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尔!”裘蒂亚见他态度好转,欢喜地偎紧他。“我只想当你的好妻子!”
“是吗?”寇尔轻轻扳开她,温柔地抚着她的双臂。“那真难为你了!”
“寇尔,亲爱的,我……”
仰起脸,正欲倾诉情衷的裘蒂亚只感寇尔在她臂上的力道一紧,还来不及反应,便觉脚底一轻,身子冷不防被抬起腾空,待要弄清怎么回事时,整个身子已破窗飞出,猛然下坠——
一声尖叫是裘蒂亚遗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
脚踏在窗台边的寇尔森然看着落在楼下一动不动的尸体,冷哼一声。
“除了葇亦·帕翠夏·弗瑞瑟公爵千金外,其他女人想当我的妻子?哼哼!门都没有,阻碍我计划的,都得死!”他鄙夷地抛下最后一眼。“愚蠢的女人!”
西蒙和马汀闻声自楼下急急奔入,见寇尔冷然的神色,不由得一怔。
“你们看到了什么吗?”寇尔面不改色地问。
“没……没有!”西蒙和马汀立即逃避地垂下头。
“可怜的裘蒂亚发生了什么事?”寇尔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不……不知道,大概是旅……旅行回来太累,喝……喝了点酒,自己不……不小心摔……摔下去……”两人异口同声嗫嚅地回答。
“唉!可怜的裘蒂亚,不是吗?”寇尔夸张地叹了口气,悲悯的语调随即转换成命令。“西蒙,把这里收拾一下!马汀,跟我来。”
不等这两人反应,寇尔已经推门下楼了。
当葇亦辗转睁开眼时,讶异地看到房间内过分简单的摆设,探险的目光朝四方滴溜转着,弄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觉有种梦里的熟悉感,是在台湾吗?
当那对漫漫神游的绿眸不经意对上了那曾以为只能在梦中见到黑不见底的眼瞳之时,她竟呆若木鸡,感到全身不能动弹,只怔怔凝望。
是在梦里吧?她问着自己,却无法回答,这一切都是梦吧?
只听对方轻叹一声。“这么久没见面了,你还是只想要跟我玩大眼瞪小眼?”
顿时,泪水冲上了葇亦的眼眶,她反射性地坐起身,急急投入对方怀中。
“飞狐,飞狐,我以为我在做梦!”她紧环着他的颈项,呜咽低喊。“明明记得我还在看马球,怎么一睁眼,就看到你!我……我……”
她什么都不记得!飞狐爱怜地拥紧她,这朵惹人疼惜的温室花儿,都不晓得自己被人注射了重剂吗啡,差点醒不过来,而他却在旁为她心惊胆战,深怕她没有醒来的一天。如今回想起来,他仍心有余悸。
葇亦不晓得这样倚在飞狐怀中的感觉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了,但没有一次比此刻更令她感到温暖安全,更令她感到似梦似幻。
拥着终日魂牵梦萦的葇亦,听着她在自己怀中喃喃的低语,嗅着她发丝间微微的甜香,吮着她眼角水晶般的泪珠,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抚触着她的脸颊,那经过泪水洗涤的绿眸映入他乌漆的黑瞳里,如此晶莹剔透,而那似是含咬樱桃的红唇更像在诉说着另一种诱惑,教他……
“喂!仔仔,你等会儿……”
一阵洪亮的声音惊扰了这房内柔情绵绵的场面,房内的两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块头中等,看似五十出头却满头白发的东方男子已踏进房内,并在门边猛然顿住脚步。
“啊!”他却若无其事地将眼光投向葇亦。“你醒了?睡得好吗?”
“嘎?”葇亦正要回答,赫然发现自己仍倚在飞狐坚实的怀里,不由得脸红地坐正身子,却尴尬得发不出声音。
“嗯!”像要解除她的尴尬似地,飞狐平静地开口了。“葇亦,这是把我养大的老狐狸,也是他在你昏睡不醒的期间,不眠不休地照顾你,替你打生理食盐水和葡萄糖。”
“是啊!所以你才能一醒来就精力充沛!”老狐狸接口,闲闲地摸出一根扁皱的香烟。“仔仔带你回来时,我还以为是他绑架了你,差点痛扁他一顿。”
“为什么……”这老狐狸遗世的随性让葇亦感到无名的亲切,不禁好奇开口。“为什么你是老狐狸?为什么你又叫飞狐……”
“仔仔,是吧?”老狐狸将烟点燃,毫无忌讳地接口。“因为白点儿的关系,我在退休前被人叫做‘飞狐’,而仔仔是白点儿养大的……”
“好了!老狐狸!”飞狐却带着几分尴尬打断,朝老狐狸手上的烟打手势。
“顾忌到烟薰人,是吗?我一会儿出去就是,不抽烟比死还难过!还有,仔仔别忘了,今天轮到你煮晚饭!”老狐狸说着,便转身走了出去。
一时间,一股奇异的沉默在房内弥漫着,仿佛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楚听见。
半晌?葇亦先轻声开口。“我觉得‘仔仔’这名字怪可爱的!”
“闭嘴!”飞狐僵硬地把眼光固定在前方,脸上的尴尬转浓。
那困窘的语调却引来葇亦好奇地低下头侧过脸,望向飞狐微红的俊脸。
啊!他害羞了!有意思!葇亦眼睛一亮,嘿!发现新大陆了!
这可有趣。葇亦想着,立刻童心大发地喊。“仔仔!仔仔!仔仔!”
“去你的!闭嘴!”飞狐被她喊得直窘到心,看也不看朝她伸手就是一推。
“啊呀!”
只听葇亦惊叫一声,飞狐转身过去,见她被自己这么猛推,竟滚到另一边的床下,不禁后悔自己怎地一时冲动,忘了放轻力气,葇亦的身子这么虚弱……
“葇亦!”他赶紧翻跃至床的另一边,带着满心的歉意与疼惜轻喊。“葇亦,你还好吧?有没有……”
只见葇亦双眼紧闭,动也不动,飞狐不禁急痛难当,愧悔交集,连忙小心将她一把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葇亦,葇亦,你醒醒!”飞狐又惜又痛地切切低喊,不住心急地轻抚那柔嫩似水的脸颊,心疼地看着她毫无反应,着实后悔适才乐极生悲的嬉戏,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力道?
“葇亦!”他难过得执起她的手虔诚地吻着。“都怪我不好!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了,现在却又……”
对了!得赶紧叫老狐狸来看看!飞狐想起老狐狸数不清的医疗偏方,尽管自己已向老狐狸学了绝大部分,但眼见葇亦突然又昏迷,心头已完全乱了方寸!
就在他要起身,准备张口叫老狐狸赶快进来急救时,衣襟却冷不防被一把揪住。定睛一看,葇亦湖水似的绿眸正晶亮地对他闪着慧黠的光。
霎时间,他明白了,葇亦耍了他,见她满脸戏谑的笑意,飞狐恶气顿生。
可恶!这个放羊的孩子,每次都如此利用他的恻隐之心,在台湾如此,在这里也是!这回,他绝不再放过她了!
“你竟敢耍我?耍得可开心?”他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双腕,恨恨压在床上。“这次,我绝不让你好过!你等着瞧!”
葇亦却粲然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地在房间里愉悦地回荡着。
不仅如此,她还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他仅存的一丝耐性。
“仔——仔!仔——仔!”她喊得十分愉快。
“闭嘴!”尽管这名字说明了老狐狸与他家人似的亲密关系,但从葇亦口中喊来,却不伦不类,只会教他尴尬得想要钻进地洞。
然而,葇亦完全不管这些,不知怎地,见飞狐脸上困窘的怒意越甚,她便喊得越是开心。
“仔——仔!仔——仔!仔——”
蓦地,唇上一阵骤来的狂暴温热堵住了她促狭的叫声,温热的舌迅速而直接地探进了她的口中;理智还弄不清怎么回事,她小巧的舌尖已本能地回应起这骤来的探索……
那流连在她娇艳丽容的抚吻教她不由自主地微微合起双眼,迎承着那来自飞狐唇上的温柔,这带蜜似的触电感已酥麻了她的心。
“你……你真是……”飞狐在她耳边呼吸浊乱地呢哝。“真不知怎么骂你!”
其实在他心底深处,只会对她的一切恋恋不舍,怎忍心重骂她一句!
葇亦伸展粉嫩的手臂圈住他有力的颈项,幽幽开口,声音缥缈如梦。“……一直以为你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一直记得要给你一张签名照,因为你说你喜欢这主意……我挑了一张最好的等着要给你……”
他架起上身,凝视她的眼眸流露着诧异的温柔,声音却沙哑了。“真的?”
“……可是却无从寄起……”她感到一阵心要溶化的感动汇集在眼眶,汩汨坠流着。“……我的心也……无着无落的……想到也许没有机会再见到你……我就……”
“我却常看见你……”他俯身啜着那碎钻似的泪珠,倾吐着深埋在心的相思。“在电视上、在报章杂志上,在所有媒体上,连狗仔队的报导也不放过……”
葇亦不由得微叹一口气,将他的颈项环得更紧。“每次每次,看到新闻报导,只要有关杀手……我便想像那必定是你!这样的感觉,好像就跟你近了些……”
那含幽带怨的声音有如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撩拨着他的心弦,刹那间,飞狐不禁低下头,迷醉地贴吻着那凌乱的秀发、细致的鬓腮、柔美的颈线。
那在耳际满足的娇吟更教他痴狂地将那纤巧的娇躯压在身下,一股他从不知晓的迫切烈火似地在血管里燃烧起来,令他不自觉迫切地松开彼此的衣衫,仿佛急需肌肤密密的相贴来稳定这突如其来的燥热。
“有个问题……”葇亦忽然按住他急急拂去她衣衫的手,咬着下唇,斜睨着他,似是推拒,又像引诱。“有个问题,你老是不正面回答我!”
他看入她的绿眸,俯下身轻轻咬嗫那只阻止他探索的纤纤素手。
葇亦感到一阵麻痒,不禁清脆地笑了起来,口中却急喊。“不行!不行!你不回答我,我就……”最后,她竟笑得说不下去。
“你就怎样?嗯?”飞狐逗弄地触吻着她的唇。“你就怎样?”
“我就……”她忍住笑,说得极快。“你是不是像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我?”
飞狐倏地停下动作,良久,才抬起头凝肃地注视那等待答案的小脸。
“你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顿时,葇亦心一凉,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真心对她?难道……啊!此时此刻,她真后悔自己莽撞开口,自作多情地问他这个自取其辱的问题。
“假话!”她马上回答,没有勇气听他说真话。
“假话是,”他的语气仍是从容冷静得没有一丝热情,声音平板。“爱你爱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不能一分钟没有你……”
他是哪里找来这些老掉牙的史前情话?说是假话,他倒还真是虚假得可以!葇亦感到一阵心碎的难过,不过,假话倒也罢了!还说得像背课文似的,简直令她听不下去嘛!
“怎么?”静待好一阵子,飞狐像在办公事似地盯着她,但带着情欲的指尖却不曾停止在她肌肤上的徘徊。“不想听真话吗?”
当然不想!葇亦为他的麻木无情气结,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然而,那来自他指尖上旋律般的抚触又教她心颤,教她眷恋……
“当真不想听我的真心话?”飞狐像嘲讽似地在她耳畔低问。
他究竟是神经病?还是木人石心?她都难过得要哭了出来,就不相信他没看见,却还这么没心没肝地问她,简直是教人气呕得吐血!
果然他对她痛苦得想死的情绪无知无觉,居然还继续在她耳边说风凉话。
“我的真心话是……”
她噙着泪水,紧紧捂住耳朵,无法忍受地凄喊。“我不听!我不听!”
“我是说,真想把你绑起来好好痛扁一顿!”他拉开她的手快速地说。
“啊?”她错愕地望着他,弄不清他真话的涵意。
“可是,”他深深看入她被泪水浸透的绿眸,眼神充满无尽的爱怜。“我很舍不得呢!”
“嘎?”她简直愣住了,这……这是他的真心话?
飞狐露齿笑了起来。“谁叫你老当放羊的孩子,骗得我团团转!”
“那……”
她的话尚未启齿,便被他的唇热烈地堵住了,思维尚未理出个头绪,她的末梢神经已被那压覆在她诱人胴体上饱胀情欲的温柔给重重裹住了。
葇亦本能地仰起身子,全心回应着那只有飞狐才能给她的无尽缱绻,那肌肤的相贴,心跳的相和,还有情欲的燃烧,仿佛在这天地里,只有她和飞狐……
那房里的缠绵似无止境,至少坐在屋外的老狐狸感受到了。
只见他从容自若地吸着手中瘪扁的烟,平静地看着逐渐西落的斜阳。
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懒散躺在地上的几只狐狸听。“看来,要是自己不动手,晚餐肯定没着落了!”
第七章
“你说,那天除了三个欧洲客人外,另外还有个东方客?”
寇尔悠闲地坐在南非喀鲁阁公园旅店的酒吧里,轻松地问着坐在对面的黑人向导,马普托。
“那天那三个欧洲客人里,”寇尔指了指作陪的马汀。“有他吧?”
马普托点头说是。
“那么,那个东方男客呢?”其实这才是寇尔的兴趣重点。
“噢!他啊!”马普托像是说故事似地带着惊叹十足的表情。“就是那个会讲祖鲁语的东方客人硬逼我带路去找那个老是昏睡的欧洲客人,也幸好去了,要不然那个女客人一定会被豹吃得一干二净。”
“那家伙可真是个厉害角色!”寇尔自语似地说着,随即又把眼光调到马普托身上。“你说那个东方男客的身手很快?”
“是的是的!”马普托又猛点头。“简直就像只狐狸般轻巧,连那个死得差不多的女客让他抱在怀里,他依然动作敏捷。”
飞狐!一定是飞狐没错!
寇尔眯起眼,深沉地咀嚼着在台湾时所得到有关飞狐的最后一段情报:“有人在基隆看见飞狐,奇怪的是,还有个动作挺拙缓的女孩跟着。”
他肯定葇亦在台湾失踪的那段日子里,和葇亦在一起的东方男子,就是飞狐!
嗯,是飞狐,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人能那么神通广大地及时营救葇亦!当然,跟他寇尔比是差了一截,这回要不是消息知道得太晚,英雄救美的工作,也不会让飞狐捷足先登。
只是有一点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每回葇亦有难,好像飞狐都会准时的出现?难道飞狐也想登上弗瑞瑟爵爷在企业界的地位?难道飞狐跟他想法相同?
葇亦是攀上荣华富贵的捷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飞狐看来很聪明,懂得要利用葇亦跃上龙门,想到这里,寇尔不禁冷冷一笑,想从痞子杀手一跃为名门绅士?飞狐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