇。”您们是怀疑我对葇亦的真心与诚意吗?您们是怕我爱葇亦爱得不够多吗?”
大厅再度陷入寂静,爵爷夫妇无法形容的感动流露在空气中。
“噢!寇尔,”夫人终于打破沉默,用祈盼的眼神看着他。“请你去看看葇亦吧!她需要你的!”
“寇尔,”爵爷叫住转身要去找葇亦的寇尔。“葇亦这孩子……很幸运!”
寇尔笑了,笑得十分谦和。“能有葇亦,才是我的幸运。”
葇亦坐在钢琴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琴键,像个坐在钢琴前的机械娃娃。
是的,她是机械娃娃,是个没心没神的机械娃娃。打从机场那一幕后,葇亦就不晓得自己还留了多少心神在身边,只晓得每天都这样昏昏欲睡的,很想终日入梦,整日不醒。
可是,只要她一合上眼,飞狐被人挟持而去的情景就像作不完的噩梦似地团团围着她,围得她透不过气、围得她叫不出声。
她多想能够嚎啕大哭,可是眼睛却干涩得难过。
“父亲,母亲,您们不能让他们把飞狐关起来,是他照顾我,送我回来的!在台湾也是!没有他,我连在台湾都可能没法子活着回到您们身边!”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到现在,她不下千百次地要告诉父母事情的真相,但是,换来的,却是父母的惊惶。
“天哪!葇亦宝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母亲立即惶然落泪。“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可怜的孩子!”
“难道你不晓得飞狐是罪大恶极的凶手?”父亲也以沉痛与心疼的眼光看着她。“他究竟在你身上打了多少吗啡?”
吗啡?她被打了吗啡?即使现在回想,葇亦对这件事还是完全没有印象。
“瞧瞧你!”母亲痛哭失声地抚着她茫然的脸庞。“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你当然不会记得他究竟是怎么凌虐你的!”
“他没有!”她极力对父母说明自己的心意。“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他……”
“住口!”父亲怒声斥责道。“不准你再说下去!我不想再听他是怎样迷乱你的心智!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当时,她完全呆住了,那是她有生以来,父亲第一次跟她发脾气,也是母亲第一次用那种悲痛欲绝的眼神看着她。
想到这里,葇亦的心像被撕裂似地,痛得厉害。
“小姐!”玛丽莲见葇亦凄楚的模样,忍不住走上前来,希望能给她安慰。
“玛丽莲……”葇亦抬起怆然的眼光,全家上下,可能就只有玛丽莲明白她的话。“玛丽莲,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玛丽莲噙着泪,了解地点点头,全家上下只有她才明白,摒去那娴静的外表,葇亦向往自由飞翔的内心,葇亦所说的每一句话,在玛丽莲听来,都是再清醒不过的字语,但是,以她一个佣人的身分,谁会将她的证言听进耳里?
“他一定是那个你想给照片的人!”玛丽莲忍着哽咽开口。
在她面前,葇亦已不下千回提起“飞狐”这个名字,尽管她和葇亦同样明白,飞狐是警方始终极欲擒获的杀手,但在玛丽莲而言,只要对葇亦有意义的人,就是好人!
葇亦听玛丽莲这么一说,像是总算有人明白她的冤屈似地绽出了笑靥。
但在玛丽莲看来,那却是哀凄绝美得摧人心肝的笑脸。
“小姐!别这样!”见葇亦如此惨淡的模样,她终于忍不住落泪。“爵爷和夫人都是太爱你了,太怕你受苦,所以才无法接受他们预料不到的事!”
“玛丽莲,我好怕……”葇亦轻叹了一声,用手颓丧地支起额头。“……怕没有机会给他相片……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姐……”
“原来你在这里,葇亦!”一声过分爽朗的声音陡然打断葇亦与玛丽莲谈话。
“原来是你,寇尔爵士。”葇亦的声音是无精打采的。
玛丽莲见寇尔走进来,连忙行礼,退出房间。
“叫我寇尔!”寇尔走过去,执起葇亦的小手,吻了一下。“你总是客气得让我觉得好像站在南极。”
葇亦勉强笑笑,没作声。
“听爵爷和夫人说,你的身体不舒服,”他用明显的深情眼神注视着她。“好多了吗?”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她低下头,声音是心不在焉的。
“有件事我一直要对你说,”寇尔却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彼此的视线相对。
“对于你在马球场被绑架一事,我真的很抱歉,那都是我的错!”
“那没什么,别放在心上!”葇亦说着,缓缓移动上身,不着痕迹地脱离寇尔的指尖,无法习惯寇尔对她的亲昵举动。
“那真是件可怕的事,不是吗?”寇尔也很绅土地收回手,斜倚在钢琴旁。“想不到那个飞狐除了专门杀人外,还要绑票……”
“他没有绑架我!”葇亦忍不住动气地说。“是他救我脱险的!像在台湾,若非有他……”
说着说着,在台湾的往事陡然历历跃进葇亦的脑海,在这瞬间,她仿佛看到了飞狐初见到她时,拿着枪对着她额头的神色,那为她瞎编的故事而动容的眼光,那为了她懵懂坏事而动怒的表情……
“葇亦!”寇尔将她唤回现实。“怎么说着说着,就发起呆来了?”
“没什么!”葇亦抿了抿嘴。“总之,飞狐不是像你们所想的那样!”
寇尔微微眯起眼,深思地打量着眼前的葇亦,尽管比以前消瘦,却不减其清艳之色,反而少了以前那种懵懂无知的稚气,增添了一股小女人的妩媚;特别是刚刚呆愣的瞬间,那骤然发亮的绿眸,简直诱人!
“告诉我,葇亦,”他不动声色地问。“你刚刚发呆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葇亦对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错愕。
“是不是在想……”他试探地问。“飞狐?”
葇亦的眼眸亮了亮,欲语还休地看着寇尔,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种含甜带蜜的眼神,他在别的女人身上可看得多了!寇尔满心不是滋味地咬了咬牙,不知飞狐用什么方法收买了葇亦的心,这样一来,对他伟大的计划无疑是一大阻碍,他得尽快进行与葇亦的婚事才行!
“葇亦,”寇尔堆上曾让多少女人心醉的笑容。“爵爷和夫人很担心你呢!他们怕你没法子照顾自己,才把你托付给我哩!”
“我很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想到父母对她的担忧与不信任,葇亦就心痛得叹息。“虽然我父母不肯相信我,但假以时日,他们会了解的!”
只是他不能等!寇尔心中应道,表面却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很担心你呢!”他刻意用最轻柔的声调。“像在台湾,一知道你失踪,我简直坐立难安,食不知味,后来,你又因为我的疏忽,被飞狐绑架……”
“飞狐没有绑架我!”葇亦含嗔带怒地申明。
寇尔却十分怜悯地看着她,在她身旁坐下,好脾气地轻问:“那么你在马球场失踪后,人在什么地方?”
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葇亦会忘记裘蒂亚,但根据西蒙与马汀的说法,就算葇亦记得当时的情况,也会是支离破碎的情节。
果然,不多久,他便满意地在葇亦脸上看到一片想不起的茫然,看来飞狐也没有对她透露只字片语。
葇亦的确想不起来,只觉得在马球场的贵宾席上昏昏欲睡,待沉睡一觉醒来,便看到飞狐;而飞狐也未曾说明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她只能记得在浑噩的梦里,似乎看到一个极美艳的女郎,又似乎看到飞狐忽远忽近的影像……
“怎么样?葇亦,亲爱的,”寇尔伸手抚了抚她微微苍白的脸蛋。“瞧你脸色变得那么苍白,又不舒服了?”
“不!不是飞狐!绝对不会是飞狐!”她对寇尔急急摇头直喊。“不是他!”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寇尔现出爱怜的神情。“你晓不晓得你被人打了吗啡?从马球场到你看见飞狐为止,难道你还看到有其他人对你动手动脚的吗?”
“……”这不是对事情来龙去脉毫无记忆的葇亦所能回答的。
只听寇尔继续说:“所以你也别想太多了!至少飞狐已经被逮捕起来,而你也安全了!”
飞狐已经被逮捕起来?葇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中悲苦地低唤,飞狐!
“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错!”葇亦凄痛地将脸埋在掌心。
忽然,寇尔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自房门外闷闷传来,难道是爵爷夫妇要进来?心中一动,一个骤来的念头,让他再次抬起葇亦的下巴。
“葇亦,亲爱的,”他用很真挚的声音。“你想见飞狐吗?”
葇亦的眼睛登时一亮。“难……难道你有方法……”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无能!”看着葇亦对飞狐的痴迷,寇尔压下心头的不悦,微笑地说:“在那座监狱里,我有认识的人,可以为我通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