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陌生人来了!平静的小镇引起一股骚动。
位于花莲县的某个山林小镇,在镇上偏僻的角落,有栋独院的半旧小屋,门口停了几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其中一辆似乎特别豪华。
当地居民敏感地察觉到笼罩在这户人家的阴霾,个个缩在屋内,却拉长了耳朵,好奇地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家年轻夫妇从外地搬来这里不到三年,究竟是惹上了怎样的大人物?
大门被“砰”地撞开了。
屋内的陈襄之和何若梅不禁抖缩地相拥,惧骇地看着五、六个壮汉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接着,一个身材高壮、穿着体面、两鬓微白、长相威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对年轻夫妇的脸上立即失了颜色。
“好久不见!”中年男人阴阴地笑起来,脸上的煞气令原本桀惊的轮廓加上了几分凶残。“你们可真会躲!”
戴着金丝边眼镜、浑身书卷气的陈襄之见妻子不停地战栗着,立即将纤细的娇妻藏在身后。
“你……你到底想怎样?”他鼓起勇气,颤着唇问。
中年男人冷冷哼了一声,对随行的保镖使了个眼色。立在他身旁如门神似的壮汉,二话不说地走上前去,将这对心悸的夫妇硬生生地分开。
“你们应该知道,背叛我聂天雄,会有什么下场!”中年男人森寒地说。
其中一个壮汉将陈襄之白皙修长的两只手掌,硬摊在客厅的矮桌上,另一人立即拿出两把弹簧刀,猛力一掷。
在陈襄之的痛喊和何若梅的惊呼下,刀刃准确地穿过陈襄之的手,稳稳地插在柚木制的矮桌上,顿时,鲜血滴流满地。
“襄之!襄之!”
何若梅见状要扑上前去,无奈双臂却被紧紧制住。看到丈夫痛得喊不成声,她早已泪流满面。
“你放过他吧!”何若梅转向聂天雄。“背叛你的是我,不是他,你尽管对付我好了!”
“我当然要对付你!”聂天雄目光如冰地看着眼前这曾属于他的女人。
“我当初是被迫的,你也只是想玩弄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何若梅哭喊着。
“我还没玩够的女人,竟然跟人跑了!你教我把面子往哪里摆?”
聂天雄的话一说完,手下便有人又亮出一把刀,在何若梅眼前危险地晃着。
只听他淡淡地继续说:“既然我的面子挂不住,当然也就不用顾虑到你那张还算漂亮的脸蛋。”
他的话一说完,持刀的手下便扬起手,眼看就要往何若梅白嫩的脸上划去。
“坏蛋!臭大便!放开我爸爸!放开我妈妈!”
“小梦!别出来呀!”陈襄之跟何若梅不由得骇然惊呼。
一个稚拙的吼声不知自哪里传出,聂天雄才刚听到声音,小腿肚就跟着骤地一痛。低头一看,是一个大约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正紧抱着他的小腿,狠狠咬住不放。
“原来你们还有了个小杂种!”聂天雄不禁怒笑,顺手揪住小女孩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小梦!”陈襄之和何若梅白着脸急喊。
“大坏蛋!臭大便!烂馒头!你快点死翘翘!”被聂天雄一把提在手中的小女孩犹自挥舞着拳脚,口中骂个不停。
聂天雄眯起眼,冷冷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这女孩年纪虽小,但那怒睁的杏眼黑白分明,显得异常清灵。
“今年几岁了?”他的声音冷硬如石。
“这孩子才三岁而已……你想干什么?”这对受难的年轻夫妇担忧地问。
“叫小梦,是吧?”聂天雄置若罔闻地问。
“我叫陈梦殊,不准你叫我小梦!臭大便!”小女孩仍怒冲冲地朝他挥拳。
聂天雄笑了,笑容里满是阴沉与诡谲。
“我可以放过你们!”
此话一出,令陈襄之和何若梅同时一愣。
“嗯!”聂天雄有如看到猎物般,紧盯着被他提挂在手中的小女孩。“再过十二年,这个小丫头应该就是个标致的小女人了吧!”
“不!你不能!”何若梅立时惨白着脸悲呼。
“聂天雄,你泯灭人性!你还是人吗?”陈襄之顿时怒不可遏地喊。“我不准你碰我的女儿!”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准?”
聂天雄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一阵惨叫声凄厉地响起——第三把刀狠狠地插在陈襄之的肩上。
“爸爸!爸爸!”小女孩见父亲受苦,不禁慌张地大喊。
“听好!”聂天雄让手下松开何若梅,将小女孩抛还给她。“好好替我照顾着!十二年后,我会派人把她接走!”
何若梅慌忙地将女儿接住。“聂天雄,你作梦!我女儿绝不能被你糟蹋!”
“那么我就糟蹋你的男人吧!”
聂天雄的话一说完,一声惨叫蓦地响起;原来插在陈襄之肩上的刀被拿起,随即又插在他的左腰上。
“襄之——”何若梅紧抱着女儿悲喊。
“爸爸,爸爸流好多血……”小女孩也不由得哇哇哭了起来。
“聂天雄,我的女儿绝不……啊!”陈襄之话尚未说完,右腰又被重重踢了一脚。
“襄之——”
“放心!”聂天雄燃起一根雪茄,吞云吐雾着。“你的男人虽然弱不禁风,可是没那么快死,我会让他在你面前,一滴血、一滴血地流,到流光为止。”
“梅……不能答应……”陈襄之喘着气,无力地喊。
“不答应也可以!”
聂天雄将燃着的雪茄,在陈襄之受伤的手背当烟灰缸似地捺熄。
“襄之——”何若梅见丈夫痛得喊不出声,不禁心疼得泪如雨下。
聂天雄的声音却冷冷继续着。“我现在就把这小丫头带走!然后,你就守着这个穷书生的尸体过日子!”
“不!”何若梅尖喊着。“你不能这么做!”
“我给你十秒钟考虑!一……二……三……”
“我……”何若梅紧抱着什么都不懂的女儿,无所适从地望着脸色逐渐变得死白的丈夫。
“梅,不……不行……千万……别答应!”陈襄之勉力急喊。
“八……九……”聂天雄无动于衷地读秒。
“我……答应……”她终于在聂天雄将“十”喊出以前,泣不成声地点头。
“梅……”陈襄之沉痛地望着妻子。
何若梅抱紧怀中的女儿,无奈地看着毫无血色的丈夫,悲痛喑哑地说:“对不起,我……我不能失去你……”
“妈妈,”小女孩在母亲怀中,犹不知自己已成为交易中的牺牲品,仍一径天真地安慰哭泣的母亲。“不要哭,小梦去打那个大便坏蛋!”
“小梦!”何若梅忍不住放声大哭,紧拥着女儿,愧疚地低喊。“小梦!原谅妈妈!我的小梦……”
“妈妈,不要哭嘛……”小女孩的视线被母亲的泪水占满了。
聂天雄肆无忌惮地大笑。“很好!你们每个月……不!每个星期,都要向我报告成长的情况。好好照顾我的小女人!稍有一点差池,我就让你们两个生死相隔!走!”
仿佛就像一阵风似地,聂天雄和他门神似的手下离去了。
第一章
《本报讯》世太国际集团创办人聂天雄于今天早晨骤逝,享年六十,其子聂横纵乃唯一继承人……
窗外飘着细雨,聂横纵将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书房的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面有一阵没一阵的雨。
“大哥!”门上敲叩的声音响后,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黑衣男子。“接任仪式要开始了。”
“知道了。”聂横纵转过身来走向门边,对摊在书桌上刊登父亲死讯的报纸没再多看一眼。“走吧!”
他们走进宽广气派的地下厅,厅上已聚集了几十个身着黑衣的舵主及堂主。他们一见聂横纵走进来,立即整齐划一地依地位高低排列在神位面前。神翕上除了所供奉的关公外,便是“七海帮”历代帮主的神位。
聂横纵带着冷肃的面容,踏着沉稳的脚步走到众人面前。静穆地上香后,转身面对厅内肃穆的众人。
在一片肃静中,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
“七海帮,第十五代帮主接任仪式,仪式开始——”
“这是怎么回事?”聂横纵坐在书房里,听完律师念出父亲的遗嘱之后,不由得皱起眉头。“要我接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她叫陈梦殊,”律师的声音平板得有如机器。“今年十五岁。”
“一个才刚刚脱离尿布没多久的小鬼!”聂横纵忍不住嗤之以鼻,眉心却锁得更深。“父亲究竟在想什么?”
“主席您听说过何若梅吗?”律师的口吻仍是公事公办。“她是十二年前,故主席要追回的女人;她背叛了故主席,和一个叫陈襄之的私奔。”
“经你这么一提,好像有点印象。”
聂横纵从小就为了成为“世太集团”和“七海帮”的继承人在做准备,和父亲的关系并不亲密。身为“七海帮”帮主的父亲——聂天雄,创建世太集团,横跨黑白两道,一生不婚,交往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但却只有聂横纵一个儿子。
身为继承人的聂横纵,从小到大没有接触过女人,包括他的母亲。少年时期曾随着父亲出入过灯红酒绿的场所,随即又被送进美国的西点军校。
他继承了父亲英武魁梧的体格,以及浓眉挺鼻的轮廓;加上军校那种领导人的训练,使他坚毅的线条给人一种不容反抗的威仪感。
“当时,故主席在花莲找到他们。”主席一词,是现代的“七海帮”对帮主的尊称,也是不易引起注意的名词。
“父亲一定看准了这个叫陈梦殊的黄毛丫头,长大以后会有副讨他欢心的好模样。”
律师无言地点头同意,知父莫若子,刚走马上任的聂横纵承袭其父刚猛的硬势,性情和其父也相差不远。
聂横纵交叉着双手,想了一下。“父亲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个小鬼要来?”
“下个月十五日,在陈梦殊年满十五岁的生日那天。”
真不晓得要一个小鬼来干什么!
那个何若梅一定是让父亲的面子挂不住,父亲才会想出这个把戏。不过,父亲现在人都作古了,要这样一个小鬼来,简直是……他忽然心头一动,等等!要是那丫头长得好模好样,说不定能在中东的人肉市场上卖个好价钱!
“好吧!就那天,你找人去把那个小鬼带来吧!”聂横纵漫不经心地道。
这是个月圆的夜晚。
聂债纵刚刚才下了游艇,让手下将走伸展台的新秀Hanna送走。
他不满意这回手下所找的女伴。一眼就可以看出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和许多模特儿一样,人工的成分居多。那种浑然天成的类型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明年就是两年一度的Party999。那是招待世界高阶层男士一星期的大型聚会,要让他们在聂横纵的私人游轮上恣意纵情的享乐,陪侍的自然就要是美艳大方、仪态万千的完美女人了。
但目前像Hanna这种动过手术的女人,却占多数;找这样的女人,只会破坏他的信誉。看样子,他得叫在世界各地的“七海帮”旗下的堂主们留意一下。他一面驶着法拉利,一面想着。那流线型的红色车身,在月光下,像一团火焰,飞快地冲往位于外双溪的独幢别墅。
“主席,王律师在起居室等您。”
聂横纵的脚才刚跨进门槛,开门的弟兄就这样对他说道。聂横纵想不出律师来找他的原因,不过,他还是朝起居室走去。
“主席,您回来了!”律师一见聂横纵走进来,便起身打招呼。
“有事吗?”
聂横纵的话才刚问完,便看到一位长发少女亭亭地坐在角落里。
“赶快见过主席!”律师看到聂横纵的视线,立即对少女说。
“我是陈梦殊,请多指教。”那女孩起身对聂横纵颔首。
聂横纵微眯起眼,紧盯着眼前的陈梦殊。
那纤细的身形嵌在黑色皮制的单人沙发上,仿佛要被那黑色吞没一般;如水蜜桃般白里透红的脸蛋,镶着幽黑似夜的眼眸;菱角样的红唇挂着一抹恬静的笑意。她看来稚气未脱,却清灵如水,不食人间烟火般,脱俗出尘。
父亲不愧是在香鬓飘裙打滚的个中好手,眼光果然独到。在这方面,聂横纵无法不对父亲感到佩服,一个三岁小孩,竟能看出她的丽质天生。
“你多大了?”他必须承认,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移开眼光。
“我十五岁。”她看着他的眼神清澈无比,像是对人世间的阴谋毫不怀疑。
她的身材像十三岁,神情却像有十五岁,但……聂横纵说不出是哪里不对……这个女孩说话的口气却不像十五岁,他只能下这样的结论。
“主席!”律师在旁轻喊一声。
“王律师,辛苦了。”这是在告诉律师功德圆满,可以告退了。“是!那我就先走一步。”律师见聂横纵点头,便低着头退出起居室。起居室里,只剩聂横纵和陈梦殊两人。“坐!”聂横纵在陈梦殊的对面远远坐下;要把一个人看清楚,是不能靠太近的。陈梦殊依言坐下,眼光温婉地注视着聂横纵。“你住哪里?”其实这些基本资料聂横纵早已清楚。“花莲。”她的态度像在应征工作。“我和爸爸妈妈住花莲。”“你上台北来,你爸妈不难过吗?”他抱着手臂,抚着下巴问。“爸爸眼睛红了,妈妈也哭了。”她的脸上仍是一贯的恬静。“那么你呢?”这才是他想知道的。陈梦殊却不说话,只睁着黑白分明的杏眼望着他。“你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他忍不住问。“主席要我来,我就来。”聂横纵微皱起眉,或许他该表现得更冷酷一点。
“你知道,”他不由得把手架在膝上,将上身往前倾。“漂亮的女人生来就为了要取悦男人;而你,长得很漂亮。”
“……”陈梦殊没有开口,仍只拿着恬静如水的大眼望着他。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他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听懂他的话。
她将他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脸上的恬静却依旧。
她不笨!聂横纵心中想道。
“你知道,你很可能有机会去中东?”他锐利地盯视着她,这女人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吗?
“主席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陈梦殊清纯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一丁点儿的惧怕。
聂横纵的脸上却闪过一丝错愕,是他听错了吗?还是这丫头脑袋有问题?
“你知道,那个意思,”他顿了顿,决定明讲。“就是把你送到人肉市场上,论斤秤两的像卖猪一样的卖给中东的酋长……”
聂横纵紧盯着陈梦殊的脸,等待着爆发的情绪,然而,他失望了。陈梦殊仍只睁着漆黑如夜的大眼望着他。
“主席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妈妈说,要听主席的话。”
陈梦殊的话令他感到有点泄气,这个小丫头的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难不成是个智障?